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多想其他,軒轅夢丟下手裡的罪證,便跳窗而出。
對方受了傷,應該走不遠,順著出城的小徑一路追去,終於在河岸邊追上了受傷的女子。
女人相貌普通,從她的裝束上可以看出,她並非是昊天人。
仔細在她臉上辨識,軒轅夢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她,但很奇怪,她卻對她有種古怪的熟悉感。
「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女人警惕地與她保持距離,像是怕她會突然發難:「如果算上昨天的見面,我們想應該是的。」
「不,我覺得我們在昨天第一次見面以前,就已經見過。」奇怪的第六感,軒轅夢自己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
女人依舊否認:「這位姑娘,你一定是記錯了,這世上相貌相似的太多,或許你把我錯認為你的某位舊識了。」
軒轅夢向前走了兩步,又在女人的面龐上端詳了一陣,沉吟道,「不,我沒記錯,我就是見過你。」
「你說見過就見過吧,我還有事在身,先走一步,多謝救命之恩。」女人說著,從她身邊擦身而過,快步朝前走去。
陡然間,軒轅夢迴想起了什麼,在女人與自己錯肩而過的剎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想起來了!」她迫視著她,語氣篤定:「在血陰山,你救過我!」
女人臉色大變,顯然是被猜中了真相。
看著她瞬間變化的臉色,軒轅夢又道,「還有上回遞紙條給我,提醒我有埋伏的人也是你,對不對?」
女人抽回手,即便已被戳穿,卻依舊不肯鬆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軒轅夢一聲輕笑:「好,這些你都可以不承認,但留在我那裡的賬簿,是什麼意思,你可以為我解釋一下嗎?」
女人頓時無言,沉默了片刻才道:「文太師作惡多端,我這麼做,也是為為民除害。」
軒轅夢點點頭,繼續問道,「你想為民除害,這一點我理解,但你憑什麼認為,我一介平民,可以扳倒文太師呢?」
女人再次啞口無言。
「若不是你知道我的身份,又怎會將罪證留給我?」軒轅夢不急不緩,徐徐道:「我不知月影山莊的人為什麼追殺你,但仔細想想也並不難猜,你千里迢迢,冒著生命危險將罪證送到我的手裡,難道僅僅是要為民除害?你又不是昊天人,說什麼為民除害,不覺得這個借口有些牽強嗎?」
女人的臉色又是一變,目中的驚訝亦掩飾不住:「你……你怎麼會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揚眉一笑,道:「你不覺得你做的這一切都太明顯了嗎?那份罪證,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在龍華吧?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從何處拿到的那份罪證,但你八成是不會告訴我的。」
女人的回答果然在她意料之中:「沒錯,我什麼都不會說。」
「如此說來,你承認我們之前見過面了?」
女人一怔,沒想到她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給拐進陰溝裡去了,「我也不瞞你了,之前在血陰山帶你出山,以及提醒你有埋伏的人,的確是我。」
「為什麼要幫我?」
「我不能說。」
「如果我以你性命作為要挾呢?」手臂猝然伸出,緊緊掐住女人的脖子,軒轅夢冷冷道。
女人閉上雙眼,似對生死絲毫也不介意:「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能告訴你。」
「你真的不怕死?」女人的固執,早在軒轅夢的意料中,以死威脅,也只是抱著僥倖心態而已。
女人神色平靜,連呼吸都不曾紊亂:「不是不怕死,而是不在乎。」
軒轅夢不禁蹙眉,這種對生死毫不在乎的人,是最難應付的:「我不殺你,因為你的命,是白蘇辛辛苦苦救來的,況且,你救過我兩回,就算你是的敵人,我也決心放你一馬,不過下次見面,你可就沒這麼好運了,除非你告訴我,指使你做這一切的幕後主使到底是誰,否則,我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手勁陡然一撤,軒轅夢不再與她多言,轉身就走,剛走了幾步,就聽女人在身後說:「還望姑娘萬事小心,越是親近的人,越不可信。」
什麼意思?軒轅夢迴身,剛想開口詢問,女人卻似不願解釋般,轉身就走。
知道逼迫也沒用,所以軒轅夢沒有去追,直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她才返身折回。
越是親近的人,越不可信?
這句話,連續在她的心裡縈繞了許多天,她相信女人的這句話並非空穴來風,至多有些危言聳聽。她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
最親近的人?她口中這個最親近的人,到底是誰?誰與她最親近?
