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還穿著他親自給她挑選的水藍色的dior禮服裙,那麼奢華美艷,和醫院刺眼的白格格不入,看起來反倒像個跳樑小丑一樣。所有的人都悲痛的看著坐在地上的郁歡,顏歆月偏過頭,站在孟靖謙的背後小聲低泣著,凌唯安和陶一璇走到她身邊,試圖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可是郁歡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離了一樣,眼淚從空洞的眼中汩汩流出,任由她們怎麼扶,她始終是渾身癱軟,無法站起身來。
急救室的燈滅了,幾個醫生從裡面走出來,雙手交疊著走到郁歡面前,看著臉色蒼白的郁歡,沉痛的說道:「我們已經盡力了……」
郁歡一直記得,那一天是24號,她和沈亦晨結婚整整一週年的紀念日羯。
一年前的這一天,父親拉著她的手,滿眼驕傲的說:「我女兒果然是最美的……累」
那時她的父親神采飛揚,還帶著幸福而期待的微笑,笑著安頓她,「歡歡,你幸福,爸才能安心……」
眼前的世界漸漸模糊起來,她看到的還是父親的笑容,耳邊響的是沈亦晨那天在海邊喊起來的話,「郁歡,我一定會還你清白的……」
她癡癡地看著那幾個醫生,眼前忽然一黑,她的世界便成了一片死寂。
郁家的別墅,郁歡直挺挺的躺在自己房間裡的小床上,雙眼紅腫,眼中一片死寂,不時還有豆大的眼睛翻滾而落,滑進鬢髮間,消失不見。
「歡歡,再吃一點吧,你已經兩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了……」
陶一璇手上端著一碗清粥,紅著眼睛坐在床邊,幾乎是懇求一般的看著她。
郁歡沒有兄弟姐妹,從郁正國火化到葬禮結束,都是他們這一群朋友幫著張羅的。葬禮上來了許多高官政要,郁歡紅著眼接待他們,臉上是絕望的平靜。
從郁正國臨終前那個沒有接通的電話之後,郁歡再也沒有給沈亦晨打過一個電話,她沒有再回沈園,手機也刻意的關了機。她不許榮凌他們幾個人給沈亦晨打電話,只因她不想再看見那個男人。
「一璇,幾點了?」
郁歡直視著天花板,其實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連日的辛勞讓她幾乎喪失了所有的力氣,最後一次從墓園回來之後,她差點就一睡不醒。
陶一璇抹了抹眼淚,聲音嘶啞的回答:「快七點了……」
郁歡側了側臉,看看外面有些昏黃的天色,應該已經是黃昏了吧。
「你說,我是不是很蠢?」她仍然直直的看著外面,幽幽的開口,不知道是在問陶一璇,亦或是在問自己。
「歡歡……」陶一璇一哽,咬緊下唇,深怕自己啜泣出來。
郁歡輕輕地笑了笑,「當初很多人都勸我,不要和他結婚,陸子琛為了這件事,還差點和他動了手,我大約是瘋了,別人拚命的把我從沼澤地裡拉出來,我卻好心當做驢肝肺,執意不聽。」
「我從來不知道我堅持的是什麼,或許是因為愛了他太多年,然而每一次我想要放棄的時候,都會生出枝節。第一次是因為我爸得了癌症,我當時只是抱著一種想圓了他心願的想法,執拗的要結婚。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我卻懷孕了。」郁歡自嘲的笑了笑,「可能是上天都覺得我可悲,總是讓我和他糾糾纏纏,每一次都斷不乾淨。」
如果不是他偶爾給的溫柔,或許她真的能放下。
「現在我終於可以放下了,卻是用我的前途,我的孩子,甚至是用我爸的生命換來的。」想起那些不堪,她哭得更加厲害,「我這賭打的可真是值,傾盡一切,只為圓自己可笑的愛情夢,到最後才發現,這場愛情不過是我一個人演的入戲罷了。」
如果說總是吃一塹長一智,那麼在她今後的日子裡,再也不可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了。
陶一璇摀住嘴,小聲的哭起來,她想安慰她,卻被郁歡戳中了心底的傷。
「沈亦晨有句話說的沒錯。」她哽咽了一下,接著道:「我就是賤,早在他羞辱我、利用我的時候,我就該醒悟的,不然也不至於走到這麼一步。我把把自己逼到無路可退,才終於意識到自己錯了……」
她仰起臉,看看外面漸漸落下的夕陽,思緒卻又飄向了那個充滿海水鹹澀味道的日子裡。
吸了吸鼻子,郁歡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一璇,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收拾一下
,讓自己心情好一點。」
看到她似乎有些想通了,陶一璇忙不迭的點頭,把手上的粥放在床頭櫃上,臨走還不忘了叮囑她要喝完。
房門被關上,郁歡抬手擦掉眼淚,輕輕地笑了笑。
她還記得那個盛夏,她看到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穿著利落的西裝,身形筆直頎長,墨眉微蹙,抿著薄唇,神色沉穩而淡漠的站在父親身邊迎接賓客,他身上有著天生的強硬和疏離感,讓她的世界在一瞬間就被定格了。
關於愛情,那是她記憶裡最初也是最乾淨的樣子。
一切,應該很快就結束了。
沒有羞辱,沒有欺騙,沒有傷痛,她的世界還是最初的模樣。
沈亦晨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南非鑽石礦的問題很複雜,期間他曾抽出時間給郁歡打過電話,可是她的電話卻關機了。他的手機落在了公司,榮凌他們的電話他一個都沒有。
他知道,他和david交涉的事情一旦被郁歡知道了,她一定會很生氣。他聯繫不到她周邊的人,索性也就不再去打電話,想用這半個月的時間讓郁歡平靜一下,等他回了國再仔細和她解釋。
半個多月的舟車勞頓讓他疲憊不堪,下巴上有細密的青渣,眼睛也有些充血,整個人都顯得憔悴極了。
站在門外,沈亦晨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進去,耳邊忽然迴盪起她那天哽咽的聲音,心裡猛地抽搐起來,便愈加的想見到她。
顫抖著手推開門,客廳裡還是他們結婚紀念日時的樣子,正午的日光照進客廳,他能看到有微小的塵埃在陽光下漂浮著,屋裡太過於安靜,幾乎是有些死寂一般的氣氛。沈亦晨皺了皺眉,忽然意識到這房子似乎很久沒有人住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水晶燈,視線又穿過落地窗,落到外面的花園裡,他臨走時種下的山茶花,從來都沒有長出來過。
現在已經和某個人一樣,死了。
沈亦晨走到玄關換下鞋,輕輕開口叫了聲:「歡歡!」
沒有人應,偌大的房子裡空空蕩蕩,他的聲音還帶著些回聲,顯得有些寂寥,他的心忽然狂跳起來,手指按在鞋櫃上,再拿起,指腹上一層厚厚的灰。
似乎真的很久沒有人在這裡住過了……
郁歡人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本章共3頁當前是第1頁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