空寂無人的荒野,人法統狼狽逃竄,放眼回望,已離那片戰場極遠,才喘了口氣,只不知道戰況如何了。
人法統佇立沉思:「素還真與談無慾,為何會在此時現身?」
他曾聽說素還真與談無慾,在恆山下決鬥,兩人的寶劍雙雙刺入對方體內,之後便沒有談無慾的動靜,而素還真被好友一線生救至無極殿之後,也下落不明。
江湖盛傳,無極殿之主,武林至尊歐陽上智,在入侵南霸天之時,遭到手下倒戈,因此慘敗,被斬斷四肢,流放死刑島。據說歐陽上智會落到如此慘況,都是素還真、照世明燈等人暗中籌劃的結果。
這本是中原武林鬥爭,遠在極北的他們並不瞭解,也未曾理會過。
然而素還真卻出手干預了他們北域之事,而且更令人法統吃驚的是:素還真和談無慾的身手,比傳聞中還要可怕!
中原果真臥虎藏龍啊!
人法統號稱「笑面諸葛常開懷」,在與何三色比武時,他並未出力,因為他已經掌握到何三色的個性弱點,就是欺強恤弱,不會對弱者下重手。人法統多方保留實力,暗中注意素還真與談無慾的戰況,見天、地二法統有意施展出孔雀王朝絕學──《三寶九華真經》──的功夫時,為免被牽連下去,被逼以人三寶的功夫助他們一陣,人法統立刻示弱,讓何三色一掌擊向自己的心口。」「
而何三色打中人法統之時,發覺人法統胸中空蕩,真氣薄弱,大為吃驚,便沒有使出殺氣。
人法統趁機立刻溜走,如他所料,何三色也沒追。
在江湖中,高明的武功固然重要,對敵人的洞燭,卻是保命的真正關鍵。人法統略加沉思,幾度猶豫,還是決定回戰場看看情況。
他小心翼翼地奔回戰場,遠遠地便趴在地上傾聽是否還有動靜,但遠方地面卻平靜之極。
人法統放了心,趕到現場,只見一地血腥,天法統與地法統的屍體,慘不忍睹地橫在地上。
素還真、談無慾果然下了重手,人法統打了個冷顫,趨近檢驗屍首。
不驗還好,一驗之下,人法統驚嚇得眼前一花,幾乎不敢相信。
天法統死於地三寶真氣,而地法統死於天三寶真氣!
難道……難道素還真與談無慾,也熟悉《三寶九華真經》內的功夫?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人法統勉強鎮定了起來,迅速搜了一遍兩人的屍體,在天法統懷中,藏有一卷金箔文書。
人法統將這卷金箔收入懷中,便立刻離開現場,飛行疾奔之間,腦中不停轉著,不探究出素還真二人的真正身份,他將寢食不安!
唯有此人,一定能試出素還真的實力。
空無的荒涼漠野,放眼望去,只有平沙漠漠。低矮的天空似乎也蒙上了塵沙,帶著永遠褪不去的黃褐色,照著乾燥的枯草叢。
這樣的地方,也有村落,也有人家。這是件難以想像的事,然而他們的貧困也是難以想像的。
這裡是孔雀王朝的一部分,當時修繕過不利,整頓過市鎮,也曾經被建設為安寧的農村。但自從孔雀王死後,內部分裂,不斷鬥爭,因此水道早已乾涸,田制也久無人管理,農民只因為習慣而繼續住在這個地方。樹桑果園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差,農民們積欠的年租也越滾越多,最後成為無法脫身的赤貧,賣身為奴為婢,淪為比牲口還不如的奴隸,幾乎是人人最後必然的命運。…,
即使生活已困頓如此,還是沒有人離開家鄉。
這似乎是一種慣性。
人法統經過破落的村莊,龜裂的田里雖還有人舉鋤犛土,但當人法統奔至山林,來到村後的荒野,赫然見到大部分的人竟都聚集在此。
遠遠望去,萬頭攢動之中,一道一道零星的煙霧由人縫中竄升,許多人雙手持著香,對前方搖拜,口中不停地喃喃有詞。更多的村民卻圍在一株高聳入天的巨木邊,仰首不知在看什麼。
那株巨木寬有十人合抱,盤根錯結的底部,處處是凸出或凹陷的樹瘤,有的樹瘤巨大若馬車,有的凸起如衍生的贅疣,在十幾丈之高,才橫生出一些枝枒。極目所能望見之處,也只有聳上天空的一個黑點,根本無法知道這株巨木有多麼高。
人法統心驚,暗想:這些愚民包圍著指天樹做什麼?
