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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12章 心軟是種病 文 / 朝舞雪

    背著贗月在空曠無人的大街上疾奔,兩道紅色,在暗夜的掩映下,像是幾乎融為了一體。

    直到現在,軒轅夢的腦袋依舊很亂。

    明明是知己朋友,怎麼一轉眼,就變了性?

    隨著奔跑的動作,有異物在股間不斷摩挲,她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自然知道那是什麼,但就算知道,還是不願相信,不能相信,也無法相信。

    一口氣跑出好幾里遠,直到確定女帝派出的衛兵不會追來,才停下腳步。

    京城的郊外,靜謐而迷人,月光如一匹半透明的薄沙,將大地整個籠罩在其中。

    軒轅夢盯著面前的人,還是那妖嬈的容顏,還是那惑人的氣質,高挑的身材,出眾的外形,可是……

    她伸出手,探上他的胸口。

    軟軟的,柔柔的,難不成,他真是人妖?

    咬咬牙,扯開他的衣襟,探手而入——

    「摸了我的身子,可是要對我負責的喲?」嬌媚的語調,略帶嘶啞的嗓音。一切都與從前無異,只有那嗓音,是男子的清潤,而非女子的嬌軟。

    手一抖,下意識就想抽回來,但一想到自己被他騙了這麼久,佔點便宜又何妨?這該死的的人妖!

    挑開最裡一層的褻衣,軒轅夢終於摸到了實物。

    很軟,很柔,如果不是自己本身就是女人,估計真會被矇混過去。

    「這是什麼?」舉起手裡的膠狀物,軒轅夢放在贗月眼前晃了晃。

    「是從一種樹木中提煉出來的凝膠,可以吃的喲?」贗月半瞇著眼,態度散漫至極,似乎之前的危險都只是場幻覺。

    軒轅夢搖著頭,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打量:「早就看你像人妖,怎麼就沒想到你壓根就不是女人呢?」

    「怎麼?你是失望呢,還是高興?」他仰起身子,與她拉近距離,還是那種魅惑,還是那種嬌柔,以前不覺得有什麼,但自發現贗月是男子後,再做這麼親密的舉動,軒轅夢渾身立刻不自在起來。

    「我有什麼好失望的,又有什麼好高興的?」她白他一眼,想伸手推他,卻一不小心,觸到了他**的胸膛。

    他輕笑,死死按住她的手:「看來你是高興的。」

    軒轅夢懶得與他爭辯,雖然已知他為男兒身,但在她的印象中,他依舊還是個女人。

    突然變成現在這種情形,實在怪異得很。

    也不能怪她反應遲鈍,實在是他扮女人扮得太像了,通常,男扮女裝能在外表上接近個七八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別說掌握其精髓。可贗月不同,他那張妖魅的臉本就雌雄難辨,兼之女人骨子裡的那種柔韌與感性,也能表現得爐火純青,時而豪邁剛毅,時而妖嬈纖柔,所以她才會覺得他像人妖。

