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光了一回,此後的數天之中,軒轅夢每天都躲在房間裡不敢出門。
以前在電視上,看那些明星前呼後擁,羨慕得不得了,如今自己也變成偶像了,她卻叫苦不迭。
只要她一出門,就會被一群人牢牢圍住,所有人都用無比崇拜的目光看著她,讓她有種自己是小綿羊,下一刻就會葬身無數狼口的感覺。
果然秀過頭了。
看吧,讓你裝逼,裝逼的結果就是被雷劈啊!
鬱悶地趴在窗台上,別說出門了,就是連窗戶都不敢開,現在大街小巷到處都在議論紅衣銀面女的事跡,可以稱得上是全民大爆發,只要上街去看一看,絕對會被嚇得屁滾尿流,戚如花就是被這麼嚇回來的,據她描述,街上不論男男女女,所有人都穿著統一的紅衣裳,戴著銀面具,乍一看,眼睛都能給晃瞎。
軒轅夢後悔了,真的後悔了,早知道那天晚上她就做一回懦弱的匹夫,什麼唱著凱歌離去,好了,現在把自己唱進去了。
想到滿大街紅艷艷的樣子,就禁不住感到一陣惡寒。
唉,她點起的這把火,什麼時候才能熄滅啊啊啊啊!
不過,這件事雖然對她的生活造成了困擾,但也不是一點好處沒有。這幾日,上山投奔御龍軍的人多不勝數,都快要踏破軍寨的門檻,原本只有七八千的軍隊,短短時間就壯大了近一倍,這本就是她高調現身的目的,她需要喚醒那些處於被壓迫中人們的勇氣與覺悟,不是每個人都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她的鼓勵也許並不是那麼深入人心,但想要走出漆黑的夜空,就必須有一顆啟明星作為指引。
她的力量很微薄,真正可以撼動天地的,不是她軒轅夢,而是這個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民!
「反了,都反了!」
皇帝暴怒的聲音,迴盪在盛夏的黃昏,稀薄的日光照射在水榭的亭台之上,彷彿淬了血一般。
那些孑然一身,毫無掛念的侍衛和內侍,都想盡一切辦法投奔了御龍軍,只有一些家中有老母和妻兒需贍養的,才被迫留了下來。
看著即將落山的太陽,遙望被日光暈染成血色的天空,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由衷的憧憬。
可惜的是,她們只能憧憬,夢想被深埋內心的最深處,早已腐朽。
又一個下人的屍體從皇帝的宮室抬了出來,血淋淋的,慘不忍睹。
軒轅霞蓬頭垢面,倉惶而驚恐地從自己的房中疾奔而出,在步上台階時,因為驚慌而被腳下的階梯絆倒,正巧栽倒在血淋淋的屍體前,恍然間,她又想起了那雙藏在血污下的眼睛,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毛骨悚然,她尖叫一聲,從地上爬起,衝進宮室,「皇姐,你要救我啊,一定要救我!」
軒轅慈手裡捏著奏報,眼中凝著狠絕的怒意,那根橫在自己心裡的刺,始終拔不掉,剜不去,軒轅夢臨去前鐫狂清傲的笑意,像是一把鋒銳的利劍,只要一想,就扎得她難受!
「賤人!你為什麼不死,為什麼還要出現!」手掌用力收緊,奏報化為雪白的齏粉,落在珵亮的地面。
一道人影突地撲上來,抱著她腿喊道:「皇姐,我不想死,那個女人一定會來找我報仇的,我、我肯定不是她的對手!皇姐,您一定要救我,不能不管我啊!」
厭煩地看著腳下的人,那肥厚的臉龐,每一個表情都像在訴說著懦弱與窩囊。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姐妹!十足的酒囊飯袋!