最親近……
難道是綿兒?已經連續幾天沒有見到他了,也不知去了哪裡,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她再也坐不住,決定親自進城打探消息。
吃過午飯後,趁蕭倚樓不注意,軒轅夢偷偷溜了出去。
不是她喜歡做樑上君子,誰讓蕭倚樓總把她當幼兒園小盆友一樣看待,每天寸步不離,連她上茅廁都要跟著,也不嫌熏得慌。
聽說五皇女軒轅霞一個月前就來了昊天,與自己偷偷摸摸進城的方式不同,她是大張旗鼓而來,太子親自去迎接的。
軒轅霞到昊天來做什麼?雖不知她的真正用意,但這件事女皇肯定知道,沒有女皇的手諭,她擅自離京就是欺君。
事態貌似越來越複雜了,她才不會認為軒轅霞此次前往昊天是來助自己一臂之力的,這女人的腦袋裡,整天想的都是如何把她打垮,搶她的地位,搶她的男人,比起軒轅菁來,軒轅霞對她的嫉恨要更露骨一些。
在街上晃悠了一個下午,始終打探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眼看天都黑了,忽見前方行來一頂八抬大轎,氣勢洶洶,排場浩大。因為路面不平的緣故,一名轎夫被腳下石子絆倒,伴隨著轎子重重砸地的匡啷聲,轎內同時傳出一聲尖利咒罵:「混賬東西,怎麼抬轎的!找死是不是!」
好熟悉的聲音!好熟悉的呵罵!不是軒轅霞是誰?
連忙躲到一旁的路人當中,直到軒轅霞打罵夠了,軒轅夢才跟在重新上路的轎子後,來到了一座豪華大宅前。
軒轅霞似乎喝了不少酒,看上去醉醺醺的,兩個小廝一左一右將她扶出轎子,往宅子裡走去。
像頭死豬般,軒轅霞肥胖的身軀艱難地在地上一點點挪動,剛跨過門檻,就聽她高聲嚷嚷起來:「去……去新來的美人那裡!本皇女要去新來的美人那裡!」
軒轅夢躍上房簷,悄無聲息地跟著軒轅霞一路來到宅院最裡面的一間廂房前。
「美人,我來了!」猴急地去推眼前的門,卻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朝地面上栽去。小廝嚇得連忙去扶她,卻被她沉重的身軀帶著一同摔倒在地。
軒轅霞還好,苦了給她做人肉墊的兩名小廝,被她壓得臉容陣陣扭曲,看得軒轅夢都覺得好疼。
虧她那麼胖,還能手腳利索地從地上爬起,繼續去推門。
用身軀將門撞開,軒轅霞樂呵呵地衝進房內,口中不停地叫著「美人,美人」,軒轅夢聽得雞皮疙瘩掉滿地。
待那兩名小廝離開後,軒轅夢躡手躡腳飛掠到對面的房簷上,正好身處廂房的頂端。
揭開一片磚瓦,房內的情形立刻映入眼中。
廂房不算大,卻佈置精美,兩隻兒臂粗的蠟燭灼灼燃燒,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從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床榻的位置,軒轅霞站在榻邊,一臉淫笑,「美人,老娘想死你了,快過來,過來……」一邊說,一邊脫自己身上的衣服。
軒轅夢有些尷尬,沒想到這軒轅霞竟好色至此,不管何時何地,隨時發情,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難道就這樣在這裡看她的活春宮?她願意,自己還覺得噁心呢,正要離開,一個嬌媚的聲音忽然讓她如遭雷擊:「殿下,您輕點,您弄疼花棠了。」
軒轅夢胸口一熱,差點一口血噴出。
是綿兒,沒錯,就是他!