人法統隨便拉了一名中年漢子,道:「這是做什麼?你們為何包圍這株巨木?」
那漢子打量了人法統幾眼,才道:「道爺,您是外地來的,可聽說這妖樹的事跡?」
人法統搖了搖頭,他身邊眾人見他不知,都有點失望,卻更熱心地七嘴八舌:
「這妖樹幾年前突然飛到這裡,天要降禍了。」
「樹下常有屍骨,你說可不可怕?」
「我聽過樹下的人頭開口說話,太恐怖了……」
更有人說道:「這株妖樹絕對是妖,專門害死人,吸人血精氣,樹妖害死一百人就會化成人形了!」
人法統已問出想知道的答案,無聲無息地以輕功游入人群內,很快滑至最前方。這才看見被人牆遮掩的內部,樹下已建了一座七星壇,一名披髮的茅山道士,正揮舞桃木劍,叮鈴鈴地搖著鐘,搖頭晃腦地唸經作法。
「一請天兵,二請地靈,三合人旺,四破邪氣鬼絕亡……」道士一噴黃酒,木劍上的符嘩地一聲燃燒起來,眾百姓聲聲大呼,更是崇拜得五體投地。
「咄!樹妖不得亂吾宮中,今將汝拘來,去見老君也者,疾疾如律令,收!」
道士將劍一揮,將許多黃符貼在樹上,轉頭對眾人道:「諸位鄉親,此樹內妖魔已被吾所拘,三個時辰之後,妖魂便會化個乾淨,那時就可以將此樹砍去,從此境內太平了。」
眾人欣慰歡呼,紛紛叫道:「通天法師,您真是法力高強啊!」「法師保境安明,請受信眾供養。」「法師、法師……」
那道士高傲地撫著唇上兩撇鬍須,得意地走下七星壇,眾人自動分開兩邊,夾道歡送著他。人法統不禁暗笑,大聲道:
「別聽他的,三個時辰後誰來砍樹,誰要沒命!」
眾人登時無聲,一陣可怕的死寂之中,通天法師怒目望向人法統,一見他身穿道袍,冷笑道:「這位道友,尊號如何稱呼?」
人法統笑道:「你還沒資格問我的道號,像你這種虛張聲勢,不知死活之輩,自己找死也就罷了,何必還要騙人三個時辰後來送死?」
有人高聲道:「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樹妖還沒被收去嗎?」
通天法師也怒道:「吾已拘得樹妖,三個時辰之後,便當能將邪靈完全化去,你是何方妖道,來此誣滅我的道行!」
人法統哈哈笑道:「你真的有此把握,就親自砍了這樹,你敢嗎?」
通天道士道:「有何不敢!若我能砍了此樹,你便如何?」…,
「隨你要求。」
「很好,若是我辦不到……」
不等他說完,人法統便冷笑道:「你不必起賭咒,總之你是絕對辦不到,還要葬送狗命!」
通天法師氣得鬍鬚直豎,厲聲道:「待吾立刻化去樹妖,開開你的眼界!」
「哈哈哈……你連多活三個時辰,都嫌命太長嗎?」
此言只是更激得通天法師不服,他重重一甩袖,重新登上高壇,喚道:「開法壇!」
兩名藍衣小僮立刻重新擺好諸物,人法統冷笑不語,在壇下負手而觀。
通天法師燃香祭紙,有模有樣的大作了一番,人法統看得無聊,但也只能忍著看下去。
通天法師將許多道黃符灑出,唸唸有辭,暴喝一聲,雙掌推出,紙符同時起火,在半空中火花紛墜,台下眾人驚呼四起,更是崇拜。
這道士一變再變,儘是隔空發火的把戲,人法統看得好笑。其實有一點內力修為就可以辦到隔空燒紙,但這道士連這點小內力也沒有,純粹是以指甲沾了黃磷,彈揮出去的結果。想不到這三招兩式,就能把愚民百姓唬得團團轉。
通天法師喝道:「火攻邪靈,煉化妖魔,收!」
說著,舉起備在一旁的真劍,往樹身揮去。
銀光一閃,起火的符紙尚未落完,咚咚咚幾響,幾顆人頭滾下七星壇。
眾人驚呼尖叫,通天法師的首級還在念:「收、收、收……」
此時,壇上揚劍欲揮的身體,才「碰」地一聲倒了下去。
那兩名僮子,也已身首分離,橫倒在一邊了。
