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伸出一個手掌,按在地面上滿是敦浦的血跡的地方,久久不放開。過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時間夠久了,老人站了起來,仔細研究起自己的手掌。
我知道老人看不見我,便走近了一些,只見老人雙掌沾滿了鮮血,觸目驚心,而他則看著手掌發愣。
我不知道老人在看什麼,正欲看得更清楚一些,忽然,外面街道上傳來了微弱的警笛聲,看來,警察正在趕來。
老人對著面前的屍塊點了點頭,迅速離開了恐怖的兇殺現場。
我站在原地,被剛才的事情完全震驚了,眼睜睜地看著老人離去,而一時竟然想不起來去追他。
一會兒警察來了,幾個警察迅速推開後面跟來的人群,把倉庫門關上。
隨後,他們看了看現場,發出一陣陣低聲的驚呼,一邊皺著眉頭,開始圍上隔離欄,用粉筆描出地上的血跡,並且四下搜查起來。
一個警察對另一個大聲說:「出去問問有沒有目擊者。另外,不要放過任何細節!」另一個警察點了點頭,應聲而去。」「
我知道,現場並沒有目擊者,除了我和那個後來出現的神秘老人。
而我知道了很多有用的線索,卻無法向警察提出,比如,那個兇手口中的「康得利老爺」、男子口中的「還有多少次」,以及那個戴鴨舌帽的老人,這些怪異的事情,都可以成為極其有用的線索。
看著警察們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轉,我心裡無比煩躁,明明知道一些事情,卻無法告訴他們!真是悲哀!
眼看警察們搖了搖頭,正要收工,我突然想起來我可以利用周圍的事物!
我掃了一眼四周,倉庫裡裝著很多捆沒有完全曬乾的雪茄葉,還有用來切割雪茄葉的小刀。我看了一眼,立刻決定用小刀來在地面上。或者木箱上,刻下可以辨認的字跡。
我心裡想好了行動方案,便走到一邊正待去拿那把小刀,就在我伸手過去的一剎那,我發現四周的景物又變了。
這一種感覺很難描述,四周的景色切換成了別的景物,而我竟然看不清切換的過程,所有的變化都發生在那一剎那——有心人仔細查看電視機畫面的切換,便會理解我的說法。
我仔細看了一下四周,又一次被震驚了!!
我回到了我剛剛出發的地方!!
我在泥濘的地面上撐起身子來,向前走了幾步,看到那個穿著運動衫的女孩向我走來。這次我沒有讓她穿過我的身體,我側身讓她走過。
隨後,我又看到了那幫追逐的青年人,我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心裡湧動著一股殘忍的好奇心。
果不其然,那個叫敦浦的男子,又一次被殘忍地殺死在那個雪茄倉庫裡。我再次目睹了觸目驚心的整個過程。
隨後,老人出現,做了和剛才一模一樣的奇怪舉動。
這次,我沒有管警察,而是跟上了老人,只見他出了工廠的鐵皮大門,拐進了一條潮濕的小巷,我不遠不近地跟著他,走著走著,畫面又切換了——
我在泥濘的路上撐起身來,看了看紫紅色的天空,又四下望著店面的招牌。
穿運動衫的女孩、兩個玩耍的孩子、追逐的兇徒、神秘老人。
我一次一次地經歷同樣的事情,精神快要崩潰了,我完全搞不明白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的世界變成了一卷不斷回放的錄像帶?????
這卷錄像帶到底是誰錄的?為何我也在其中?
我心底當時升起一股莫名巨大的恐怖。
讀者們,當我現在淡然的寫下這些文字,你們不知是否可以在字裡行間看出我當時的無助和絕望?
我在一次次的倒帶中發現,只要我在這裡的時間超過20分鐘,一切就會重頭開始。
接下來的幾次,我相當的冷靜。我看著兇案現場,然後看著自己的手機——我在手機上設了定時——果然,二十分鐘一到,我就回到了原點,一切事件再次重演。…,
我也試著不管那件離奇的兇案,而向不同的方向跑去,我發現我不管跑出多遠,二十分鐘一到,我一定會回到原點。而且,我跑得越遠,四周的景色越模糊,當我拚命跑到19分鐘的時候,已經跑得快斷了氣,四周的房屋、道路已經完全扭曲,連行人都是模糊、扭曲的一個身影,面孔都糊成一片,形狀極為恐怖瘆人。
由此,我斷定,這個世界一定不是真實的,而是有邊界的,越遠處,越不真實,而且20分鐘的時間界限一到,整個世界將會重置!!!
當時的我覺得簡直太不可思議、太詭異莫名了!!
我就這麼重複了幾十次的事件,累得自己精疲力竭,在幾次的重置中,我累得乾脆躺在泥地裡,一動不動地休息,不管身上有多髒,沒有關係,反正二十分鐘一到,一切又都會重置的。
於是,我就這麼累了休息,休息好了到處亂轉,我漸漸發現一個令人振奮的事實——我經歷的事件越多,我越能和這個世界互動起來。隨著反覆的世界重置,我發現我竟然在世界中顯出身影來。
那個穿運動服的女孩這次終於沒有穿過我,而是繞過我的身邊,不客氣地白了我一眼。
兩個小孩看到我過來,好奇地竊竊私語,向水塘裡扔石子。
我漸漸成了這個世界裡的真實一員!只不過,我依然沒有逃過二十分鐘的限制,時間一到,一切復原!
我發現這個事實以後,心裡又激動又緊張,激動的是,我終於可以試圖干預一下這個事件,免得那個青年白白被殺,另外,我緊張地是,我要如何對付那幾個凶神惡煞的歹徒?
我覺得我需要一些起碼能稱得上趁手的武器,我看了看四周,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家五金店,我摸了摸口袋裡,還有一些法郎和人民幣,不知道人民幣在菲律賓能不能好用。
我正在想著,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我就算買了鋼管、錘子什麼的,也不好用,二十分鐘一到,一切都白費,難道要我每一次都去買一把錘子嗎?
而且我就算救得了敦浦一次,以後無數次的循環噩夢之中,我要救他無數次嗎?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該死的世界啊!這次到底有什麼打破不了的宇宙規則???
當我在噩夢般的世界裡反覆被迫經歷著同一個夢魘時,忽然聽見了傑拉爾的聲音。
「怎麼了???」
他的聲音問。
這個聲音空曠、帶著迴響,好像來自於廣袤的詭譎天空。我抬頭看著扭曲的天空,忽然間,畫面一下切換成完全的黑色。
黑色漸漸模糊,光線亮了起來,我很快意識到是我睜開了眼。
眼前還是我熟悉的房間,我的窗戶被傑拉爾用力推開了,他正試圖把我公寓裡的窗戶都打開。
「嘿,小子,你是不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傑拉爾看了看我手上夾著的雪茄,雪茄燒了一小半,已經熄滅了。
我木然地搖了搖頭,看了看時間,已經是第二天白天。
原來,傑拉爾早上正好休假,想來找我去玩模擬射擊,結果敲我房門,沒人開門,打電話也沒人接,他生怕我出點什麼事,或者又被梅林家族的人纏上了,心一急,破門而入。
「我剛才做了一個很恐怖而又真實的夢。」我看著傑拉爾,一字一頓地說,「你買給我的雪茄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傑拉爾聳了聳肩。
「是不是有迷幻yao什麼的?」我皺了皺眉,把沒抽完的那根煙拿塑料袋裝了起來,「傑拉爾,幫我一個忙,把這根雪茄帶到技術部門去化驗一下,看看有沒有致人迷幻的藥物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