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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53章騾子生馬 文 / 朝舞雪

    這輩子,從來沒有沒有這麼害怕過,或者說,他這輩子根本就沒有害怕的時候。

    可這一刻,他真的好害怕,非常害怕。

    是的,在以為孩子已經死了的時候,他除了憤怒就是憤怒,沒有別的感覺,一心只想殺了殷俐珠,可現在,看著孩子好端端躺在女子懷裡時,那種極端的害怕和恐懼,才從心底一點點滲出。

    「小湉兒,有沒有受傷?身上痛不痛?告訴爹爹。」他急著想要抱過小丫頭。

    可小丫頭卻怯生生地看著他,朝後縮了縮,不再如以前那樣,甜甜地喚他爹爹。

    他伸出去的手一僵,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怎麼回事?」

    「公子放心,孩子沒有受傷,只是……受了點驚嚇,所以……」望著邵煜霆越來越冷的臉色,女子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她現在見人就怕,也不會開口說話……」

    昏暗的燭光印著邵煜霆俊逸的側臉,讓那原本就冰冷的面龐顯得更為冷冽:「是誰?」

    「公子別管是誰了,趕緊帶著孩子離開,莊主一旦回來,你就再也沒有機會離開,不但如此,這個孩子也活不成。」女子傾身,將懷中的孩子遞給邵煜霆。

    小丫頭像被驚到了一樣,猛地往後一縮,水靈靈的大眼中滿是驚恐和害怕,他怔了怔,忽地彎起薄唇,霎那間,之前那冷厲寒澈的氣息便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柔的淺笑和慈軟的眼神:「小湉兒,乖,爹爹帶你回家。」

    小丫頭睜大眼看著他,驚恐和害怕也慢慢褪去,許久後,她才伸出雙臂,撲向邵煜霆的懷抱。

    緊緊護著懷裡的小身體,生怕一不留神,孩子便會再次離他而去。

    女子打開門,探查一番後,才朝屋內道:「公子快走吧。」

    邵煜霆二話不說,抱著小丫頭便往門外走,經過女子身邊時,低聲道了句:「多謝。」

    此時此刻,懷中的孩子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不是殷俐珠的對手,不可能再如之前一樣,不管不顧,拚個魚死網破。

    他有更重要的東西需要守護,這不但是責任,也是一種堅持和心願。

    沒有回頭,他帶著孩子一路向北,直至離開了月影山莊的搜捕範圍才停下腳步。

    此時月色正好,前方山巒起伏,層巒疊嶂,從他所在的方向遠眺,可以看到北邊的一片茂盛叢林,只要穿過那片叢林,繞過兩座山峰,他就可以帶著孩子,回到軍寨仙道至尊。

    但……

    目光下移,落在睜著眼睛,卻一句話也不說的幼童臉上。

    「小湉兒……」略帶剝繭的修長手指,撫過孩子稚嫩的面頰,他眼神一凝,手指停留在孩子的脖頸邊。

    這根本不是小湉兒,不是從前那個歡快活潑的小姑娘,孩子的眼睛依舊明亮清澈,面龐依舊可愛甜美,但她卻像是個被摔壞的瓷娃娃,缺失了那重要的一角,變得不再完整。

    他難道要將這個殘缺的,不完整的孩子帶回給她嗎?她看到孩子如今的模樣,怎能接受的了?

