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幫什麼忙?」我脫口而出問。
「你能不能……」敦浦的話說了一半,身影忽地消失無蹤,而我又回復到了一切的,很不幸,時間的盡頭又到了。
我立刻起身,飛奔起來,在那個熟悉的路口,我遠遠的遇見敦浦跑來,我一把拉住他就跑。
「剛才我想說的是,你能不能在這個世界幫我找出下降頭的那個人?」敦浦一邊跑,一邊急急道。
「在這裡?」我想當時我的臉上一定無比驚訝,難道那個下降頭的人也會把自己的靈魂陷在這裡麼?
「是的,雖然這裡只是他靈魂的影子,並不是他的肉身。」
敦浦快速地說著,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敦浦的父親是降頭師,所以,他對降頭的規則不是一無所知。原來,這個降頭咒一旦施展開來,將把整個時間和空間禁錮在一起,而時空中的一切也會禁錮在內,包括當時施咒的降頭師在內。這個歹毒的降頭,只能在受害人死後一分鐘之內施行,否則就無法禁錮死者的靈魂,所以,敦浦推斷,在他死的前後,降頭師一定就在兇殺現場的附近。」「
「幫我看看周圍有什麼人有不同尋常的言行,最好能找出那個降頭師,記住他的面孔,然後,去找我的父親,他會想辦法救我的!」敦浦說完推了我一把,大喊道,「走得遠一些,別牽涉進來,盡量以旁觀的身份,幫我找出那個降頭師!」
身後咒罵聲漸漸近了,也許就隔兩三個巷子了。我的腳步慢了下來,走向路邊,想起了一個人。
那個在敦浦死後出現在現場的老人!那個戴鴨舌帽的老人!
他的行為在我看來相當怪異,是否當時是在做什麼降頭的儀式或者程序?
我在路邊的屋簷下等著,直到那幾個兇手快速跑過我的身旁,我才一路小跑遠遠地跟了過去。
我們進入那個雪茄製造工坊的時候,還是那片熱鬧而又繁忙的景象,敦浦從工作台間穿了過去,引起了一陣陣不滿的聲音,面孔黝黑的婦女帶著怒氣站了起來,看著敦浦的背影咒罵著。
我小心地進了工坊,濃郁的香氣包圍了我的四周,我一邊走一邊四下查探,這裡人頭攢動,要找到那個戴鴨舌帽的老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突然,我身邊幾個人的講話聲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名絡腮鬍子的大漢,穿著破舊的牛仔工裝,對一名瘦弱的婦女低聲說:「我說敦浦最近怎麼沒來上班呢,惹上那些傢伙了。」言下之意,原來敦浦是這個雪茄廠的員工,難怪他臨死前會往這裡逃,卻沒想到進了死胡同。不過,他對這裡的環境應該很熟悉啊,為什麼,他臨死前會逃來這個雪茄廠呢?難道他不知道這裡沒有後門嗎?
我正在思索之際,那名婦女回答道:「敦浦這小子也是報應,為了賭博,他的家都被他敗了……」
「不知道他在不在,就算在也不一定救得了他,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大漢說。
「報應啊,聽說他的妹妹……」婦女正要說下去,旁邊提著籃子收半成品雪茄的青年人走來了,狠狠瞪了他們兩人一眼,他們頓時都閉了嘴,低頭只顧自己工作。
聽兩人的言下之意,原來敦浦跑到這裡來,是來找救兵的,這個雪茄廠裡似乎有另一個他熟悉的人,而且有很大的能力能救他的命。
我快步跑了過去現場,發現倉庫的門被人從裡面關上了。門口圍著一圈人,正在嘰嘰喳喳地議論,交換著驚懼又懷疑的眼色。
「讓開!」我狠狠推開眾人,分出一條路來,四周的人都以訝異的眼神看著我。
我管不了那麼多,狠狠一腳踢在了倉庫的大鐵門上,可惜,鐵門紋絲不動。
怎麼辦?我不進去現場,就無法看到誰在他死後下降頭!
