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晨抬起頭,郁歡溫婉的笑了笑,竟然打消了一些他的恐懼感。舒榒駑襻
視線向下移,他看到了她身上喬安娜的衣服。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郁歡笑了笑,「我和她換了,不然她沒法擺脫那些記者。」
「郁歡,真的很感謝你。」他說的很誠懇,發自內心的感激。
她能在關鍵的時候幫他,還願意幫一個自己的情敵,這讓沈亦晨對郁歡真的有很大的改觀崢。
「我不是為了你。」她並沒有接受這句感謝,語氣有些淡漠,「我是怕沈伯伯會發病,人上了年紀,身體不好……」
「是嗎……」沈亦晨訕訕的笑了笑,眼裡有一絲暗淡。
沒有人會心胸這麼寬闊,你當著她的面狠狠地給了她一刀,她還能對你笑著說「一點也不疼」,郁歡今天能不計前嫌的幫他,已經是最給他面子了客。
急診室的紅燈滅了下去,一個醫生走出來,對著走廊裡喊道:「誰是沈世平的家屬?」
「我是!」沈亦晨高聲應道應道,連忙快步走上去,「我是他兒子。」
「患者昏倒是因為受了刺激,情緒激動而導致血壓升高和心跳加快,現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現在仍然是高血壓和心臟病易發的危險期,一定要特別注意,飲食方面和其他情況我們稍後會再通知你的。」醫生摘掉口罩,一臉冷淡的對他說道。
「是,是,我們一定注意……謝謝醫生。」沈亦晨一邊連連應著,一邊對醫生感謝道。
男醫生對著沈亦晨不滿的翻了翻白眼,甚是氣憤和不悅,「病人年紀大了,你們這些做兒女的就該讓他省心,都什麼時候了,還能把人氣成這樣……」
「是是是,我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沈亦晨連聲說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已經尷尬得不像話。
「一會去病房裡看他吧!」醫生憤憤的扔下這句話,便轉身回了急診室。
郁歡走到他身邊,伸手拍了拍他,淺淺的安撫,「沒事就好了。」
「嗯。」心裡終於有了一塊石頭落地,沈亦晨總算是鬆了口氣。
如果今天父親氣出個好歹來,他不會原諒自己一時的衝動。
「那我先走了。」郁歡淺笑一下,轉身就要離開。
她來醫院本就是擔心伯父,現在老人沒事了,她也沒有理由在這裡留著,她不想再讓他覺得自己想賴在他身邊一樣。
「等一下!」
看到她走路有些不對勁,沈亦晨急忙叫住她,走到她身邊,彎腰去審視她的腳踝。
「你扭到了?」他皺眉,語氣裡有一絲擔憂。
郁歡聳了聳肩,輕鬆地笑了笑,「沒關係,擦點藥酒就好了。」
不給她反駁的機會,沈亦晨走到她身前蹲下,不容置疑的說:「我背你去看醫生!」
「不用了……」郁歡面露難色,他都對外宣佈了他和喬安娜在一起,這麼接觸讓她總是有種不自在。
「快點!」沈亦晨又強調了一遍,已然有些不耐。
拗不過他的強硬,郁歡只好慢慢的趴在他背上。
他的背很寬厚,肩膀寬直,給人一種巨大的安全感,彷彿在他背上,就有了全世界,有了他當依靠,就什麼都不用怕。
郁歡圈住他的脖子,慢慢的趴在他的肩上,他身上總是有股好聞的氣息,乾淨清爽,帶著淡淡的薄荷香,讓她終於擺脫了發佈會上的驚魂,漸漸地安下心來。
她淡淡的喘息噴灑在他的耳際,讓沈亦晨覺得有些癢,她無力的趴在他背上,像是把自己的世界都托付於他一樣,沈亦晨忽然感覺自己的背上如此沉重。
第一次,兩人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如此平和。
醫生握住郁歡的腳踝,反覆檢查了一下,「腳踝是扭到了,有些嚴重,好在沒有傷到筋骨,用藥油擦一擦,這兩天不要再穿高跟鞋……」
沈亦晨把她扶下床,摟住她的腰靠向自己,給她支撐。
「你是她丈夫吧?」醫生一邊寫處方,一邊抬頭掃了沈亦晨一眼,不待他說話,醫生就把處方遞給他,「去把藥取上,先給她擦一擦,記得要把藥油搓熱了再給她揉。」
你是她丈夫吧?