    他答應過她,要將孩子完完整整,毫髮無傷地帶回給她,可現在……不,他還不能回去,不能讓她看到孩子現在的樣子。還是等孩子徹底康復,變回從前的活潑開朗,再將她帶回去。

    幾個月而已……希望她不要怨恨他。

    ……

    也不知邵煜霆有沒有救回小湉兒,孩子這麼長時間見不到她,指不定哭成什麼樣子。

    仰頭望天……不,仰頭望洞頂的軒轅夢,心情低落至極,想到小丫頭哭著要媽咪的畫面就一陣陣的心疼。

    算了,不想了,那臭丫頭自從有了邵煜霆,就不再依賴她這個娘親,沒準現在正和邵煜霆玩得歡,一口一個爹爹叫得甜呢。

    「你在想什麼?」

    聽到問話,軒轅夢扭過頭去,對上了一雙暗紅的眼眸。

    奇跡呀,每天睡得跟死豬一樣的血瞳此刻竟然是清醒的,不但是清醒的,還知道她在想心事。

    「我想女兒了。」

    這洞裡除了自己就是他,她想找個說心事的人也沒有,看來看去,只能將就一下,把自己的鬱悶說給他聽。

    血瞳似乎這些天睡得太飽,竟一咕嚕爬起來,與她並肩坐著,露出一副要與她談人生談哲學談未來的架勢:「你在擔心嗎?」

    軒轅夢愕然:「你看得出來?」

    血瞳撇了撇嘴:「你還真把我傻瓜了。」

    軒轅夢哂笑,他本來就是傻瓜好不好。「我被那珠這個小變態抓走時,軍寨裡正亂成一團,雖然說有我沒我,差別不大,但我還是覺得,有我坐鎮的話,會更保險一些。」

    血瞳不會像蕭倚樓或者贗月那樣,似笑非笑地諷刺,但他說出來的話,卻比這倆人更有殺傷力:「我覺得你不在,反而會更保險。」

    血瞳,你丫的這張嘴真是讓人討厭!

    看他一眼,軒轅夢挫敗道:「其實你說的也對,我那幾個親親好夫郎,哪一個不出類拔萃,隨便挑一個出來,那都是能頂大梁的,主要是被我壓制得太狠了,沒有了出頭之日,我這麼一走,他們才真正有了用武之地,說起來,我還得感謝那珠呢。」

    血瞳瞟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自戀也該有個限度。

    軒轅夢覺得挺沒勁的,若同樣的話對贗月或者蕭倚樓說,倆人肯定能跟她頂上幾句,但血瞳這傢伙,除了被自己頂以外,想讓他頂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除非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跟你頂。

    「血瞳,我問你件事死神見習師最新章節。」百般無聊中,她決定主動出擊。

    血瞳眼神有些不對,似乎被她這嚴肅的態度嚇到了:「你要問什麼?」

    軒轅夢朝他靠了靠:「你覺得我這人咋樣?」她知道自己有一堆的缺點,但她通常都看不到,總要別人來指出,或許,造成這種現象的最主要原因,是她自戀了。

    血瞳果然不負她望,毫不猶豫道:「太自戀,太自大。」

    嗷嗷嗷!她覺得自己真嘴賤,明知道血瞳這傢伙根本不懂何為含蓄,偏要去找刺激,這下真被刺激到了。

    「血瞳啊……」斟酌半晌,艱澀開口:「你覺得,我能改掉這缺點嗎?」

    血瞳道:「難說。」

    軒轅夢磨牙:「你就不會說句好話?」

    「我又不會說謊。」

    靠,讓你說好話,又不是說謊話!

    她鬱悶了一陣,再道:「我是真的想改,但羅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總要給我時間。」

    「羅馬是什麼?」

    「就是騾子生的馬!」討厭,打斷她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

    血瞳表示很迷茫:「騾子生的馬?只有馬能生騾子,騾子怎麼能生馬?」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別管騾子不騾子馬不馬了,聽我說話。」

    血瞳點點頭,不過心裡還在腹誹,騾子到底怎麼生馬的?

    「在經歷過這麼多事後,我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那就是該如何放手,將自己的後背,交給自己所愛的人。」以前,她所有事情,不論大小,都想要自己一個人扛,一個人包攬,自以為英雄主義,但這種做法,與自以為是有何區別?

    這一次,她終於放開手了,沒有她,軍寨不會淪陷,沒有她,勝利依舊屬於起義軍,沒有她,小湉兒照樣能平安無事。

    打仗不是非她不可,救人也不是非她不可,只有血瞳,他需要自己的幫助。

    「血瞳,你需要我的幫助嗎?」她轉頭看著他,一瞬不瞬,似要穿透濃濃迷霧,看到最真實的影像。

    血瞳撓了撓頭,不太明白她本來在說自己,怎麼一下子就把話題扯到他身上了:「南宮說,只有你能幫我解開傀儡術。」

    「不要總是南宮說南宮說,你自己沒腦子啊。」氣死她了,跟這蠢蛋說話真累。

    血瞳沉默了一陣,而後輕聲卻堅定地道:「沒有你,我就只能屈從於傀儡術的控制。」就像兩年前,他被傀儡術控制,以攝魂術操控夜鴉一樣。

    軒轅夢點點頭,深吸口氣:「好,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會不遺餘力地幫你。」她不想再做那些自認為對別人好,但人家根本不需要的傻事。

    站起身,輕輕闔上眼:「現在開始,找出口。」

    血瞳也跟著站起來:「怎麼找?」

    「用心眼。」這是那珠給的提示。

    「心眼?」血瞳不太明白,這心怎麼能長眼?

