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一璇把圖紙推給郁歡,皺著眉抱怨,「這什麼呀,我過生日,你就給我這麼一張破紙啊?」
「你不要小看它。」郁歡撇了撇嘴,「等我哪天紅了,這可是大作。丫」
陶一璇戳她,「得了吧你,我相信你能紅,但這大作,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紀晨為了陶一璇的生日宴,把夜吟關了一天的門,各種酒水吃的都準備的齊全,一幫紅男綠女不停地起哄,讓她進來就干了。
陶一璇也不忸怩,拿起高腳杯,眼都不眨的一乾二淨媲。
生日宴開始的很順利,可是她卻能看出來郁歡的心不在焉,不停的拿出手機看一下,又看一下,她知道郁歡是在等著什麼人的短信。
其實她又何嘗不是?
手機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她拿出來裝作看時間,旁邊一個姑娘看到了,笑著說她。
「呦,一璇這是等什麼人呢?是不是男朋友要來啦?」
紀晨聞言向她看過來,眼裡有些緊張和不安,陶一璇的動作一滯,抬起頭笑了笑,「沒有,哪有的事。」
可是陸子琛沒來,她心裡還是很難受。
眼看就要八點了,朋友們越玩越起興,陶一璇的臉上卻越來越暗淡,包廂裡喧鬧吵嚷的聲音讓她煩躁不堪,腦子裡嗡嗡亂響,最重要的是心裡一直悶悶地痛,完全提不起興趣。
紀晨一直看著陶一璇悶悶不樂,最後索性拿著手機一個人出去了。
清秀的臉上有些苦澀,其實紀晨知道,陶一璇一定是去給那個人打電話去了。
她以前透露過的,那個溫文爾雅的外科醫生。
夜吟的隔音效果很好,紀晨專門花了大價錢去做這一塊,陶一璇拿著手機走到拐角的位置,翻出了陸子琛的號碼,猶豫不決的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撥了出去。
如她所料,電話響了很久,可是她一直堅持著不掛斷,一個不接,她又執著的打了第二個。
第二個電話響了將近半分鐘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接了起來,
陸子琛大約還在睡覺,說起話來聲音有些嘶啞,還帶著悶悶的甕聲,可是陶一璇卻聽到了難以抑制的怒火和不耐。
「你打電話幹什麼?到底有什麼事?沒完沒了!」
陶一璇的心尖有點發疼,張了張嘴,半天沒有回上話,所有的喜悅和開心都被陸子琛一句訓斥搞得無影無蹤。
「沒話說?那我掛了!」陸子琛急不可耐的要掛斷電話,完全沒有一點等她的意思。
「等一下!」她終於急切的打斷了他,氣都不喘的著急地說:「你今天過生日,在夜吟,你可不可以……」
「我沒空!」陸子琛不由分說的拒絕,沒有絲毫商榷的餘地,更加煩躁的說:「昨天剛做了一台手術,今天又值了一天的班,好不容易能睡覺了,你的電話就來了,陶一璇,你能不能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我不是你,每天坐吃山空也能逍遙自在,天天泡吧開好車,我還有很多的擔子,不像你那麼悠哉……」
他的一字一句都在指責她的揮霍,在他眼裡,她是不知柴米油鹽貴的富家大小姐。
同為**,郁歡在他眼裡就是一個有修養和氣質的女神,有過高的學識,懂得照顧別人的心情,不像她,只懂得花錢不懂得掙錢。
陶一璇被他訓的心裡一陣一陣的悶痛,眼眶也漸漸泛了紅,眼底有些霧氣搖搖欲墜。
她在這邊半晌沒有說話,陸子琛以為她是默認了,正要不耐煩地掛斷電話,卻聽陶一璇那邊傳來一句急切的聲音。
「歡歡也在!」
她從來不把郁歡看做自己的情敵,因為她知道郁歡對陸子琛沒有感覺,二來她也捨不得,可是陶一璇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今天這樣的境遇,為了留住自己喜歡的人,竟然還要把他愛的人搬出來,才能博取一些關注。
陸子琛果然沒有果斷的掛掉電話,停頓了幾秒後,沒有說任何話,才掛掉的。
