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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明白在長廊盡頭的窗前找到了梁曦文。
聽到腳步聲,梁曦文沒有回頭,她抱著手臂,看著窗外燈火通明的夜色,冷風灌進來,她瑟縮了下身子。
「你桌上的那個……就是她送的吧?」她抿著唇妃。
許久,沒有聽到回答,梁曦文按著心口,她太瞭解他,即便他一言不發,她也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答應是顯而易見的,她只是不甘心,非要聽他親口證實。
「你!」她偏過頭去看他。
她腳下軟綿綿的,此刻他們並肩而立璧。
這麼多年,她與他,這樣並肩無數次,他們是那樣瞭解彼此,她篤信,終有一日,他們會由彼此的最佳夥伴發展成為彼此的最佳伴侶,沒有誰比她更瞭解他……
他需要時間照顧母親,他需要時間緩和同父親的關係,他需要時間來處理一些事情……可無論他需要多少時間,她都可以等。
她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當初剛入行的時候,最令她興奮的事情,就是台裡指派她出國採訪,因為這樣,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找他,儘管,她幾乎每日都要打電話給他,可通話無論如何也比不上親眼看見他。
近距離的接觸,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一個貼面吻,她笑說這是英國式的,美國式的,可不論哪一式,都不是情侶式的。他也只是淡淡的笑一笑,一點多餘的回應都沒有,彷彿,他們真的就只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的好朋友。
僅此而已。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安慰自己,他的心思還不能放在兒女之情上,他有個患有抑鬱症,時時刻刻不能離開他視線的母親。她是見過他母親的,病情發作時,性情大變,那實在是件折磨人的事情,她光是在旁邊看著,也覺得心酸和難過,甚至,還有些可怕。
可他就這麼過來了。
多少次,她想要抱一抱他,她想,他是需要人安慰的,但是,他從不給她這個機會,明明疲憊至極,卻還是對她微笑,客氣的禮貌的,也生疏的,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後來,他母親去世,她陪他出席公眾場合,終究也只是夥伴朋友,帶著涇渭分明的色彩。
偶爾的偶爾,不是沒有想過,她一個女孩子,求婚這種事情也主動過了,也沒什麼事情是她沒有做過的,他仍是無動於衷,她也不是臉皮比城牆還厚,她有自己的驕傲,身邊更不乏追求者,索性就此死了心了,倒也就罷了。
可滿腔的熱情,哪裡是說收回來就可以收回來的?
事實上,他的變化,她輕而易舉的可以敏感的察覺到。偶爾,他們見面時,他會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轉瞬之間,笑容便會變得十分溫柔,她盯著他臉部忽然變得柔和的線條,幾乎是下意識的,心往下一沉。她忍不住試探的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好事情,怎麼笑得這樣開心。他會斂住笑意,卻還是有笑容停在臉上,反問她,有嗎,難道很明顯嗎。
很明顯。
他的笑容滿溢的就像是咳嗽,掩都掩不住,但是她沒有回答。
緊跟著,她又在他的辦公桌上看到了笨笨又可愛的比熊雕飾,比熊跟陶明白,她很難將二者掛鉤,她看著他臉上的笑,他最近越來越愛笑,不是從前那種淡淡的,職業式的微笑,而是由內而外的感覺輕鬆,爽朗又開懷。
偶爾,也像是非常苦惱的模樣,唇角帶些柔和的笑意,無奈的撓著額角。
她看著,心跳加急。
現在想來,其實都是有跡可循的。
晚上想要約他出來,他會說要回家,她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戀家,彷彿家裡有人在等著他似的。就像,她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問她,你見過膽子特別小的人嗎,連路燈暗一點都會感覺害怕……她感覺莫名其妙的,卻又有種直覺的危機感。
