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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72章 不能犧牲所愛之人 文 / 朝舞雪

    邵煜霆接受了武林盟主之位,因懾於殷俐珠,生怕他也有那般駭人的武功,所以參加比武的武林人士,竟沒有一個提出異議,交接手續辦得那叫個乾脆利落。

    軒轅夢的目的已經達到,江湖這邊,她可以不用再擔心了,就算邵煜霆不站在自己這邊,只要江湖人不參與進來,她便可以少去很多的後顧之憂。

    三娘送來消息稱,五菱郡守已經重新集結了一批豪俠義士,於五菱起事,如不出意外,軒轅慈定會派出軍隊鎮壓。

    五菱郡雖不算是龍華最繁華之地,但那裡四面環山,是一處極好的軍事要地,軒轅慈必會想盡一切辦法抱住五菱。

    起義軍雖遍佈天下,但這些力量還不足夠強大,不能與龍華正規的百萬大軍相抗衡,但歷史上以少勝多的戰役也不是沒有,但打勝仗的前提是,必須要有詳細而周密的計劃。看來要奪取五菱,少不得要費些功夫。

    山腳下,來來往往的人群絡繹不絕,大家都覺得這一屆的武林大會最有看頭,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看不到的。

    今年沒來參加比武的人,真是虧大發了。

    軒轅夢正在整理行囊,忽聽一陣馬蹄聲,自前方的林蔭小道傳來,原本不在意,誰料那聲音竟是衝著自己這邊而來的。

    她將腦袋從馬車中收回,隨意朝停在附近的車隊看去,這一看,頓時呆住了。

    站在車隊最前方的女子,正是那那晚邀請贗月喝茶賞月,一語不發坐在他對面看他吃石榴的女子。

    難道是來找自己算賬的?她捏了捏拳頭,正好,她這幾日莫名失眠,心煩氣躁,有人送上門來給她打,不打白不打。

    已做好了被興師問罪的準備,誰料人家壓根不理她,滿心滿眼,只有她身邊的某位。

    「公子。」女子上前一步,「我與公子一見如故,就如多年知心好友,這一分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見,一點心意,望公子收下,待他日重逢,亦可作為信物。」女子說著,伸手從腰間解下一塊金鏤墜子,遞給贗月。

    贗月斜靠在馬車的車廂壁上,兩手環抱於胸,看也不看對方遞來的信物:「此金鏤墜子過於貴重,在下實難接受,還望姑娘收回。」

    貴重?軒轅夢斜睨了贗月一眼,一枚不值百兩的金鏤墜子,有多貴重?就算要說冠冕堂皇的話,也挑一個比較能讓行信服的好不好?

    女子臉一紅,頓顯尷尬,軒轅夢以為她要發飆了,可那女子只是平了平氣,將金鏤墜子收回,再次笑得春風滿面:「公子既然不願意收,那我也不勉強。」她轉頭,像自己的同門遞了個眼色:「記得公子喜歡吃石榴,我特意送了一些來。」眼看贗月嘴唇動了動,女子連忙搶話道:「公子不會連我這點心意都不肯收下吧?」

    贗月下意識看了眼身旁的軒轅夢,綻出一抹顛倒眾生的笑容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女子望著他刻意做出嫵媚的臉龐,眼睛都快瞪直了。

    「哎呀呀,這都十月了,天氣怎麼還這麼熱?」軒轅夢甩起一條布巾,在兩人中間晃來晃去:「你們不覺得熱嗎?曬太陽曬得很爽嗎?發呆發得很愉快嗎?大家是不是都很閒,打算要在這裡杵一輩子?」

    女子被她這麼一搗亂,滿眼都是她手裡那條粉色的小布巾,再也看不到男子絕美嬌艷的容顏,氣得面紅耳赤,但她又不敢向軒轅夢出手,兩人的武功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她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贗月雙眸彎彎,當真像兩輪明月,斂去風情萬種的笑,當對上軒轅夢的視線時,換上一臉狡詐促狹的陰笑。

    就知道這傢伙不懷好意,軒轅夢直接把手裡的布巾扔他臉上。笑?讓你再笑!