陶一璇慢慢的把手機移開,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名字,有眼淚打在屏幕上,暈染成了一片。
「晨哥……」
不遠的暗處,一個女孩走出來拉住紀晨,又望了望獨自傷懷的陶一璇,臉上有著怯怯的表情。
「怎麼出來了?」紀晨隱下黯然,轉過頭揉了揉女生的短髮,臉上依然是平常的笑容。
「沒事!」女生也笑起來,親暱的挽住他的手臂,有些雀躍的樣子,「裡面太悶了,我出來看看!」
紀晨看了看陶一璇,淡下聲道:「回去吧,外面更悶……」
如陶一璇所料,陸子琛在十分鐘之後就趕過來了,比她預計的還要快一些。
其實她很想笑,他聽說她過生日都不想來,可是她一提「歡歡」,他就像接了皇令的士兵一樣,豁命而去,赴死也要來。
陸子琛跑上樓,陶一璇一個人垂著頭站在包廂外的轉角上,昏黃的燈光拉長了她的身影,顯得孤寂又可憐,長長的卷髮隱去了她的半張臉,陸子琛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隱約也能感覺到她的慼慼然。
「怎麼,過生日還學起林黛玉了?」他開口就是戲謔的揶揄,陶大小姐永遠是樂觀向上的,幾時有過這樣悲悲慼戚的神情?不是裝可憐博同情還會是什麼?
陶一璇一震,小聲的吸了吸鼻子,再仰起臉,已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唇角挑著明媚的笑,「沒有,剛看到了一條微博,有點傷感……」
「得了吧。」陸子琛瞟了瞟她的手機,「這話要是從歡歡嘴裡說起來,我還會信,一個聽見別人進急救室都能笑出來的人說出來,我還真不信你有那麼敏感的悲傷。」
她眼裡的故作平靜明明就是裝出來的,被他這麼一說,也就再也掩不住,瞬間垮了下來。
那不過是一個笑話,老頭被推進急救室是因為和人打賭,醫生會不會為他手術,她早就聽過這個,所以郁歡再講起來的時候,她才能笑的前仰後合,可是他只扔給她一句,「冷血無情。」
他比她高出一個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的臉,漠聲問:「歡歡呢?」
「在裡面……」
他沒有和她說一句生日快樂,也沒有過多的寒暄,他是奔著郁歡而來,她又算什麼?
陸子琛已經轉身進了包廂,留她一人站在轉角,眼底是隱不住的黯然和苦澀。
陶一璇進去的時候已經是十分鐘以後了,陸子琛坐在郁歡身邊,微垂著頭說著什麼。包廂的燈光很暗,再加上k歌放曲的紅燈綠色,她站在門口,看著坐在那裡的兩個人。
她能感覺到陸子琛的疲憊,他的工作本來就是時間不定,儘管光線不好,可是她也能看到他眼中的血絲,可是他卻極力忍住那抹疲乏,強打起精神和郁歡說著話,郁歡似乎在和什麼人發短信,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可是陸子琛卻一直殷殷切切的模樣,並沒有因為郁歡的冷落而放棄。
陶一璇輕輕地歎了口氣,忽然就覺得很累。
「陶子!站在那幹嘛呢,過來唱歌啊!」一個朋友走上來拉住她,將手裡的話筒塞給她手裡。
歌是已經點好的,陶一璇抬起頭看了一一眼屏幕,忽然就有些恍然失笑,竟然是許茹芸的《淚海》。
這歌的音調比較低,唱的人心裡一陣陣的發顫的疼,原本這樣興高采烈的日子不適合唱這麼悲傷的歌,那女生嚷著要給她換,陶一璇卻伸手擋了下來,她知道陸子琛不會在意她唱什麼,所以也很無所謂。
你怎麼捨得讓我的淚流向海
付出的感情永遠,找不回來
她唱著唱著,忽然就覺得喉頭有些哽咽,眼淚竟然就那麼流出來了,所有人都聽出了她的不對勁,連郁歡都抬頭看她,只有陸子琛依然關切的看著郁歡,視線從來沒有投到她身上。
「沒事沒事。」陶一璇站起來和大家笑笑,吸了吸鼻子解釋道:「又老了一歲,還找不到嫁出去的人家,心裡著急呢。」
立馬有人起哄說要給她介紹男朋友,也有男生站起來說要和她處一處,陶一璇笑著和他們打鬧,想要避開陸子琛的冷漠。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陶一璇在不知不覺中喝的有點多,郁歡自然不能在外停留太久,沈亦晨的電話很快就打過來了,她雖然喝的有點迷糊,可是還是聽到了沈亦晨在那邊的不耐和煩躁。