一腳將其踢開:「沒用的廢物!你說你有什麼本事,朕封你為王,賞你封地,你卻只知吃喝玩樂!只是個虛張聲勢的階下囚而已,就把你嚇成這樣,朕要你何用!」
軒轅霞肥胖地身子在地上打了個滾,她卻很快爬起來,涕淚縱橫地再次抱住軒轅慈的腿:「皇姐,臣妹知錯了,真的知錯了!那個女人……她她她、她最恨的人就是臣妹了,那天她的眼神好可怕!皇姐,求您了,一定要救臣妹一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軒轅霞的驚慌的祈求聲,充滿了膽怯哭喊聲,讓心裡那把劍變得更加鋒利,一點點,深入心臟,磨得人幾乎發瘋,「滾,立刻給朕滾,朕不需要你這樣的臣下,懦弱,無能,豬狗不如!滾!」
一巴掌狠狠扇在軒轅霞的臉上,頓時,女人眼前一陣暈眩,肥胖的身子不自禁朝一旁倒去。
她抹了把嘴角的血,意識模糊中,似乎看到軒轅夢正噙著陰冷森然的微笑,在一步步朝她接近。
不,她不想死!她沒有忘記自己當初是怎樣一刀刀劃開那冰雪般的肌膚,觀賞被鮮血染紅的雙眸中幾欲噬人的怨毒。
她無數次被噩夢中的恐懼驚醒,卻從未想過,這可怕的一幕幕,有一天會成為現實。
肥胖的身軀,努力縮成一團,但不論她怎麼躲閃,都無法擺脫那雙陰厲的眼眸,她顫抖著,在地上摸索著,哭叫著:「皇姐,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她來了,她真的來了,她來要我的命了!」眼前一抹的明黃,已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油光滿面的臉上,此刻血淚交加:「皇姐,我可是你的親姐妹啊,皇姐!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哭到後來,她竟開始放聲大叫:「母皇,母皇!皇姐她不管我啦,您快來救我,軒轅夢要殺我,您也是您的女兒,我不想死!母皇,求您了,不要讓她殺我,不要……」
「嘖嘖……」嘲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朱紅色的人影閒閒立在門前,望著神志不清的軒轅霞,滿臉的譏嘲與鄙夷。
用力扯回自己被軒轅霞緊拽的衣擺,軒轅慈將目光投向門口:「朕還以為你早走了,怎麼?你的皇后不肯收留你?」
同樣的嘲諷,像是一根針,不經意在祁墨懷身上紮了一下,他臉色略沉:「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祁墨懷,你也就這點這點能耐了。昊天的君主?你高高在上又如何?我那個九妹,還是看不起你。」軒轅慈臉上也揚起嘲諷。
祁墨懷背在身後的拳頭緊緊攢起,片刻後忽地放鬆,淡笑道:「看不看得起,不是你說了算的。」他打量了一下周圍:「我的事情,就不勞女皇陛下操心了,您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還有你那位……被嚇傻的五皇妹。」
軒轅慈眼神微凜,目光在掠過軒轅霞時,帶起一溜殺意,卻還是親自將她從地上扶起,「建平王昨日受了些風寒,頭腦不清,故而今日才會胡言亂語,倒讓遠方來的客人看笑話了。」
祁墨懷神色不變,微微頷首:「哦,原來如此,那建平王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可別仇家還找上門,就先被病痛折磨得半死不活了。」
濃濃的火藥味充斥在兩人之間,偏偏軒轅霞還想著保命的事,剛拽著軒轅慈的袖口說了一個字,就被一掌打暈:「來人啊,建平王身體不適,速傳太醫看診。」
祁墨懷好整以暇地靜立在門口看戲,一群人急匆匆將軒轅霞扶了出去,為首的內侍甚至還高聲喊道:「建平王暈倒了,快去傳太醫!」
軒轅慈和祁墨懷都知這是在做戲,但誰也沒有揭穿,似乎軒轅霞真的是因為受了風寒,體力不支而昏倒一般。
直到她被帶走,兩人才結束了對彼此的虛與委蛇。
「哼,沒想到你嘴上說願與我龍華合作,卻暗中調集兵力,埋伏於行宮之外!」軒轅慈眉梢帶著怒意,她萬萬想不到,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竟會被對方看穿。
祁墨懷輕笑一聲,臉上諷意更重:「軒轅慈,從一開始,我就不信任你。」沒等她回話,他接著道:「一個不顧手足之情,偽裝姐妹情深十年的人,你認為,我憑什麼要相信她?」
