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到底是選擇了外科,雖然她一直覺得這是最適合他的。
她纖細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輕輕地在他的輪廓上摩挲描繪著,從他的額頭劃下,劃過他的鼻尖,最後落在了他的薄唇上。
都說薄唇男子薄情,可是她怎麼看他都不像是一個薄情郎,最起碼對郁歡的時候,他有著別人比不上的深情。
可是這都不是給她的。
陶一璇輕輕吸了吸鼻子,像是怕吵醒酒醉中的男人,她抬起手臂繞過他的頸子,將他的頭攬在自己的肩上。她低下眼瞼看了看身側的男人,慢慢的俯下頭,輕輕地貼上了他的唇桄。
他的唇齒間透露出清酒的味道,有些醇香的清冽,她還記得那是他強吻她的時候,唇上有清新乾淨的薄荷味,陶一璇輕輕地閉上眼,眼淚忽然就落下來了。
或許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她才敢這麼大膽的接近他吧。
這個吻進行的有點久,她的唇貼在他的唇上,許久之後,她才抬起臉,眼淚沾濕了她的唇,有些澀澀的鹹味癡。
陶一璇並沒有送他回家,而是為他調好了座椅的角度,兩個人就這樣在車上過了一夜。
陸子琛第二天是在刺眼的陽光中醒來的。
陶一璇倒是會找地方,居然把車停到了昭明湖邊上,正是清早,日光傾城,所有的日光都傾瀉在昭明湖的湖面上,顯得愈發波光粼粼。
陸子琛轉過頭看了看坐在駕駛座上的女人,她給他調節了座椅,自己卻一直窩在座位上,頭緊緊地貼在堅硬的車窗上。
她睡得不好,秀氣的黛眉蹙在一起,鼻頭也是皺皺的,像個孩子一樣。
陸子琛看著看著,情不自禁的伸手撫上了她的眉心,他的指尖掃過她的娥眉,陶一璇臉上的淒楚竟然慢慢舒展開來,又向著車窗的位置蹭了蹭,想要尋找一個最舒適的靠點。
她不應該這樣的,她要依靠的應該是一個溫暖安全的懷抱,而不是一扇冰冷的窗。
他看著她的睡顏,驀然覺得有些心疼,伸長手臂將她攬過來靠在自己的身上,又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蓋好。
褲子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兩下,陸子琛摸出手機,是郁歡的短信。
「月底是Sunnie的新品發佈會,我和亦晨也會宣佈婚訊,你帶一璇一起來給我捧場吧。」
很簡單的敘述,他的眼睛卻被「婚訊」二字刺得生疼。
他們才是要走到一起的良人,他只是那個站在一邊看得局外人,他給郁歡的,除了祝福,只能是遠遠地看,他靠的太近了,只會給郁歡帶來困擾。
「子琛……」一聲囁喏的夢囈從耳邊傳來,陸子琛怔了一下,轉過頭去看靠在肩上的女人。
其實他很難想像,她一晚上窩在那個狹小的位置上,身體該多麼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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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一璇最終還是接受了父親的意見,結果好死不死的被弄去當ICU的護士。
她不是嫌棄什麼,也知道父親是為了鍛煉她,累一點苦一點都無所謂,護士這個職業本來就沒有輕鬆的可說,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ICU病房那種壓抑的氛圍,也許就在你不經意的時候,馬上就會上演生離死別的場景。
她覺得自己在這種地方做久了,遲早會生出心理疾病。
陸子琛一早就說過她不適合干護士,以前是開玩笑的說她粗枝大葉的,顧及不到那些細枝末節,後來就變成了說她千金之軀,幹不了這種粗活。
賭氣也好,不服也好,她穿著護士服走進醫院的時候,還是讓陸子琛嚇了一跳。
他原以為以她的身份,這一輩子都不會走進醫院,聞刺鼻的來蘇水味,可是她到底是來了,還去了ICU病房,那個病人把屎把尿都得由護士來做的地方。
可是當他看到她認真地記錄病人的情況,溫柔的笑著低頭和那些在生死邊緣掙扎的病患說話,陸子琛第一次發現陶一璇也有他沒有見過的一面。
他一直以為她是孤傲的,目中無人的,可是她在幫那些患者擦身換衣,甚至眼都不眨的給患者吸痰,完全是做到了一個盡職盡責的護士該做的工作。
ICU的工作如她想像之中的那麼壓抑沉重,她必須要每天笑著面對那些與死神搏鬥的人們,還要忍受住心裡巨大的陰霾。
白班或許還好受些,尤其是夜班的時候,不僅要看著病患,還要忍受睏意,特別是一個護士請假,她已經連著上了兩個夜班了。
陶一璇做完交接.班出來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或許是還沒能適應這樣的工作,一夜的值班讓她腦袋暈暈沉沉的,悶得幾乎缺氧,走路都覺得晃晃悠悠的。
難怪陸子琛總說她身子金貴,陶一璇自嘲的笑了笑,繞過轉角卻撞到了一個人。
「對不起……」她急急地道歉,抬頭才發現是陸子琛。
他們的工作時間對不上,他也有幾天沒有見過她了,她一抬頭,陸子琛就被她眼下的青影給怔住了,她的眼裡佈滿了血絲,整個人都是一副憔悴虛脫的模樣。
「你怎麼了?這兩天很忙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說話間眉宇就不由得蹙了起來,心裡竟然有些悶悶的煩躁。
陶一璇沒想到自己會撞到他,早在今天凌晨她就已經把妝卸了,現在一定是滿臉出油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一想到自己的模樣,她就恨不得就此逃跑。