身子僵硬地蹲了陣,終究還是沒能忍住,低下腦袋,再次朝房內看去。
僅僅片刻的時間,軒轅霞就已經脫得光溜溜,與床上雪白的人影滾作一團。
「美人,你可真美,快,快叫兩聲讓我聽聽!」一邊吮吻著身下雪白的身軀,一邊亢奮的高喊著。
隨著她話音的落下,立刻有嬌媚的呻吟聲響起,富有節奏的,不帶一份羞澀的吟哦,讓原本就處於亢奮狀態的軒轅霞更是激情肆虐。
「美人,你決心投靠我,是不是因為我九妹無法滿足你啊?」
「當然,殿下神勇無匹,誰都比不了。」
「哈哈,說的好!小浪貨,我現在就讓你好好感受一下我的神勇!」
反手抱過綿兒,讓她跨坐在她的身上,兩手捏緊男子雪白的臀瓣,開始瘋狂搖動她那肥胖的身軀。
綿兒像一隻漂泊在海上的小船,無助的承受著風浪的襲擊,雪白的脖頸高高揚起,紅唇微張,如同缺氧的魚。
「嗯……太爽了……太爽了……小浪貨還有幾下嘛……」軒轅霞越戰越勇,在情事方面,竟比軒轅夢還要厲害百倍,真懷疑她那肥碩的身軀,怎麼能夠撐的了這麼久,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啊……殿下,不要了,我……我受不了……真的不行了……」被瘋狂熱烈的佔有,綿兒孱弱的身軀,似乎已經承受不住。
軒轅霞正在興頭上,哪裡肯就這樣放過他,身子一翻,將他再次壓到身下,用力地蹂躪那雪白嬌嫩的**。
一下下的撞擊聲,清晰入耳,軒轅夢雙拳緊握,雙目死死望著綿兒淚濕的嬌媚面龐。那顫抖的身軀,以及不堪受辱的悲痛,都昭示著這一切他根本不是自願,既然不是心甘情願,又為何選擇這樣一條路?
她無數次想要衝下去,將他從軒轅霞的身下扯出來,好好問問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她不能,她只能像個小賊般,躲在這裡,欣賞房內這**的一幕。
房內激情的一幕還在繼續,綿兒的呻吟聲越來越微弱,直到後來,什麼都聽不見,唯有軒轅霞粗重凌亂的喘息聲,以及床板搖曳的咯吱聲。
滿足的一聲長歎,**的演出終於停下。
不知過了多久,房內才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伴隨著響亮的鼻鼾聲。
垂目望去,只見綿兒艱難地從榻上爬起,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穿衣的動作顯得十分僵硬困難。
軒轅霞睡得跟死豬一樣,油光滿面的臉上滿是發洩過後的滿足。
綿兒艱難地支著身子,目光落在鋪了厚厚地毯的地面上。
撿起用來束髮的簪子,他緩緩轉向榻上呼呼大睡的軒轅霞,尖利的簪尖只對榻上軒轅霞的喉嚨。
軒轅夢心頭一驚,他該不會是要刺殺軒轅霞吧!軒轅霞要是死了,京城必然大亂,龍華那邊也要掀起一陣動亂,對她的計劃有百害而無一利,正想阻止綿兒,卻見他突然收回簪子,對著外面沉沉的夜,緩緩將簪子插入已綰好的髮髻中。
回頭看了眼軒轅霞,飛快從一地凌亂的衣袍下,取出一封用火漆封著的信箋,揣進懷裡,踉蹌著推門而出。
剛出門沒走幾步,就有兩名巡夜家丁迎面而來,其中一人舉高了手裡的燈籠,大喝一聲,「誰在那裡!」
綿兒一時無措,傻呆呆站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眼看就要被人發現,卻陡然感到身子一輕,眨眼間,身邊的景象就從宅子內院換到了宅子後方的巷口。
不能置信地定盯著面前的人,綿兒囁嚅道:「殿……殿下,您……您怎麼在……」
「誰讓你這麼做的!」一聲厲喝,軒轅夢倏然伸手,狠狠捏住他的下巴。
綿兒垂下眼簾,雙手緊緊懷抱,卻一個字都不說。
軒轅夢手上微微用力,將他拉至自己面前:「不說話,嗯?」
綿兒張了張口,最終只化為無力的一句:「是綿兒的錯,殿下殺了我吧。」
目光落在他緊緊環抱的雙臂上,軒轅夢輕嗤道:「和那個醜陋如豬的變態女人做是不是很爽?」
綿兒驀地抬頭,眸色盈盈閃動,激動道:「我不喜歡她,我一點也不喜歡她!」
「既然不喜歡,為什麼要做那種事!」軒轅夢大怒。
「我……我……」面對她的盛怒,綿兒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感激你?」冷冷的問話,讓綿兒的臉色越發慘白。
歎息一聲,鬆開手:「我對你說了多少次,既然已經跟了我,就不許再自輕自賤!你把自己當什麼了?青樓裡拿身體換取金錢的小倌?千人枕萬人騎?」
每說一句,綿兒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到後來,乾脆不見一絲血色,慘白得嚇人。
