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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41章 來不及道出的真相 文 / 朝舞雪

    第141章來不及道出的真相

    周圍很安靜,剛入夜,月光輕柔迷濛,似一匹透明的白紗,將天地萬物籠罩其中,寧靜而悠遠。

    坐在鞦韆上,輕輕晃蕩,隨著搖晃的節奏,微風擦過臉頰,涼意蘊人。

    心火也在這舒爽清風中的慢慢消褪,想到自己這一肚子無名的怒火,不禁覺得好笑。

    她在氣什麼?惱什麼?這感覺,倒有點像是蘇蘇和小樓吃醋時的模樣。

    「你不該留下文櫻。」一個聲音突地入耳,幾欲與這夜涼如水混在一起。

    她扭頭,一片青衫落入眼內:「你怎麼在這?」

    他不回她,只定定看著她,直把她看出一聲冷汗:「你……看我做什麼?」

    「文櫻心懷不軌,不可相信,你留下她,必成禍患。」

    哦,原來是說著這件事啊。

    她繼續蕩著鞦韆,若無其事道:「我知道她懷揣目的而來,但我能怎樣?總不能好人都讓你們做,我老是唱黑臉吧?」

    他走到她面前,目光深沉:「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不是怎樣的人?」他擋在自己前面,鞦韆都晃不起來了。

    望著她,他的眸光又深了些,「在乎名譽聲望之人。」

    她眨眨眼,對他這一雙「電目」有些難以招架,「既然知道,你幹嘛還要來問我。」

    「我不想你出事。」

    轟隆隆——

    腦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她嘿嘿一笑,不鹹不淡地反駁:「你這人真好笑,你覺得我像是那種會出事的人嗎?」

    「太過驕傲自滿,最終只能走向失敗。」

    他話中的意思,她是聽出來了,無非就是指責她的自以為是:「邵煜霆,你什麼意思?一天不損我兩句你心裡不舒服是吧?」

    「相信我,文櫻不能留。」

    「邵煜霆!」她算敗給他了,這男人絕對是老天爺專門派來折磨她的,「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他蹙眉,自認為把一切都說得很清楚了,她竟然還在問自己要做什麼:「文櫻不能留。」

    想了想去,她也算是想明白了,或許她暫時可以把他怪異的舉止認定為是在關心自己:「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

    他挑眉:「你知道?」

    歎一聲,眼睛朝一旁瞥了瞥,示意他站開一些:「雖然我不能確定她究竟想做什麼,但她暗中見過軒轅慈,這是不爭的事實。」

    聞言,一向沉冷淡漠的邵煜霆臉上亦不禁露出訝異之色:「你何以知曉?」

    她何以知曉?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被蘇蘇救回來的那隻小松獅,似乎很喜歡文櫻。」

    邵煜霆表示不解:「一隻狗?」

    點點頭,眼中沉溺的冷芒再次閃現,「你沒發現,那只松獅非常喜歡親近祁錦禹嗎?因為他身上有龍涎香的味道……」說到這裡,她突然停下。

    自己為什麼要對邵煜霆說這麼多?難道就不怕他是月影山莊的奸細嗎?一向性格多疑的她,竟無緣無故對他深信不疑。

    她鬱悶地盯著腳下的土地,恨不得拿根針把嘴給縫起來。

    一時寂靜無聲,他就這樣站在她身邊,風掀起他青色的衣袍,有淡淡的冷香氣,縈繞在鼻端。

    「我知道,你會處理好一切。」他突地開口,打破了沉默。

    軒轅夢剛想放兩句狠話,以示自己對他的反感,卻見他突地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遞到她面前:「這個給你。」

    月色雖然不是很耀目,卻十分清明,不妨礙她看清眼前的物事。

    是一個人偶,青色的衣衫,玄黑的長髮,不難知道,這小木偶是按照他的樣子雕刻的。她愣愣看著眼前的小木人:「這是什麼意思?」

    「替我送給小湉兒。」

    她猛地一驚:「為什麼你自己不去送?」

    他淡淡一笑,「因為我要離開這裡了。」

    她先是被他臉上的淡笑驚呆,再聽到他說要離開,更是驚異,一時沒想太多,直接從鞦韆上跳下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你要走?這裡住的不好嗎?」

