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而然的攬過她的肩,將她帶進房間,低頭關切道:「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幹什麼了?」
「我……」郁歡剛要開口,把她滿腹的傾訴告訴他,沈亦晨看著站在屋裡的女人,臉上頓時是一副詫異而錯愕,皺著眉叫了一聲。舒歟珧留」顧以寧?!你怎麼在這?!
沈亦晨的聲音裡滿含錯雜,讓郁歡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後心裡便是洶湧而來的恐懼。
難道面前的這個顧小姐,和沈亦晨也有過不為人知的過去嬙?
顧以寧聞聲回頭,看了看面前的沈亦晨,先是一愣,隨後便輕輕地笑了起來,兩步走到沈亦晨面前,抬手在他的肩上錘了一下,爽朗的說道:「沈亦晨?真是好久不見了。」
她落落大方的樣子讓沈亦晨也笑起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真是太久了,沒想到在這裡都能遇上你。」
顧以寧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世界還真小,走到哪都能遇見你這個人渣。櫓」
他倆熟稔的對話,讓郁歡越來越迷糊,他們看上去不像是有舊情,倒像是好朋友。
察覺到郁歡噤了聲,沈亦晨側頭看了看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她,連忙伸手攬過她的肩,向顧以寧介紹道:「這是郁歡,我……」
他還沒說完,顧以寧已經搶白起來,「我知道,你老婆嘛。」
她說完,忽然「嘖嘖」起來,一副「你也有今天」的樣子。
沈亦晨在外人面前承認過她是自己的「妻子」,可是還沒有這麼直白了當的被人說是「老婆」,讓郁歡心裡有些震動,也有小小的驚喜。
她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她和沈亦晨的關係似乎越來越被人承認了一樣。
郁歡忽然想到還沒有去給顧以寧要房間,急忙掙脫沈亦晨的懷抱,「亦晨,顧小姐的酒店離莊園遠,我去找米朗賽給她要個房間……」
「我去吧。」沈亦晨微微一笑,打斷她的話,伸手撫了撫她的臉,安頓道:「你倆先聊一會,我去找米朗賽。」
沈亦晨離開了房間,屋裡卻忽然寂靜起來,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顧以寧是個神經大條的人,對於細枝末節向來不怎麼在意,起初也沒覺得不對勁,直到她不經意的瞥了郁歡一眼,發現她眼底有些受傷和失落,這才恍然大悟。
她和沈亦晨方纔那麼親密,郁歡心裡自然是介意的。
「那個……」顧以寧別彆扭扭的開了口,郁歡跟著抬起頭,兩人對視了半分鐘,顧以寧才撓了撓頭,說了一句無關重點的話:「那個……我叫你歡歡,沒問題吧?」
郁歡看她扭扭捏捏的樣子,忽然就笑了起來,輕輕地點了點頭,面前的女子看上去心眼很好,根本就是個藏不住話的人。
顧以寧的一句話,總算是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她也就不再藏著掖著,和郁歡解釋起來:「你不要誤會,我和沈亦晨就是普通的朋友關係,sunnie曾經幫過我家,他也能算是我半個恩人……」
很單純的關係。
她把話說開了,郁歡心裡也就不再糾結,淡淡的笑了笑,「沒關係的。」
看到郁歡微微隆起的肚子,顧以寧關切起來,「你懷孕了?」
郁歡下意識的撫了撫肚子,嘴角纏上了幸福的笑,重重的點點頭,「嗯,已經有四個月了……」
「四個月了呢……」顧以寧喃喃,復又驚奇道:「那你的身材還這麼好?一點都沒有胖。」
「是啊。」郁歡點點頭,不知不覺中都四個月了,她和沈亦晨之間,似乎正在有一些東西在慢慢的改變。