月光不算明亮,卻清晰地映照出綿兒脖頸以及鎖骨上的青紫痕跡,軒轅夢將他拉到身邊,手指撫上那片片青紫,放柔了語氣:「疼嗎?」
像是燙到了一樣,綿兒猛地一抖,想要避開她的手指:「沒什麼的。」
軒轅夢假裝看不到他的閃躲,一手扳住他的臂膀,一手挑開他的衣襟,大片大片的青紫,落入眼中,「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再敢違背我的命令擅自行動,我就把你送給五皇姐,讓你做她名副其實的男人,明白嗎?」
綿兒惶恐抬眸:「綿兒明白。」
「嗯,明白就好。」點點頭,抬手指了指他懷裡的密信:「你手裡的是什麼?」
綿兒這才想起來,連忙將手裡的密信遞過去:「是五皇女的聯絡信。」
接過信,撕開火漆,薄薄的一張紙,內容不多,卻足夠震撼。
——聯手文太師,牽制軒轅夢,時機一到,入宮弒帝,嫁禍祁墨懷。
短短幾句話,卻看得她後脊背直發涼。
敵在暗我在明,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其實早就落入了敵人的監視中。更沒想到的是,他們竟要殺皇帝!不但殺皇帝,還要把弒君的罪名強加到祁墨懷的身上。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高明,也太高明了!
一旦弒君成功,祁墨懷成了替罪羔羊,文太師就有了名正言順除掉他的借口,而自己與他過往甚密,文太師再來一招欲加之罪,說她是才是指使祁墨懷弒君的幕後主使,她成了昊天的罪人,女皇為了維持兩國友好,平息民怨,只能忍痛犧牲她。
一箭雙鵰!這計謀太狠了!
突然想到什麼,神色驟然大變:「綿兒,你先回去,我要去一趟天牢!」
——
沉浸在夜色中的天牢,一如既往得陰森可怖。
多日不曾有人踏足的天牢,今日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矯捷的身影,在獄卒見來回穿梭,很快就來到了關押祁墨懷的牢房前。
「喀嚓」幾聲輕響,這間讓鎮刑司引以為豪的堅固牢房,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打開了。
牢房裡光線很暗,從對方的腳步聲判斷,祁墨懷知道來人並非軒轅夢。
「人人都對這天牢敬而遠之,閣下卻反其道而行,難道就不怕這天牢的陰晦之氣?」沒有轉身,祁墨懷保持著靜坐的姿勢,淡聲道。
黑衣人沒有回答他的話,只道:「我是來救你的,趕快走吧。」
無驚無喜,祁墨懷向後一靠,閒適的模樣,似乎對這天牢已經產生了感情:「我住得好好的,為何要走?」
「你不走,就只能等死。」
「我是清白的,若是這樣離開,豈不是要一輩子遭人詬病。」他搖著頭,態度堅決。
黑衣人眸中精光一現,踏前一步:「若是死了,那就連洗刷冤屈的機會也沒有了。」
祁墨懷側首,奇怪地看著對方:「你到底是誰?我是否冤屈,與你何關?」
「與我無關,但與某個人有關,我想大殿下肯定也不願意讓她失望吧。」
對方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擊中了祁墨懷並不算堅固的心房,他猛地坐起身,直視對面的黑衣人:「她為什麼不親自前來?」
看著他收斂了閒適的緊張面龐,黑衣人得意的笑了,「既然大殿下想知道,那不如隨我一同離開,找她問個究竟。」
「讓她親自來。」毋庸置疑的口氣。
黑衣人見好言好語不起作用,渾身的氣息頓時一冷,「大殿下真是固執,既然你不願離開,那我只好冒犯了。」
祁墨懷立覺不妙,察覺對方朝自己迫近,忙伸手朝腰間探去,可腰間空空,這才想起自己隨身攜帶的暗器,在入獄前就被牢頭卸下,現在的他,手無寸鐵,要在這空無一人的牢房內戰勝對方,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於是,也不再做掙扎,放鬆了身體,任由對方將他挾制。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一道人影閃電般掠入牢房,眨眼的瞬間,便與黑衣人交手數招。
微弱的燭光被掌風熄滅,黑暗中,只聞拳腳破空的嗖嗖聲,以及衣袂摩擦的簌簌聲。
軒轅夢一路急趕而來,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被迫與敵人纏鬥,一開始有些真氣不濟,但對方貌似不習慣在黑暗中戰鬥,漸漸的,軒轅夢便佔了上風。
一掌拍出,正中正中黑衣人的胸口,掌心下綿軟的觸感,不免讓她驚訝,對方竟然是女人!