軒轅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未發作,而是陡然笑出聲來:「姐妹情深?祁墨懷,不知我該誇你愚蠢天真呢,還是自欺欺人。趕盡殺絕的人,不僅僅只有我,難道你祁墨懷不是這種人嗎?」
自登基後,以雷霆手段鎮壓反動勢力,逼死威脅最大的幾位皇子,祁墨懷當年的所作所為,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他從容應答:「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不值得信任,正因如此,我才更要防著你。」
「祁墨懷,你真卑鄙。」
「彼此彼此。」
兩人間的火藥味漸濃,夜晚降臨前的最後一抹餘暉掠過水榭,湮沒在遙遠的地平線之下。
祁墨懷撫過袖口上暗紅的雲紋,嘴角凝起了一抹笑意,與之前的假仁假義不同,這次是真正的歡愉:「多謝女皇陛下的盛情款待,這座行宮雖然精緻奢華,可住在裡面,卻實在不怎麼舒坦,想必女皇陛下也有這種感覺吧?」
軒轅慈想起每次臨睡前感到的那種空寂和冷漠,臉色不禁有些難看,「難道您認為,朕的這座行宮,比不上你們昊天的皇宮?」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女皇誤會了。」他似乎挺開心,完全忽視了兩人之間濃濃的火藥氣:「我只是覺得這個地方缺少人氣,到處都是冤死的亡靈,再者……」他嘴角笑意更濃,朱紅色的袍子將他俊秀的面容襯得越發硬朗高華:「我之前已經提醒過,女皇與其為我和皇后的事操心,不如多為自己多考慮一下,我想,今後出現在這座行宮裡的刺客一定不少,我就不奉陪了,還請女皇陛下多多保重,希望我們還有再次見面的機會。」
這場戲很精彩,可惜軒轅夢看不到。
尤其是祁墨懷轉身離去時,軒轅慈那副想發作卻發作不得的樣子,就跟肚子不舒服,好不容易找到茅廁,脫了褲子後卻只放了一個屁的感覺一樣。
祁墨懷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行宮的大門,比起來的時候,他的心情簡直可以用得意忘形來形容。
方圓十里,除了幾家煙花場所外,連一家像樣的客棧也沒有,堂堂一國之君,總不能去睡大街吧。
十三王爺頭疼地看著自家的皇帝大哥:「皇兄,你何必現在就跟她鬧翻,那座行宮的環境還是不錯的,缺少人氣正好,涼多快啊。」
祁墨懷瞥他一眼:「捨不得走?那你回去,我不攔著你。」
十三王爺臉一垮:「皇兄,你開什麼玩笑!我回去,那還不得被那女人大卸八塊。」
「你這膽子也也太小了吧。」
「什麼叫我膽子小,你沒看你剛把她氣的,我敢打包票,我現在回去,她一定會把對你的怒氣全發到我身上的。」十三王爺回頭朝行宮的方向望去,眼前浮現出自己被五花大綁架在刀鋒上凌遲的一幕,連忙收回視線,狠狠甩了甩頭。
祁墨懷淡定至極地朝前邁步,似乎不擔心自己晚上會無處可歸。
十三王爺跟在他身邊,再次回頭朝身後看了眼:「皇兄,你可是一國之君,不能睡大街啊。」
祁墨懷丟他一白眼:「我有說我要睡大街嗎?」
十三王爺撇了撇嘴,這都被人趕出來了,不睡大街能睡哪?「皇兄,不如我回去……」為了皇帝的面子,他打算豁出去了,哪怕真的被那女人大卸八塊,他也絕不能讓昊天的國君睡大街。
誰料祁墨懷不急不緩地打斷他:「我有個好去處,不過不能帶你一起去。」
「為什麼?」有好去處卻不帶他,這算哪門子兄弟。
祁墨懷卻不答他,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他:「你這身袍子不錯。」
十三王爺直覺不妙,皇兄的笑容太詭異了:「我這衣裳不值錢,就是一般的綾羅,哪比得上皇兄這一身天蠶朱絲。」
「脫下來。」
「啊?」
祁墨懷示意身後的侍衛和下人不要跟上來,然後一把揪住十三王爺拖到小巷裡,雙臂環抱,語氣不容置疑:「快點脫!」
十三王爺哭喪著臉,「皇兄,我好歹也是堂堂王爺,你不能讓我光著身子在大街上走吧。」
祁墨懷失笑道,「誰說要讓你光身子了。」他像是不耐煩了,親自動手開始幫十三王爺脫衣服。
這又是一場好戲,可惜軒轅夢還是沒看到,要是看到的話,她肯定會連眼睛都冒綠光吧。強攻弱受,多好的一對啊!