她與他擁抱的時候,他會對她微笑一下,然後認真的跟她說,曦文你以後不能這樣了,不管是英式的還是美式的。她邀他一同用餐的時候,他也會說認真的說,曦文,以後沒辦法單獨跟你用餐了。
他並沒有說得十分清楚,可在頭腦清醒的時候,她應該可以意會出他說這些話的意思的,可偏偏,掩耳盜鈴一樣,左右是不願意往這個方向上去想。
她也曾自詡灑脫,若真有那麼一天,她也可以表現的非常坦然,即便是裝,也要留住這份面子,可就在前一刻,她看到他牽著別人的手落座時,心還是不可遏制的狠狠疼了一下。
她不得不承認,陶明白不同了,不再是她的好朋友陶明白,而是別人的男朋友……她確實嫉妒了,嫉妒的快要發狂,可比起這個,心裡的疼更讓她無法安坐。
原來有一天,親眼看到他身邊站著別的女人,是這種感受。
真恨不得大鬧一場,大哭一場。
眼睛酸澀的厲害,她不知道自己一時之間怎麼會想到這麼多,她吸了一下鼻子,咬牙切齒的說:「陶明白!你混蛋!」
陶明白知道她喝多了,歎了一口氣,說:「還要罵什麼?我在這兒,讓你一次性罵個夠。」
梁曦文的眼睛濕潤的,她明明是想哭的,聽到這兒,又忍不住要笑,她抽著鼻子,望著他,「為什麼不能是我,我哪裡……比不上她?」
有生之年,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梁曦文也會問出這樣卑微而可笑的問題。不論是誰,有多麼了不起,在自己所愛的人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這點,她很早就清楚。
可她還是要說。
「她知道你過去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嗎?她知道你吃過多少苦遭過多少罪嗎?她知道你父母親的生日嗎?她知道你母親的忌日嗎?她知道你父親喜歡什麼嗎?她知道……」
「曦文!」陶明白打斷她,「她根本不需要知道我過去怎麼樣,她只要知道,未來,我想跟她一起走下去。她只要知道這點,信任我,跟著我,一起往前走,這就夠了。」
他聽出她已經是帶了哭腔,雖然抱歉,可他還是硬著心說,「我曾經跟老滕說過,將來無論我跟誰在一起,那個人都不會是你。」
梁曦文張了張嘴,臉上簡直毫無人色,眼淚都來不及擦,問:「為……為什麼?就因為我總是讓你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就因為你知道我母親的生日、忌日,你記得在我經歷的每一件事,並且,你時時刻刻都不忘記提醒我,曾經發生過這些,我經歷過這些。」
陶明白只覺得疲倦,梁曦文不會知道,他有多想從這些紛紛擾擾中解脫出來,他只想過平靜普通的生活,餓時就吃,高興時就大笑,難過時就訴說,讓他也可以以平靜坦然的心態面對一切……也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他僅僅是看到她,就覺得滿足,就忍不住要揚起嘴角,就忍不住要逗一逗她。
那個遲鈍的丫頭,她永遠不會知道,他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那樣迫切的需要溫暖和安定,這種迫切,甚至蓋過了他心裡的怨恨,還有對母親的歉疚。
「你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但是,除此之外,我不會跟你有別的關係,一旦超出這個關係範圍之外的,我什麼都不能做,我這樣說,你能懂嗎?」陶明白看著梁曦文。
梁曦文覺得自己像是挨了一記悶棍,腦子裡嗡嗡直響,思維一時有些停滯,她用手捂著臉,搖頭,不想再聽。
陶明白見她歪著身子,忙伸手去扶她,被她甩開。
手機在響。
她摸到手機,看也不看,狠狠的扔在地上。
陶明白過去幫她撿起手機,屏幕已經黑了,他平靜的看著她,說:「曦文,你醉了。」
「不好意思……明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失禮了。」梁曦文搖著頭,有些語無倫次的。
她像是忽然的洩了氣,不再去看他,只是轉了身子,匆匆走開。她已經十分狼狽,能拾起一點點自尊,也會讓她覺得好受些。
她扶著牆,走的匆忙,腳步還蹣跚著,腦子裡亂哄哄的,她知道他在後面跟著,每一步都彷彿是踩在了心尖兒上。眼淚止不住的湧出來,模糊了視線,或許,也弄壞了妝容,臉上黏糊糊的,可她顧不上。
不時有人經過,會探究的看她一兩眼,她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認出來這個亂七八糟的醜女人,其實就是屏幕中光鮮耀眼的王牌主播,這些都不重要了。