    軒轅夢抬手捂在心口,努力排除一切雜念,等心境終於平穩下來後,緩緩睜眼,緊盯血瞳的雙眸:「用你的意識告訴我,讓我關上表面的視覺,打開心靈的窗口怪胎聖妃全文閱讀。」

    血瞳有些懵,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但在對上她清透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眼後,不由自主開始集中精神,將所有意念,都集中到雙眼上,紅光漸漸凝聚,照得軒轅夢的眼瞳也一片艷紅。

    彷彿被某種牽引,軒轅夢感到眼前越來越模糊,但身體感官卻越來越敏銳。

    紅色的迷霧,堆滿了整個視線,她所能看到的,除了濃濃的紅霧外,再無其他。但過了一陣後,那紅色的霧開始漸漸消散,就像一個魔術,在幕布合上前,看到的是這樣的景象,當幕布拉上,再次打開後,卻變成了另外一個景象。

    在紅霧完全消失後,呈現在她眼前的,已經不再是之前嚴絲密合的天然溶洞,而是一個人工開鑿的地下洞穴。

    洞穴很大,由一塊一塊的巨石分隔開,如同一個複雜的迷宮,她所在的位置,正是這巨大洞穴的最中央。

    「走!」生怕這清明的景象維持不了多久,一把拉住血瞳,便往洞穴的最外面衝去。

    血瞳被她拉著東跑西竄,眼前的景象,卻還是那個大溶洞,沒有任何改變。

    但軒轅夢眼睛裡看到的,卻是即將接近洞穴出口的希望。

    「這麼快就要走嗎?我還沒有好好招待二位呢。」

    眼看勝利在即,不該遇到也不想遇到的人,出現了。

    軒轅夢腳步一僵,咬咬牙,用力拽緊血瞳,打算一鼓作氣衝出去……

    「匡當!」

    透進明媚月光的出口,被一塊巨石堵住。

    該死!這又不是美國恐怖片,難道所有的突發狀況,全是導演專門安排好的?

    假裝輕鬆,轉過身來,面對那個依舊可愛,卻縈繞著煞氣的少女:「多謝小妹妹這幾日的盛情款待,我和血瞳銘感五內,但鑒於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瘋了。」

    那珠根本沒想到她會從幻境裡逃出來,臉上再也綻不出歡快的笑意,而是繃得緊緊的,如果要用一個比喻來確切形容,那麼此時的那珠,就像一個沉浸在童話愛情中卻突然間遭到無情拋棄的公主。

    她看著自己,就像看著那個負心的王子。

    哎呦喂,她寧願這是一部恐怖片,也不願是一部驚悚懸疑片。

    那珠一步步走向兩人,手指尖開始纏繞一團墨汁般的黑色:「今天是月圓之夜。」

    「月圓之夜?」軒轅夢心頭一跳,下意識看向身旁的血瞳。

    血瞳也很緊張,雖然體內的傀儡蟲還未甦醒,但他的眼神,已經開始有些迷離。

    那珠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就像看到拋棄自己的王子,和奪走她幸福的小三雙雙殉情一樣:「你們今天逃不掉了,血瞳是我的,而你,必死無疑。」

    軒轅夢手心開始冒汗,這小姑娘,不是一般的變態啊。「血瞳和你不合適,你還是換個人吧,我認識不少年輕俊傑,和小妹妹你特別相配,要不要我給你搭個紅線?」

    「你懂什麼!」那珠發怒了:「你和血瞳才不是一類人,你們才不合適!」

    「我沒說我和他是一類人。」她這麼聰明,怎麼可能跟血瞳是同道中人呢?想想就不可能。

    「只有同類,才不會把同類當怪物,我不會讓你帶走血瞳的王爺動我媽咪試試!」那珠對血瞳還真是執著,軒轅夢琢磨著,要不乾脆把血瞳送她得了,小姑娘也不容易,就想找個不把她當怪物看待的男人以身相許。

    不知是不是因為月圓之夜的緣故,血瞳的心思變得特別敏感,人也變靈光了,軒轅夢腦中想法才剛冒了個頭,他就憤然轉首,抵死不從道:「你別想拋棄我!」

    拋棄?為什麼這一個兩個的,都把她當負心人看待了。

    「別多想,我不會拋棄你的。」

    血瞳一把抓住她,手指力道之大,差點將她的手臂捏成麻花:「你發誓!」

    「幹嘛還要發誓?」

    血瞳急了:「你必須發誓!」

    她很少在血瞳的臉上看到如此驚慌的表情,那種從內心散發出的惶恐與緊張,就像看不見的線,將她的心一圈圈細細密密纏繞起來。

    他在害怕,他在惶恐!