三下五除二,祁墨懷就扒下了十三王爺身上的袍子,當十三王爺以為他還要脫自己的褻衣時,祁墨懷將自己的朱紅色袍子褪了下來,扔給他:「我的給你。」
十三王爺抱著手裡的衣裳,似乎還沉浸在被強迫脫衣的驚駭中:「皇兄,我這衣裳真的沒你那件好。」
「我知道。」
「知道你還……」
「頭上的髮簪也取下來。」祁墨懷截斷他的話,一邊穿衣一邊看向他頭上的青玉簪。
十三王爺繼續哀嚎:「皇兄,我頭上這支簪子是最普通的青玉,絕對沒有你頭上的金龍盤鳳翡翠冠好。」
祁墨懷懶得聽他囉嗦,也打算不徵求他的意見,直接伸手拔下簪子,替換了自己頭上的翡翠冠。
兩人從巷子裡出來時,眾侍衛和宮奴險些認不出哪個才是皇帝。
祁墨懷滿意至極地整了整身上素色的袍子,伸手在十三王爺背後推了一把:「我記得前面有家妓院,你先去湊合一晚上,明天再去找客棧。」
十三王爺就差抱他大腿了:「皇兄,這裡是龍華啊,我去妓院,難道要玩小倌嗎?」
祁墨懷托著下巴想了想,似乎也覺得不妥,十三王爺眼巴巴看著他,期待他能大發慈悲,也帶自己一起去那個所謂的好去處。片刻後,祁墨懷抬頭,道出一個好辦法:「為兄今日才發現,原來十三弟長得如此清秀可人,若將你送去青樓,一定是花魁的不二人選。」
笑容僵在臉上,十三王爺此刻的表情就跟被紈褲子弟調戲了的小媳婦一樣。他再次朝行宮的方向看了眼,覺得自己還是回去等待被大卸八塊比較保險。
祁墨懷溫柔一笑,伸手在他臉上拍了拍,「為兄對十三弟的花魁還真是挺期待的,你不如考慮一下為兄的建議,去妓院當花魁,不但省了房錢,反而還能白拿不少白花花的銀兩,你看如何啊?」
「皇兄,我個人是沒什麼問題,但日後人們說起來,昊天國堂堂十三王爺在龍華妓院裡做小倌,多丟你的臉啊!」十三王爺學聰明了,與其強調自己丟臉,不如把祁墨懷拉下水,讓他明白,自己的面子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祁墨懷卻大方道:「只要十三弟高興,為兄的面子算什麼。」
十三王爺徹底石化。
祁墨懷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一副慈兄姿態:「雖說已值盛夏,但睡青石板還是會著涼的,聽為兄的,別怕丟面子。」說完,放開他大步朝前。
一眾侍衛打算跟上,他突地回頭,目光一凝,用充滿威脅的眼神瞪了眾人一眼,然後所有人都原地立正,無人再敢上前一步。
祁墨懷一路晃悠到上下,抬頭望了眼高高的山峰,眉心一蹙:「這麼高,也不派個人來迎接朕,算啦,就當鍛煉身體了。」
此時此刻,軒轅夢正在為晚飯發脾氣。
「每天都是同樣的菜式,我都快吃吐了!」她不滿地拿筷子敲著桌面。
蕭倚樓夾了一隻醬鴨翅,斜她一眼:「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挑肥揀瘦。」
白蘇夾了一隻水晶蝦仁,放入口中:「我覺得這蝦仁味道不錯,夢可以嘗嘗。」
軒轅夢連忙摀住自己的碗口,大力搖頭:「一點味道都沒有,只看著就沒食慾了。」
「我覺得這些菜都挺好吃的,你不喜歡,不如把你那份全都讓給我。」軒轅夢的抱怨,正中血瞳下懷。
朝軒轅夢飯碗伸出去的手,被另一隻雪白的手隔開,南宮靈沛溫聲道:「再不喜歡,多少也要吃一點,餓壞身子就不好了。」說完,夾了一筷子香菇筍片到她碗裡。
突然覺得南宮真像自己的媽,估計年齡大的男人都喜歡照顧人,但她實在是沒胃口,戚如花也不知道找個好點的廚子,每天做的菜都是一樣的,連續吃了這麼多天,是個人都要吃瘋了。
她要換廚子,換廚子換廚子!
