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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83章 偉大的母愛 文 / 朝舞雪

    所有的背叛,都不及這一眼來的震撼。舒榒駑襻

    抱著白蘇,她向後飄掠而去,火箭擦著她的鬢髮飛過,臉頰頓時一陣灼痛。

    根本來不及問為什麼,第二箭緊跟而至。

    火箭的準確度不及祁墨懷,但論力量,卻遠在他之上,因為速度太快,軒轅夢躲得有些艱難,加上身邊有個不會武功的白蘇,更是捉襟見肘。

    更何況,她的敵人,又是那個對自己瞭如指掌的人。

    她忽然很想笑,一天之內,經歷如此多的背叛,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她承受不了的呢!

    為了保證白蘇的安全,她掠上身後一座三層高的宮殿,將白蘇小心翼翼放在宮殿的最頂端,在第三箭射來前,飛身而下。

    皇宮裡到處都是埋伏,想要突圍而出,只怕沒有那麼簡單。

    軒轅夢已經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

    火箭接連不斷,速度快的驚人,沒有了白蘇的妨礙,她應付得尚且游刃有餘,只是若一直這麼下去,她遲早會體力消耗殆盡。

    必須想一個辦法,一個最簡便,代價最小的辦法!

    「是因為紅鴉的死,所以你才恨我的嗎?」她一邊躲避著接踵而來的火箭,一邊揚聲沖遠處喊道。

    張弓拉箭的人,卻一語不發,神色機械凝滯,彷彿她的所有思維,都集中在了要將軒轅夢擊斃這一件事上。

    怎麼都不敢相信,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夜鴉,竟然會反過來背叛自己。雲錦也罷,女皇也罷,軒轅慈也罷,他們在她的心中,從來不是最信任的那個人,就算背叛,就算傷害,她可以承受,但……如今想要自己性命的人,是她一直深信不疑的夜鴉,是那個從穿越伊始,就被她當成親人和朋友的夜鴉!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全天下的人都要背叛她!

    不,她不能死,她要討個說法,向所有人,向老天爺討個說法!

    在又一支火箭射來時,她不閃不避,筆直迎上,火箭就這樣擦著她的肩膀飛了過去,鮮血「噗」的迸濺開來,肩上的一大塊衣料連帶血肉,一起被灼爛,她顧不得疼痛,拔身而起,在夜鴉射出下一箭時,衝到了她的面前。

    「夜鴉,告訴我,為什麼要背叛我!」一把奪過她的弓,用力下壓,喀嚓一聲,弓箭斷為兩截。

    夜鴉依舊不回話,反手抽出腰間的短刀,朝她腹部劃去。

    雖早有準備,但她萬萬沒想到,夜鴉竟真的會對她下殺手,薄薄的刀刃貼著她的小腹劃過,寒意森森的決然殺氣,讓她的心從頭冷到了腳。

    「好,好,你們全都背叛我,全都背叛我!」她痛苦至極,忍著滿心的悲慟和憤怒,朝向迎面而來的寒光,單手疾出,死死握住夜鴉的手腕,猛地折回,朝她心口處摁去:「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面對即將而來的死亡,夜鴉卻面無表情,眼神空落,平靜得沒有半絲波瀾,像灘死水。

    軒轅夢看著她,被她古怪的反應驚了一跳,往下摁壓的動作跟著一緩,意識到危機解除,夜鴉側身一轉,將短刀從她手裡奪回,又是凌厲的一刀,朝她心口處刺去。

    軒轅夢連忙後撤躲避,夜鴉緊跟不捨,手中寒光爍爍,每一次的攻擊,都直搗要害。

    軒轅夢心知這樣下去不行,夜鴉完全是不要命的打發,似乎只要將她殺死,用什麼手段根本無所謂,這種豁出一切的攻擊,讓她實在招架不住,就算她能暫時抵擋,時間一長,體力消耗過多,難免會有疏漏,只要被夜鴉找到時機,她會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短刀刺進自己的心臟。

    短短幾個月的情分雖讓她懷念,但背叛更令她心寒,手指扣上白蘇給她的浮生暗影,準備摁下上面的機關,這時,黑影突然逼近,那雙呆滯機械的眼中,劃過一絲激烈的流光,那流光雖微弱,卻掙扎著從無盡的黑暗中浮起,霎那間,奪目耀眼。

    「主子,快……殺我……」流光雖明亮耀眼,卻很快,再次被黑暗吞噬,夜鴉依舊是機械冷漠的表情,手中的刀,亦是不留餘地的朝她襲去,招招狠辣。

    「夜鴉!」她死死攥住她的雙臂,企圖喚回她清明的神智。

    怎麼回事?夜鴉這死寂空洞的眼神,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倒像是被偃術給控制了一樣。

    偃術?