    他望著眼前的她,隱約從她眼裡看出了一絲焦急和失落,「不是,這裡很好,我……捨不得離開小湉兒。」

    「那為什麼還要走啊?」

    「我要回月影山莊。」

    「啊?」她半張著嘴,一臉的不解加迷惑:「回月影山莊?回那裡做什麼,你不是已經與山莊斷絕關係了嗎?」

    「是。」他目光落在她緊攥自己衣袖的手上:「但有些事情,我必須弄清楚。」

    軒轅夢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殺母之仇。她試探著問:「是不是有關……你的身世?」

    他再次露出訝異:「你如何得知?」

    「無意中聽到的。」看他的表情,上回在從月影山莊弟子嘴裡聽到的那些傳言,應該都是真的了。

    他眸光忽地一黯:「這裡的事情,我怕是幫不上忙了,以後……也不會再來。」

    聽著這樣的話,她原本應該高興,卻無端覺得難過,像是心都碎成了一片片,她盡量控制聲音的平穩,道:「你可以回去弄清楚自己的身世,等報了仇,還可以再……再到這裡來,我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離開。」

    月色清幽,落在她的臉上,竟映出一片哀戚之色,他伸手撩過黏在她臉頰上的一縷髮絲:「離開前,我想問你一句話。」

    她下意識搖頭:「我不會回答。」他肯定會問,小湉兒是不是他的女兒。

    但他卻道:「你是否依然恨我入骨?」

    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多好的機會啊,如果他問小湉兒到底是誰的種,說不定她就實話實說了。看吧看吧,這不怪她,誰讓他不知把握時機的。

    「這很嗎?」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一句話,直接將她拆穿。

    低下頭,發現自己竟然還抓著他的手臂,忙不迭鬆開:「你覺得我如果恨一個人,能讓他如此悠閒安逸地在這裡待這麼久嗎?」

    心頭一鬆,他幾乎屏氣凝息,就怕她說出傷人的話來。「如果我能奪回莊主之位,對你或許會有幫助。」

    「我自己能搞定,不需要你的幫助。」說完這句話後,她就後悔了,因為她看到,他的眼睛如同突然墜落寂滅的星子,一下子晦暗下去,「你……你真的要走?」問了好幾遍的話,她卻不厭其煩,只為了掩飾之前的失言。

    他點頭,仍舊耐心回答:「是,我必須走。」

    伸手從他掌心奪過小木人,緊緊抱在手裡,「那小湉兒怎麼辦?你走了,她不知該有多傷心。」

    想起小丫頭純真燦爛的笑顏,和那一聲聲帶著依賴喊出的「爹爹」,心頭頓時像是空掉了一大塊:「她還小,過些時候就會把我忘了。」

    握緊手裡的木人,軒轅夢心頭也似空掉了一塊:「她……一直想有個爹爹。」

    「幸好她身邊有很多愛護她的人。」有蕭倚樓,有白蘇,有南宮靈沛,以及更多真心喜愛寵溺她的人。

    軒轅夢忽然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她想留下他,迫切的想要留下他,可就像他說的,他有什麼理由留下?難道就因為……

    「邵煜霆。」她深吸口氣,眼中閃動著掙扎和煎熬,終於閉上眼,大喊道:「其實你才是……」

    「我走了。」輕飄飄的話語響在耳畔,她驟然睜眼,一抹青色,已遠在視線的盡頭。

    手無力垂下,總覺得,就在這一剎那間,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身體裡,流走了。

    頭疼欲裂,晚上睡得並不踏實,半夢半醒間,霜白的衣衫和青色的袍角在眼前閃來閃去,晃來晃去,飄來飄去,早晨醒來,額頭上竟然密佈一層微涼的冷汗。

    夢裡有一張憔悴悲傷的眼在看著自己,不停地問:「你為什麼不愛我了?夢,你還愛我嗎?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會不會流淚?我想見你最後一面,為什麼你一直都不出現?」

    走到鏡子前,差點被鏡中那個臉色慘白如鬼的女人嚇死。

    想到夢裡那一聲聲質問,心口疼得像是要裂開一樣,彷彿有人拿了把鈍刀,在自己的心上一下一下刮著。

    抹了把臉上的冷汗,跌坐在椅子上。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那雙憔悴哀戚的眼,究竟屬於誰?為什麼,會令她如此痛苦難抑?