    被無情拋棄,對他來說,是一個永遠無法消失的噩夢,他怕自己會再次經歷。

    那珠虎視眈眈,血瞳氣勢洶洶,她就是風箱裡的那只可憐小老鼠,兩頭受壓迫。

    「我發誓,不拋棄不放棄,若為此誓,那個……」

    「一輩子沒男人。」見她吞吞吐吐,血瞳自動幫她補足。

    尼瑪,這誓言夠狠!誰說血瞳傻?人家是大智若愚!

    血瞳逼著軒轅夢發誓的場景,落在那珠的眼裡,就像是男男女女之間的**,她覺得像血瞳這樣被稱之為怪物的人,是不該有感情的,她就沒有感情,誰敢說她是怪物,她立刻殺了他。

    「你還有什麼遺言要說嗎?」那珠望著軒轅夢,態度很禮貌。

    安撫了血瞳,軒轅夢也禮貌回道:「沒有……」

    那珠笑了,自己今日是絕對的主導者,誰也不能違抗她。

    「我又不會死,留什麼遺言。」軒轅夢聳聳肩,眼中無謂的笑意,落在那珠眼裡,自然而然成了挑釁。

    那珠伸出手,逕直指向她:「給我殺了她!」

    軒轅夢以為她在命令血瞳,可隨著她話音落下,從四面八方衝來的,卻是那些被她用傀儡術操控的傀儡僕人。

    她眼神一緊,眉目間的戲謔褪去,伸手緩緩探向藏在靴子裡的匕首,可手指還未碰到匕首的刀柄,就被血瞳推到了身後:「現在由我來保護你,你給我退到後面去。」

    誒?他想逞大男子主義嗎?

    「血瞳哥哥,逞大男子主義可不是英雄所為。」那珠替軒轅夢說了心中所想。

    不過,她這個連武功都沒有的人,難道就該去逞能嗎?逞大男子主義雖不是英雄,但起碼比狗熊好。

    把一切交給血瞳吧,總不能之前還說著要信任他人,結果這會兒就開始懷疑他。

    被那珠操控的傀儡人,都是各處小鎮和鄉村的普通百姓,很好對付,血瞳一個人綽綽有餘。

    但她顯然是過於樂觀了,這些人當中,竟然混了幾個江湖中人,武功不算頂尖,但幾個人一同對付血瞳,只怕他應付不來乘龍全文閱讀。

    咬咬牙,拔出靴子裡匕首,雖然她信任血瞳,但現下這種情況,團結顯然比信任更重要。

    那珠看到她手裡的匕首,忽然歡快的笑了起來:「夢姐姐,你這是要做什麼?認為自己逃不出去,所以想要自殺嗎?」

    這個少女還真是不可愛啊,自殺?她軒轅夢像是這種動不動就玩自殺的人嗎?

    她勾起唇角:「小妹妹,你知道什麼是死亡嗎?」

    「就是心臟停止跳動,不會呼吸,也不會思考。」

    「你說的沒錯,但死亡的恐怖之處,不是不會呼吸,也不是不會思考,而是遺憾,永久的遺憾,世上還有那麼多的事等著你去做,但你已經沒有機會了,這種感覺,才是死亡所帶來的真正絕望。」

    「姐姐心願未了?」那珠意會。

    軒轅夢咬住匕首,彎起袖口:「是,我還有心願未了,我是死過兩次的人,對這種絕望的感覺再清楚不過。那珠,你只有十五歲,但你已經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你的心裡,除了對世人的怨恨還有什麼?一個沒有心願也對這個世界無所留戀的人,活著與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你胡說!」那珠雖然認為她說的句句在理,卻忍不住出聲反駁:「我的心願,就是殺光這世界上所有不喜歡我的人!」