    一小筐石榴確實不算多麼貴重的東西,但難得的是,這些石榴個個飽滿新鮮,每一個都是上上品。

    贗月這輩子什麼都不用干,就憑那張臉,就可以衣食無憂大富大貴。

    人和人,確實不能比啊。

    那女子最終還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離開是那眼神,簡直就是肝腸寸斷悲慟難抑,她其實最想做的,是把贗月抱回去當相公吧。

    繼續埋頭整理行囊,腦袋剛探進車廂,便又聽一陣馬蹄聲,朝自己這邊而來。

    難道是那女人終究心有不甘,於是去而復返,打算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贗月綁回去跟她拜堂成親?

    探出腦袋一看,頓時大囧。

    站在贗月面前笑意盈然春光燦爛的某女,她雖然不認識,但只憑那眼中爆出的綠光還有一臉瘋狂的花癡相就不難判斷,這又是一名贗月的崇拜者。

    與之前那位的手法一樣,無非就是送個信物,恭維幾句,再表示一下依依不捨之情,當然,最後還要送上月某人最愛吃的石榴。

    如此這般,來了不下十撥人馬,石榴送了一筐又一筐,她都快成批發石榴的了。

    好不容易消停會兒,結果又一陣馬蹄聲傳來,比之前哪一撥都要響亮急促,她氣急敗壞地面朝前方的林蔭小道,她的忍耐力已經到達極限了,這次不管是誰,也不管是送信物的還是送石榴,別想她再給好臉色。

    兩手插著腰,準備扮演人生第一次的潑婦形象,當那馬蹄聲接近,領頭之人從一片半綠半黃的樹叢中露頭時,憋足的氣勢突然一下子垮了下去。

    贗月低低笑出了聲:「該不會是來給你送石榴的?」

    她沒好氣瞪他一眼:「老娘不喜歡吃石榴。」

    「哦?是嗎。」笑得別有深意。

    不理他,誰也沒規定同樣的路,其他人就不能走,也許邵煜霆是覺得這條路看起來順眼,才故意繞道於此的。

    看了眼堆滿地的石榴,她命人搬了兩筐上車,準備出發。

    小丫頭望著月影山莊那邊的人,抱著軒轅夢的胳膊,奶聲奶氣地問:「媽咪,爹爹也跟我們一起走嗎?」

    看了眼那邊的邵煜霆,軒轅夢不想欺騙女兒,但如果她說自己和邵煜霆從此分道揚鑣,以這丫頭的性子,不得鬧翻天才怪。

    「這個……當然是一起走。」沒辦法,先哄哄她,等上了車,離開岳陽後在告訴她實情。

    小丫頭畢竟年紀小,對她的話毫不懷疑:「那就好,爹爹說要給我講故事,還說要再送我兩個一模一樣的小木偶。媽咪,我原先的小木偶被壞人給搶走了,你要幫我打人。」

    「嗯,媽咪幫你打人。」心虛啊,騙其他人可以臉不紅心不跳,騙自家純純的閨女,總有種負罪感。

    上了車,先把小丫頭丟給南宮那一車,來到雲錦的馬車,他正在棋盤前自我博弈。

    軒轅夢看了眼棋盤上的棋局,雖然是自己跟自己下棋,但局勢卻是驚險萬分,黑子與白子殺伐激烈,各佔優勢,可稱得上是驚心動魄。

    看了一陣,雲錦落下最後一子——竟是和局!

    她盯著棋盤,眉目輕蹙:「雲錦,你認為我現在還不足以與軒轅慈對抗嗎?」

    雲錦也望著面前的棋盤:「論力量,論實力,你與她確實還有一大截的差距。」

    她也不氣餒,只問道:「力敵不成便智取,我也不是沒有一點希望,對嗎?」

    雲錦神色淡渺,輕輕點頭:「自信是好事。」

    「我不會狂妄自大,我知道自己與她之間的差距,但我相信,最後的贏家,一定是我。」

    雲錦將視線從棋盤上移到她的臉上,經過近三年的歷練,她臉上的鐫狂之氣的確淡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最自身的肯定和信任,以及一股不服輸的堅韌。

    自古以來,天下之爭都是非常殘酷的,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在這種走錯一步便會萬劫不復的形勢下,他不敢放鬆半點戒備,生怕兩年前的悲劇再次重演,他必須步步為營,她想到的,他也要想到,她想不到的,他更要想到。