    疼,不但心疼,頭也疼,一時間天旋地轉,眼前陣陣泛黑。

    暈眩中,踢倒了腳邊的椅子,門扉被人從外用力撞開,有人將她從地上扶起,焦急地喚著,「夢,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她抓住聲旁之人的手臂,藉著對方的力量站起身,手扶在桌面上,深吸了幾口,穩定心神:「沒事了。」

    「什麼叫沒事了?你剛才的樣子簡直嚇死人!」蕭倚樓不依不饒,半攬著她,將她扶向床榻,同時睇向門口的白蘇,「我不在的這算時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白蘇擔憂地看著渾身無力的軒轅夢,剛想道出實情,卻被她打斷:「哪有什麼事?就是你討厭你的人被我趕走了。」

    她不說他還真沒察覺,某個擅長用食物籠絡人心的傢伙,貌似已經不在軍寨了。

    可這跟她此刻病怏怏的狀態有關係嗎?蕭倚樓還是不放心,對白蘇道:「你幫她把把脈,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軒轅夢和白蘇迅速對視一眼,前者在警告,後者是詢問。

    裝模作樣地把了把脈,白蘇道:「睡眠不佳,兼之受了點風寒,沒什麼大礙。」

    蕭倚樓狐疑道:「就這麼簡單?」

    「你認為呢?」白蘇收回手,別過頭去,以免被蕭倚樓看到自己眼中的憂慮。

    「是啊,你認為呢?」軒轅夢連忙幫腔。

    蕭倚樓還是一臉懷疑:「你又不是養在深閨的公子哥,受點風寒臉色就這麼差,怎麼可能。」

    軒轅夢見瞞不過,只能長歎一聲,鬱鬱道:「原本不想告訴你,但被你看出來了,那就只能實話實說了。」

    白蘇迅速看她一眼,難打她把服用忘憂蠱的事情都想起來了?

    「前幾天得了本武功秘笈,我看上面的招式與我練得功夫有些相似,就默了幾句心法,誰知這武功是邪功,我才練了第一重,就傷了心脈,不過幸好及時發現,這才沒有傷得更重。」

    蕭倚樓還是不怎麼相信:「這種傻事,好像只有血瞳才會幹吧。」

    神色一僵,輕咳兩聲,掩飾道:「那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嘛。」

    「秘笈呢?」

    這傢伙不笨啊,知道凡事都要有證據,事實勝於雄辯,可惜,她沒有證據。

    「燒了。」

    他擰眉:「燒了?」

    「是啊,那種害人的東西,我留著做什麼。」說的理所應當。

    蕭倚樓大概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了,於是放開她,目光在房內一掃:「有本事你就把全軍寨所有人的嘴都堵上,否則別想這麼容易矇混過去。」

    軒轅夢聳聳肩,隨他去了。

    蕭倚樓離開後,她一把拽過白蘇:「蘇蘇,我到底是怎麼了?」

    白蘇目中憂色更重,原以為她服用了忘憂蠱後,與雲錦的前塵舊事便能忘得一乾二淨,可顯然在她內心深處,是不想忘記的。

    只要有執念,被抹去的記憶就會和體內的蠱相衝撞,雖不見得一定能完全回憶起來,但對於服蠱之人,無疑是一種極端痛苦的折磨,想結束痛苦,一是消除執念,二是恢復記憶。

    無奈的歎息一聲,他握住她的手,目光看向她的眼眸,似想要尋找她心底的靈魂:「你……病了,不是什麼大病,不過可能要難受一段時間,只要你別去想,痛苦就會慢慢消失。」

    「病了?」她晃晃腦袋,眼前驀地閃現出一幕幕模糊不清的片段,像是蒙上了一層雨霧,怎麼都看不清,「總感覺,我忘了些什麼東西……那天醒來後,就覺得特別難受。」她垂下頭,視線不自覺落在胸前的玉珮上:「不管我忘了什麼,你都別提醒我,還有,不許告訴倚樓,好嗎?」