房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沈亦晨帶著一個女人走進來,和她說了幾句意語,又轉頭對顧以寧道:「她是這裡的管家,你和她走就好了。」
顧以寧感激的看了看他們,道了句「晚安」,便跟著那個管家離開了他們的房間。
她出門前,沈亦晨忽然聽到了她用不太流利的意語問那個管家,這裡是不是有一位叫janson的先生,可否給她安排在他隔壁的房間。
沈亦晨不自覺的皺了皺眉,janson?這裡叫janson的就只有向錦笙一個人……
「亦晨?」郁歡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輕輕的出聲提醒他。
「嗯?」沈亦晨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正色起來,對著郁歡道:「我剛剛聽那個管家說,你在外面淋了雨?」
他和那管家來的時候,無意間談起了郁歡,她便告訴他,那位夫人回來時渾身都濕透了。
沈亦晨聽了這話,心裡忽然又氣又急,他發現郁歡根本就不會照顧自己,更別提照顧孩子了。
「我……」郁歡看他陰鷙的臉色,心裡有些發怯,垂下眉眼小聲解釋道:「我出去轉轉,結果遇上了下雨……」
「那你就不記得帶傘?」
「忘了……」
沈亦晨無語了,她一句忘了,把他所有的話都堵死了。
郁歡看他愈加難看的臉色,忽然想到了方才顧以寧的問話,對沈亦晨詢問:「亦晨,你有沒有發現我胖了?」
「胖了?」他怔了怔,對著郁歡上下打量了一下,復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其實她也很奇怪,別人懷孕食慾和胃口都會變得很好,可是她還是和從前一樣,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以致於除了小腹有些隆起,其他沒有一點懷孕的樣子,就連孕吐都很少有了。
郁歡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有些狐疑的對沈亦晨說道:「我該不會是懷了個怪胎吧……」
沈亦晨被她天馬行空的思維搞得有些鬱悶,皺緊了眉,提高聲音反問道:「你說什麼?」
他那麼優質的種子,居然被面前這個不識貨的女人叫做「怪胎?!」要真是怪胎,那問題也得出在她身上。
「你說……」郁歡還沒有意識到不妥,又有些懷疑的問道:「會不會是你有什麼問題?」
靠!他這個暴脾氣,就有點忍不住了……
沈亦晨咬著牙站在她面前,努力的閉上眼,用盡全力在抑制自己翻騰的小火苗,胸膛劇烈的起伏,他不停地在心裡對自己強調著,她在懷孕,有些事不適合……
他不知道自己平復了多久,郁歡站在他面前,看他閉著眼,只有胸口起伏著,以為他站著就睡著了,動手推了推他,「亦晨……」她這麼一推,沈亦晨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扯進自己的懷裡,扣緊她的後腦,狠狠地吻住了她。
這是最近這幾天,第幾次了?
其實郁歡不知道,儘管沈亦晨的戰功屈指可數,但他也憋得很辛苦,他們兩個睡在一起,他即便心理再有芥蒂,也無法不對自己身邊的女人起反應。
更何況郁歡還是個各方面看上去,都還算是賞心悅目的女人。
沈亦晨用力的把她將自己的懷裡按著,唇上狠狠地懲罰著她。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輾轉碾壓,修長的手指深深地插進她的發,用力固定住她的腦袋,另一隻手則扣在她的腰上,這樣的姿勢很緊,郁歡緊貼在他的身上,只好順從的伸手環住他的腰。
他在她的唇上懲罰夠了,繼而又探入她的口,舌在她的口中衝撞,她想躲,卻無路可逃,最後只好被迫著和他糾纏起來。沈亦晨糾纏的有些發狠,一次次的捲起她的舌,用力的吮.吸,郁歡的舌尖都在發疼,被他這樣毫無章法的吻弄得有些被動。
憑什麼每次都是她承受?