郁歡有些惶惶不安的走了,沈亦晨就是她唯一的執著,她幾乎到了唯命是從的地步。
郁歡臨走還不忘叮囑陸子琛要照顧陶一璇,陸子琛看了看郁歡,轉頭又看了看迷醉的陶一璇,悶悶的點頭。
她記得後來還有節目的,可是她卻沒有參加,陸子琛第二天還要上班,又答應了郁歡要照顧她,只好當這一屋子的人把陶一璇不由分說的架走了。
後來有很多事都變得恍恍惚惚的,她記得陸子琛把她扶上了車,她也分不清那是他的車還是自己的車,可是卻忍不住的吐了。她只記得自己有些惶恐的去擦,卻被人抓住了手腕,隱約間似乎還聽到了一聲不耐煩的低咒。
「真是會惹事!」
她不記得後來去了哪,可是卻有一張很溫暖的大床,腦子裡一片迷亂,她幾乎是沾著枕頭就睡了。
陶一璇第二天是在陸子琛家醒來的。
宿醉之後最大的問題就是頭痛欲裂,陶一璇按著太陽穴從床上爬起來,這才發現她的身上穿著他的襯衣,她抓著那薄薄的布料,心臟忽然就加速的砰砰跳起來。
是不是他換的?
事實證明顯然不是。
陸子琛已經上班去了,餐桌上有做好的早餐,還有一張字條。
「衣服是對面的女生過來給你換的,飯在桌子上,吃完了再走。」
他大約是寫病歷或者處方寫得多了,字有些凌亂和潦草,可是一筆一劃都很有力,她記得他高中時候練得是顏體字,現在依稀能看到一些影子。
陶一璇悶悶的吃完飯,又將他的碗具都收拾好,發現他已經將自己的衣服洗好了烘乾,掛在衛生間裡。
她摸著自己的裙子,忽然心裡有種發脹發痛的感覺,他做著這一切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思?是會不耐煩的邊做邊罵?還是會面無表情的在心裡指責?
陶一璇換好了衣服,在他的房子裡轉悠了起來。
他的房子裝的很漂亮,寬大前衛,大約是因為醫生都有潔癖的緣故,他的房子乾淨的有點過頭,像是無人區一樣,放眼望去皆是白色,和醫院沒什麼兩樣。
不光是乾淨,更重要的是很空寂,他的父母不在這裡,家裡只有他一個人在住。
她記得他父母是北方人,因為南方的教學質量高,所以高中的時候一直寄宿在舅舅家,他乖巧聽話,學習又好,舅舅一家待他一直視如己出,他也沒讓家人失望,順利的考取了南方一座最好的醫科大學。
報考前,她給他打過電話,問他想要報哪裡,他毫不猶豫地說醫大,她在猶豫之後也選擇了醫大。
但只有陶家的人才最清楚,陶虔風在她高考結束後生死相逼的讓她報考醫大,她一直梗著脖子不報,可是在聽過陸子琛那句話之後,她卻報了。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很後悔自己一時衝動的選擇,福爾馬林的味道聞得她作嘔,解剖課上得她整晚整晚做噩夢。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她,護士這個職業並不適合她,她過的一直不開心。
只有偶爾在校園裡不期而遇的碰上陸子琛的時候,她才會覺得自己報考醫大是值得的。
陸子琛不是南方人,儘管在這裡上了三年高中,可是卻沒有歸屬感,郁歡出國留學,只有陶一璇是他最近的朋友。
曾有過那麼一段日子,他們過得也是欣然的,或許那也是陶一璇記憶裡最美好的時光,她坐在陸子琛的自行車後座上,抱著他的腰,兩個人在校園裡穿梭而過,灑下了一片歡聲笑語。
和陸子琛在一起,那些醫學名詞也變得容易起來,她願意放棄和室友們逛街的機會,陪他在悶熱枯燥的圖書館裡埋頭學習一整天,也願意放棄娛樂放鬆的時間,陪著他跑遍周邊所有的醫科博物館。
雖然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每一次從博物館裡出來,她都有好長一段時間吃不下飯。
陶一璇一直以為這樣的日子是能延續下去的,郁歡不在身邊,她以為自己陪著陸子琛,他遲早會看到自己的心意,可是所有的希望都在那個炎熱的夏季幻滅了。