    這正是他的想法,「好。」

    「唉……」長歎一聲,軒轅夢伸開雙臂,向後仰倒下去,目光直勾勾望著帳頂:「邵煜霆走了。」

    白蘇並未有任何詫異,反正邵煜霆遲早是要走的,早點走了更好,總覺得小湉兒和他關係匪淺,怎麼說呢,就像真正的父女,尤其是兩人的眼睛……

    突地想到什麼,他猛地俯下身,近距離看著軒轅夢:「小湉兒她……是不是邵煜霆的?」

    軒轅夢轉了轉眼,有關小丫頭的生父是誰,她貌似還沒告訴過白蘇,「這個嘛,見仁見智了。」

    他抽了抽眼角,不用多說,他已明白。突然覺得不甘,摟緊她的脖子,將唇印在她修長的脖頸上,「我也要。」

    軒轅夢一時沒反應過來:「要什麼?」

    「孩子!」

    心知不妙,白蘇黏人的功夫比蕭倚樓還厲害,上回被那丫纏著要孩子,她就已經夠頭疼了,這會兒輪到白蘇,她非得被他黏死不可。

    「哎呀,有件要事我忘了跟戚如花說了,我得趕緊去告訴她。」趁一切還不算太壞前,趕緊溜之大吉。

    「軒轅夢,你這混球!」一聲憤怒中夾雜委屈和幽怨的怒喝聲,從房內遠遠傳了出去。

    可惜,軒轅夢已在十多丈之外,早就聽不到了。

    並非她不願意給他們孩子,而是現下的狀況並不適合要孩子,小湉兒是一個意外,她既然生下她,那麼就要對她負責任,可她不能保證,在如此風雨飄搖的亂世,她可以給予每個孩子相同的關愛與呵護。

    自大也要有個限度,沒有把握的事,她從來不做。

    山光湖色,日麗風清。

    這本是個極好的日子,可前方傳來的聲音,和兩道纏在一起的人影,卻瞬間讓她的好心情染上了一層陰霾。

    「南宮公子,南宮公子……」嬌滴滴的女聲,伴隨著緊跟在南宮靈沛身邊的纖柔身影,這幅畫面怎麼看怎麼讓人倒胃口。

    南宮靈沛在文櫻的糾纏下不得不停下腳步,「文姑娘有事嗎?」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朝後挪了挪腳步。

    文櫻只當沒看見,在他挪步的同時,順其自然地朝前踏了一步:「南宮公子為什麼要躲著我?」

    南宮靈沛不覺皺眉:「在下沒有躲著姑娘。」

    文櫻笑靨如花:「是嗎?那為什麼公子一見我就躲得遠遠的?」

    「男女授受不親。」

    文櫻忽地掩唇笑了起來,這個理由真是夠好笑,但凡男人躲避一個女人,或者女人反感一個男人,都會用這句話來做借口,文櫻捂著唇笑得歡,軒轅夢也忍不住扶了扶額。

    「公子你真會開玩笑。」

    南宮靈沛卻一本正經道:「我沒有開玩笑。」說著,向後連退了三步,彷彿對面之人是可怕的洪水猛獸。

    見狀,文櫻臉上驀地露出委屈之色,見四下無人,猛地上前一步,用力拽住南宮靈沛的袖口,她雖是名門大戶的小姐,卻也曾習過一些武功,不能行走江湖,但對付幾個市井流氓卻是綽綽有餘。南宮靈沛不會武,被她這麼拽住,情急之下竟掙脫不得,「文姑娘,你這是何意?」

    南宮的性格注定他不會像一般人那樣繃著臉,對文櫻說什麼請自重的話,因為他看過的人心太多了,知道有些事情,就算百般規勸也是無濟於事,不如直接問問對方想要什麼,或者想做什麼。

    文櫻有些詫異,被他那雙似能看透人心的眼望著,一時間有些發怵,不過她很快就將那股異樣拋開,一臉楚楚地望著南宮:「小女子如今孤身一人,舉目無親,寨主雖同意我留在這裡,可這裡畢竟不是我的家,寨主對我又頗有微詞,小女子能依靠的,就只有公子了。」

    戲演得不錯,聲情並茂,像文櫻這樣嬌弱又貌美的女子,在昊天不知能迷倒多少男人,不過以她的驕傲自滿的個性,一般的男人怕也看不上眼。在她眼中,男人不但要有絕世的風采,英俊的相貌,還要有滔天的權勢,呵呵,這樣的人,怕也只有祁墨懷一人了吧。可惜,祁墨懷不要她,不但不要她,還想殺她,活到這個份上,她還不如找根繩子掛在樑上一了百了。

    本該同情她,可她竟不自量力,開始糾纏起南宮靈沛,是可忍孰不可忍,軒轅夢終於看不下去了,從暗處走出,逕直朝兩人而去:「文姑娘起得真早,難道是覺得自己在這裡白吃白喝,不做點什麼心裡過意不去?」

    文櫻一驚,臉色立時大變,卻恰到好處的將驚慌轉為了怯懦:「寨主說的是,小女子從前大富大貴,未嘗人間疾苦,如今才知道,百姓的生活有多麼艱難貧苦。」

    呵呵,她這是在諷刺自己嗎?