這個認知讓郁歡有些賭氣,鬆開了他的腰,轉而去摟住了他的脖子,繼而又踮起了腳,整個人都纏在了他的身上。沈亦晨沒有料到郁歡會主動,怔愣間,郁歡已經狠狠地吸住了他的舌,甚至輕輕地咬了一下。
這個女人……
沈亦晨被她的俏皮搞得有些暈眩,忽然抱起了她的腰,將她抵在衣櫃上,郁歡的腿纏在他的腰上,他抱著她的臀,這下倒是整個人都掛在了他的身上。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早已在方纔的揪扯中鬆開了,白色的燈光打在她若隱若現的白軟上,小腹還有尖尖的突出,沈亦晨的那股火忽然就從下腹竄起,一把拉下了她浴袍的帶子,又扯了扯浴袍,這下倒是全部都落入了他的眼。
他看著那對白嫩,幾乎晃了他的眼,怔愣了須臾,猛地湊上去吸住了其中一個。
「啊——」酥麻的感覺從頂端傳至心尖,郁歡激烈的仰起臉,情不自禁的呻吟出聲,緊緊地環著他的脖子,一手穿過他的發,抱住他的頭,這樣的姿勢,反而讓他想要的更多。
沈亦晨忽然就愛上了她的盈酥白嫩,索性剝掉了她的浴袍,她的背抵在冰涼的衣櫃上,輕輕地顫了顫。他的一手在她的一隻打轉,嘴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減緩,忽然一陣甘甜傳入口中,沈亦晨愣了愣,輕輕地移開了自己的唇,看到她頂端滲出的白乳,有些驚訝,
「這……」
郁歡沒想到自己懷孕四個月,就被他吸出了初乳,一時間羞怯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好把臉埋在他的頸窩。
她羞赧的樣子讓沈亦晨恍然大悟,更加狂肆的吻了上去,反覆的吮.吸。
他強忍著不能和她做,只好用這樣的辦法宣洩自己的火,直到他終於覺得夠了,才戀戀不捨得離開,卻發現原本的白嫩,此時已經有些紅腫,滿是他的掌印和唇印。
他是太心急了……
郁歡早已被他這樣的瘋狂搞得七葷八素,渾身都癱軟無力,沈亦晨將她的浴袍拉好,又把她橫抱到床上,身子懸空在她的上方,邪笑著說:「你的感情還挺豐富……」
豐富個屁!
郁歡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正要側過頭,沈亦晨卻湊上去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啄了啄。
郁歡看他溫柔的樣子,忽然心裡就軟成了一汪水,不由的伸手纏上他的脖子,柔聲說:「亦晨,孩子還沒有名字呢……」
沈亦晨怔了怔,是啊,都四個月了,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起名字的事情,況且現在還不知道是男是女。
「那你說,你喜歡她叫什麼?」沈亦晨把她的碎發攏在耳後,極有耐心的問。
「我在讓你起……」
沈亦晨看著她固執的樣子,在心裡細細的想了想,郁歡也不急,就這樣摟著他的脖子,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像是怎麼也看不夠一樣。
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沈亦晨欣喜的說:「如果是男孩子,就叫含羽,如果是女孩子,就叫含煙。你說好不好?」
「沈含羽,沈含煙……」郁歡喃喃的念了一遍,復又用力的點了點頭,難以自持的湊上去在他的臉上吻了一下,幸福的說:「真好。」
她雀躍的樣子讓沈亦晨心裡也跟著歡喜起來,放下有些發酸的手臂,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
郁歡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伸手在自己的小腹上不停地撫摸,心裡反覆的默念著。
她的孩子有名字了,含羽,含煙。