    現在看來,他依舊像個人妖。

    「喂,自己能站起來嗎?」不知是不是因得知他是男子的緣故,所以有了點小小的遷就,雖然很生氣,口吻卻硬不起來。

    贗月臉頰酡紅,伸出手來,給人一種柔弱無骨的感覺:「中了軟骨散,你說我還有力氣嗎?」

    「真是嬌氣。」嘴裡雖這麼說,卻還是握住贗月的手,用力將他拉起。

    剛站起的贗月,卻身子一歪,整個人靠在了她的身上,因為太過突然,她沒來得及做準備,就這麼被他撲到在草地上,男子修長的身子,重重砸在她身上。

    她悶笑,氣也不是,怒也不是:「剛才在皇宮,就差點被你們的女帝陛下壓斷腰,你現在想來壓斷我的肋骨嗎?」

    他動也不動,好像壓著她是件天經地義的事:「你沒那麼嬌弱。」

    她這回是連笑都笑不出來了:「總覺得你是故意的。」

    「我早就說過,為了表示我的誠心,願以身相許,誰讓你不當回事。」

    得,三言兩語,就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她身上了,這男人,臉皮還真不是一般厚。

    「你叫端木月?」

    他側眸,曜黑的瞳仁盈然閃動:「你問這麼多,是決定要娶我嗎?」

    「咳咳……」她真是服了他了。

    見她被自己噎得無話可說,小小的得意掠過眼瞳:「如果你想娶我,我不介意把自己的身世,連同生辰八字一起告訴你。」

    「算了吧。」娶他?開什麼玩笑。

    「嫌棄我?」帶著失望的反問,還真像那麼回事。

    軒轅夢挪了挪身子,手掌惡意地在他臀部拍了一下:「這裡給我看嗎?」

    他先是一怔,隨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不是我給你看,你就娶我?」

    「你就這麼想嫁給我?」她才不會認為他是認真的。

    可他的眼神,卻認真無比,若不是知道他擅長演戲,只怕真的要信了他:「是,我想嫁給你,一直都想。」

    「可我已經有七個夫君了。」管他呢,與他之間,已習慣了信口開河。

    「沒關係,我不介意。」

    「你要是嫁給我,就只能做最小的。」堂堂一國國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打死她都不會信,他能這麼委屈自己。

    贗月的身子越來越燙,連呼出的氣息,都帶著撩人的灼熱:「只要是你的夫,哪怕是偏房,也無所謂。」

    她頓感不自在,贗月不論是語氣還是口吻,都認真得讓人害怕,就算是做戲也別做這麼真啊。

    「贗月,我還是喜歡和你做朋友。」誠摯的話語,間接道明瞭自己的心思。

    贗月眼神迷離,似乎根本就沒有在聽她說什麼,「今天是個好機會,不如我們試一試吧?」

    「啊?」試什麼?

    他笑,艷麗的面龐,就似天地間最璀璨迷人的風景,「我從來沒有跟女人做過,一是不想,二是不屑,但對你……」他的唇,刷過她的臉頰:「卻是心之所願。」

    軒轅夢乾笑:「別別,贗月,別鬧了。」真要擦槍走火該怎麼辦!

    「你是女人,就算跟我做,也沒什麼損失吧?」他雙手雙腳,如纏籐般緊緊纏住她,滾燙的身子,在她身上來回摩挲。

    體內的溫度急速飆高,軒轅夢的臉頰,也變得跟贗月一樣紅。

    不是沒力氣推開他,而是沒那個毅力推開。

    終於真正見識到,什麼才叫妖孽,什麼才叫蠱惑,什麼才叫顛倒眾生。眼前這抹醉人的風情,就似世上最邪惡的鴉片,一步步引誘你,讓你為之瘋狂,明知不可為,卻甘願沉迷其中,萬劫不復。

    「贗月,你到底中的是什麼?」軟骨散?軟骨散能讓他獸慾大發?

    贗月一邊親吻她的頸項,一邊模糊不清地答道:「摻了春藥的軟骨散。」

    果然!

    軒轅夢仰首望天,難道今夜真要做一回好人好事,幫贗月解決生理需要?

    「你還在猶豫什麼?」他的手,已經扯開她的腰帶,粗重的喘息,湮沒在輕柔的夜風中:「你身邊有那麼多男人,何必再裝清高?」

    「贗月,你當我是什麼?」見個男人就撲上去的母豬?

    贗月自知失言,咬著唇,沉默片刻,想從她身上退下,卻抵擋不住體內狂湧而至的情潮,再次將她纏緊,激烈的動作中,外衫滑下,露出肩頭瑩潤的渾圓,和線條優美的胸膛。

    別開眼,她根本不敢去看,只要看一眼,什麼理智,什麼冷靜,什麼自制力,統統都將不復存在。

    她真的惱了,這樣下去,一切都將無法挽回。

    正要強行推開他,胸口一涼,竟是他的手探了進來:「我不要你負責,哪怕是露水之緣。」

    「可我不是這種人。」握住他滾燙無力的手,用力甩開。

    「就當是可憐我,這樣也不行?」他嗓音嘶啞,雙目赤紅,眼中滿滿都是**。

    軒轅夢知道,這只是藥效在作怪,就算是露水之緣,她也不想在這種不明不白的情況下與他翻雲覆雨,事後他想起來,覺得後悔了怎麼辦?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趁人之危,不是她的風格。