    在後宮中的那兩年,他雖從不過問世事,但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軒轅慈登基後的種種舉動,包括排除異己,安插心腹,奪取兵權,皆是狠辣酷戾,毫不留情。軒轅慈不是軒轅霞,那風捲殘雲般的政治手段,非一般人所有,她是一個強敵,更是一個勁敵,與她之間的爭鬥,容不得半點失誤,這一點,他從兩年前,她瞞著自己暗中調集人手對付軒轅夢就可以看出。

    棋盤之上的鬥爭,只是這場天下之爭的縮影而已,真正的鬥爭遠比這場棋局要來的驚心動魄,險象環生。

    他摩挲著一枚棋子,緩聲道:「要想贏得這場戰爭,你首先要把所有的自信拋開,做最好的準備,最壞的打算,用豁出一切的決心去面對一切。」

    雲錦所說軒轅夢自然明白,她從來沒把奪取天下當做一件簡單的事情來看待,楚漢相爭,作為失敗一方的楚霸王項羽,最終是何種結局,她可是一清二楚,不但賠上了自己的性命,連帶深愛的人,也一起與他共赴了黃泉。

    成者王侯敗者寇,失敗者的命運,上天早已注定。

    她不能做楚霸王,也絕不會允許自己做楚霸王。

    「雲錦,我自然會用一百二分的小心去面對一切,但問題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你總不會說,為了安全起見,讓我放棄奪取五菱的計劃?」

    雲錦將手中的棋子丟回棋盒,神色凝重道:「自然不是,但必須聽我的,雖然我不能保證計劃絕對有用,但這是最有效也最安全的方式。」

    她笑笑道:「你說吧,原本我就將進攻五菱的計劃全權交由你負責,自然是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軒轅夢無條件的信任,讓雲錦那顆飄忽不安的心,忽然有了著落,他露出自軒轅夢進來後的第一抹笑意:「我們的兵力,與朝廷相差太多,唯一的辦法,就是你之前所說,力敵不成便智取,但以軒轅慈的個性,怕是沒那麼容易就讓她上當。」

    「上當?」軒轅夢似乎猜到了什麼,「你的意思是……我們來演一場聲東擊西的好戲?」

    「也不能算是演戲,兵家之道,原本就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我只是佈一個局,就如同獵人捕獵,設下陷阱的目的是為了吸引獵物上鉤,這便是獵人與獵物之間的較量,誰更謹慎,更有耐心,誰就是最終的勝利者。」

    軒轅夢想想道:「那你認為,軒轅慈她會比我們更謹慎,更有耐心嗎?」

    雲錦不答,只笑道:「那你就要問你自己了,你會比她更謹慎,更有耐心嗎?」

    她撓撓頭,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好回答,你認為自己已經夠謹小慎微,也夠耐心十足,可沒準人家比你更謹小慎微,比你更耐心十足,這都是說不上的。

    「有些事情,或許可以靠外力來改變。」見雲今年露出洗耳恭聽的神態,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己那點伎倆,放他面前跟班門弄斧沒什麼兩樣:「我可以做點什麼,逼她無法保持謹慎,迫她耐心耗盡。」

    雲錦神色一動,隨即卻不贊同地搖頭:「這個方法雖好,但真正實施起來卻很有難度。」

    「為何?」好不容易想出個好主意,還是被否認了,心裡這個鬱悶啊。

    雲錦道:「軒轅慈身在皇宮,除非你在宮中有安插人手,否則,想混入宮中,怕是比登天還難。」見她似乎有些不太認同,雲錦接著補充道:「皇宮不是行宮,重重門檻,重重把關,加上遍佈皇宮各處的大內高手,你就算混進去了,也別想活著出來。」

    雲錦所說並非危言聳聽,曾經血瞳在小年宴上刺殺女皇,她就見識過一次皇宮守衛的嚴密與強大,如果當時不是自己眼明手快,將血瞳帶出宮殿,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就得血染大殿、。

    軒轅慈心性多疑,如今皇宮的守衛嚴密程度,比起女皇在世時,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強行闖宮,最終的結果只能如雲錦所說,性命不保。