    攝魂術?

    這兩者,有什麼關聯?

    還未等她想清楚,後背就猝然一痛,鋒利的箭尖從肩胛骨直穿而過,鑽心的痛立刻蔓延開。

    身形稍滯的片刻,另一把奪命短刀,帶著死神的召喚,逼近心口。

    軒轅夢此刻體內氣息大亂,根本無法完好無傷地躲開夜鴉這必殺一擊,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一旁閃躲,可終究是晚了一步,薄薄的刀刃,從她腰側劃過,頓時,另一陣鑽心的痛,從腰部蔓延開,猛吸一口氣,頹然倒地。

    已經失去了主觀意識的夜鴉,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殺了軒轅夢,所以,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在她倒地後,立刻揚起手裡的刀,朝她心口處刺去。

    這一刀,她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人人都會怕死,她也不例外,所以,她撇開臉去,不想看到那把寒意森森的刀是如何刺穿自己心臟的。

    夜很靜,月似流霜,清風如泣。

    遠處的黑暗中,燃著一排青碧色的燈籠,男子手握長弓,衣袂飄揚,高貴儒雅,同樣的笑,卻是不同的意義。

    從來不知道,自己在眾人的心中,竟是這樣一個憎惡的存在,他們……都恨不得她死。

    七皇子自小勤練箭術,百步穿楊,一擊必中,這一直是他引以為傲的優勢,沒想到他第一次實踐,自己竟成了他的人體靶子。如果這一箭不是射到自己身上,她一定會拍手叫好的。

    寒意漸漸逼近,胸腔裡那顆急速跳動的心臟,彷彿也感受到了危險的逼近,開始瘋了一般的鼓動著、跳躍著,像是下一刻,就會蹦出胸膛,遠離她這個不稱職的主人。

    「鏗——」一聲輕響,不刺耳,卻帶著震顫人心的嗡鳴,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一角明黃,在眼前閃過。意識開始變得模糊,沒有等到心臟被刺穿的疼痛,而是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有人,似乎在輕輕撥弄她汗濕的頭髮,輕柔的,愛憐的,充滿關愛的,如同母親的呵護……

    被包裹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她竟感動地想要哭泣。

    如果這是夢,就永遠不要醒來吧。

    「夢兒,夢兒……」耳畔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又輕又緩,還帶著濃濃的悲傷和愧歉,溫暖的手,一下下撫摸著她的額頭,不知那人歎了多少回氣,每歎一次氣,她的心就揪緊一分。

    「夢兒,我的夢兒,我的女兒……」有冰涼的水珠,一滴滴打在她的臉上,她想要拭去,卻怎麼也抬不起沉重的手臂。

    夢兒……女兒……

    誰會這麼慈祥愛憐地喚她,誰會這麼溫柔小心地愛撫她,誰會為了她憂傷哭泣,誰會喚她夢兒喚她女兒?

    是誰呢?

    真是可悲,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這世上,誰會這麼關心她愛護她,誰又會喚她女兒,為她落淚。

    沒有,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我的夢兒,母皇……對不起你!我的孩子,我命苦的孩子……」一聲聲泣血般的低訴,臉上的水珠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她有些煩躁,這溫暖雖然來之不易,但她卻不願沉浸在夢幻般的假象中,自欺欺人。

    醒來,快醒來,不要再抱有幻想了。親情,是你一輩子都求而不得的,直到現在,你都不明白嗎?沒有親情,沒有,他們都不愛你,他們都恨不得你去死,什麼母慈子孝,什麼舐犢情深,什麼母愛如山……都是假的,假的!

    軒轅夢,你快醒來,不要再做夢了,看清現實吧!