距離ashley展會結束已經有好幾天了,可是郁歡難得出國,沈亦晨看她不捨得離開,也就一直沒有提回國的事。
權當是度蜜月好了,省得郁歡以後再要求。
威尼斯沒有去成,郁歡心裡多少有些遺憾,而從米蘭到佛羅倫薩又要輾轉,她在懷孕,沈亦晨放不下心,米朗賽又不放他們走,也就只能在米蘭停留一些時日,一直借住在艾德莊園。
好在偶爾還會有顧以寧來陪郁歡說說話,沈亦晨不在的時候,她也沒有那麼悶。
對於那晚在果園的事,郁歡始終沒有問過她,但是郁歡看得出來,顧以寧和她說話有時候會心不在焉的,說著說著,目光就會不自覺的向外瞟去,而郁歡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總會看到一個人。
向錦笙。
其實對於那個男人,郁歡心裡總是有警惕的,她還記得兩天前,沈亦晨陪著米朗賽晨運,她從房間裡出來,恰巧撞上了向錦笙的時候,他看她的眼神總是複雜而游移,讓她下意識的想躲。
「郁小姐喜歡雛菊?」
這天郁歡正坐在院子裡看園丁修剪花草,一個沉著的男聲就從頭頂上飄了下來,她猛地回頭,向錦笙笑意綿綿的站在她身後看著她。
他一身輕便的休閒裝,腳下穿著一雙棕色的手工牛皮鞋,整個人倒顯得斯文而沉穩。他笑起來其實很好看,不同於沈亦晨有些清冷的笑,向錦笙笑起來暖暖的,讓人覺得很容易親近,可郁歡還是站起來,向後退了一步,微微的頷首,拘謹的道:「向先生。」
「叫我錦笙就好。」他說的沒有一點距離感,可是卻讓郁歡皺起了眉。
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他沒有必要讓她叫的這麼親密無間。
郁歡沒有順著他,繞過他便想要離開。向錦笙的視線緊緊地盯著她,她經過他身邊時,他迅速的捕捉到了她脖子上那個有些青紫的吻痕。
這個吻痕看上去很新,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昨晚留下的。
他從莊園的傭人那裡聽說,她和沈亦晨的感情似乎很好,並且她在懷孕。
郁歡已經越離了他的視線,可是他的視線還是對著她離去的方向緊追不放,直到一個怯怯的聲音打斷了他,「錦笙。」
向錦笙不悅的皺著眉回頭,顧以寧站在他兩步開外的地方,有些拘謹的攥著手指,輕咬著唇看著他。
又是這個女人……
向錦笙的眉皺的愈加的深了,轉身就想要離開,顧以寧卻先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展開雙臂站在他的面前,鼓足勇氣說:「可不可以……給兩分鐘的時間?我有話想對你說。」
「我沒空。」向錦笙不帶感情的丟下這三個字,轉過臉就想走,顧以寧卻站在他背後低低的喊了一句:「當年是我不對,可是我現在發現我愛上你了,可不可以給我個機會……」
向錦笙要離開的步子停了停,轉過身嗤笑的看著她,驀然道:「給你什麼機會?攀上caroline的機會?」
「不是的……」顧以寧急急地想解釋,向錦笙卻已經不耐煩的打斷她,「顧以寧,當年那機會,也不是我情願給你的,我給人的機會只有一次,你自己選擇了放棄,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他說完,便轉身大步離開了,留顧以寧一個人怔愣的站在原地。
她當年的一轉身,就是放棄了一輩子嗎?
還有三天,他們預定的行程就要結束了,郁歡有些失落的趴在陽台上,看著日落下的艾德莊園,她就要離開這裡了,可是她和沈亦晨在這裡留下了不少的回憶。
「今天想去哪裡?」沈亦晨走到她身邊,給她披上一件薄衫,輕聲問她。
郁歡跟著轉過臉,有些悵然的說:「哪裡也不想去了,我們就在附近的街上轉轉吧。」
想到他們就要離開了,她忽然什麼興致都沒了,滿腹的惆悵。
「好。」沈亦晨輕輕地笑了笑,伸手攬過她的肩,臨出門前,郁歡向著天空看了看,有些陰沉,似乎要下雨的樣子。