    不再有任何猶豫,也不再有任何貪戀,雙手握住他的肩,堅決而不容反抗地,將他一點點推開。

    贗月眼中滿是失望,同時還有**發作不得的痛苦。

    「你……真狠心。」送上門的肉都不要,他贗月還沒差勁到這麼份上吧。

    軒轅夢起身,從容至極地拍拍身上的草屑:「說我狠心的,可不止你一個。」

    贗月吃吃地笑,蜷起因中了春藥後極度敏感的身子,雪白的胸膛,在月色下輕輕戰慄。

    「很難受?」最看不得的,就是美男受苦,這性子是改不了了。

    贗月斜著眼,柔媚無限道:「捨不得?既然捨不得,就來抱我。」

    軒轅夢嘴角狂抽,真是不能給他一點好臉色,打蛇隨棍上,不知好歹。「你自個兒去慢慢享受慾火焚身的爽快吧,我就不奉陪了。」

    原以為他會出聲祈求,誰料她都走出好幾丈遠了,他卻死活不肯開口。

    回頭,再次強調:「我真的走了。」

    還是沒有反應,那蜷在一堆紅色中的雪白,動也不動。

    好吧,她承認,自己就是這麼一個沒骨氣的傢伙。贗月如今遭受這種痛苦,多半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就算他不是個美男,她也有義務幫他。

    走到他身邊,彎身將他從草地上抱起。

    輕輕的笑聲,迴盪在耳邊,「就知道你捨不得我。」

    「是啊,我是捨不得你。你這禍害要是死了,世上將要失去多少樂趣。」

    對她稱呼自己為禍害絲毫不以為意,他摟緊她的頸項,手指在她鎖骨處來回撫摸:「其實剛才那裡就挺好的,你不用再另找地方。」

    「那哪行啊,這可是你的第一次。」

    贗月笑得更歡,手下的動作也越來越放肆:「說的也對,為了能有個美好而獨特的回憶,我覺得我們應該挑一個最特別的地方。」

    「河裡怎麼樣?」

    「你說什麼?河……河裡?」他有些懵,不過很快就笑了起來:「你真會挑地方。」

    「你同意了?」

    「隨你,不過你要快點,我真的忍不住了。」

    「如你所願。」隨著這四個字落下,贗月的身子被高高拋起,驚愕中,只聽「呼啦」一聲,水花四濺,冰涼的感覺環繞上滾燙的身子,他連忙伸手劃拉,這才勉強站穩腳步。

    河水不深,正好到他胸口,贗月怒瞪岸上笑得狡獪的軒轅夢,憤憤抹了把臉上的水珠,「臭女人,你想淹死我是不是!」妖嬈魅惑,風流無限的贗月公子,霎時間,那令人心馳神往的氣質,被憤怒激得蕩然無存。漆黑的發,貼在臉上,還在一滴滴落著水珠,換了任何人,此刻都只會給人以狼狽感,可他偏偏像是個從水中鑽出的鯉魚精,不但不顯狼狽,反而透著一股難言的妖異。

    他想爬上岸,可無奈身子綿軟,又軟軟倒了回去,軒轅夢在岸上冷眼旁觀,卻是不去幫忙。

    最後一次,他因為腳下打滑,整個人跌進水裡,不停的撲騰,然後慢慢沉入了水底。

    軒轅夢大駭,她只是跟他鬧著玩,可沒想真的淹死他。

    急得跳下河,朝他沉下的地方游去,伸手往下面撈,卻空蕩蕩的,軒轅夢不由得奇怪,這是淺水區,他就算沉下去了,自己應該也能摸到才對,正想著,雙腿突然被抱住,一個濕溜溜的人影掛上了自己的身體,同時傳來獰笑聲:「想捉弄我?沒門!你也來洗洗冷水澡吧!」

    一個過肩摔,贗月重新被她摔入水中:「你再這樣,我可真的不管你了。」天知道她剛才有多緊張,還以為他真的淹死了,心都快跳出胸膛。

    贗月抹了把臉上的水,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轉身朝岸上走去。

    因為渾身濕透的緣故,那身寬大的袍子緊緊貼在他的身上,將他從來不外露的頎長身形勾勒得一清二楚。

    修長,有力,勁瘦。尤其那雙腿,讓她不由得幻想,若是勾在腰上,該有多麼的**。

    知道她的視線一直在追隨自己,可贗月卻像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樣,不慌不忙地擰乾衣擺,大方得任她肆意yy。