眾村民登時慘叫不已,一哄而散。
只一眨眼,指天樹下便空無一人,只有滿地灰屑,余煙裊裊。
人法統呵呵一笑,道:「『最利單鋒劍,變化無盡式;應聲人頭斷,百里飛首級。』百里飛首,你總算出手了!」
人法統的手一揚,射出一道金光,金箔的光輝只一閃過,便消失於樹中。
接著,整株聳天的高木迸出刺目金光!金光像是自天而降的雷霆,轟然貫穿樹身。
「雀鳥鼓翼歎,指天槐梧木;鷹雕不敢棲,長年守孤獨。」
尖銳如鳥唳的聲音,震動著大地。
「你是吾徒的同志,天吊神已經身亡了嗎?」
這陣聽似平和的聲音,無法分辨是由樹身的何處發出,整株樹每個氣孔、每寸樹皮,都發出了相等的音量,更顯氣勢萬鈞。
人法統的五內被這股話語的氣流壓迫得難以呼吸,硬撐著以平穩的聲音說道:「沒錯,我是與他一同滅了孔雀王朝的人法統。」
「你是人法統笑面諸葛常開懷,你為何知道吾掩身在指天樹內?」
「我與天吊神、古岳愁是莫逆之交,他對我提過他的師尊。」
「呵呵……那麼他提過我的形貌嗎?」
「沒有。」
人法統沉聲道:「感到樹上發出的真氣越來越重,幾乎要令他說不出話來了。
「沒錯,他雖是我的弟子,卻從未見過我的廬山真面目。你專程趕來,若不及早說出你的目的,只怕真氣即將散盡,呵呵呵……」
他的笑聲內力更是沉重,人法統全身奇經八脈好像都被用力震彈著,差點要吐出鮮血。人法統連忙調氣運息,以真氣說道:
「百里飛首,你的弟子單鋒劍神天法統,死在素還真與談無慾手中;單鋒劍尊宇文天,則死在葉小釵手中,還曾經屈服於談無慾、受辱於素還真。你若默然不語,恐怕世人會認定你根本不如這些中原名人!」…,
「哈哈哈……」
樹內的百里飛出低沉的笑聲,笑聲由地面緩緩升上樹幹,散向天際!人法統天靈一痛,這股真氣鋪天蓋來,像巨大無比的烏雲當頭壓下。人法統大為震恐,更加專心地護住真元,話已經完全說不出來了。
「笑面諸葛常開懷,你想挑動我與中原爭鬥,以為我不知你的居心嗎?哈哈哈……你好天真也!」
人法統再也立身不住,提氣便奔出數十丈,頭也不敢回,只希望盡快逃離他的氣功範圍,再待超過半刻,他必會成為廢人。
人法統拚命狂奔,直到背後尖銳刺耳的笑聲漸漸地淡去,才敢停下步子,喘著氣,心有餘悸。
「好可怕的百里飛首!好可怕的單鋒無盡式!」
人法統定了定神,更堅定決心,一定要說動百里飛首進入中原,誅殺素還真、談無慾。但是憑他一個人,是無法逼百里飛首出手的。
還有五妃。五妃的劍法高超,要說動一個劍者出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另一名劍者的挑釁。
主意既定,人法統前往五妃石,那是五妃的閉關之處。
身為修道者的五妃,委身下嫁孔雀王,目的便是藉著孔雀王的權勢取得各種修練的便利,以及能使人容顏常駐、武藝無限的孔雀王朝重寶:《天地人三寶九華真經》。
天地人三法統身為孔雀王朝的護法,一人只修了一部分,而且還只是修各自那一部分真經的招式外經,並沒有得到根本的內經部分。就算三法統各自將所知的部分拼湊在一起,也只湊得成一部拳腳招式的功夫。而這三部武功處處互相矛盾,由不同的人練會其中一部,並肩作戰,可以發揮強大的威力,互補相生,兩個人有四個人的威力,三個人有六個人的威力。但一個人同練三部,卻會變得處處礙手礙腳,無法施展。
三法統研究揣摩,認為連貫三部外經的法門,一定記載在內經之中。但是內經深藏國庫,等閒之人絕對無法奪取。只是一想到得到《天地人三寶九華真經》,內外合修,將會成為何等的高手,三法統豈有不動心之理?