    雲錦端起茶蠱,為自己與軒轅夢各斟了杯茶,修長的手指配著青色的茶壺,透著淡淡的瑩潤微光,似冰肌玉骨:「我們不去五菱,轉道去毗鄰五菱的欽州。」

    「欽州?」她望著他執壺的手,吞吞口水:「為什麼要去欽州?」

    「因為我們要去奪取欽州。」

    奪取欽州?她不解:「雖然欽州地勢險峻,適合防守,卻不如五菱適合做軍事要地。」

    雲錦端起茶杯,姿態優雅地吹了吹水面上的浮沫:「是,你說的沒錯。」

    「那你還要……」說到這裡,她驀地明白了什麼,眼神一亮,「你難道是想……」

    雲錦沉默不語,眼中沉潤讚賞的光澤,已說明了一切。

    想通個中關節,軒轅夢不假思索道:「好,就這麼定了,一切都按你計劃行事。」

    雲錦抿了口茶,臉色卻依舊凝重,好像有無限心事糾纏於心一般。

    軒轅夢不由得問:「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說著,便要去把他的脈。

    搖了搖頭,雲錦解釋道:「沒事,我只是不明白,宛東女帝,為何遲遲不與龍華或者昊天結盟。」

    「那還用問,那女人胃口大,等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呢。」

    「不,她很清楚,一旦兩國中有一國勝出,接下來必定會對宛東出手,她想保持中立是根本不可能的。」

    聽雲錦這麼一說,她也有些納悶:「對啊,如今天下大亂,各地起義軍層出不窮,各自為政,這樣的形勢下,宛東如何置身事外?」

    長歎一聲,雲錦苦笑,眸光卻機鋒雪亮:「相比於軒轅慈,宛東女帝才是我們最該防範之人,因為我們不知她的實力,也不知她的心思,更不知她的為人,一切的危險來源於未知,一旦她與軒轅慈聯手,我們的境地就麻煩了。」

    軒轅夢的眉頭也凝成一團,雲錦都愁,她能不愁嘛。

    「三娘在宛東也有探子,或許可以弄到些有利的情報。」

    雲錦卻不樂觀:「金三娘的情報網再厲害,也不可能滲入女帝的心腹之中,更別說是皇家機密了。」

    「那怎麼辦?」

    雲錦捧著茶杯,目光透出馬車的車窗,遙遙望向遠處的一抹紅色:「或許,有個人能輕而易舉接近宛東女帝。」

    心頭一咯登,軒轅夢知道雲錦說的是誰。

    「不可以。」未及細想,她立刻反對:「我不能利用他。」

    「成大事者,徐不拘小節。」雲錦淡淡收回目光。

    軒轅夢望著自己手中茶杯,與杯中倒映的自己兩兩相望:「雲錦,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為了成就大事,必要有所犧牲,絕不可婦人之仁……」猛地捏緊茶杯:「我可以利用任何無辜之人,也可以犧牲任何無辜之人,但他是我的朋友啊!救過你我性命的朋友,一次次幫我度過難關的朋友,對我掏心挖肺的朋友,如果我連他都利用,那我還算是人嗎?與軒轅慈和殷俐珠為了自己而犧牲他人的最做法有何不同?你說你不喜歡軒轅慈,如果我也變成她那個樣子,你還會喜歡我嗎?」

    雲錦愣了愣,隨即淡淡一笑,「我只是說說而已,夢,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軒轅夢也愣住了,她竟然對雲錦發脾氣了,雖然口吻並不算重,卻字字珠璣,每一句話,都在責怨他的狠心和無情。

    「雲錦,對不起,我只是……不想傷害他。」

    「我明白。」他伸出一隻被茶水暖得滾燙的掌心,握住她的手。

    她知道,不論何時,雲錦一向不會與她計較,就算她真的發脾氣,他也不會有半點怨恨,心頭一熱,反手握住他:「如果有人以利弊來勸我利用你,我也會發火的,而且會發很大很大的火。」

    「夢不會這麼做的。」雲錦微笑,眼瞳中有著彼此信任的堅定,「犧牲所愛之人,即便得到勝利,也不會開心的。」

    「對,你說的太對了!每一個關心自己,自己又同樣關心的人,都是上天賜予我們的禮物,需要我們去認真呵護。」

    朋友。

    知己。

    雲錦在心裡暗暗咀嚼這兩個字眼,目光再次投向車窗外。

    廣闊無垠的天地,浩淼清風,悠悠白雲,那一襲烈焰如火,究竟耀了誰的眼,暖了誰的心?