內心中的不滿還未發洩出來,一名手下在門口道:「姑娘,有位戒吃法師指明想要見您。」
戒吃?法師?
軒轅夢與諸人互看一看,幸好對方是和尚,否則以蕭倚樓的個性,怕是要懷疑自己又招惹了哪個男人,對方上門來討公道了。不過,她何時與和尚打成一片了?
略一思忖,軒轅夢道:「打發掉。」
那人去了,過了一會,又回來道,「姑娘,那位法師他死活都不肯走,說自己是來投奔姑娘的,如果姑娘趕他下山,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他還說,姑娘曾向全天下的人立誓,說只要心懷正義,願意為了自由而戰,反抗暴政的人,都可以成為御龍軍的一員。正因如此,他才不辭千里來到這裡,懷揣著對姑娘的無限敬意,希望可以有幸一覽姑娘神姿。」
這到底是什麼人啊,還和尚呢,簡直就是賴皮!
鑒於自己之前的確說過,凡是願意為自由和命運而戰的人,她都敞開大門歡迎,為了不自毀招牌,軒轅夢無奈下只好道:「帶他過來見我。」
沒一會兒,一名身著湖藍長袍,溫潤爾雅,卻怎麼看怎麼像神棍的年輕男子被帶了進來。
軒轅夢手一抖,筷子「啪嗒」掉在地上:「你你……怎麼是你?」
「在下見過孟姑娘。」男子對著她深深一揖。
軒轅夢嘴角一抽,她已經感覺到了蕭倚樓幾欲殺人的目光。這事真的跟她沒關係,也不知道祁墨懷這廝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你想怎樣?」因為兩道充滿威脅和不悅的目光,軒轅夢也只能讓自己表現得很不高興。
祁墨懷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他直起身子,徐徐開口道:「不想怎樣,在下來此的目的很簡單,就是來應徵做姑娘的廚子。」
「哈?」這傢伙的腦袋被門板夾了吧。
有人已經坐不住了,筷子在碗沿上敲得叮噹響:「喲,剛才還嚷嚷著飯菜不對胃口呢,這會兒就來了個廚子,你們倒是心有靈犀。」蕭大公子聽似淡然的口吻中夾雜著濃濃的怨氣,軒轅夢鼻子一抽,彷彿聞到了嗆鼻的醋味。
祁墨懷似是嫌場面不夠亂,竟開始火上澆油:「心有靈犀算不上,頂多算是心心相印而已。」
我靠!祁墨懷你還能再無恥一些嗎?還心心相印呢,送你一捲心相印,趕緊滾蛋吧!
蕭大公子一肚子氣,看著滿桌的事物也沒了胃口:「不吃了,難吃死了!」筷子一丟,離席而去。
軒轅夢想追,卻發現白蘇的筷子也摞下了,「我也吃飽了。」
別……別啊!
血瞳樂了,一大桌子的菜全是他的了!看一眼對面穩如泰山的南宮靈沛:「你呢?不走嗎?」
軒轅夢恨不得拿一板磚狠狠拍他頭上!這混賬東西,只會給她添堵!
南宮靈沛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所以他沒有發脾氣,只靜靜咀嚼著自己碗中的飯粒:「這些飯菜雖然普通,卻都是廚子用心做出來的,不可浪費。」中規中矩的回答,軒轅夢聽不出他是否在生氣。
綿兒帶著剛瘋玩回來的小丫頭進屋,敏銳地察覺到屋內氣氛不對,於是抱著小丫頭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前,小丫頭稚嫩的聲音卻清晰的傳到了屋中:「綿兒哥哥,那個帥帥的哥哥也是我的爹爹嗎?」
祁墨懷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爹爹?」
「祁墨懷,我這裡不歡迎你。」懶得與他客套,昊天的皇帝又怎麼了?她不怕得罪。
祁墨懷並不氣餒:「你當著幾千人說過的話,難道也不作數?」
她擰眉:「我說什麼了?」
「你不承認?」
總覺得他眼裡帶了絲邪氣,一身書生打扮的他,雖然給人一種他出家時的溫和慈悲,但軒轅夢明白,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若我不承認,你待如何?」
祁墨懷神色如常道:「那就只能請姑娘當著全軍寨的人再說一遍了。」
「你威脅我?」她軒轅夢豈是隨便就能被嚇住的人。
「不是威脅,是勸告,在下只是一個小小的廚子,沒多大能耐,不過願意聽我號令的人卻不少,都說三人成虎,幾百張嘴巴的威力,姑娘可不能小瞧。」
不是威脅,是勸告?勸他個大頭鬼!