艾德莊園並不在米蘭的中心,而是靠近市郊,沈亦晨說這是米朗賽祖父建的莊園,也是米蘭數一數二的大莊園了。
黃昏的莊園附近很寂靜,郁歡被沈亦晨攬在懷裡,兩人什麼都不說,只是緩緩地散著步,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和睦過,郁歡的臉上掛著恬淡的笑,空氣中彷彿都是幸福的味道。
她閉上眼輕輕地嗅了嗅,不遠處有雛菊田的清香,還有泥土的味道,簡直就是她夢裡都想有的感覺。
沈亦晨微微低頭,看著她享受的樣子,心裡也跟著平靜下來,他發現自己似乎漸漸喜歡上了這樣平和而安寧的生活,沒有之前和郁歡初見時,那樣整日整日的煩惱和焦躁,他現在唯一想到的就是寧靜。
一輛老式轎車停在他們身邊,一個米朗賽的鄰居走下來,用意語和沈亦晨對話了幾句,他轉過頭問郁歡:「市區裡有一場小演出,想不想去看?」
反正也沒什麼事,郁歡輕輕地點了點頭,兩個人跟著上了那輛車。
其實所謂的小演出沒有什麼特別,只是市區的居民們聚集起來搞得小聚會,有點像郁歡以前常見的社區演出,可是來的人卻很多,裡三層外三層的將那些演員團團圍在一起,郁歡原本還拉著沈亦晨的手,可是漸漸不知什麼時候,拉著她的手被鬆開了。
演出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忽然下起了雨,電閘斷開,場地霎時間成了一片漆黑。
人們紛紛收拾起東西和樂器,爭相往家裡跑,郁歡轉過頭,卻怎麼也找不到沈亦晨。
心裡忽然沒來由的慌亂起來,郁歡站在雨地裡,四處搜尋著沈亦晨的身影,這裡的傍晚已經有些黑了,並且又不在莊園,郁歡對這裡根本就是一點都不熟悉。
「亦晨!沈亦晨!」郁歡憑著記憶搜尋著回來的路,對著兩邊大聲的喊著,然而街道上除了車聲,就是雨聲,她的聲音被掩蓋在其中,完全分辨不出來。
雨漸漸地下的有點大,郁歡身上已經濕了一半,更重要的是她現在心裡很怕,在這種完全不認識的地方,她一點希望都看不到,只能憑著記憶往回走。
「郁歡!」一個聲音忽然叫她,郁歡驚喜的轉頭,高興地叫了一聲,「亦晨!」
然而她面前的人卻不是沈亦晨,而是向錦笙。
他把手裡的傘向郁歡身上遮了遮,藉著車燈才看到她渾身都已經濕透了,向錦笙皺了皺眉,「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你有沒有看到沈亦晨?」郁歡帶著哭腔問他。
「沒有。」向錦笙搖了搖頭,視線四處看了看,忽然看到了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似乎正在轉頭向他們這邊看過來。
一輛車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濺起一陣水花,向錦笙瞟了一眼那個漸漸轉身的倩影,猛地轉過身緊緊地抱住郁歡,將她護在自己的懷裡,任由那輛車激起的水花將他淋的濕透。
「找到了嗎?」一個路口的街角,沈亦晨滿臉雨水的看著面前的顧以寧,神情焦急的問她。
「沒有。」顧以寧搖了搖頭,語氣裡也滿是擔憂。
沈亦晨原本是站在外圍看演出,並且緊緊地拉著郁歡的手,可是漸漸地人多起來,他們的手在不知不覺的鬆開了,他覺得這地方不是很大,一會散場的時候自然就找到郁歡了,誰知道忽然下起雨,電閘也斷了,等人散的差不多的時候,他才發現郁歡不見了。顧以寧是剛剛才碰上沈亦晨的,他一見她,第一句話就是焦急的問她:「看到郁歡沒有?」
就連沈亦晨自己都沒有發覺,曾幾何時,他心裡的擔憂已經這麼重。
好在顧以寧這兩天在這周邊轉了轉,雖然還有些路癡,但不至於找不到路。沈亦晨只好和她分頭找,可是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
她還在懷孕,現在又下著大雨,她對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如果出了事怎麼辦?
