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阿羅約?」我問黃余正。
黃余正肩膀微微聳了一下,跟見了鬼一樣地看著我:「是……」
「怎麼?」我皺起了眉頭,「你好像很不願意提到他?」
「也不是……」黃余正尷尬地笑了笑,「阿羅約是個很有名的降頭師,是七叔最得意的徒弟之一,但是,他三十六年前就被趕出師門了。」
「為什麼?」我好奇心大起。
「……別追問了。」黃余正哆嗦了一下,似乎不願意提起更多阿羅約的事。
「好吧,反正他已經死了,那就不問了。」我雖然喜歡刨根問底,但也不是那種喜歡逼別人的人,便轉了個話題,「那麼,我們去事件發生的現場,就可以找到線索麼?關於那個下降頭的降頭師的線索?」
「現場一定會有線索的。」黃余正恢復了神色,淡淡地說,但是,我分明從他眼裡看出了讓人很難理解的表情。他帶著我出了七叔公寓以來,一直在四下張望,還不停地看著身後。我曾經瞥過一眼身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我們走了半個多小時的路,夕陽漸漸落下了,終於走到了黃余正的家樓下。
他們一家四口人對我都很熱情,他有一個當地的妻子,一個上高中的妹妹,自己的兒子才九個多月。我在他們家吃了一頓非常有菲律賓特色的晚餐,說實話,菲律賓的飯菜風格偏甜,幾乎每一道菜裡都有香蕉和薄荷葉,到有一道紅燒獅子頭是地道的中國菜。
吃飽喝足之後,他的妻子抱著兒子出門溜躂去了,妹妹也進了房溫習功課。我便和黃余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聊天。
我在好奇之餘,問了很多關於降頭術的問題,但是一提到阿羅約或者絲羅瓶的事,黃余正便有意岔開話題不談。只是當我問道:「阿羅約是怎麼死的?」
黃余正淡淡搖頭回答:「我也是剛剛知道他的死,我大概也猜到了些,到底是誰驅使那個絲羅瓶攻擊你,但是,還有一些細節問題需要確認,我也有一些疑問要問七叔。」
「我們什麼時候再去找七叔?」
「不用了,我們到了兇案現場以後,七叔也會來的。」
之後黃余正便再也不肯多說,似乎也有難言之隱,只顧看著電視。
這下就搞得我非常難受,坐立不安,讀者們都知道,我是好奇心簡直超出常人到變態的地步,眼下七叔和黃余正什麼都不告訴我,自己推測又沒有任何頭緒,一堆疑問憋在心裡簡直難受得要命。
我心裡煩躁,乾脆去了給我安排的房間,悶頭抱上被子好好睡了一覺,一直睡到天亮。
這一覺睡得真是舒服,前幾天因為各種事情,神經和肌肉都處於緊張狀態,一直沒感覺到疲勞,在海上的那幾天,因為在水上顛簸的原因,睡得也不好,所以這次幾乎是一碰到床就睡了,醒來的時候都是第二天大太陽曬屁股了。
我起床的時候,摸到了褲子口袋裡新買的手機,便想起來該打電話給傑拉爾,問問他那邊的情況了,不知道那個老店主死亡的案件調查得怎麼樣了。
很快,電話裡響起了傑拉爾疲憊的聲音。
「怎麼,黑幫的案子還沒搞定?」我簡單問候了一下,單刀直入地問。
「哪有那麼快,該死的……」
「對了,阿蘭他們去了日本。」我向傑拉爾報告,可是我很快就想到阿蘭對我一直不錯,我卻出賣了他,不禁有些慚愧,更何況我現在打的電話還是他給的資金買的。
我糾結了一下,終於理智戰勝了情感,把船上所經歷的一些細節都和傑拉爾說了,畢竟黑幫就是黑幫,和我畢竟不是一條道上的,沒必要為他們保密。不過,出於對阿蘭的報答,我決定以後一定想辦法還他一個人情——當然是在完全合法的情況下。
「那個老店主的案件調查得怎麼樣?」…,
「還能調查得怎麼樣?沒有任何他殺的跡象,自殺原因又不明,只能作為自殺處理了,存檔了。」
「啊……」我有些失望,「那有別的什麼線索沒有?」