那時他們已經大三下半學期了,學校裡有兩個保送推優去美國留學的名額,其中一個已經內定成為了一名女生,另一位還不知花落誰家,陸子琛為了爭得那個名額,削減了腦袋的學習,實驗,再學習,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被他爭取到了。
陶一璇一直記得那一晚,他們坐在學校外面的小攤邊,陸子琛抱著酒瓶,竟然像個孩子一樣地哭了。
她知道,那個名額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她也很為他開心,
為了表示自己堅定的信心和對未來的努力,陸子琛特意去了副院長辦公室道謝,卻在門口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二叔,謝謝你這次幫了子琛,這個名額對他來說很重要,他也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不謝不謝,小璇開口了,我這個做叔叔的怎麼能不滿足你呢?」
後面的談話內容陸子琛沒有再聽,而是轉身離開了辦公室,他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砸碎了那個他一直很珍惜的,陶一璇送給他的杯子。
其實陸子琛一直不知道,那個杯子是一對,陶一璇的那一隻,在她出國的前一天打碎了。
如果當初陸子琛能再繼續聽下去,或許事情就不會像後來這樣發展了,因為陶一璇對他二叔說了這樣的話。
「他的學習真的很好,人也很好,可是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愛情不能強求的,我看著他能順順利利的出國留學,也就能接受我爸給我安排的那些相親了。」
「只要他好,一切都不重要。」
所以陸子琛也不知道,陶虔宇之所以能在那麼多的學生中最後確定了他,是因為陶一璇一直拉著她二叔看陸子琛上課,在實驗室認真地做實驗,打動陶虔宇的不是侄女兒的乞求,而是陸子琛自己的努力和上進。
陸子琛出國的一個月前,陶一璇跑了很多地方去給他買東西,各種衣服鞋子,吃的用的,應有盡有,她拎著大包小包走到男生宿舍,懇請了大媽好一陣,大媽才願意放她進去。
陸子琛的宿舍裡只有他一個人,陶一璇偷偷的進去,以為能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卻只看到了一片寒冰。
她把東西放到他的床上,低垂著頭坐在一邊,小聲對他囑咐,出國要小心,有空的時候記得給她發電郵。
「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的臉上還有這羞赧和怯懦,卻被他這樣一句突如其來的話打斷了,抬起頭怔怔的看著他。
少年的臉上是冷漠的寒意,目光裡有著她從未見過的清冷和嘲諷。
「子琛,你……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陶一璇有些緊張的站起來,焦躁不安的搓著手指。
陸子琛向前越了一步,直直的逼近了她的面前,垂著頭冷聲問道:「你喜歡我,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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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的故事都是用穿插的形式,其實我腳著我比較喜歡寫校園戀,哈哈~想必歡歡和沈少的校園戀應該會更精彩吧。番外裡會補充一些正文之前沒有寫過的東西,希望大家不要覺得太突兀,這兩天太累了,更新不定時,等我緩解一下,會恢復零點準時更新的。感謝親們送的月票和花花,但是為啥木有留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