沈亦晨越想心裡就越急,不停地四處看著,顧以寧也踮起腳,伸長了脖子到處找,她慢慢的轉過身子,忽然看到了對面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郁歡?」顧以寧將信將疑的喃喃了一句,沈亦晨急忙轉過頭去看。
一輛疾馳而過的車從他們面前開過,車燈打在馬路對面的兩個人身上,沈亦晨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兩個人。
向錦笙緊緊地把郁歡抱在懷裡,地上還扔著一把傘。
那輛車很快的就過去了,沒了車燈的照耀,又恢復了雨夜的黑暗。
顧以寧難以置信的看著已經黑暗的對面,微張著嘴,她眨了眨眼,忽然就有溫熱的眼淚混著雨水流了下來,胸腔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碎成了一片。
沈亦晨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心裡有一處忽然就坍塌了,他握了握拳,緊緊地咬住自己的牙根,任由雨水沖刷著自己的臉,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語氣冰冷的對顧以寧說:「你也淋濕了,咱們先回去吧。」
郁歡被向錦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渾身一抖,那輛車飛馳而過之後,她迅速的推開了向錦笙。
大約是用得力比較大,又推得急,她沒推動向錦笙,自己反而向後猛地倒退了兩步,重重的撞到了牆壁上。
「嘶……」郁歡疼的吸氣,向錦笙向前垮了一步,關切的問她,「你沒事吧?」
「你別過來!」郁歡忽然厲聲低吼,向錦笙的步子停在了原地,郁歡直了直身子,甚是反感和生氣的呵斥道:「向先生,即便你在國外待久了,但是也請放尊重一點!」
她越來越發現,面前的男人有些放肆,上次是讓她親暱的叫他,這次又猛地衝上來抱她。
向錦笙皺了皺眉,同她解釋,「我是怕剛才那輛車濺起的水到你身上……」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也用不著那樣。」郁歡抗拒的說,幫她的辦法有很多,他就是伸手拉她一把,也要比那樣禮貌的多。
她牴觸的情緒讓向錦笙有些失落,可是看她渾身都濕透了,還是不忍心的說:「你還沒有找到你老公,不如我先送你回莊園,你讓米朗賽派人去找他。」
郁歡垂著頭,想了想他的話,她對這裡完全不認得路,現在又是下雨,又是天黑,確實是找不到一個比讓他送她回去的更好方法。
郁歡咬了咬唇,最終還是僵硬的點了點頭。
她沒有看到,黑暗的雨夜裡,向錦笙的臉上慢慢露出來了喜悅的笑容,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你這是幹什麼?」郁歡皺緊了眉低喊,脫下衣服就要還他。
「你渾身都濕透了,先披著吧。」向錦笙按住她的手,極其執著的給她披著。
郁歡甚是不耐煩的看了看他,最終還是披上了他的衣服。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要趕快回到莊園去找沈亦晨,一分鐘都不想和面前的男人多做糾纏。
向錦笙把郁歡帶到自己的車前,主動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然而郁歡卻搖了搖頭,有些冷淡地說:「我習慣坐後面。」
說罷,便自己去拉後座的車門,向錦笙握著車把的手頓了頓,最終還是失落的關上車門,繞過去開動了車。
其實他在幾天前就已經離開了艾德莊園,caroline的總部就設在米蘭,他想探望米朗賽日後有的是機會,之前之所以遲遲不肯走,是因為想留下多看郁歡兩眼,後來離開,是因為實在被顧以寧纏的煩躁不堪。
向錦笙的車很快就開回了莊園,他把郁歡放到門口,又把雨傘送給了她。
郁歡看了看他固執的把傘遞給她,一副她不接,他就不走的樣子,最終還是一把奪過了雨傘,按住自己的小腹,快步的跑回了莊園。
她一路跑的飛快,急匆匆的向著他們的房間跑去,心裡只盼望著沈亦晨已經回來了。
郁歡剛一敲門,房門就已經適時的打開,郁歡一抬頭,沈亦晨一身乾爽,只是頭髮有些潮濕,皺著眉看她。
她渾身沒有一處是乾的,整個人濕的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頭髮上不停地滴著水,她在外面站了沒多久,可是腳下卻已經濕了一片。手上雖然拿著一把傘,卻沒有撐開,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她的身上還披著一件男人的衣服。
他知道,那是向錦笙的。
「亦晨!」郁歡驚喜的叫了他一聲,顧不得身上**的樣子,就要衝上去抱他。
她真是太怕剛才會出事了,沒想到他已經回來了,而且看樣子已經洗過澡了,他沒有淋濕,她也就少了一些擔心。
「亦晨,是歡歡回來了嗎?」一個圓潤的女聲從屋裡傳了出來,郁歡展開雙臂的姿勢猛地停住了,愣愣的看著那個人越走越近。
顧以寧一身白色的浴袍,正拿著毛巾擦頭髮。
她怎麼會在他們的房間裡?!