黑衣女人穩住身形,軒轅夢那一掌雖重,但女人卻有著渾厚的真氣護體,所以只是受了些輕傷而已。很快,她就再次掌控場中情勢,猝然反擊,快得讓軒轅夢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自從她熟練掌握這個身體的所有武學招式和內力真氣後,不論是在朝堂上還是在江湖上,她都鮮有對手,而這短短的幾天,她就連續遇到了兩個武功高強的對手。月影山莊作為江湖第一大派,殷俐珠作為莊主,武功高強無可厚非,可面前這個女人,卻不知什麼身份,幾次交手下來,她便感覺到,這女人的實力遠遠在殷俐珠之上。
這太可怕了!
一個殷俐珠已經夠她受了,怎麼又來一個無名氏?
是不是無名氏,她現在還無法確認,因為對方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精悍的眼睛,所以,她並不能從她的面容來判斷自己是否見過她。
須臾之間,兩人又過了幾十招,女人步步緊逼,像是非常瞭解她的武功路數般,讓她從上風漸漸又落了下風。
心知這樣下去肯定要輸,軒轅夢一邊招架女人的攻擊,一邊在心裡思索對策。
在女人又一波迅猛攻擊襲來時,她驀地身子一軟,彷彿被擊中了脊骨般,整個人癱軟下去,下落的同時,黑衣人的掌風已在她的頭頂上呼呼而過,強大的勁氣,帶起她的漆黑的髮絲,長髮盤桓飛揚,恰到好處地擋住了黑衣女人的視線。
軒轅夢也懶得跟她講什麼江湖道義,生死相搏,只要手段好使,管它陰不陰損。
拔出藏於靴中的匕首,便往女人的小腹上劃去。
匕首是一般的匕首,沒什麼特別,特別之處在於匕首上那一層幽藍的光澤。
那一層幽藍,不是匕首刀刃的反光,而是淬於其上的劇毒。這種毒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天心血棠,她從來沒用過,不知毒性如何,不過從白蘇口中得知,中此毒的人,會在半個時辰內血脈爆裂而死,因為死的時候,全身的皮膚會湧出鮮血來,看起來就像一朵美麗的紅色海棠,故而命名為天心血棠。
眼看匕首就要刺到女人的小腹,但對方身法之快,反應之迅捷,卻在軒轅夢意料之外。
一般人,就是她自己,也無法躲開這突如其來的陰毒偷襲,可黑衣女人卻生生將身體錯開了幾寸!軒轅夢從沒見過這種武功,竟能將骨骼從中間錯開,就像脫臼一樣,脊柱分成兩截,一半停留在她頭頂上方,一半堪堪躲開她刺來的刀刃。
這下,她是真的傻眼了,看來自己是遇到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了,幾番交手下來,她總是棋差一招。
心裡突然湧出一股不服輸的倔強,軒轅夢驟然拔地而起,以一種豁出去的姿態,朝女人上半身彈去。
對方有些驚愕,似是萬萬沒想到她會不顧一切與自己拚命,這番打法,讓她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如果硬碰硬,即便能殺死軒轅夢,她也必然會受到反噬,不死也要重傷。這一猶豫,被軒轅夢找到了空子,匕首如一條靈蛇,攜著幽藍的光,纏上女子的身體。
猝然回神,黑衣女人忙向後撤步,速度依舊快得讓人驚訝,匕首在她身前落下,又一次刺了個空。心中冷笑,女人抬掌,便朝軒轅夢的腦頂用力擊去。
這快而迅猛的一掌,似乎已經預示了軒轅夢的慘敗,但就在女人抬掌向她擊來的那一刻,匕首忽然換了方向,迎著女人呃手掌而去,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女人來不及手掌,眼看著那匕首割破她的掌心,一滴鮮血自黑暗中滴落於地。
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去思考,天心血棠一旦溶於血液,片刻之內,就能要人性命,黑衣女人無心再與軒轅夢纏鬥,身子往後一飄,便如鬼魅般徹底消失。
女人一走,軒轅夢才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太險了,剛才她那拚命三郎的打法,不但讓女人大失方寸,也讓她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對方執意要將她斃於掌下,那麼她現在,怕是早已成了一具七竅流血的屍體,幸好對方是個愛惜性命的主,否則,必然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眼前亮光一閃,有人點燃了牢房中的蠟燭。
柔和的光線下,是她蒼白無色的臉。