    身體很痛,肩膀上,腰上,腿上……無一不痛,而最痛的,卻是心。

    心好疼,疼得像是要裂開一樣。

    為什麼呢?到底為什麼呢?為什麼他們都不愛她,為什麼她永遠都得不到親情,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也算奢侈嗎?

    呵,這個問題真傻,傻透了。

    你是太女啊,太女是不能有親情的,太女只能冷酷無心,你為什麼要在乎?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期待,這樣過一輩子不是很好嗎?

    母愛……母愛是什麼?是憎惡,是排斥,是絕情,是殘酷嗎?

    不要了,她統統不要了,什麼都不要!

    母親,姐妹,兄弟,她全都不要!

    「夢兒,夢兒……都是母皇的錯,都是我的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這一切,都不該由你來承受,如果早知今日,當初我就不會那麼做了,我對不起你的父後,也對不起你……」

    是誰?誰在那悲慼地懺悔,誰在那哀涼地祈禱。夢兒,說的是她嗎?

    呵,怎麼會,不會的,她那個英明神武,高高在上的母皇大人,永遠都是沉靜睿智的,永遠都是威嚴冷肅的,她只會喚她太女,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會叫,別說是喚她女兒了。

    女兒……這個詞,從她嘴裡說出,還真是夠諷刺的呢。

    「煮酒論,江湖謠,相見已不識,青夢一許葬繁華,宿命筆鋒轉,宣紙染,相惜已不知……這是你父後最喜歡的一首詩,你的名字,也是他為你所取。夢……一場夢……或許我與他的一生,就像是一場夢,死了他的心,也斷了我的情……」

    父後?是那個清朗如月,鍾靈毓秀的男子?

    依稀中,似記得他的絕世風貌,卻又十分模糊,她頭疼欲裂,伸出手臂,企圖抓住什麼,卻被一隻溫暖的手牢牢握住,驚喜的聲音隨即響起:「夢兒,夢兒,你終於醒了。」

    艱難地掀開眼皮,入目的,是一片耀眼的明黃龍帳。

    這是在……做夢?

    閉上眼,用力晃晃腦袋,再次睜眼,明黃的天地間,又多了一個憔悴卻不減美艷的女人面孔。

    這張臉,她既熟悉,又陌生,雖然天天相見,但對她來說,還沒有米管家親近。

    「我在哪?」喉嚨很疼,說話的聲音粗嘎難聽,嚇了她一跳。

    「夢兒,別怕,你在母皇這裡,母皇會保護你的,誰也別想傷害你。」女皇神眼神溫柔,語調因激動而帶著顫抖。

    「保……護……我?」她如同牙牙學語的嬰兒,三個字,說的特別生澀,「我好像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說完,她當真笑了起來,笑得連眼淚都溢出了眼眶。

    「夢兒……」女皇眼眶紅腫,望著她,一臉說不出的難過。

    她笑了一陣,終於抵不過傷口被撕裂的疼痛而停了下來,眼神卻是空洞的。

    女皇小心的伸出手,用明黃的絹帕去擦拭她眼角的淚滴,卻被她一把揮開,「我寧願死,也不想再見到你。」

    女皇悲慟難抑,想伸手去握她的手,卻又怕再次被她拒絕,這樣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的樣子,軒轅夢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

    艱難地支起身體,想要下地,一直不敢上前的女皇終於伸出手,將她穩穩扶住:「夢兒,不管你有多恨我,但求你務必聽我一次,留下來,那都不要去,你的傷很重,等傷養好了,你想去哪我都不會阻攔。」

    她冷冷的笑,仰起臉,明明是天真可愛的表情,卻夾雜著濃濃的嘲諷和厭惡:「等我的傷好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廢黜我的太女之位,對嗎?」她再一次揮開女皇的手,「別再假惺惺了,現在就下旨廢了我好了,我告訴你,我根本就不稀罕什麼太女之位,我想要權利,想要地位,想要身份,我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奪來,我不需要你的施捨!既然你這麼討厭我,我離開就是,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再見面,你的所作所為,讓我不恥,讓我噁心!」