「你們……」郁歡呆呆的抬起手,指了指沈亦晨身後的顧以寧,又把目光轉向沈亦晨,愕然的問他:「你們剛剛……」
「我們什麼事都沒有。」沈亦晨冷冷的打斷她,視線轉向她身上的那件手工西裝,「你這衣服是哪來的?」
「我……」郁歡看著他凜冽的神色,心裡有些遲疑。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和他說實話,她怕他會誤會,況且顧以寧還在屋裡。
沈亦晨向後瞥了顧以寧一眼,率先說道:「以寧,你先回去。」
顧以寧點點頭,轉身回去換了衣服,經過郁歡身邊的時候,她忽然停了停,向郁歡伸出手,「把這件衣服給我吧。」
她知道這是向錦笙的,她要來,只是要當做一件留念。她這次瞞著家裡飛到米蘭,並且沒有得到任何預期中的收穫,但她終歸想要留下一些他的東西在身邊,當個念想也好。
郁歡抬眼看了看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脫下身上的外套遞給她。
顧以寧自覺地關好門離開了,沈亦晨皺著眉看著面前還有些微微打顫的女人,有些生硬的說:「你先去洗澡,有什麼事出來再說。」
郁歡看著他不好看的臉色,咬了咬唇,還是聽從的進了浴室。溫熱的水流清洗掉她一身的冰冷,郁歡蹲在蓮蓬頭下,有些出神的望著對面氤氳的全身鏡。
她覺得沈亦晨似乎在生氣,可是她什麼都沒有做,他沒有生氣的理由,難道是因為她回來的晚了?
郁歡這一次洗了很久,直到指腹都被水泡的有些發白,她才小心翼翼的從浴室裡出來,沈亦晨卻直直的站在陽台上,手裡夾著一根煙,已經燃了一半。
看著他冷硬的樣子,郁歡心裡沒來由的一跳,她甚少見過他抽煙的樣子,上一次,是在他們的婚禮上。她知道,沈亦晨只有在極度心煩意亂的時候,才會抽煙。
郁歡站在遠處咬了咬唇,才緩緩地走到他身邊,輕輕地開口喚他:「亦晨……」
沈亦晨沒有應,仍然背對著她,抬起修長的手指,將煙遞至唇邊,用力的吸了兩口,便吸到了底。他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微微閉了閉眼,仰起臉,緩緩地吐出煙,那些煙霧繚繞在他的眼前,將他的面容漸漸地模糊,郁歡忽然有些看不清他的臉,心裡驀然的怕起來,聲音有些顫抖的叫著:「亦晨……」
沈亦晨終於有了些反應,他將吸盡的煙狠狠地捻滅,隨手把煙頭丟在地上,轉過了臉。
他的臉色陰沉的厲害,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臉上的肌肉緊繃,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眼裡的溫柔卻全然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有冰冷和質疑,沈亦晨看了她許久,才緩緩的說:「郁歡,你是不是有大馬路上和別的男人親熱的癖好?」
「什麼?!」郁歡一愣,沒有明白他說的話。
「讓我想想,這是第幾次了呢?」他忽然仰起臉,微微瞇著眼,一副在腦子裡仔細搜索的模樣,復又看向她,嗤笑的諷刺道:「第一次,你和你的陸醫生在馬路上擁抱被人撞見。第二次,你和他在路上接吻,被我親眼看到。這一次,你又和那個向錦笙在馬路上擁抱。郁歡,你真是可以,勾搭男人都勾搭到國外來了。」
「沈亦晨……」郁歡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眼底有著失望,還有著心痛。
他果然是看到了,可是不管是那一次,都不是她願意的,他為什麼心裡總是對她有這種想法?