但是……我也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我一把拉住身邊一個老嫗的胳膊:「有沒有別的路可以進這個倉庫?」…,
「沒有……」老嫗被我嚇壞了,連連搖頭。
「那就對了……」我皺眉想了想,當時兇手一離開現場,老人就從一側出現,而不是從門口進來的,換言之,他之前就呆在倉庫裡!看來還得再來一次,下次得提前先進倉庫搜索一遍。
隨後,就是一聲慘叫聲,從門裡傳來,然後是咒罵聲、重物倒地的聲音。
我身後有人大喊:「報警!報警!!」
就在眾人亂作一團的時候,倉庫的門大開,幾個滿身血跡的人毫不在乎地從裡面走了出來,蔑視地掃視了一眼人群,啐了一口。
人群如同見了鬼一般,帶著畏懼的神情望向他們,紛紛向兩邊退去。
在他們走了之後,有人探頭向倉庫內看了一眼,忍不住嘔吐起來,其他幾個小伙子連忙七手八腳把門關上,幾個像是經理、工頭一類的人忙著安撫人群。
不一會,警笛聲大作,幾輛警車停在了門口。
我耐著性子等著,不時看著手機,只盼著趕快重新開始整個過程,而且最要命的是,就快要找出降頭師的緊要關頭,傑拉爾或者其他什麼人,千萬不要弄醒我啊!!
又是一個開端!我翻身從泥地上爬起,以最快的速度向雪茄廠的倉庫奔去。
我無視四周訝異的目光,飛快地從工作桌中間跑了過去,直接到後台的倉庫附近。我看了看手機,這個時間,敦浦和兇手們,應該還在跑來的路上。
有個大漢正在倉庫附近搬雪茄葉子,他看見我,大喊一聲:「嘿,那邊的小子,你幹什麼的?」
「滾開!」我惡狠狠地回答,大漢竟然猶豫了一下退縮了,沒有再過問我,估計我當時看起來不是太好惹,我也心急我的事,沒心情和他廢話。
我進了倉庫,四下張望,發現原來右邊的大木箱子後的牆上,有一扇紅色的小鐵門,裡面應該是消防通道之類的,我跑過去推開門縫往裡面悄悄看去,卻是一個小小的房間,裡面堆放著亂七八糟的雜物和清潔用品,還有一張桌子,我正在尋找的鴨舌帽老人正坐在桌子前,面前是一本攤開的賬本之類的。他身邊的小凳子上還坐著一個半禿頂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對老人低聲說:「這個月基本是對的……做得很好,對了,聽說你現在挺需要錢的?」
老人扶了扶鴨舌帽,從帽簷下露出無助的目光:「我……我真的不好意思在……都是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沒事的,可以理解的,誰都有困難的時候。」中年男子拍了拍老人的肩,「阿羅約,不要擔心,你和敦浦都一直在我廠裡做了這麼多年,你們父子我信得過的。這樣吧,到時候我問問康德利老爺,要是數目不是很大,我先幫他墊了,不過,你要告訴他不能再賭了,特別是不能去康德利老爺的場子裡玩。十賭九輸啊!!」
我立刻明白了一些事情,原來,敦浦的父親阿羅約也在這個雪茄廠做事,而且,通過這個經理模樣的人和阿羅約的對話,我想各位讀者們一定和當時的我一樣,對事情又有了一些瞭解。頗為可惜,要是早一點借到錢墊上,還給康德利老爺,也許就不會發生接下來的慘案了。
經理接著開門要出去,我急忙閃身躲在一個木箱後面,並且,趁著兇案發生前的短暫時間,迅速理了一下思緒。
曾有人後來問我,為何很多時候,極其凶險的事情要發生,我卻還能鎮定地思緒不亂。我只能說,沒有什麼秘訣之類,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我與生俱來超強心理素質,在這一點上,我毫不謙虛,頗為自得。在之後很多的凶險情況下,過硬的心理才是我制勝和揭開真相的法寶!!
回顧之前的所有線索,很顯然,阿羅約表面是個雪茄廠的職員,但他也是一名降頭師(很可能只有兒子敦浦知道),降頭師在東南亞一帶是非常令人談之色變的,所以敦浦在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沒有逃到別處,而是徑直逃到這個雪茄廠,是期望父親能在最後的關頭能救自己一命。可惜,直到他被人活活分屍之後,阿羅約才出來,當然,當時的境況可想而知,面對滿地的碎屍,而且是自己的兒子,恐懼、悔恨,一定充斥著這個老降頭師的心靈。兒子死在自己眼前,卻無力可救,這是怎樣的一種苦痛!我可以想像,當阿羅約雙手沾著兒子的鮮血,久久凝視的時候,心裡一定無比悲憤,卻又無能為力。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認了,我要找的降頭師,顯然不是阿羅約,沒有哪個父親會給自己的兒子下降頭!
在這個雪茄廠裡,還有一雙暗中的眼睛在凝視著這一切,還有一名真正的降頭師!
我不知道從降頭師的角度,是如何看出這一切,阿羅約是否看出敦浦的屍體被人下了降頭?他之後有沒有做過解救的努力?他是否能看出這裡還有一名降頭師?
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我看了看時間,盡頭快到了。看來我還得再來幾遍,試試別的線索,特別要注意那些故意不引人注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