    放下茶杯,雲錦臉上那種只要一談及正事的肅然凝重褪去,換上一臉輕鬆悠然:「要下棋嗎?」

    軒轅夢連忙擺手:「不了,我對下棋不感興趣。」上回陪他下棋,是因為憐惜他,現在讓她下棋,那簡直比讓她一個月不沾染葷腥還要痛苦。

    雲錦顯得有些意興闌珊,她不忍壞他興致,只好道:「我讓南宮來陪你吧?」

    剛問完,突然想起什麼,小丫頭得知自己騙了她,竟然沒哭也沒鬧,真是奇怪啊,該不會血瞳對她用了攝魂術吧?

    這麼一想,再也坐不住,掀開車簾,打算去後面的馬車一觀究竟,可剛步出車廂,看到眼前一幕後,她驚得差點從馬車傷心跌下去。

    邵煜霆?

    她沒有眼花吧?以邵煜霆為首,一群月影山莊的弟子正亦步亦趨跟隨在自己的車隊後,小丫頭甚至還坐在邵煜霆的馬背上,嘰嘰喳喳地唱著兒歌。

    想了想,為了避免誘拐女兒事件再次發生,躍下馬車,直奔邵煜霆的方向而去。

    「你幹嘛跟著我?」仰起頭,對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某男沒好氣喊道。

    邵煜霆單手抱著小丫頭,一手牽著馬韁,淡淡吐出倆字:「順路。」

    順路?月影山莊好像不在這個方向吧。

    「邵煜霆,老娘不是小湉兒,沒那麼好騙。」

    他目光自上而下,斜睨過來,那眼神好像在說:你也知道你經常滿口胡話騙我們的女兒?

    這年頭還真是怪了,真正理虧的人理直氣壯,有理的人卻變成理屈詞窮的那個,眼看載著一大一小的馬匹漸行漸遠,她順手牽過一匹從自己身邊經過的馬,拎著馬匹主人的領口,丟到了下一匹馬的馬背上,「借交通工具一用。」

    騎上高頭大馬,追上前方的一大一小,目光平視的感覺就是好:「邵煜霆,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邵煜霆看也不看她,只淡淡道:「說了順路。」

    「你們月影山莊搬家了,還是改總舵了?」

    他終於抬起頭,卻還是沒看她,只看著遠處巍峨的山巒,「有事,暫時不回山莊。」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問下去她就成八婆了,只好作罷。

    「小湉兒,外面風大,跟媽咪坐馬車去。」探手伸向窩在邵煜霆身前的小丫頭。

    小丫頭卻把腦袋要的跟撥浪鼓一樣:「不要,我要跟爹爹騎大馬。」

    「媽咪這裡也有大馬。」

    「不要,爹爹的馬兒舒服。」

    軒轅夢兩條胳膊徒勞地僵在半空,這麼多年來,她頭一次生出想把邵煜霆狠狠暴打一頓的衝動,雖然不會認賊做母了,但拋棄親娘不是比認賊做母更苦逼嗎?

    「我會保護好她。」忽然間,邵煜霆低低說了句話,她詫異看向他,他又連忙移開視線,望著懷裡的小丫頭,堅定地補充了兩個字:「一定。」

    她能說不行嗎?她能像潑婦一樣滿地打滾求安慰嗎?她能化身惡母暴力搶奪讓全天下都知道她有多麼彪悍?

    看了眼窩在邵煜霆身前玩得歡快的小丫頭,心裡一聲哀嚎,只能灰溜溜鑽回馬車生悶氣去了。

    ……

    男子捏著腰間癟癟的錢袋,愁悶至極地歎了一聲。早知道那些錢如此不經花,他就是死也絕不會離開孟女俠,現在好了,身上就剩下三個銅板,連住店的錢都沒有。

    聽說孟女俠去參加了什麼武林大會,他一路打聽,得知武林大會的舉辦地在岳陽,他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這裡。

    前面是一片楓樹林,只要穿過這片林子,就能到達太一山腳下。他決定在太一山下守株待兔,待孟女俠一出現,他就立刻撲上前,讓她看看自己現在的淒慘模樣,就算孟女俠不心疼,他那個怪物哥哥總會心疼他,為他求情的。