要奪取此書,只有先殺了孔雀王。要殺孔雀王,唯有由他最親近的枕邊人下手。因此三法統串連五妃,誘以真經,才犯下謀弒大罪。
孔雀王后,三法統果然找到《天地人三寶九華真經》。然而誰先練,卻成為爭執的焦點,三法統與五妃為此爭執激烈,幾度差點刀劍相向,自相殘殺,最後才決定將《天地人三寶九華真經》封鎖在九個金鋼石製成的鐵盒中,以鐵汁密密封住,任何人都無法擅開,直到想出最好的解決方法為止。
原本這九部真經,應八人合管才是,但五妃有個極大的弱點,就是五妃外貌雖美,實際上年齡極高,她們為了保持美豹,不太敢輕易耗盡實力與敵人纏鬥,以免修不回原來無瑕的容顏。為了安心調養,也深知三法統之間互不信任,五妃才同意由三法統保管真經。
在美貌與權勢之間,女人都會選擇美貌,這似乎是個不破的真理。
三法統各自保存著九部真經,直到被養育在蓋世邦的何三色突然失蹤,他們直覺到有問題,為恐何三色知道身世之後,殺他們以奪真經,三法統便將真經都交給天法統暫時保管,而以人法統暗中監視著天法統,地法統負責對付何三色。…,
人法統監視天法統的期間,從未見到他拿出《三寶九華真經》,因此現在竟連人法統也不知道這九部真經的下落。
或許天法統竟將真經交給其師百里飛首,那麼任何人便有通天之能,也很難奪取了。
這只是人法統的猜測,但不管這猜測是真是假,他都要試探百里飛首。
五妃修練之地五妃石,在北域的南方,接近中原地界。
此地是成名的魔頭童顏未老人的地盤,而五妃與童顏未老人之間有什麼關聯,也不是外人知道的。
深山天泉間,聳立在幽湖內的五座高瘦五色石,依五行方位而立,中央者為正黃之石,北方黑色玄武石,西方白色白虎石,南方紅色朱雀石,東方青色青龍石。在水煙漫漫之間,有如五位凌波神仙,各有不同的美態。
平靜的水邊,沉穩的腳步聲漸漸傳近,地面的輕微震動,引起一陣陣的漣漪,漫向五妃石。
那人影立在水邊,中央的黃色石內,傳出優雅輕柔的聲音:「五劍雕郎,你沒有取來無色佛的首級。」
五劍雕郎道:「無色佛已經死了。」
女聲依然平靜如波:「你如何肯定?」
「他中了兩式萬應心劍,經脈盡斷。我要取他首級時,有一道紫色身影接住了他,這人輕功絕倫,我追不上。」
女聲輕道:「那麼,無色佛沒死了?」
五劍雕郎不再解釋,默然不語。
青石的聲音柔脆,慢慢地說道:「姐姐,無色佛中兩式心劍,還能活命嗎?」
黃石內的聲音微帶冷笑:「沒有見到屍體,那麼就連他有沒有中心劍,也很難說。」
五劍雕郎濃眉一緊,悶聲道:「你們不信也罷,要如何懲處,任憑你們吧!」
黃石嘿聲一笑,仍是那冷靜、優雅的語氣:
「殺無色佛,換取你的自由;殺不成,最多是你繼續繼續為我們收集一千隻孔雀令罷了。」
五劍雕郎仰起臉來望著五石,大聲道:「請你們放我自由吧!為了收集孔雀令,我殺了許多無辜之人,我……我已經下不了手了!」