    在鼻血即將噴出前,軒轅夢移開視線,也走上岸。

    以內力烘乾被水浸濕的衣服,正想問贗月火洩了沒時,便聽一聲連著一聲的噴嚏,可憐的傢伙,因暫時失去內力,所以只能繼續穿一身濕衣裳,雖說已經立夏,但郊外夜晚風涼,吹在**的身上,還是挺冷的。

    贗月環著雙臂,不停在原地跳腳:「你先別管我了,趕快回國師府看看,如果我猜得不錯,皇上應該派影衛去了我府中,你那幾個夫婿……」

    「沒關係。」她走過來,輕輕抱住他:「我早有安排。」

    贗月的身子有些僵,軒轅夢卻不管他,淡定地為他灌輸炙熱內息:「倒是你,被女帝揭穿身份,以後怎麼繼續留在國師府。」

    漸漸放鬆身體,春藥的藥效一過,就算彼此親密相貼,也可做到波瀾不驚,「從我進宮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被揭穿身份的準備。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呢,要不是你,我還不知要被皇上欺瞞多久。」

    「贗月,跟我走吧。」他身上的衣裳已經乾透,她卻沒有放開他。

    他卻輕輕推開她,在兩人分開的剎那,手腕帶出一絲留戀的勁道,卻很快消失;「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們的緣分,已到此為止。」

    「為什麼?」簡單的三個字,他卻明白她的意思。

    為什麼,要這麼決絕?身份被揭穿,難道連知己也做不成?

    「我問你,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淡淡的話語,一如平常的調侃,她卻無來由感到煩躁。

    不知該如何回答,這麼簡單的問題,於她而言,卻成了難題。「贗月,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在我軒轅夢的心裡,你永遠都是我最在乎的知己,甚至是親人。」

    他笑了,卻不含半點欣慰,反而有些苦澀:「看來,我還不夠優秀。」

    他曾說,要有多優秀,才能被她鐫刻進骨子裡,銘刻於心上。可她已經記住他了,此生此世,都不會忘記。

    「贗月……」突然有種衝動,一種不合時宜的衝動,雖然她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可她就是忍不住,話語即將衝口而出,卻被他打斷:「他們來了。」

    順著他目光看去,一輛馬車,正緩緩向這邊使來。

    駕車的是身材魁梧的竇鐘,他遠遠就看到了軒轅夢,加快了馬速,「大小姐。」

    贗月不動聲色後退了一步,與她所站立的位置錯開,同時,馬車在據她三步之遙處停下。

    「夢。」第一個從馬車上跳下的是白蘇,他急急跑到軒轅夢身邊,眼裡的惶恐與害怕不加掩飾:「你沒事吧?」

    曾經的慘烈,已在他心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子,以至於他時常草木皆兵,唯恐舊事重演。

    拍拍他的背,盡量用最輕柔的聲音安慰:「別怕,我沒事,大家都沒事。」

    雖有她的保證,但白蘇攥著她袖口的手,卻仍止不住顫抖。

    攬著白蘇,轉向不知何時遠離了自己的贗月:「真的沒關係嗎?」

    贗月雙手背於身後,短短時間內,便恢復了高雅尊貴的國師形象:「再過一個時辰,我的內力就可以恢復。」他淺淺一笑,故意側首對她拋了個媚眼:「別以為我曾敗在你的手下,就真的對你心服口服,或許有一天,你也會敗在我的手下,永無翻身之日。」

    「你確定是手下,而不是身下?」玩笑開慣了,她似乎並沒覺得自己這話有什麼不妥。

    贗月腳步微頓,眼中劃過一抹流光,不由莞爾:「或許吧。」隨著最後這三個字,一抹艷麗的紅色,漸漸消失在她的視野中,再也無跡可尋。

    贗月……

    「看什麼,捨不得嗎?」白蘇抬頭,見她盯著贗月消失的方向久久凝視,不由得吃味道:「捨不得就去追啊,不用管我。」

    軒轅夢不禁失笑,男人的醋味也這麼大?