「別給我可憐兮兮的。」沈亦晨不耐煩的冷聲喝斷她的話,眸子裡滿是憤恨和厭惡,「這邊和我說著愛我,那邊卻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摟摟抱抱。郁歡,我看夠你這樣裝模作樣的虛偽的臉了。」
他說完,直起身子越離郁歡,向床邊走去。
「沈亦晨!」郁歡背對著他,有些哽咽的叫他,聲音裡有些瘖啞。
沈亦晨聞聲停下腳步,郁歡轉過身子,聲音顫抖的問他:「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形象嗎?」她的手指已經深深地嵌入皮肉,可是她卻完全感覺不到疼,心上疼的發顫,這些身上的疼痛早已不算什麼。
「呵。」沈亦晨輕輕地冷嗤一聲,背對著她,完全不帶感情地說:「那不然你以為你在我心裡是什麼形象?貞婦烈女嗎?郁歡,別逗了,我知道你是改不掉你勾.引的性格了,既然這樣,那你隨意吧。」
沈亦晨說完,轉身走到床邊,關掉了床頭的燈,屋裡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郁歡站在床邊,看著他躺在床上背對著她,輕輕地哽咽了一下,下一刻,便有眼淚傾瀉而下。
漆黑的屋子裡,只有郁歡低低的啜泣聲,她捂著嘴,卻還是沒能忍住。沈亦晨看著對面的衣櫃,眼裡有著極度的失望和痛楚,聽著她的啜泣聲,他的心裡愈加的心煩意亂。
這一夜,郁歡不知什麼時候才上床睡了覺,只是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眼睛紅腫不堪。
他們的行程因為這件事而提早結束,沈亦晨買了機票便匆匆帶著她回了國,然而就是同乘飛機,沈亦晨卻故意和別人換了位子。
這一路,他們始終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她忽然覺得這樣很累,她總是活在沈亦晨的質疑和不信任當中,無論她如何解釋和辯白,他始終都不會相信她,彷彿在他心裡,她就是一個只會勾.引男人的無恥女人。
她解釋的太多了,以至於現在已經沒有更多的精力去解釋。
窗簾禁閉的屋裡,黑的像是密室一樣,喬安娜手裡拿著一個驗孕棒,面如死灰的看著它。
手指一點一點攥緊,喬安娜憎恨的看著手上的驗孕棒,那兩條線幾乎刺瞎了她的眼,尖利的指甲嵌入了手心,下唇都被她咬出了血,卻全然不自知。
不知道站了多久,喬安娜才拿起電話撥給了一個人,「我懷孕了。」
聽了她的話,對方輕蔑的一笑,反問道:「所以呢?」
「孩子是你的。」
「哈哈!」對方大笑一聲,反口諷刺道:「你和那麼多男人睡過,我怎麼知道是不是我的?」
「你混蛋!」喬安娜吼的聲嘶力竭,「我最近只和你上過床!」
「你也說了,是最近,我怎麼知道,之前你和誰上過床?」
「你這個王八蛋!你不得好死!」喬安娜罵的渾身都顫抖起來,歇斯底里的樣子像個瘋子。對方輕輕一笑,「那咱們就看看,誰先死。」
電話歸於平靜,喬安娜的腦子泛著暈,眼前一陣一陣的泛著黑,猛地跪到了地上。
她懷孕了,怎麼辦,怎麼辦?
喬安娜像一條死魚一樣躺在地上,身旁還丟著那個恥辱的驗孕棒。
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喬安娜一個鯉魚打挺的從地上彈起來,拿起手機找到那個熟悉的號碼,手指飛快的編輯出一條短信,發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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