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有些酸疼,郁歡撐著身子慢慢的爬起來,抬手去揉自己的脖子,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不著寸縷。舒榒駑襻
身邊空無一人,只有那陷下去的枕頭向她說明,昨夜她身邊不是一個人,郁歡一把掀開身上的被子,胸前的吻痕還有青紫的指痕,都是一夜瘋狂之後留下的證據。
可是那個人呢?
郁歡皺起眉,眼底裡有些失落,為什麼她醒來看到的人,卻不在她身邊?
會不會是在別的房間崢?
一閃而過的想法讓郁歡心裡又欣喜起來,裹著身上的被單,郁歡忍住身上的疼痛,在這房子裡一間一間的尋找起來。
可是直到她找遍了所有的房間,仍然沒能找到沈亦晨。
郁歡裹著被單,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二樓的樓梯口,驀然發現他的鞋不見了,嘴角漸漸勾起自嘲的笑,他應該是去一個人了吧客。
她的衣服髒了,被沈亦晨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垃圾桶裡,只能暫時穿著他的襯衣,這一下她回不了家,甚至連這個房子都出不去了。
百無聊賴的時候,郁歡索性在這房子裡逛了起來。
如果沒有她出現,那麼在沈亦晨的計劃中,這個房子應該很快就會迎來自己的女主人,他沒有怎麼裝修室內,卻專門給喬安娜準備了一個化妝間,各種各樣高級化妝品,名牌的禮服裙,還有一個透亮華麗的大梳妝鏡。
郁歡站在這屋裡,梳妝鏡反出她的影子,一個頭髮有些凌亂,容貌也只能算得上乘,眼裡有著拘謹和小心翼翼。
她隨手拿起梳妝台上的梳子,慢慢的梳理起自己的頭髮,看著鏡中的自己,眼淚不知不覺的就落了下來。
鏡子裡反照出喬安娜的臉,郁歡回過頭,喬安娜的一張大海報就掛在她對面的牆上,優雅的姿態,嬌媚的笑容,難怪會討他的喜歡。
郁歡深深地歎息了一聲,仰起臉,不想讓眼淚這麼輕易地就流出來,慢慢的退出了這間幾乎扼住她呼吸的房間。
一個半掩著門的房間吸引了她的注意,郁歡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慢慢的推開門。
寬大的房間裡,掛滿了沈亦晨的設計圖。
郁歡驚異的走進去,對著那些設計圖一張一張的仔細看起來,那些精細的素描紙上,每一張都描繪著一個美麗奢華的珠寶設計圖,有戒指,有項鏈,還有耳墜。
只是這些美麗的飾品,應該是畫給他心中的那個人才對。
纖細的手指撫上那些圖紙,每一張都讓郁歡愛不釋手,看著這些圖,她彷彿又看到了從前那個不分晝夜畫圖的少年,那認真仔細的表情,又喚起了她心底裡最柔軟的記憶。
「爸,我想出國留學。」
「你不想和亦晨在一起了?」
「我想和他在一起,這是我學習設計的初衷,但是我想要做到最好,這樣才有資格與他並肩而站。」
她明明是認識他在先,輸就輸在了錯過的那三年,但那三年他們就算在一起,但是她這樣的性格,他也未必會喜歡她。
她就這麼一張一張的看過去,直到看到了最後一張圖,讓郁歡猛地愣在了原地。
潔白的素描紙上,細細的鉛筆勾勒出一個冷硬堅毅的男人臉龐,他低著頭,伏在桌上神情專注的畫著一顆鑽戒,那一筆一劃都畫得極為用心,極為細緻。然而在那副素描的旁邊,還有另一張,上面畫著一個妖嬈的女人,趴在桌上,滿眼都是愛意,兩個人彷彿在眉目傳情一般。
那素描幾乎在一瞬間就刺了郁歡的眼,她張大嘴努力的呼吸著,卻覺得所有的氧氣都被抽離了一樣。
「沈伯伯,請把這張素描交給亦晨,三年之後我一定會以最好的姿態回來。」
可是,他卻在她給的素描旁邊,親手描繪出另一個女人。
眼底漸漸升起氤氳,郁歡緩緩地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身子大聲的哭泣起來,她哭得很傷心,卻怎麼也哭不出自己心底裡的傷痛。
不知道哭了多久,郁歡才緩緩地起身,找到自己的手機,撥給父親。
「爸,我不和亦晨結婚了。他已經有自己愛的人了。」
喬安娜醒來的時候,屋裡瀰漫著一股飯菜的香味,穿起鞋子,她走向廚房,便看到了在忙碌的沈亦晨。
她知道他是多麼驕傲的人,即便他們在一起三年,他也從不曾給她下過廚,總是帶她吃最好的。
曾在化妝間聽剛出道的小模特說,她男朋友給她做了飯菜,喬安娜也不是沒眼紅過,但她也知道沈亦晨是什麼人,又怎麼會為一個女人低到如此境界。
他今天肯低下身段,是不是代表,在他心裡她真的很重要?