    軒轅夢也不想過多追究,伸手握住南宮靈沛的手臂,將他從文櫻身旁拉開:「這幾日在外奔波,一定很辛苦,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兒。」

    南宮搖頭:「睡不著。」

    「有心事?」自己失眠,是因為總是噩夢連連,他呢?不會也做噩夢吧。

    她還猜的真準,自從那日被算卦的老太婆說出什麼絕親緣情緣的命格後,他就開始日日噩夢不斷,先是夢到自己的母親,再接著,夢見自己的師尊,最後,便是軒轅夢。

    他轉首,銀色的瞳眸睨著她,有洶湧的波光一圈圈蕩漾,他一向都是平和而輕渺的,似乎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牽動他的心弦,可此時,他看著她,眼中竟不斷地湧出狂烈的驚痛,這讓軒轅夢詫異,也讓她隱約感到不妙:「南宮……」

    他抽回手,急急別開眼:「只是有些累而已,過幾日就沒事了。」

    他對軒轅夢疏離的態度,讓一旁的文櫻嗅到了一絲異樣,她輕移蓮步,橫插在兩人之間,親暱地挽起南宮靈沛的手臂:「南宮公子,我知道你有通曉未來的本事,能不能幫小女子看看,我今後的人生將是怎樣一番光景?」

    就在文櫻挽住他手臂的剎那,銀色的瞳眸巨震,他倏地扭頭,看向身旁一臉嬌憨誠摯的臉容:「你……」後面的話,在唇齒間戛然而止。

    文櫻對他古怪的反應感到不解:「怎麼了?」

    迷茫的神色驟然變為冷肅,似罩了一層滲人的寒霜:「既然知道我有通曉未來的本領,你為何還要接近於我?」

    文櫻被他問得納悶:「因為……南宮公子是個好人……」

    「呵呵。」他突然笑了,猛地推開她,轉向軒轅夢:「我要和她一起離開這裡!」

    軒轅夢大驚,文櫻也傻了眼:「南宮……公子……」

    他轉頭看向文櫻:「你不信我會照顧好你嗎?」

    「不……不是!」文櫻臉上的笑像是快要維持不住,僵硬而死板:「我怕我會照顧不了你,這裡畢竟是……是龍華。」

    「無妨,我自己會照顧自己。」不待她回答,再次看向軒轅夢:「可以嗎?」

    深深凝視他,似要將他看穿般,曜黑的瞳眸幽深如夜,隱隱透著犀利的厲芒:「為什麼?」

    「你不是說,要給我絕對的自由嗎?」

    軒轅夢點頭。

    「既然如此,你就答應我,讓我們一起離開。」

    「我可以答應你,但……」她目光轉向文櫻:「她不能走。」

    「不行,她必須走!」

    嗯?之前求自己留下文櫻的是他,現在要趕文櫻走的也是他,南宮啊南宮,到底是什麼,攪亂了讓一向睿智內斂的你,讓你變得這般反覆無常,患得患失?

    文櫻見狀,心知自己不能再繼續沉默,只好開口:「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只有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她這話倒是實話,祁墨懷的人哪裡都能去,也哪裡都敢去,就是不敢到自己這裡來。

    南宮靈沛隱隱有些焦急:「我會給你找一處比這裡還安全的棲身之所,我的能力,你應該……」

    「南宮。」打斷他,軒轅夢的口氣不容拒絕:「誰都不能走,這是我的命令。」

    心知多說無益,南宮靈沛只好緘口。

    「文姑娘,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祁墨懷的人就別想傷你。」軒轅夢笑語盈然,之前的冷厲消失,換上一副平易近人的溫和模樣,看著略顯侷促的文櫻道。