「暫時還沒有什麼特別的。」
看來老店主這一塊的線索算是斷了,我叮囑傑拉爾別累壞了,抓緊休息,便打算掛了電話,不料,傑拉爾卻讓我等等,接下來我卻聽到三個極壞的消息,一個極好的消息。
從傑拉爾滿是無奈的口氣中,我得知,他和學校方面的交涉失敗了。
極壞的消息之一,就是因為我長時間曠課,兩個學期的學分還不夠最低線的,已經被學校方面開除了,開除的文書和詳細說明已經通過留學機構發回國內去了。我大抵可以想像到我老爸現在捏著文書暴跳如雷的樣子,而我老媽也一定在一旁不住地垂淚。說實話,我將近一年來上過的課不超過十節,被開除我估計是遲早的事。
極壞的消息之二,我的留學簽證也已經被一併取消,在傑拉爾的周旋協調下,我被改成了三十天的旅遊簽證,時間是一個星期前,就是說,我還可以在法國再呆三個星期。很好,這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我相信傑拉爾應該有辦法處理的,就算當黑戶也無所謂了,傑拉爾就是警部督察麼,更何況,我也沒說以後就一定呆在法國。
極壞的消息之三,是對我打擊最嚴重的、最令我吐血的——我可愛的老爹凍結了我所有銀行賬戶的資金,看來接下來我得自己去找飯吃了。
極好的消息,讀者們一定可以想到,就是我終於自由了,不用再管學校什麼之類的破事兒了,可以專心去做我喜歡的事了——話說我父親如果知道我在國外冒著生命危險在做這些事,他一定會連下十二金牌找我回國,然後把我關起來。不過管他去呢!自由才是最爽的,不是嗎?兄弟們。
我掛了電話,心裡一陣神清氣爽的舒心感覺。
我收拾好東西走出客廳,桌上早備好了早餐,黃余正的菲律賓妻子真是賢惠,早餐都豐盛得很,有培根雞蛋、豬柳、三明治,清一色的西餐。
黃余正招呼我吃完了早餐,帶我到樓下,早有一輛看似破舊的小貨車在樓下等著我們。這是黃余正自己的車,原來他自己開著一個批發海產的小賣部,平時跑貨用,這車也忙得很。
整整一個上午,我們跑了幾家雪茄加工的地方,從幾十個人的小作坊到上百人的大工廠都有,都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雪茄廠。我不斷的上車、下車,不斷地搖頭,不斷地失望。
「你真的確定在絲羅瓶界中看到的那個雪茄廠是在呂宋?」黃余正問我。
「……」這下我也猶豫了,我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那個雪茄廠就是在呂宋島,除非我能再進去絲羅瓶界,抓一個路人來問一問,我和黃余正在島上轉了半天,沒有見到任何我見過的街道景象,那能讓我進絲羅瓶界的最後一根雪茄,也在跳飛機的時候搞丟了,現在的我簡直就是無計可施。
「那麼只能去郊區了。」黃余正看著我的眼睛說,「那邊也有幾家雪茄廠的,不過分散得很散,不知道是不是那幾家,得跑很遠,實在不行的話,我們今天先回去,加點油,明天再說。」
「那麼就再跑一個地方吧,找不到就回去。」我有點不死心。
黃余正吹了聲口哨,轉動了方向盤,踩下了油門。我捏著口袋中的玻璃瓶子,裡面裝滿了七叔給的粉末,心裡愈發忐忑不安。
我們出了市區,在郊區的小路上顛簸著,不遠處已經可以看到高大分散的椰子樹和海灘。我們的車進了一個小村落,村裡的孩子們嬉鬧著追著我們的車。
我眼睛一亮,熟悉的街道和景物在瞳孔中瀰漫開來。
「停車!停車!!」我發瘋一般拍著車門。
黃余正剛剛停穩車,我猛地打開車門下車,飛奔向街道的盡頭。在小街的盡頭,一個熟悉的帶著鴨舌帽的佝僂身影快要消失在拐角處了!!
那是阿羅約嗎?他不是死了嗎?我盡力奔跑著,直到一把拍在那老人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