腰間忽然被人環住,沈亦晨切菜的手一頓,便聽到一個嬌柔的聲音說:「亦晨,謝謝你。」
沉著的臉上有些失笑,沈亦晨側過臉,看著把頭埋在他背後的女人,「謝我什麼?」
「謝謝你沒有離開,謝謝你能趕過來。」她的聲音裡隱隱帶著哭腔,讓沈亦晨的心莫名的一緊,放下手中的刀轉過身,扶住她的肩。
「你不需要因為這些而謝我,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沈亦晨的聲音很輕,像是大一點就會嚇到面前的女人一樣。
喬安娜看著面前的男人,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一樣,眼淚搖搖欲墜,幾近哽咽,「亦晨……」
「傻女人,哭什麼。」沈亦晨抬手拭掉她眼底的淚,嗔怪的話卻說出了寵溺的味道。
喬安娜撲進他的懷裡,抱著他的腰,像是撒嬌,又像是乞求,「亦晨,一定不要離開我……」
他也反抱著她,給她許下了她最想聽到的承諾,「好,我一定不離開。」
已經是傍晚了,可是他還是沒有回來,她給他打過電話,是關機的。
空曠的大房子裡,郁歡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頭靠著陽台的牆壁,看著外面的萬家燈火。
那個多的幸福,有哪一個是屬於她的?
「卡嗒。」門鎖忽然傳來了響動,郁歡轉過頭去看,沈亦晨手裡提著一個袋子回來了。
他反身關上門,回頭就看到郁歡坐在那裡,眼神空靈的看著他。
墨眉皺起,沈亦晨不悅的問她:「你坐在那幹什麼?」
郁歡沒有回他的話,只是緩緩地站起來,盡量牽出一個看上去還比較自然地笑容,溫柔的問他:「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吃過了嗎?」
「我在安娜那裡吃過了。」他的話聽上去平淡無奇,卻像是一顆炸彈一樣砸到了郁歡的心上。
他果然是去喬安娜那裡了,雖然她一點都不奇怪,可是他毫不遮掩的告訴她,還是讓她的心疼的發顫。
郁歡垂下眼簾,使勁的攥了攥拳,才徐徐的吐出兩個字,「是嗎……」
她的落寞一絲不落的落盡他的眼裡,他知道,他的話一定會讓她難過,可是如果不傷她,那麼受傷的就會是喬安娜,在這兩個女人當中,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過來,我給你上藥。」他的聲音淡泊如水,像是在做一件例行公事一樣。
這也是他的職責之一嗎?郁歡淡淡的笑了笑,這樣不算溫柔的接觸,他們還能有幾次機會?
她聽話的走向他,乖乖的坐在沙發上,等著他上藥。
沈亦晨攤開她的手掌,把昨天的紗布解下來,她的手心要比昨天好一些,但那交叉縱橫的傷還是讓他的心有一絲觸動。
「鐲子的事,我會親自去向沈伯伯說明的,我知道它對你很重要,我很抱歉。」她歉疚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沈亦晨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那鐲子碎成那樣,修起來是不可能了,或許這也向他們說明了,他們當真沒有機會在一起。
頭頂上華美的吊燈映在他身上,郁歡使勁的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像是要把他刻進自己的腦子裡一樣,把他此時的專注還有微抿的唇深深地印在腦海裡。
那些畫圖畫到吐的日子裡,只有想著他,自己才能堅持下來,然而他已經不再屬於他的記憶了。
「亦晨。」她忽然喚他,聲音很淡,卻有一絲難掩的不捨。
沈亦晨聞聲抬起頭,疑惑的看著她。
郁歡對著他的眼睛笑了笑,故作輕鬆的說:「我已經和我爸說了,我不會和你結婚了。」末了,她又補了一句,「你輕鬆了。」
她說完了話,笑的愈發燦爛,可是沈亦晨卻覺得她笑的很難看,裝的一點都不像,非但沒有表現出開心,反而把自己的難過都寫在了臉上。
沈亦晨凝視著她的笑臉看了幾秒,才低下頭,「那我還真是要感謝你。」
他是由衷的感謝她,他正愁怎麼和她說明,她已經自覺地退出了。
空氣裡又恢復了寂靜,郁歡看著他抓著自己的手,鼻頭酸的差點哭出來,卻還是極力隱忍著。
白色的紗布一圈一圈的纏繞在她的手上,沈亦晨給她包紮好,轉身拿起剛才的袋子遞給她,「這是買給你的。」
他竟然還會給她買禮物?
郁歡愣了愣,眼裡閃過一絲雀躍,慢慢的伸出手去接下,拿出了裡面的東西。
是他們之前逛街時,她看到的那條gucci的裙子!
郁歡抬起頭,眼裡滿是難以置信。他怎麼會給她買下這裙子?他還記得這條裙子?