    「誰說捨不得了?我身後還有一車的男人,總比一個贗月要值錢些吧?」

    「你……」白蘇跺了跺腳,惱道:「沒正經!你連竇先生都不放過!」

    軒轅夢一臉黑線,尷尬至極,甚至竇鍾那黝黑的面龐上,也染上一層窘迫的紅暈。

    氣氛真他娘的太不美好了!

    上了馬車,心思依舊還沒有收回來,總覺得這一切像夢。

    贗月,怎麼就突然從女人變成了男人呢?想到他壓在自己身上,那透過衣料傳遞到自己體內的驚人熱度,臉頰不自覺潮紅。

    不免還是擔心,擔心他的身體,他的安危,雖然性別變了,但在她心中所佔據的份量,卻依舊沒變。

    她的心不在焉,落在白蘇眼中,自然引出了不滿,可他也可知道,這個女人像風,自在不羈,沒有什麼能夠約束得了她,不論是愛,還是不愛,都無人能夠左右,哪怕曾經為她深愛的雲錦,她依舊可以毫不猶豫地將他忘記,甚至連一分牽掛都不留,自己又有什麼立場和資格,讓她的心,只為自己一人而停留呢?

    因為太專注於內心中的沉思,軒轅夢沒有看到白蘇眼中的落寞和傷感,車廂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一隻冰雪般的手,驀地握上她置放在膝上的手腕,有低緩的聲音在腦中響起:「有緣自會相見。」

    意識到這聲音出自南宮靈沛,她轉過頭來,感激地看他一眼,總是說要給他快樂,可每每幫自己解開心結的人,卻是他。

    她對不起他,也對不起白蘇,還有倚樓。

    突然間心生迷惘,一個人的心,真的能分成好幾份嗎?她愛倚樓,也愛白蘇,甚至對贗月,都生出了一絲難言的留戀,這樣的自己,真的能給他們幸福和快樂嗎?

    「我相信你。」又是南宮清靈溫厚的聲音,像一記鎮定劑,瞬間緩和了她內心中的焦灼與悵惘。

    這般心靈巧慧又善解人意的男子啊,若是能娶他為夫,當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可惜,她不敢索要這份幸福。

    抽出手,反握住他,綻放一抹平易的笑,讓他安心。

    白蘇怔怔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心底的酸澀不停往上冒,總覺得,自己在她心中,比不上任何一個與她親近的男子,倚樓會武,可以保護她,雲錦計謀出眾,可以為她出謀劃策,南宮靈沛天賦異稟,可幫她預知未來,而自己,永遠都只能拖她後腿。

    臉上的自卑還未展開,就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蘇蘇不論醫術還是毒術,都是天下最頂尖的,誰也比不上。」

    他怔愣地望著她,簡單的一句話,卻驅走了他心底不見天日的陰霾,沒有問她是如何猜到自己的心思,他只抱著她,將頭枕在她肩上,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終於不鬧彆扭了,看樣子,雖然他現在心中充滿了仇恨,但歸根究底,他的心還是如孩童般單純,只需要一句簡單的表揚,便已滿足。

    目光輕轉,落在對面始終一語不發的血瞳身上。奇怪了,這傢伙平日裡總是嘰嘰喳喳,吵個沒完,今天是怎麼了,變得這樣安靜老實,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血瞳,你在想什麼?」她的聲音雖輕,落在血瞳耳中,卻不啻於霹靂驚雷。

    驚慌抬眸,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這麼瑟縮的表情:「沒……沒想什麼。」

    不對,非常不對,他一定有事在瞞著自己。

    「不告訴我,好。」她挑了挑眉,手腕一翻,就跟變魔術似的,一支小巧的匕首出現在掌中:「好久都沒見葷腥了,不如今天,我來給大家做一道水煮肉吧?」

    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配著她冷厲陰森的面容,只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血瞳渾身一顫,更加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那個……馬上就要到月圓之夜……」