這一句不知情的無心話,讓郁歡的心口一暖,像是他們的關係被人認可了一般,她看到沈亦晨張了張嘴,可是最終也沒能反駁出來。
這樣無心的小誤會,也挺好……
沈世平還在昏迷中,沈亦晨扶著郁歡回到他的病房,低聲命令,「坐好,我給你擦藥油。」
「不用了……」郁歡皺眉,伸手去接他手裡的藥,卻被他不由分說的按到了床上,一把脫下她的鞋,倒了藥油在手心,搓熱了之後便開始給她按揉。
「疼不疼?」怕吵到沈世平,他壓低了聲音,悉心的問她。
「還好……」郁歡有些尷尬,更多的是抗拒,她已經決心退出,如果沈亦晨還是這麼溫柔,她真怕會再度淪陷。
「怎麼會扭到的?」沈亦晨皺了眉。
「帶喬安娜跑的時候……不小心……」郁歡垂了垂腦袋,倒像是她犯了錯。
她的話讓沈亦晨的手一停,溫熱的手心抓著她的腳踝,讓她覺得疼痛感緩解了許多。
她為了他的一句話,真的是拼盡了全力,甚至還傷了自己……
面前的女人,真的不像他之前想的那麼有心計。
直到把手上的藥油擦完了,沈亦晨去洗過手之後,又開車送了郁歡回去。
看著郁歡一瘸一拐的走回家,沈亦晨忽然放下車窗,衝著她大聲喊了一句:「郁歡,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郁歡停了停腳步,最終還是沒有回頭,反而加快了步子,忍住疼痛,逃也似的回了家。
沈世平在醫院一住就是小半個月,公司的所有事務都交與沈亦晨,他抽不開身的時候,郁歡就會去醫院幫他照顧父親。
看著郁歡在醫院給自己跑前跑後,沈世平心裡愈發的不是滋味,這麼好的姑娘,卻不能進他的家門,反倒是那個喬安娜,發佈會之後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了一點音訊。
他討厭喬安娜不假,可於情於理,她也該出現來看看長輩。
照沈亦晨的話,喬安娜是怕沈世平給她難堪,所以才不敢來。
從熱水房裡打了水,郁歡抱著暖瓶往病房走,經過婦產科的時候,有一串嬰兒的啼哭聲傳出來,她忽然停住了腳步。
郁歡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等她反應過來,才有些癡笑自己的動作,她這是做什麼呢,搞得好像自己懷孕了似的。
垂首笑了笑,郁歡走向病房,到了門口,卻聽到了沈亦晨的聲音。
「我和安娜是要結婚的,你如果不想讓家裡雞飛狗跳的,就試著接受她吧……」
「沈亦晨,你這是在和你爸談條件?」
「我沒有,我只是就事論事,郁歡自己也說了,她不和我結婚,你這樣拖下去對誰都不好……」
抱著暖瓶的手緊了緊,郁歡沉沉的歎了口氣,他終於有了理由,能和喬安娜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
這麼看來,彷彿她才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
「如果我死都不接受那個女人呢?」
「爸……」沈亦晨有些不滿的叫了聲,幾乎已經算是乞求,「你就一點機會都不能給嗎?」
病房裡恢復了寂靜,沈亦晨看著執拗的父親,再交涉下去也不會有結果,賭氣的轉身想走。
直到他走到門口,沈世平忽然說:「這個星期抽空帶她回家,我倒要看看這個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的女人,是什麼來路。」
臉上露出了孩子般勝利的笑,沈亦晨在心中竊喜了一下,用力拉開了門。
「你怎麼在這裡……」他一開門,便看到了抱著暖瓶站在門外的郁歡,眉宇微蹙。
郁歡好不容易才勉強笑了笑,抬了抬自己手上的暖瓶,示意了一下。