    面對突然變得溫柔熱情的軒轅夢,文櫻不但不覺得親切,反而心生懼意,總覺得她那燦爛的笑隱隱透著陰毒冷意,讓人不寒而慄:「多……多謝寨主。」

    「嗯,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既然這裡是姑娘的家,那姑娘一定要悉心愛護,我記得大門前有幾盆花好像枯死了,麻煩姑娘去整理一下,換幾盆新鮮的。」

    文櫻抽搐著臉離開了,人在屋簷下,不想低頭可以,那就只有滾出軍寨。

    軒轅夢將視線調回,落在南宮靈沛臉上:「你看到什麼了?」

    南宮微怔,隨即輕然道:「什麼都沒看到,只是覺得她很危險。」

    軒轅夢無端覺得心情大好:「人是你領上山的,如果我因此而遭到劫難,你會不會自責?」

    原本只是句玩笑,卻令南宮靈沛霎時白了臉,「我……不會的,這種事情不能再發生了!」

    望著南宮靈沛失魂驚懼的樣子,軒轅夢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連忙安撫:「對不起,我只是隨口問問,沒別的想法,就算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會怪你的。」

    「不,你不懂,我……」他似乎很是痛苦,顫抖著唇,小聲低語:「命帶孤煞,這一切都是真的。」

    「什麼?」他的聲音很小,語句模糊,軒轅夢聽得不是很清楚。

    「沒什麼,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恍恍惚惚地轉身,差點被腳下的石頭絆倒,軒轅夢連忙將他撈回來,心有餘悸道:「你哪來的這麼多心事,上回差點從馬車上摔下,這次差點被石頭絆倒,南宮,你能看得到別人的內心,為什麼不把自己的內心展現給別人看呢?」

    她攬著他的腰,兩人面對面貼得很近,她的氣息很淡,眼神也很淡,一切的行為舉止,都只是為了阻止他摔倒,可他卻因這尋常不過的親近而感到難以言喻的悸動,這是從來不會有的感覺,也是他不瞭解的感覺。

    「南宮?」見他不回話,軒轅夢又問了一遍。

    他默默推開她,搖了搖頭,什麼也不說,返身就走。

    「哎——」軒轅夢追過去,他卻走的更快。軒轅夢無奈,只好拖住他的手臂,指指身後:「你的房間在這邊。」

    他臉上一紅,掙開她,立馬轉身疾步而去。

    軒轅夢望著他火急火燎離開的身影,懷疑他會不會患了恐女症,把所有女人都當成了可怕的妖魔。

    這一天過得有驚無險,軒轅夢忽然發現,其實有文櫻在也挺好的,起碼自己不會那麼無聊。

    遠處隱隱有琴聲傳來,時而輕快時而低迷,時而婉轉時而幽怨,她坐在窗前,滿腦子都是那一雙憔悴無神的眼,可淒厲哀傷的質問。

    伸手為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灌下,手指扶著瓷杯的邊緣,心思開始漫無邊際的游離。

    每當蕭倚樓心情好,或心情不好時,他都會彈琴,只是這一次,她竟聽不出他琴音裡包含的情緒,像是在表達不滿,又像是在安撫。

    起身,將外衫披在半裸的肩頭,剛出門,卻臨時改變了主意。

    另一邊,南宮靈沛半側於榻上,依舊是個輾轉難眠的夜。

    他自出生起,就被奉為靈童,隨著年齡漸長,他也認為,自己來到這個世上的目的,就是為世人指點迷津,他通曉未來和過去的能力,是老天爺賜給他的無上尊榮,他不該厭棄這種能力,也不該以此作為傲慢的資本,他甚至連嫁人生子都未想過,只覺得自己這輩子,什麼時候死了,什麼時候就算解脫了。

    情情愛愛,原本就不屬於他。

    一旦動情,必有天譴。

    「睡不著嗎?」清泠的聲音忽地在耳畔響起,彷彿近在咫尺,他猛地一驚,翻過身去,果真見到慵懶坐在窗台上的軒轅夢。

    他尚未做出反應,就見她從窗台上跳下,逕直飄向他的床畔,手一伸,自被中握住他的手,微一用力,他便隨著這股力道,身不由己地被拽出了被窩。

    軒轅夢隨手取過衣架上的衣服,披在他身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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