    推開女皇,踉踉蹌蹌朝外奔去,卻因為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痛得跌倒在地。

    光可鑒人的地面,映照出女皇焦急憂傷的面容,她疾奔過來,全然不顧身為君王的雍容高貴,跪在地上,張開懷抱將痛得臉色發白的她擁在懷裡:「夢兒,都是我的錯,我求你原諒我,不要再這樣折騰自己了。」

    失血過多,加上一場惡鬥消耗了不少體力,此刻的她,根本無力再推開女皇,被迫靠在女皇散發著淡淡龍涎香的肩上,她死死咬著嘴唇,細白的牙,深深陷入蒼白的唇瓣,「我以為,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會想過要殺我。每一次見你,我都好想叫你一聲媽媽,可你高高在上,那麼威嚴,那麼冷酷,我連和你說話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兒,甚至連君臣都算不上,你看我的眼神,總是那麼冷漠,那麼排斥,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了,一個女兒,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讓母親這麼討厭!」

    「不,不,我不是討厭你,我只是……」

    「只是你想把這份母愛,留給你最愛的女兒。」她平靜接上,眼中無波無瀾。

    「夢兒,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只是不敢面對你。」女皇臉上的慌張與愧疚無所遁形,終於將自己一直以前的心事道出,哀慟之餘,竟有種解脫的感覺。

    可她,已經不在乎了。

    真的不在乎了。

    「讓我走吧,走得遠遠的,去一個你們誰都看不到的地方,你們清靜了,我也清靜了。」

    「夢兒,你恨我,是不是?」

    她定定看著女皇,忽然間覺得,這個女人,比自己還要悲哀:「不恨。」

    女皇神色一喜,正要說什麼,卻被她平靜打斷:「恨一個我不在乎的人,沒有意思。」

    驚喜的神色褪去,女皇的臉色,驟然變得與她一般煞白:「夢兒,求你不要這樣!」

    「你求我?」她彎起嘴角,笑得讓人心酸:「看看吧,一國之君竟用這麼卑微的口氣求人,說出去簡直要笑死人了。」

    她雖然在笑,但那笑意卻讓人看著心碎,女皇眼中泛淚,慌亂地要去拉她的手,她卻忍著痛起身,「這個地方太虛偽了,看一眼都覺得噁心,我要離開這裡,離開你們這些假仁假義的人,我不需要你的憐憫,留著這份愛,補償給你最愛的女兒吧。」

    譏諷的笑,不屑的笑,從嘴角一直蔓延到眼角,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無疑不是嘲諷的,讓女皇竟喪失了追上去的勇氣。

    這個執掌天下,野心勃勃,連親生女兒也利用的女人,其實,才是最可憐的。

    走出內殿,鑲金嵌玉的牆壁,華貴奢靡的擺設,一眼望不到頭的長廊,如今看在她的眼中,全都那麼得面目可憎。

    華麗的宮宇,富有的生活,尊貴的身份,這一切,都是個莫大的笑話。

    她什麼都不想要了,也什麼都不去想了,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到處都是虛假,到處都是欺騙的皇宮。

    離開這裡,遠遠的離開!

    「想走?」

    走到前殿,一個聲音忽然幽幽飄來,從澄淨的地面,她看到了正靜立在她身後,一臉冷笑的軒轅慈。

    她沒有回頭,對身後的人仿若未見,一步步,堅定的朝外走去。

    在她即將跨出殿門的剎那,眼前驟然人影一閃,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對方的力道很大,她整個身體隨著那股力量向後跌去,重重砸在白玉石的柱子上。

    痛,渾身都痛,五臟六腑像是被擠扁了一樣,一股腥甜從喉口湧上,「噗」地灑落一地,宛若點點紅梅。

    「親愛的九妹,你要走,怎麼也不跟姐姐說一聲?」站在面前的女子,還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除了眼裡那森寒的冷光。

    她捂著心口,勉力爬起身,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我嫌你噁心,怕看一眼都會減壽……」

    「啪!」又是狠狠一巴掌,比上一回的力道還大。

    她頓時頭腦一陣嗡鳴,鼻中有溫熱的液體滲出,連視力也開始變得模糊。

    「九妹似乎永遠都學不會該怎麼說話,就讓二姐的巴掌來好好教教你。」

    抬手,隨意抹去臉上的鮮血,她垂目,嗤笑道:「想教我?你還是先去學學怎麼做人吧!」

    「九妹的嘴巴,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齒。」軒轅慈面色不變,依舊保持微笑,她彎下身,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臉來:「嘖嘖,瞧瞧你現在的樣子,跟只落水狗沒什麼區別。」拍拍她的臉頰,滿臉的譏誚:「就你這樣,也妄想執掌天下,笑話!雲錦跟了你只會受苦,幸好他聰明,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放出改嫁的消息將你引回,這才給了我剷除你的機會。」

    雲錦雲錦,又是雲錦!