沈伯伯允許他帶喬安娜回去,應該就是準備接受了,那麼,他們很快就應該要結婚了……
她臉上還有些疲憊,連日來又要工作,又要跑醫院,她也確實很辛苦。
沈亦晨露出了柔和的笑,帶著感激,「等我爸出院了,我給你放假……」
「不用了。」郁歡搖了搖頭,揚起一個堅強的笑容,「設計部那邊還有幾個新產品沒有確定下來,我不要緊。」
他知道郁歡的執著,也就不再多說,只是將父親給她托付了一下,便匆匆回了公司。
感謝她的事,日後再慢慢來吧。
「其實把這裡改一下或許好一些,戒指的設計太過繁瑣……」
「對,這一季的設計理念就是簡約,如果這樣就會有點跑題了……」
沈園裡,郁歡和沈世平坐在客廳的長桌前,討論著這一季度的新案子,桌上攤著一片設計圖紙,每一張上面都畫著精緻的珠寶圖案。
門忽然被人打開了,兩個人回頭看,沈亦晨先進了家,手上還牽著一隻白嫩的手。
郁歡握著鉛筆的手猛地一停,尖利的鉛筆在圖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像是把那顆精美的鑽戒劃裂了一樣。
喬安娜今天穿的很低調,特意按照沈亦晨交待給他的,穿的素淨乖巧一些。
她知道發佈會的事讓沈世平心裡對她更加不滿,可是如果想進沈家的門,就得先擺平這位太上皇。
沈亦晨第一眼就看到了郁歡,下意識的蹙起了眉,她怎麼在這裡?是知道他今天會帶喬安娜回來,所以來搗亂的?
「伯父……」喬安娜一進門就堆滿了笑臉,聲音甜的幾乎能滴出蜜來。
沈世平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轉而又拿起筆,繼續對郁歡說:「歡歡,這裡你需要改一下……」
喬安娜這才看見郁歡,完全忘了那天郁歡怎麼幫她解圍,眼裡的嫉恨幾乎要把郁歡燒死一樣。
這個女人真是無孔不入,今天是決定她嫁入豪門的大日子,這個女人出現,會不會打亂她的大事!
郁歡能感到一束燒灼的目光向她射來,頓時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這種氣氛太詭異了,她知道沈亦晨帶喬安娜回來是幹什麼,她才不想攪和在這其中。
「沈伯伯,今天就到這吧,我先走了。」郁歡匆匆的說了一句,就開始收拾自己的圖紙,迅速的裝好了就要走。
「歡歡,留下來吃飯吧。」還沒等她走,沈世平已經開口挽留她。
他現在看到那個女人就心煩,如果郁歡走了,他怕會克制不住的發火。
「不用了,沈伯伯……」郁歡尷尬的笑了笑,背好包想走。
「歡歡,留下來吃飯!」沈世平這一次說的很重,郁歡聽出了他話裡的命令,「李嫂已經做了你的飯,有些人沒得吃,可以出去……」
沈世平的一句話,掃盡了喬安娜的臉,儘管心裡恨得咬牙切齒,臉上還是訕訕的笑。
郁歡面露難色的看了看沈世平,又轉頭看了看沈亦晨,最終放下了自己的包。
這大概是郁歡吃的最尷尬的一頓飯了,飯桌上,沈世平對於喬安娜的到來隻字不提,反而給郁歡又是夾菜又是關切,一個勁的和她說設計。
沈亦晨和喬安娜的眼神輪番掃射著她,讓郁歡覺得如坐針氈,想溜又沒法溜。
「歡歡,吃魚,李嫂做的黃花魚可是相當好吃的。」沈世平笑容可掬的夾給她一大塊魚。
郁歡看著碗裡的魚,忽然覺得有股腥味竄進鼻腔,胃裡翻起一陣難以抑制的噁心感,「嘔——」郁歡猛地推開眼前的飯碗,捂著嘴快步的跑向洗手間。
洗手間裡傳來了郁歡驚天動地的嘔吐聲,像是把胃都吐出來一樣,飯桌上的幾個人面面相覷,沈亦晨臉上有些不滿,好好的一頓飯,全被郁歡破壞了。
喬安娜一臉的憤世嫉俗,恨不得就此衝進去掐死郁歡,從她進門起,就知道郁歡今天不會無緣無故的在這裡,果然和她想的沒錯,郁歡就是來搞破壞的!