「我一向說話算話,當著幾千人立下的誓言,我就更不會忘了。」她獰笑,實在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隨便就能被嚇住的人:「這位公子有心了,既然你自薦做我的廚師,那我只好勉為其難地將你留下了。」一字一句,如同齒縫裡擠出一般。
祁墨懷又是俯身一揖,從皇帝到書生的完美轉變,看得軒轅夢一愣一愣:「那就多謝姑娘了。」
「呵呵,不謝不謝。」乾笑兩聲,軒轅夢徹底胃口大失。沒好氣瞪他一眼,大步朝門外走去。
還有倆人要安慰,她都頭疼死了。
蕭倚樓的房間一片黑暗,她試著敲了兩下,卻無人回應,大概還在生氣吧。
蕭大公子是那種一旦生氣,不管你用什麼法子都無法讓他消氣的人,但第二天他就會把前一天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不用你去哄他,他自然而然會來找你,然後反客為主,數落你昨日的種種不是,再讓你給他道歉。
所以,就讓他一個人在房裡生悶氣去吧,這個時候找他,無異於拿針戳去氣球,准爆。
晃悠到白蘇房前,結果房內也是一片漆黑,拍了拍門板,和蕭倚樓那邊一樣,無人回應。
不對呀,白蘇什麼時候也學得跟小樓一樣,難道也等著明天主動找自己算賬?這不符合他的個性,小蘇蘇是那種心裡越委屈,就越會裝作不在意,但是卻特別希望有人能安慰他的小男人,按照常理,她來負荊請罪,應該正合了他的心意才對,可他為什麼要裝聾作啞?難道這次自己真的把他氣慘了?
「蘇蘇,你開門啊,我有話對你說。」衝著房內輕喚,可還是沒有動靜。
「蘇蘇,你再不開門,我就撞門進來啦。」這種威脅,對於小蘇蘇來說,通常都很有用。
可是,房內依舊沒動靜。
軒轅夢急了,一腳踹開房門,黑漆漆的房間,不見一個人影。
糟糕!該不會是兩人結伴離家出走了吧!
連忙趕去哨崗,抓住一個守夜的衛兵便問:「有沒有看見兩個絕頂出色的男人結伴離開?」
那衛兵被她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一愣,絕頂出色的男人?很抱歉,在她的意識中,不太明白什麼樣才是絕頂出色的男人,於是她不恥下問,「還請姑娘細說一下,您口中的絕頂出色,大概是個什麼形狀?」
軒轅夢差點一口血噴出,能不能不要用形狀這個形容詞來形容她的男人!「算了,把絕頂出色四個字取消,我只問你,有沒有看見兩個男人結伴離開。」
這回,衛兵的回答迅速而乾脆:「沒有!」
沒有?如此說來,蕭倚樓和白蘇並沒有負氣出走?
那他倆上哪去了?
軒轅夢找遍了整個軍寨,甚至連後山都翻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可那倆人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連個影子都瞧不見。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房間,她只能認為兩人是故意找地方躲起來了,等明天他們氣消了,應該就不會再躲著自己了。
唔……好累了。
伸了個懶腰,軒轅夢剛踏進臥房,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寬大的床榻上,兩個衣衫不整的絕色美男正扭打在一起,就像一根下了油鍋的麻花,我你纏著我,我纏著你,赤果果的基情四射啊!
軒轅夢看得雙眼發直,滿腦子都是女王受霸氣攻之類的詞彙。
「夢!」扭打中的兩人看到她出現在房中,先是一喜,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猛地推開對方,朝床榻內側撲去,像是兩隻為了佔地盤而爭鬥不休的公雞。
軒轅夢張著嘴,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直到蕭倚樓把白蘇壓在身下,臉上露出陰測測的笑容時,軒轅夢才悚然回神,跑過去一把將蕭倚樓從白蘇身上扯下,然後順勢壓自個兒身下:「你們在幹什麼!」這一句絕對是夾雜著血淚問出的,兩個都是她的男人,可她為毛有種捉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