祁墨懷彎下身,平伸出手掌:「你還好吧?」
握住他的手,軒轅夢微一用力,從地上站起:「你小心一些,有人要將弒君的罪名嫁禍給你。」
「弒君?」祁墨懷陡然一驚。
平息了一下胸腹中紊亂的氣息,軒轅夢這才將視線投向他:「急什麼,你的皇帝老爹暫時還活得好好的,有吃有喝,美女相伴,滋潤的很。」
忽略她話語中的譏諷,得到皇帝平安的消息,才緩緩舒了口氣:「他畢竟是我的父皇,血濃於水,不管他如何對我,我始終當他是我的父親。」
軒轅夢轉向他,眸中閃著複雜的神色:「祁墨懷,那個人……為了自己的私慾犧牲你,你不恨他?」
眼神一黯,祁墨懷道,「再恨他,他也是我的父皇。」
「那……」她幾乎是有些小心翼翼地問他:「如果他真的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我沒想過,他在我的心裡,一直都像是一個神,從小到大,我最崇敬的人就是他。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幻想著,能像普通人家的父子般,孝敬他,承歡膝下,但他是皇帝,這個願望,怕是永遠都實現不了。」
像是被觸動了心底的思緒,軒轅夢也露出與他相仿的黯然神色:「是啊,身在皇家,永遠都享受不到真正的親情。」想起自己和女皇之間的關係,落寞的感覺更重了。
祁墨懷望著她眉宇間露出的淡淡惆悵,想起她的身份,不由得突生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高處不勝寒,作為一個君王,雖富有天下,卻是這世上最寂寞的。」
軒轅夢彎了彎唇角,有些好笑地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他垂目看著他,輕聲道,「我知道你也很寂寞。」
軒轅夢眨眨眼,忽然就笑出聲來:「你怎麼知道我很寂寞?」
「難不是嗎?」能露出那種悵惘而憂傷神情的人,怎會不寂寞?
「當然不是了!」她仰著頭,一派意氣風發:「我現在左擁右抱,哪裡寂寞了。」雖然偶爾會有孤獨的感覺,但也只是偶爾,大部分時間,她都是很開心的。
細細凝望她的神情,並未找出一絲勉強的意味,心底不由得一歎,她與自己,終究不是一類人:「你說得對,有那麼多人陪著你,你自然不會寂寞。」
「祁墨懷,你又不是詩聖詩仙,少在這裡悲秋傷懷。」她明明不是一個容易悲傷的人,卻被祁墨懷三言兩語給帶出了埋藏心中的沉痛,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他苦笑,眸中的孤寂落寞,如同秋天枝頭上蕭索的枯黃落葉:「軒轅夢,你的心,為什麼這樣冷?」
「我的心冷?」她嘻嘻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假意沒聽出他話中深意:「我的心可熱乎的很,哪裡冷了。」
知道她故意歪解自己話中的意思,祁墨懷澀然一笑,背過身去:「你走吧,我答應你,今後一切都聽你的,直到我繼位登基為止,這期間……我們還是少見面。」
少見面?少見面好啊,免得她見他一次,心裡的愧疚就加深一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現在就聽我的,好好待在這裡,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擅做主張。」軒轅夢立馬命令道。
「我知道了。」無波無瀾的語調,只留給她一個挺直淡漠的背影。
軒轅夢也不在意,祁墨懷態度冷不冷淡,熱不熱情,她壓根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的計劃能不能成功。
忽然覺得,祁墨懷說自己心冷,還真是一點都沒說錯。
轉身離開牢房,走出牢門前,又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小心食物。」
裡邊的人沒有半點反應,不過軒轅夢確信他聽到了自己的這句提醒,至於為什麼不想理她,嗯,這是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人們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可這男人的心,卻比海底針更難撈。
若說一點都看不出祁墨懷的心思,那她也太蠢笨了,可她卻不太明白,祁墨懷到底為何會有那樣的心思?是出於征服欲,還是其他什麼?