    胸中氣血翻湧,只因為軒轅慈的那幾句話。

    她說,引她回來,將她推入死局的人,是雲錦!

    「我……我不信。」他可以不愛她,但怎麼能下手害她,她不信,不能信,不敢信!

    「不信?」軒轅慈臉上的譏諷,忽而變成了深深的同情:「可憐的女人啊,連自己深愛的男人都不瞭解,從你將他從我身邊奪走的那一天起,你就是他最恨的人。」

    最恨的人?最恨的人!

    從前的旖旎美好,在這一刻,終於徹底地灰飛煙滅。

    鬆開手,軒轅慈得意的笑著:「天下是我的,雲錦也是我的,我要將你父後從我和我父君身上奪走的,統統拿回來!」長劍出鞘,冷厲的幽寒直逼她的面門。

    軒轅慈的武功原本就在她之上,如今她受了重傷,更不是軒轅慈的對手。反抗既然沒有意義,那麼不如平靜面對。

    心死了,徹底的死了,或許在這之前,他還想找到雲錦,親口問他,為什麼要背棄自己,如今,卻是什麼都不用問了。

    問什麼呢?問他為什麼不愛她,為什麼要恨她?

    愛恨情仇,皆不過是一念之間,他已經用行動告訴了她,曾經的山盟海誓,只是場露水情緣而已,付出不一定能得到回報,她在他眼中,只是個該死之人。

    他做得對,做得好,這樣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住手!」一聲厲叱,眼前明黃人影一閃,原本該刺進自己心口的劍被打落在地,女皇站在她的面前,將她護在身後,「她是你的妹妹,饒她一命吧。」

    見阻止自己的人是女皇,軒轅慈一時發作不得,只冷聲道:「放了她,必定後患無窮。母皇,不是你教我的嗎?凡事都要狠得下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今天好心饒她一命,說不定明日反要被她所殺,婦人之仁,只會害了自己。」

    她冷眼看著兩人,彷彿被她們討論是否該死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你說得對,我若不死,一定會回來找你報仇。」

    女皇連忙轉身,急切地瞪著她:「夢兒,閉上你的嘴!」

    她撇撇嘴,態度近乎於無賴:「閉嘴?為什麼要閉嘴,嘴巴長在我的身上,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們有資格管我嗎?」以往,這樣的話,她是根本不敢對女皇說的,可如今,還有什麼,會是她害怕的呢?

    女皇看她的眼神依然憂傷,而軒轅慈,卻撿起了被打落在地的長劍。

    她冷睨著軒轅慈手裡的劍,高傲輕狂,完全不像是一個被逼入絕境的人:「軒轅慈,你我都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你的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你不就是怕朝中那些大臣不肯認同你嗎?我這個太女雖做得有些失敗,多有微詞,但我有信心,文武百官一定是站在我這邊的,他們絕不會認你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二皇女為君主!」

    一語既出,軒轅慈面色陡變,軒轅夢的一番言語,準確地戳到了她的軟肋,揭開了她隱秘而不敢示於人前的醜態,手上關節根根泛白,青筋爆出,「刷」的一閃,她蹂身而上,手中的劍尖、繞過女皇,直指背靠白玉石住的軒轅夢。

    這一劍,如破空驚雷,氣勢駭人,軒轅夢知道,她被自己惹怒了。

    可憐?誰才是真正可憐的人?

    不管是誰,絕不會是她軒轅夢!