    他已經想好了一切,就等著扮可憐裝柔弱,然後便可一輩子跟在孟女俠身邊,吃穿無憂了。

    可他在林子裡繞來繞去,竟怎麼都無法繞出這片密林,反而走到了一處斷崖邊,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謝祝不禁打了個冷顫。天色漸暗,周圍時不時傳出不知名野獸的吼叫,他怕得渾身哆嗦,淚水連連。

    不想死,他不想死在這裡,更不想死在野獸的利齒下。

    他一邊哭泣,一邊無聲哀呼:誰來救救他?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道人影飛快穿梭於林間,身上衣服被鮮血盡染,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在那人身後,跟著一大批人馬,每個人手中都握有利器,且殺氣騰騰,奔跑在最前方的一人高喊道:「殷俐珠,你已無處可逃,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跑在最前方的人影雖受了重傷,腳下不曾有半點停滯,身後那些人追得氣喘吁吁,卻怎麼也不肯放棄。

    就在謝祝發呆的期間,那人影跑上了懸崖,眼看無處可去,她猛地停下。

    身後追趕的大批人馬見她停下,也連忙停步。之前喊打喊殺,此刻卻只離那人影數十丈之遠,無人敢上前。

    殷俐珠睜著赤紅的雙目,口中發出陰厲恐怖的笑聲,謝祝駭得連滾帶爬,躲到了一塊大石的後面。

    眾人被她這笑聲震得頭痛欲裂,只有少數武功高強者,不受其影響。

    殷俐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早已惹得江湖人心不滿,但礙於她天下第一莊的名聲,無人敢對她不敬,自從武林大會上,她那些令人髮指的殘暴罪行被揭發後,江湖上所有與她有恩怨過節的門派,自發聯合起來,一同追討逆賊。

    他們已經連續追了她三天,期間有不少人在與她交手時身亡,但也成功重創了她,而今日,便是了斷之日。

    殷俐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被殺死,要麼從斷崖上跳下去。

    兩個選擇,不論哪一個,都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眾人見她已到強弩之末,之前膽小不敢上前的,也漸漸放大了膽子,提著手中各種兵器衝上前,都希望自己能成為手刃奸賊之人。

    殷俐珠傷勢極重,但即便這樣,那些人依舊不是她的對手。

    但幾個為首之人卻不心急,就是車輪戰也能耗死殷俐珠,他們已經有太多傷亡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不要太心急為好。

    殷俐珠雖獲得暫時勝利,但也傷得不輕,為首幾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都認為時機已到,該給殷俐珠一個瞭解了。

    幾人都是武道高手,同時出招,別說是已受重傷的殷俐珠,就是那個在武林大會上出盡風頭的孟南柯,怕是也難以招架。

    一道血光乍現,殷俐珠的肩上,頓時被利刃割出另一條巨大的血口,鮮血不住噴湧。

    幾人準備再補上幾刀,她突地從地上站起,一聲刺耳長嘯,滿頭灰髮褪去最後的顏色,變成一片雪白,隨著這聲長嘯,她全身的皮膚也變得和髮色一樣,白得不似活人。

    眾人都搞不懂這是什麼功夫,竟然在短時間內,就能令她肩上的傷口復原。

    那幾人直覺不妙,正欲退回,可還沒等他們做出反應,幾道銀光從天而降,彷彿巨大的利刃,將他們的軀體一剖為二。

    濃稠的血與內臟撒了一地,令人作嘔。

    眾人全被嚇呆,一些膽子小的拔腿就跑,可還沒跑出幾步,就跟那幾個高手一樣,被四分五裂,死無全屍了。

    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剩下的人只能孤注一擲,和她拼了。

    躲在巨石後的謝祝嚇得渾身發軟,一股熱流不受控制地自胯下溢出,一片殺戮聲中,他聽到女子清淡而享受的笑語:「鮮血的味道真好,不夠……還要活人……」

    腳步聲一點一點接近,謝祝瞪著滿地的殘肢和鮮血,眼看死神接近,如果他現在還有力氣起身,他寧願從高高的山崖上跳下去。

    「呵……還有一個……」舔舔唇,已完全走火入魔的殷俐珠,站在謝祝面前,愉悅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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