「呵呵呵……五劍雕郎,死的是別人,你為何如此痛苦呢?」
另一座紅石發出輕巧的笑聲,膩聲道:「殺人,可以讓你成名;比武,可以讓你更上層樓。五劍雕郎,在武林中就是要不斷地殺呀!」
五劍雕郎道:「從前我是這麼想,但如今我卻感到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已經不想再當殺人的工具了!」
黑石的聲音低沉微啞,帶著磁性,道:「你的改變很突然,莫非你有了更好的去處?」
「我獨來獨往,怎會因別的束縛,而脫離這個束縛?」
「呵呵,你能為我們姐妹所用,也能為他人所用。五劍雕郎,江湖一步無盡期,你要謹記。」
五劍雕郎深吸了一口氣,道:「要如何才肯放我自由?你們說吧!」
黃石道:「非友即敵,要確定你脫離之後,不會為難我們,只有你死。」
五劍雕郎一驚,尚未反應過來,青、紅、黑、白四石已各發出一道凌厲劍氣,射入五劍雕郎體內!
五劍雕郎踉蹌一退,吐出一口鮮血,差點站身不住。
黃石道:「喜怒哀樂四劍,廢去你的武功,吾之心劍未發,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五劍雕郎放下了背後劍座,一腳將四劍踢入水中,濺起漫天水花。…,
真氣被阻的痛苦,使他知道死期已近,五劍雕郎撐著一口氣,道:「這……就是我的答案。」
「你決意一死?」
五劍雕郎抬手抹去唇邊的血,道:「要死,我也會找個安靜的地方死……」
五劍雕郎緩緩背轉過身,踉蹌的腳步漸遠,消隱在樹影暈翠之間。
五石寂然,任憑五劍雕郎遠去。她們確信他只剩下不到一天的生命,絕對是死路一條了。
黃石中再度傳出聲音:「笑面諸葛常開懷,你還不出來!」
樹影後的人法統笑嘻嘻地走了出來,道:「五妃道行高深,還是察覺了我的蹤跡。」
青石內清脆的聲音笑道:「你的功力本與我們相當,近年怎麼退步了?」
「不是我退步,是你們進步太快,呵呵,想必也比從前一別時,更加美麗了。
拍女子的馬屁,說她變美絕對有用,果然就連一向冷淡的白石內都有輕微的氣息聲,冰霜般說道:「休得無禮。」
「是,是,我失言了。你們放走五劍雕郎,不怕他逃出一命,成為反噬之犬嗎?」
黃石內的冷靜聲音道:「這不是你專程前來的目的吧?」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人法統道,「你們可知天法統與地法統已經死了?」
五石雖不動,湖面卻引起了一陣不小的波濤。
「什麼?何三色有此能為?」
「何三色的掣雷神功雖可懼,卻還不能抵天地二法統聯手,而是有人出面干涉。」人法統道,「你們絕對想不到,是什麼人管了這宗事。」
「你說。」
「是中原的素還真與談無慾。」
「什麼?」那聲音已不止是震驚,還有憤怒及憂慮。
如果中原也知道了《天地人三寶九華真經》,將引起多少爭奪和變數!