    「那珠,你真可憐。」不是挑釁,不是諷刺,她是真的可憐她。

    「還磨磨蹭蹭的做什麼,快點殺了她!」那珠胸口急劇起伏,軒轅夢看得出,她在瘋狂催動傀儡蟲。

    丹田的寒意突然湧上,軒轅夢臉色一白,身體也在那針刺般的疼痛下顫抖起來。

    在疼痛之餘,丹田處冷熱交替,一絲不明顯的真氣,開始在體內遊走。

    她強忍著疼痛,握緊匕首,在一名擺脫血瞳的敵人襲來時,不退反進,抬起手臂,將鋒利的刀尖,朝著他的致命處用力刺下。

    一切看似在瞬間完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敵人也算是武學高手,她現在只恢復了不到兩成內力,用這微薄的力量與一個武學高手對抗,根本就沒有勝算。

    那麼,用什麼辦法,才可以殺死他呢?

    只有一種——兩敗俱傷!

    對方手裡的刀,刺進了她的肩膀,而她手中的匕首,卻刺進了對方的心臟。

    一擊斃命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做到的,想要刺穿心臟,則首先要擊碎保護心臟的肋骨,如果沒有那兩成的內力,只怕匕首在刺入一半時,就會因力竭而停止。

    以身為餌,這是個大膽而又瘋狂的決定。

    但她知道,自己一定會贏!

    也必須要贏!

    而就在她一刀了結敵人的同時,血瞳突地發出一聲痛呼,猛地跪倒在地,撐在地面的手背上,紫色青筋暴突,看著極是駭人。

    那珠停下催動傀儡蟲,眼睛裡泛起一絲喜悅:「月上中天,傀儡蟲甦醒了。」

    她雙手合十,不知念叨了一句什麼,血瞳又突然從地上站起來,待他轉身,軒轅夢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血瞳不但手背,連同手臂,脖頸,還有臉上,全都密密麻麻佈滿了深紫色的經絡,那雙眼暗紅色的眼,更是前所未有的艷麗。此時此刻的血瞳,根本就與怪物無異風流神君最新章節。

    「你對他做了什麼?」以前月圓之夜他也發作過,卻沒這麼嚴重,這麼可怕。

    那珠卻不回答她,嘴裡繼續念叨著,隨著她指尖黑色變濃,血瞳身上的紫色經絡也越來越多,眼神也越來越可怕。

    「血……血……我要血……」血瞳目光渙散,唯一的直覺,就是對鮮血的渴望。

    「噹啷!」匕首落地,軒轅夢苦笑著,向石壁上靠去,驚悚片終於變成正宗的恐怖片了。接下來,是不是自己要被血瞳生吞活剝了?血腥啊血腥,少兒不宜。

    「殺了她,血瞳。」那珠終於開口說話了,軒轅夢下意識朝她看去,發現她的眼睛竟然也變紅了。

    尼瑪!她不玩了行不行,這個遊戲不好玩!

    血瞳一步步朝她接近,等走到她身前,遠處的那珠做了個抬手的姿勢,血瞳如提線木偶般,也抬起了手,那珠再做一個鉗制的動作,血瞳便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那珠緩緩向內收手,血瞳也跟著加大手勁。

    掐死總比開膛破肚好,軒轅夢自我安慰著。

    真的就要這麼死掉嗎?這也死的太不值了。

    不,她決不能就這樣死去,經歷了人生種種絕望,她不要再嘗試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也不要讓她所愛的人,再重歷一遍失去她的痛苦!

    掙扎著,自喉中發出古怪沙啞的聲音:「血瞳……不要忘記你說過……的話……你說……你會保護我……我一直都相信……從未……懷疑……」

    她不知道自己艱難擠出的破碎語調,對已經理智盡失的血瞳來說有沒有效果,在即將窒息前,她看到那雙渙散的雙瞳,終於有了焦距時,她便知道,自己贏了。

    他在和傀儡術對抗,而且有了勢均力敵的跡象。

    因為天生的攝魂術,所以他是唯一能不受傀儡術控制的人,除了月圓之夜,傀儡蟲借月光吸取力量,使他暫時失去心智外,那噁心的蟲子,對他基本造不成影響。

    但她相信,既然平時可以抵抗,那麼月圓之夜,亦同樣可以抵抗。

    那珠急了,開始更加瘋狂地催動傀儡蟲,軒轅夢發現她的臉色因為過於催動母蟲而變得青黑,看著比血瞳還駭人。

    血瞳掐住她的手時松時緊,眼中的光芒也時黯時盛,口中兀自喃喃著:「我不是怪物……我要保護你……我不是怪物……不要害怕我……不要拋棄我……我不是怪物……」突地,他垂下頭,口中不再喃喃。