「你的衣服髒了,我給你扔了,恰巧看到了它,算是給你的補償。」他的一句話便把她全部的喜悅都打入了地獄,郁歡攥緊了手上的裙子,方纔的欣喜在一句話之後消失殆盡。
原來是她想得太多了,他只是因為扔了她的衣服,才會買新的給她,哪會有那麼多迂迴和想法。
沒有看到想像中的興高采烈,郁歡的失落讓沈亦晨煩躁起來,他給她買了東西,現在還在這裡給他擺臉色看,這個女人就不能對她有一點好。
「不想要的話就扔掉!拉著臉給誰看?!」
一聲不滿的訓斥傳來,郁歡咬了咬唇,緩緩抬起頭,露出了笑容,「沒有,我很開心。」
不想和她糾結,也不想再看她這張悶悶不樂的臉,沈亦晨隨口打發她,「去穿上看看。」
郁歡點了點頭,轉身跑進了房間裡。
須臾之後,一個粉紅色的身影走了出來。
那裙子本就很好看,穿在嬌小的郁歡身上更是像量身定做一樣,露出了郁歡白皙而筆直的雙腿,她光著腳站在吊燈下,白色的燈打在她身上,讓沈亦晨失了神。
沈亦晨愣愣的看著面前的女人,一時間難以回神,心跳彷彿都有些不規律。
她其實,真的很美……
「好看嗎?」郁歡拉了拉裙子的下擺,有些羞怯的問她。
「還不錯。」對著她的期待,他也只是給出了這樣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這一句不算誇讚的話,還是讓郁歡展開了笑容,慢慢走到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住
眼前的人,是她愛了十多年的,這張俊臉,也是她日思夜想的。
郁歡勾起了一個平和的笑,上前抬手撫上了沈亦晨的臉頰,第一次,她這麼大膽。手指在他的臉上來回撫摸著,細細的勾勒著他的輪廓,像是要把他的臉刻進自己的心上一樣。
她的臉上漸漸地浮現出了笑,卻笑得很艱難,輕輕地勾一下唇角,似乎都能扯裂心上的傷口。對於她大膽的舉動,沈亦晨也不拒絕,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一樣,任由她來。
郁歡就這麼撫著他的臉,許久之後,慢慢的靠向他,踮起腳吻上了他的唇。
家裡的溫度明明不算低,可是她的唇卻冰涼,讓沈亦晨感到她的心似乎也是如此,冰冷而絕望。
她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冰涼的唇輕輕地貼著他的唇,沒有任何動作,就是這樣簡單地吻著,像是要以這樣的方式表明自己的心。
沈亦晨慢慢的抬起自己的手臂,放在郁歡的腰間,也輕輕地淺吻著他。
直到他的臉頰上有些溫熱的潮濕,他睜開眼,才看到她的眼淚默默地滑出,一點一點的沾濕他的臉。
不久前,彷彿也有個女人是這個樣子……
可是他卻能覺得兩人有些明顯的不同,郁歡給他的感覺讓他心疼,她吻得很輕,像是融合了她全部的情感。而喬安娜的吻卻很複雜,有不甘,似乎還有著濃烈的怨恨。
郁歡慢慢的離開了他的唇,看著面前的男人,想要給他一個祝福的微笑,「沈亦晨,你一定要幸福,才不枉我狼狽的退出。」
柔若無骨的小手滑過他的臉,她這一句祝福的話,沈亦晨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疼,只有翻滾的喉結,才能看出他此時翻湧的心情。
他們就這樣對視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郁歡的眼淚忽然就撲簌撲簌的落了下來,打濕了沈亦晨的手。
沈亦晨逃避她的眼神,不自然的說:「去睡吧。」
他說完,剛提起步子想走,卻被郁歡叫住了,「亦晨……」
她也跟著直起身,想了許久,才躊躇的說:「我們昨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話讓沈亦晨一怔,不由得想起了昨晚那場旖旎的纏綿,心驀然加速起來,思索了一下,卻還是說:「沒有,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你喝多了,我抱你上床睡覺,就這樣。」
他的話說的波瀾不興,臉上全是坦然的神色,彷彿昨晚的事當真是郁歡做了一場夢一樣。
「是嗎……」郁歡慘淡的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她也不是沒喝過酒,即便喝多了,基本的意識還是有的,況且她也是個經歷過那趟事的女人,那種感覺她是知道的。
他現在否定下來是什麼意思?怕她拿這件事要挾著他負責,所以選擇了矢口否認?
看著郁歡漸漸黯淡下去的眼神,沈亦晨心裡閃過一絲懊悔,卻還是冷聲說道:「郁歡,既然你答應了我退婚,那就請你盡快,不要再耍什麼手段。」
耍手段……
他的用詞刺得郁歡的心都在發疼,許久之後,郁歡才緩緩地抬起頭,紅著眼睛牽起一個勉強的笑,「好……」
沈亦晨深深地看了看她,像是許諾一樣說,「我會讓你當sunnie的設計總監。」
他的話讓郁歡啞然失笑,這話說得,好像他在恩賜她,又好像是在補償她。
她之所以學設計專業,是因為沈亦晨學的也是這個專業,她只是為了離他更近一些。
可是她努力了那麼多年,終究是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