人法統道:「並且,天法統死於地三寶真氣,地法統死於天三寶真氣。」
此言一說出口,五石同時發出一陣寒氣,五道不同的香氣衝出高石,消失在天邊。
人法統見之,立刻提氣追出。
五妃快如流雲,一眨眼便已落在樹林內的一片曠地上。這裡正是三法統與素還真等人的戰場。
那五道纖纖身影,不約而同撤去掩身金光,現出五個高矮不同,或豐腴或纖弱的身姿。
黑衣妃子身量最高,容貌端正,英挺得像個美貌郎君,身上穿的也是男裝。她足尖一踢地上二屍,將屍身翻了面,細細看去,沉聲道:
「果然是死於三寶九華真氣。」
「這……這可怎麼辦呢?」紅衣妃子纖手掩櫻唇,滿目驚恐時還是媚態橫生。
青衣妃子皺著眉,嗔道:「天地二法統活著看了討厭,死了更加討厭!」
說著,發出一道猛烈真氣,碰地一聲,登時硬生生將二屍擊入地底。
白衣妃子輕揮衣袖,緊蹙柳眉,道:「五妹真是粗魯,這味兒嗆得我心口疼。」
黑衣的男裝妃子揮開摺扇,為白衣妃子輕輕扇著,道:「三妹這樣好多了嗎?」
紅衣妃子笑道:「呦,這麼點氣味,三姐就受不了了?百年道行怎麼跟層紙兒似的,一戳,就破了。」
黑衣妃子扶著白衣妃子,道:「四辣兒,你別故意激著三妹,她身子不好。」
青衣妃子嘟著嘴道:「見到二哥時身子不好,沒見到二哥時可就什麼病都沒了。」
行二的黑衣妃子愛作男裝打扮,言行舉止,無一不是個佳公子之態,三妃皆慣叫她二哥,已是積習。…,
白衣妃子冷笑了一聲,道:「你,也別老是對二哥『愛哥』、『愛哥』地叫,教人聽了噁心,好不要臉。」
青衣妃子美目一瞪,幾乎要一步跨上去,怒道:「是誰不要臉了?你裝死裝活的,才教人噁心……」
白衣妃子掩面,嚶嚶垂泣,青衣妃子見了更氣,才要張口罵出更難聽的話,黑衣妃子連忙掩住了她的口,青衣妃子「嗤」地一笑,纖指刮了刮臉。黑衣妃子又忙揮手示意正要火上加油的紅衣妃子住嘴。
見妹妹們為她吵架,黑衣妃子一時之間真是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
所幸黃衣妃子出了聲,叱道:「好了,別為這種小事吵鬧。素還真與談無慾竟會三寶九華真氣的功夫,若不查出原由來,將是大禍!」
「姐姐,你說該由何處查起?」黑衣妃子連忙接話,轉移妹妹們的注意力。
「由指天樹查起!由指天樹查起!」人法統終於追了上來,遠遠地便高聲叫道。
人法統趕到她們身邊,見天地二法統之屍已被打入地底,不禁苦笑。
黃衣妃子道:「人法統,這與指天樹又有什麼關係?」
人法統道:「五位娘娘,不管誰會《三寶九華真經》的功夫,我們先自行練成,才能與之抗衡。」
黃衣妃子微昂著臉道:「沒錯,真經呢?」
「真經本由天法統保管,但是已不在他身上了……」
黑衣妃子身形一閃,眨眼間便已竄至眼前,揪住了人法統的衣領:「你最先搜屍,識相的就馬上交出真經來!」
人法統笑道:「北妃娘娘,我怎麼可能搜走真經?這麼重要的東西,天法統會帶在身上嗎?」
黑衣妃子看了看黃衣妃子,黃衣妃子點了點頭,黑衣妃子才放開他,道:「真經藏在何處?」
人法統道:「這只是我的猜想。天法統的師尊,就是指天樹內的單鋒無盡式──百里飛首。百里飛首武功無敵於北域,為什麼絕塵不出?我想,他一定是暗中修練這三部真經……」
五妃都臉色凝重,怒視著人法統。
人法統脖子一縮,道:「五位娘娘休要惱我,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如今天地二法統身亡,我也無法與五位抗衡,不敢妄想沾真經的光了。若是五位能奪回真經,練成絕世武功,那麼讓我作為五位的效命鷹犬,也就是我的榮幸了。」
黃衣妃子冷冷地問:「指天樹在何處?」
人法統連忙說出詳細的位置,五妃不加遲疑,同時化作五色光芒,奔向指天樹的方向。
人法統帶著狡詐的笑,先讓五妃與指天樹互鬥,如果五妃能打敗指天樹,就唆使她們對上素還真與談無慾;如果她們被指天樹所殺,那麼當初同謀《三寶九華真經》之人都已死盡,他就可以專心挑起指天樹與素還真等人之爭,再計劃弄到真經。
不管怎樣,他都是最後的獲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