    那珠也像是被定住了一樣,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在極力忍受什麼痛苦。

    軒轅夢感覺自己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頭皮陣陣發麻,心跳如鼓。

    驀地,血瞳抬起頭來,大聲喊了一句:「我不是怪物!」

    「啪!」很輕的聲音,像是某種東西破裂開的動靜。

    軒轅夢正奇怪這聲音的發出源頭,就聽那珠驚恐地嘶喊起來,十根手指上,全是黑色的濃血:「死了,死了……傀儡蟲死了。」

    傀儡蟲死了?軒轅夢納悶,死就死唄,她每控制一個人,就要用一隻傀儡蟲,成千上萬的蟲子還不夠她玩的?

    「不——」她頹然跪倒,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眶中不斷有淚水溢出:「傀儡術……我再也不能使用傀儡術……再也不能了!」

    聽她這麼一說,軒轅夢才發現,血瞳臉上的紫色經絡已經消失,甚至連脖子上的圖案都不見了,而那珠,手上不知捧著什麼東西,紅紅的,怪噁心的神脈無敵。

    「不能用了,不能……」她雙手顫抖,眼睛裡落下大滴大滴的淚水。

    軒轅夢恍然明白,大概是她體內的母蟲死了吧。

    她一直都說,人們總把她當怪物看待,可現在母蟲死了,她不再是傀儡師,而是一個普通的十五歲少女,可她卻因失去了傀儡術而絕望崩潰,那麼在她心裡,究竟是獲得人們的友誼重要,還是殺人的快感重要?

    「是她,就是這個怪物,殺了我的丈夫和孩子!」

    「我一家人都慘死在她的手裡!」

    「殺了她,為我們的親人報仇!」

    那些被傀儡術控制的人,也因為母蟲的死亡而清醒過來,看到那珠,頓時群情激昂,赤紅著眼,似要將她生吞活剝了才解恨。

    「她不是怪物,你們不能傷害她!」血瞳衝上去,伸臂擋在那珠身前,不讓那些瘋狂的人們靠近她。

    軒轅夢撿起地上的匕首,擦淨上面的血跡,對血瞳的行為不加阻止,也不參與。

    他護那珠,是他自己的選擇,她可以拒絕幫忙,但不能替他做決定。

    那珠說過,她和血瞳是同類,血瞳心底不是沒有感觸,他只不過不像那珠那樣疾世憤俗罷了。

    「怪、怪物!」人群中突然爆出一聲驚恐的叫喊。

    「他、他眼睛是紅的,會不會吃人啊!」

    「他護著那個小怪物,肯定是一夥的,都是吃人的惡魔!」

    ……

    軒轅夢聽著那一聲接著一聲的混亂叫罵,眉頭越鎖越緊,終於忍無可忍,甩出手中匕首:「你們趕緊走吧,一會兒怪物更多,都是吃人的。」

    聞言,之前還在叫罵不休的人們,立刻四散奔逃,再也不提報仇雪恨的事了。

    看向血瞳,挑挑眉:「走不?」

    血瞳回頭看了眼那珠,眼中露出不忍:「我們就這麼把她丟下?」

    「不然呢?」

    「她……一個人,不好吧。」血瞳為難道。

    「你同情她?」軒轅夢神色黯然,這個女孩,確實值得同情,但這份同情,卻不是她能給予的。

    血瞳定定看著那珠,他覺得這個女孩真可憐,他想幫她,卻怎麼也幫不了。許久,他轉過頭,朝軒轅夢道,「我們走……」吧字還未出口,就見對面的軒轅夢神色劇變,接著聽見「砰」的一聲,他下意識回頭——

    滿地的血,一支利箭穿透那珠頭顱,將她牢牢釘在地上。

    「誰!」軒轅夢反應極快,在對方射出手中弓箭時,立馬一個滑鏟,躲在了一塊巖壁後。

    沒有聲音,整個洞穴安靜得就像一座巨大的墳墓。

    「呵呵……」瀕死的少女突然笑了起來,軒轅夢驚訝的發現,她此刻的笑,就像最美的藍天,沒有雲朵的遮蔽,清凌透徹,神聖而乾淨:「真的……好開心,終於可以見到娘親,還有阿弟……外面的月亮,一定很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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