    她可以豁出一切,把身家性命連同自尊名聲一起作為賭注,來一場驚世豪賭,可軒轅慈不敢,她害怕,哪怕是小小的的失敗,也會將她打擊得一蹶不振。自己從小就頂著太女的光環,飛揚跋扈,唯我獨尊,雖未免過於狂妄,可她知道,她就是天之驕女,哪怕失敗,她也是夜空上最明亮的那一顆星,她不怕失敗,甚至,此時此刻,她連死亡都不怕。

    看著暴怒不已的軒轅慈,她忽然笑了。

    這就是她與自己的不同,她有太多害怕的事,可自己,什麼都不怕!

    鋒銳的劍刃一寸寸朝她逼近,她雙目突地暴睜,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支劍刃上,劍尖抵上喉口,她用最快的速度閃開,並指成刀,猛地朝軒轅慈握劍的手用力劈去。

    這一下,幾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還好,她成功了。

    軒轅慈握著斷裂的手腕後退,惡狠狠的盯著她,眸光冷毒:「賤人,你敢傷我?」

    站在兩人中間的女皇,此時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看了眼氣力不支癱軟在地的軒轅夢,眼中劃過一絲震愕,或許,在她的眼裡,她這個太女,永遠都是一個碌碌無為的廢物。

    「夠了,讓她走!」女皇拿出君主的架子,轉向軒轅慈,嚴肅喝道。

    握著自己受傷的手腕,軒轅慈不理會女皇,只死死逼視著軒轅夢:「她不死,我難以安心。」

    冷笑,目光輕蔑,「是啊,我不死,你就永遠做不了真正的太女,我不死,雲錦就永遠都是我軒轅夢的夫。」

    前一句話,已經激起了軒轅慈的殺意,後一句,無疑是火上澆油,讓她殺氣更甚。

    明知無法逃出皇宮,她只是想讓她難堪,讓她明白,無論她做什麼,這一輩子,都無法勝過她軒轅夢。

    長劍再次蕩起幽寒的劍花,在昊天地牢中,她就與軒轅慈交過手,雖不算慘敗,但勝得也很牽強,如果一對一單獨決鬥,自己絕非她的對手。

    可她壓上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性命,還有對白蘇對蕭倚樓的承諾,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勝!

    她要活著,履行自己對他們的允諾!

    長髮披散,凌亂如蛇的狂舞,只是白駒過隙的時間,兩人就已交手過百招。

    軒轅慈的內力,似乎比她更醇厚更綿長,讓她有種奇怪的熟悉感。還沒等她明白到底是為什麼,一股霸道的氣息開始在身體裡亂竄,伴隨著她每一次出招,那股詭異的氣息就擴大一分,驀地,心口一窒,彷彿被人狠狠捏住了心臟,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發出去的掌力,卻反過來將她吞噬,這不對,這感覺不對!

    「噗!」一口鮮血湧出,渾身的力氣,頓時像被抽乾,經脈逆轉,五臟如焚。

    這……分明是走火入魔的跡象!

    她現在最該做的,就是立刻停止攻擊,坐下來安靜調戲,可軒轅慈卻不給她丁點時間,連綿不絕的掌風如凌亂的影子,將她罩在其中,緋色的衣裙,被凌厲的掌風割裂出一道道口子,柔嫩的肌膚,立刻綻開無數的血花。

    在朦朧的血色中,另一道人影,橫插而入,牢牢將她護在一個安全的空間內。

    思緒有些紛亂,當神智再次清明時,她感覺有人用在她後背一推,同時喊道:「不要回頭,快走!」

    那聲音如此急切悲泣,全力朝前奔了幾步,她終是忍不住回頭,看到一抹明黃,在漫天的掌影中,艱難為她撐起了一條生的道路,刺目的鮮血,從那明黃上滲出,只一會兒,就染紅了那明黃的衣袍,袍子上的巨龍,也因吸滿了鮮血的原因,給人一種即將騰雲而去的感覺。

    「母皇……」她死死咬著牙,眼淚模糊了視線。

    巨龍,並未騰雲而去,反而頹然倒下,如同一場宏偉的落幕。

    她再難隱忍,撲了回去,抱住那個失去力氣,緩緩滑落的身軀。

    「媽媽!媽媽!」她完全不知自己在說什麼,只抱著女皇,像個孩子一樣大聲嚎哭。

    媽媽……

    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喊出口。

    母愛,有時候,根本不需要去表達,只一個眼神,一個擁抱,就足以撐起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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