    月圓之夜?軒轅夢一時沒反應過來:「蘇蘇的眼睛已經治好,毒也早解了,月圓之夜跟我有關係嗎?」

    血瞳不說話,只盯著自己的掌心發呆,軒轅夢大為不解,一把扯過他的手,卻在看到從掌心一直蔓延到手背的紅色紋路時,驚呆了。

    「這……是怎麼回事?」

    白蘇本是靠在她肩上的,看到血瞳手上的紅紋後,臉色一變,猛地坐直身子,「天吶,這是傀儡術!」

    「傀儡術?」什麼亂七八糟的。

    白蘇臉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傀儡術是江湖上一種幾乎絕跡的神秘蠱術,天下間會傀儡術的人已經寥寥無幾,因劍走偏鋒,所以被歸類為不入流的妖術,就像武功中的邪功一樣,極易走火入魔,修煉傀儡術期間,若有任何一個環節出錯,都有可能被反噬,非常危險。」

    「有什麼辦法可解?」現在她關心的,不是修煉傀儡術有多危險,而是該怎麼解開血瞳身上的傀儡術。

    白蘇臉色有些蒼白,帶著無奈道:「我……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遭了,連白蘇都沒辦法,那血瞳……只能隨他自生自滅了。

    「只要找到給他下蠱的傀儡師,就可以解開對他的控制。」這個聲音,出自一旁的南宮靈沛。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但是,要找到這個傀儡師,談何容易?

    血瞳這回變聰明了,不用軒轅夢開口問,他立刻接口道,「那個傀儡師一直在龍華,是軒轅慈身邊的人……哎呦。」一提到軒轅慈,軒轅夢的手勁不由得加大,血瞳忘了把手收回,被她當了一回出氣筒。

    丟開他的手,軒轅夢盡量讓自己心境平穩:「傀儡術不解,你會如何?」

    「我……」血瞳搔搔頭,眼神有些飄忽,「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可怕,很可怕。」

    很可怕?多可怕?想起當日在隴海,他被贗月鎖在鐵製的籠子裡,那一身駭人的紅色圖騰,和充滿獸性的雙目,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不管有多可怕,一旦你做出傷害他人的事來,我就一劍殺了你。」

    血瞳委屈地抱頭大叫:「你能不能講點道理,就算我傷人,那也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淪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因為我?」軒轅夢冷笑:「明明是因為你太蠢!」

    「你……」再粗獷瀟灑的心,也會有被傷害的可能,血瞳一口氣沒上來,憋得整張臉青紫駭人。

    濃濃的火藥味在瀰漫,血瞳自知自己不是她的對手,帶著一肚子怨氣,別過頭去,繼續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看到這樣的他,忽然有些不忍心。

    沒救了,只要是美男,對方稍微表現出一點可憐,她就會心軟,之前是贗月,現在是血瞳。不行,心軟也是種病,得治。

    「好了,我答應幫你解身上的攝魂術,不管有多困難。」這是她僅能做出的讓步。

    血瞳偏過腦袋,剛想回一句不需要,臨到嘴邊,還是改了話語:「說到做到?」

    「說到做到。」

    血瞳終於不再委屈,不再瑟縮,不再傷心,「那你什麼時候陪我回京都?」

    「現在沒時間。」

    「可馬上就要到月圓之夜了!」他從自己的座位上挪下,半蹲在她面前。

    看著他晶亮如紅寶石的眼,軒轅夢再一次做了讓步:「你先忍忍,等我處理完要事後在帶你去。」

    「要事?」血瞳眨了眨眼,心道,還有什麼事能比他的性命安危還重要。

    仰頭朝後靠去,軒轅夢喃喃自語:「就算贗月的身份暴露了,女帝攻打龍華和昊天的心意應該不變。」

    「所以,你要徹底攪亂這個天下,對嗎?」南宮靈沛那清靈的聲音,再次響徹於耳畔。

    她沒有回他,只垂目低低的笑。

    不用回答,他自然知道。有時候她真的很怕他,因為他的心思太敏銳了,白蘇需要她去開導,而她,卻需要他來開導,什麼時候,他才能有迷惘不知所措,而需要她來開導的機會呢?

    從龍華到宛東,再從宛東到龍華,路線不變,只有心底的沉鬱,變得更濃更深了。

    御龍的軍寨建在半山腰,需淌過一條暗河才能到達,十分隱蔽。平日只有為數不多的行人和商旅經過,但今日不知為何,整座山,都被一群身著黑色鐵甲的士兵團團圍住。

    只需一眼,軒轅夢就認出了這些士兵的身份:「黑甲騎兵!」不會忘,也忘不了,當日自己從京城逃出,就是這些人緊追不捨,葬送了竹染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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