「沒什麼,連著值了兩個夜班,有點累。」她抬頭對著面前的男人笑了笑,卻笑的勉強。
她這個樣子著實讓人放不下心,陸子琛一把搶過她手上的包,不由分說的架起她,「你今天別開車了,累成這樣,回頭再出點什麼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陶一璇試圖去推他,可是又累又餓,完全使不出一點勁。
陸子琛連反駁的話都沒有給她,攬著她的肩執拗的走向了自己的車。
她是當真累壞了,這麼久了也沒有過這樣的工作生活,現在突然回歸正道,實在是不適應,靠在他的車上就睡著了。
陸子琛是在等紅燈的時候發現她睡著的,她睡得很沉,路上的顛簸都沒能擾醒她,陸子琛想了想,還是把車開回了自己家。他把她的包掛在小臂上,又小心翼翼的打開副駕駛的門,將她輕輕地抱出來。
她雖然和郁歡身高相當,但是她還是稍稍高一些,可是卻瘦得可憐,他也不是沒抱過女人,以前也有抱過女患者,可是比起陶一璇,他卻覺得自己抱了一把骨頭似的,渾身摸不到什麼肉。
陶一璇是在夢裡覺得自己被人抱起來了,那個人的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到她一樣,她所有的防備在那一刻都卸了下來。
陸子琛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臥室,又認真地給她蓋好被子,卻坐在床邊看起了她的睡顏。
平心而論,她長得真的是很漂亮,不同於郁歡的溫婉,她更多的是清麗純淨,很容易就能讓人對她放心。
如果不是以前的誤會,他或許現在已經是歸國的外科專家,和她依然是朋友吧。
陸子琛在她的身邊坐了一陣,又起身去廚房給她做了早飯,他雖然也是時間不規律的醫生,可是從來都不會怠慢自己的身體,因為他一直堅信只有自己有一個好的身體,才能給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個安穩的未來。
陶一璇這一覺睡得有點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陸子琛原本想叫她醒來吃飯,可是看她睡得那麼沉,也有些不任性,結果早晚變成了晚飯。
她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陸子琛正站在落地窗前跟人打電話。
陶一璇在第一時間就分辨出了對方是郁歡,因為只有在和郁歡打電話的時候,他才會帶著淺笑。
然而隨著談話進行,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淡,最後凝固在了嘴角。
「歡歡,對不起,你婚訊發佈的那天,我剛好有場手術,可能趕不過去了……」
對於郁歡婚訊的發佈,其實陶一璇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她是怕陸子琛難過,所以才一直沒有說。
客廳裡沒有開燈,只有靜音的電視發出變幻不停地光,她站在他不遠處的背後,忽然覺得他的背影高大的讓她心疼。
陸子琛掛了電話輕輕地歎了口氣,轉過身卻看到了直直站在他身後的陶一璇。
「你醒了?」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帶著濃濃的落寞。
「嗯。」陶一璇點點頭,想了想又說:「她要結婚了吧。」
陸子琛抬眼看了看她,客廳裡的光線很暗,可是她卻看到了他眼裡的黯然。
「她發佈婚訊那天……」
「我不會去的!」她還沒說完,陸子琛已經重重的打斷了她,又像是自我肯定一樣的重複了一遍,「我不會去的,我很忙……」
她知道,他是在躲避,他不想看見的,就想要逃避,自欺欺人的認為他沒有看到的就沒有發生。
陶一璇凝視著他的臉,輕輕地歎了口氣,「如果你不想去,那就不要勉強自己,有些事遲早是會發生的,你不用像是自我懲罰一樣。」
他們兩人相顧無言的站了許久,直到陶一璇確定他是不會回自己的話了,終於輕聲道:「那我先走了……」
「吃完再走吧。」他攔住她,「我給你做了早飯,看你睡得那麼沉就沒有叫你,你等一下,我去給你重新做。」
他說完便大步的想廚房走,和她擦肩而過的時候,陶一璇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子琛……」
陸子琛怔了一下,頓下步子等著她開口。
陶一璇咬了咬唇,沉吟了片刻才道:「歡歡如果和沈亦晨結婚……那你,就不考慮一下自己嗎?」
難道郁歡和沈亦晨結婚,他還打算終生不娶嗎?
「我現在不想考慮這個問題,我的工作還有很多。」陸子琛掙開她的手,語氣也跟著冷了幾分,轉身進了廚房。
這一頓飯吃的兩個人都有些憋悶,吃完之後陶一璇就急不可耐的拎包走人。
她是真的受不了這男人的壓抑,比病房裡還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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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最不願意對親們食言,可是在進入番外之後卻三番兩次的食言,真是有些愧對於親們的鼓勵和支持。卡文或許已經不能成為我的借口,好在最難寫的地方已經過去了,為了彌補大家,今天八千更,白天還會有四千,應該會有一次大船~仍然感謝每一個支持我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