對於自己的性情,她並不是很看好,既沒有女子的婉約,也沒有女孩的純真,看得上她的,八成腦袋都有些問題,或者比較重口,如果她是男人,必然不會找自己這樣性格強勢又有些神經質的女人。
祁墨懷最好別愛上她,若真的動了情,有他哭的。
悄悄潛出天牢,軒轅夢下意識地回頭望了眼沉匿在夜色中的巨大建築,不由得想起之前與之交手的那個女子。
並不算熟悉的招式,卻有著熟悉的感覺,思來想去,終於和那日在宮門前指揮鎮刑司包圍自己馬車的人對上了號。
有時候,她的直覺就是這麼敏銳,自己都不知是怎麼回事,似乎感覺這件事是這樣的,便認為這件事一定是這樣的,若一定要說出個所以然來,她卻是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想到對方恐怖的武功修為,禁不住一陣哆嗦。
倒不是怕了她,主要是那人竟對自己的一招一式瞭如指掌,這就有些讓人害怕了,敵人把她摸了個透徹,她卻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這分明就是個不公平的比賽嘛。
心裡不停的腹誹著,有些惱,有些憂,還有些悶,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空無一人的長街上。
仰頭望了眼天上圓若大餅的明月,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出來一天,再不回去,只怕蕭倚樓又要暴走罵人了。
運起輕功,朝長街的反方向飛快馳掠,剛到轉彎處,忽聽前方傳來一陣刀劍相擊的叮噹聲,她原也不是喜歡看熱鬧的人,但一個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這腳步就再也邁不出去了。
「哼,我月影山莊的六芒星陣,豈是你們這等魔教中人可以輕易逃脫的!」狂妄冷傲的聲音,雖有些陌生,但月影山莊四個大字,卻是響噹噹的。
軒轅夢一個急剎車,腳跟一轉,身子便自發自動地朝打鬥聲傳來的方向掠去。
那噁心的藍白相間的制服,軒轅夢看一次嘔一次,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沒想到才過了幾天,就又見到了。老天,你這是故意的吧?
同樣的劍陣,被圍在劍陣中的兩人,如同之前的她一樣,像個無頭蒼蠅般在裡面轉來轉去,就是找不到突破口,看著兩人發急的模樣,她十分感同身受,想到自己被這劍陣折磨得差點丟了命,突然間就生出了想要幫助那兩人的想法。
從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這劍陣就不那麼神秘了,看了一會兒,她就找到了奧妙。
劍陣的發動,一共需要六個人,其中一人,充當的是陣眼的角色,其餘五人全都圍繞她展開劍陣,只要破壞這個陣眼,劍陣便不攻自破。
眼看劍陣中的兩人漸漸不支,軒轅夢隨手撿了塊石子,朝著陣眼的方向擲去,「噗」的一聲,石子擊中一名山莊弟子,只見對方雙膝一軟,「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隨著她的跪倒,陣型立刻大亂,被困在陣中的兩人,找準突破口,分別擊破,瞬間就從落敗者變成了掌控局勢的勝利者。
月影山莊的弟子見勢不妙,連忙撤陣,臨走前,那個充當陣眼被軒轅夢擊中膝蓋的弟子,還放下了一句狠話:「清風客,鎮山虎,今天算你們走運,下次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切!不知道那兩個人是什麼反應,總之軒轅夢聽了,臉上立刻浮起一抹譏諷之色,口中也發出嘲弄之極的蔑笑。
什麼東西嘛,不就是個破劍陣,上次敗給她們,下回見面可就不一定了,也不知這月影山莊到底有什麼厲害,竟能在江湖上名列首位,哼哼,幸好自己不是江湖人,否則,必讓她們身敗名裂,一蹶不振!
好了,人也救了,就像白蘇說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現在是不是也能算半個好人了呢?
輕笑一聲,轉身欲走。
這時,卻忽聞一聲大喝:「少俠,且慢!」
少俠?是在叫她嗎?
嗯嗯,這名號雖然不錯,但她不想惹麻煩,還是趕緊走人吧。
誰料,剛疾馳出兩丈遠,一道人影就突然出現在眼前,又快又鬼魅。
「多謝少俠救命之恩!」青衣人抱拳一揖,態度誠懇認真。
軒轅夢瞇著眼,藉著月光細細打量他,驀地一聲輕呼:「咦?怎麼是你?」
對方一愣,抬起頭來,看到她的瞬間,也是一聲愕然的驚呼:「姑娘,是你?」
看吧,這世界就是這麼小,兜兜轉轉,說碰面就碰面。
上回裝柔弱,被英雄救美了一回,這次反過來,成了美女救英雄,世事就是這麼的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