沈世平眼裡有些擔憂,大聲喚著李嫂,讓她去看一看。
須臾之後,李嫂扶著郁歡從洗手間走了出來,她像是被人抽乾了全部的精力一樣,無力的倚靠著李嫂,臉上蒼白的沒了血色,額頭上害滲著虛汗。
「歡歡,沒事吧?」郁歡一坐下,沈世平就關起的問。
「沒什麼……」郁歡扯了扯嘴角,勾起一個虛弱的笑,對這一桌子的菜卻全然沒了胃口。
「去醫院看一下吧。」沈世平看她臉色不好,不由得有些擔心。
「不用了……」郁歡剛想開口阻攔,沈世平已經對著沈亦晨招呼起來,「去開車,送歡歡去醫院!」
「爸!」沈亦晨看了看身旁的喬安娜,出聲不滿的叫他。
沈世平怒瞪著他,厲聲呵斥道:「快去!」
沈亦晨回頭忿忿地看了看郁歡,最終還是聽從的去取車。
看著沈亦晨出了門,沈世平看了看坐在原地尷尬不已的喬安娜,轉頭對李嫂說:「叫老張送喬小姐回去。」
他說完,便拉起了郁歡向外走去。
偌大的屋裡恢復了寂靜,喬安娜坐在椅子上,看著離去的三個人,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個局外人一樣,像個小丑。
掛了電話,李嫂走到喬安娜身邊,「喬小姐,車已經準備好了。」
喬安娜回頭瞪了李嫂兩眼,她現在憋著一肚子氣沒地方撒,只能衝著李嫂撒氣。
瞪完了,喬安娜憤憤不平的扯過自己的包,快步離開了沈園。
沈亦晨從後視鏡裡看了看全身虛無的郁歡,心裡充滿了對她的怨憤。
他好不容易才說服父親帶喬安娜回家,全被這個女人搞砸了。
他幾乎有些懷疑郁歡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因為那天在病房外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接著工作,實則是來搗亂的。
沈亦晨像是要撇清關係一樣,一路把車開的飛快,沒有多久就到了醫院。
沈世平本以為郁歡是腸胃不好,檢查過後卻發現不是腸胃的問題,直到醫生無意間提了一句,「會不會是懷孕了?」
郁歡一怔,猛然想到自己那個已經有一段日子沒來了,下意識的回頭去看沈亦晨。
四目相對,沈亦晨心裡也是一沉,他知道郁歡是什麼人,不會輕易跟別的男人亂來,可他們僅僅做了兩次,就有了?!
「懷孕?!」沈世平驚詫的反問,轉頭錯愕的看著郁歡,帶著兩個人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裡,沈世平目光凝重的看著他們兩個人,對於這個時代,發生關係很平常,沈世平看了看兒子,還是有些難以啟齒,「你們……已經有過了?」
郁歡有些彆扭的轉過頭,沈亦晨看了看她,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去檢查!」沈世平厲聲呵斥,不管郁歡是不是懷孕,他都不能容忍這事。
郁歡從婦產科出來的時候,臉上有些不自然,手裡緊緊地攥著一張紙,看到她出來,沈世平急忙迎了上去,關切道:「歡歡,怎麼樣?」
如果郁歡當真是懷孕了,那他定然不能讓喬安娜進沈家的門,郁歡這個兒媳婦,他是認定了!
沈亦晨冷眼看著父親的欣喜和郁歡的悶然,站在原地面無表情。
直到郁歡重重的歎了口氣,用力的咬了咬唇,才艱難的開口:「我……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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