就只能感覺到,心在疼,彷彿被人生生撕裂開來,血淋淋的。
抬頭便看見包間門,裡邊滕一鳴爽朗的笑聲清晰無比,她緩緩的推開門,裡邊的笑聲和說話聲戛然而止……她走進去,臉跟心一樣沉。
許是女性的天性,看到漂亮的女人總是要忍不住比較上一番,有種天生的敵意。就像是她第一次看見姚希希,只記得在餐廳的時候隱約見過,聽著陶明白笑微微的介紹說「我們老ど」,親暱的語氣令她反感。
姚希希也的確是個漂亮的女孩子,是的,她那時,甚至直到現在,她也只能用女孩子來形容姚希希。看上去分明是有些莽莽撞撞的,甚至,一側過臉去就開始做鬼臉兒,嘴裡嘀嘀咕咕的……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是個既漂亮又可愛的女孩子,她那時在心中客觀的評價,甚至,從未想過要把這樣一個女孩子當做對手,也許,該準確的稱之為情敵。她以為,陶明白不是會有耐心對待這樣一個莽撞又有點兒迷糊的小女子的,沒有時間,亦是沒有那個精力。
後來在騰昌再見,又是另一番模樣,原來可愛的女孩子在工作場所裡,也有著乾脆利落的一面。她看出來姚希希人緣很好,小秘書使眼色示意姚希希去給她倒咖啡的功夫,她不時的會聽到幾個人議論,無非是,我們老姚更耐看,我們希希更活潑……就像是美麗的女人看到美麗的女人,會不由自主的產生敵意一樣,別人看到兩個美麗的女人便會忍不住要將其做一番比較。
儘管,她仍是被眾人包圍在中心,要簽名,要合影,但是,往常除了父母親,從來沒有人用這樣友善甚至歡喜的語氣說,我們老梁,我們曦文。她的助手,甚至她的同事,都是客客氣氣的梁小姐,梁小姐。
那個時候,她其實是有些羨慕姚希希的。
這一點,後來在宣傳室的時候便格外明顯,對方繃著神經,緊張兮兮的問她有什麼要求,覺得不妥的時候便更加緊張無措的說梁小姐,梁小姐,梁小姐……打破僵硬氣氛的,還是姚希希。
有時候,這個姚希希的嗓門兒還真是亮,她坐在裡邊,都能聽到外面的說話聲,還有笑聲。一聽到是姚希希過來了,每個人都是笑吟吟的,一掃剛剛的拘謹,一臉輕鬆,玩笑話毫無顧忌的就說了出來。
她那時候,也僅僅是感慨,陶明白這兒漂亮的姑娘是不少,可也從未將這二人聯想到一塊兒。
是她太自信,還是她從來都沒有真正瞭解過陶明白?
她有些出神。
「好點了嗎?」她聽見滕一鳴問。
她沒有吭聲。
滕一鳴見梁曦文面色僵硬,臉上花花的,抬手給她倒了杯熱水,問:「還好嗎?我送你回去吧。」
陶明白也在這時進來。
滕一鳴看見他,忍不住悶笑了一下。
哪兒知道姚希希狠狠的瞪他一眼,陶明白扭頭看她,她立刻滿臉是笑。
滕一鳴莞爾。
「你們關係還真是不錯。」梁曦文忽然開口。
三人齊齊看她。
姚希希皺了一下眉,梁曦文哭過了,眼睛紅通通的,黑黑的眼線也暈開來,她看著,也覺得不好受。
直到離開,梁曦文都是沉默的,她沒有繼續喝酒,可是太陽穴還是疼的厲害。陶明白叫來了楊青松,楊青松會跟滕一鳴一起,送她回去。
她沒有拒絕。
車子是楊青松開的,她一動不動的倚著車背,滕一鳴時不時的會問她覺得怎麼樣,她不答,好一會兒才淡淡的開口,說:「你跟她認識很久了嗎?」
「真說起來,你應該也聽說過。」滕一鳴說,「她是姚一柏的妹妹。」
梁曦文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姚一柏是何許人也,她終於看了滕一鳴一眼:「她就是那個姚四兒?」
滕一鳴聳肩。
梁曦文冷冷的笑一下,自嘲道:「倒是我神經大條了,陶明白他……」
她搖了一下頭,敲敲楊青松的椅背,「楊青松,你知道陶明白跟她是怎麼一回事嘛?」
楊青松透過後視鏡看她一眼,一板一眼的說:「不好意思,梁小姐。」
梁曦文按著額頭,也是,楊青松跟塊木頭似的,她能指望從他口裡套出來什麼話兒啊。
滕一鳴看她的表情,就曉得她在想什麼,笑了下,「要說,明白這個人,你還不清楚?什麼時候看他這樣過?要我說,就這樣吧,你這些年,也夠了,別自己整個兒的給搭進去,要是讓希希那丫頭誤會點兒什麼……」
「滕大哥!」梁曦文猛不丁的轉過臉來,一開口更是酒氣十足,「你現在是站在她那一邊嗎?這些年,我對他的感情,你不知道?我告訴你,我不會放棄的,他不喜歡我提過去的事情,我就不提,我不信他對我一點都不在乎,朋友怎麼了,朋友跟情侶只有一線之隔。姚希希有我瞭解他嗎?他一皺眉,我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姚希希會比我更心疼他,更在乎他嗎?」
她幾乎是吼著,眼淚奪眶而出,她用手背胡亂的拭著,「姚四兒?沒聽過她倒罷了,她跟一個窮小子差點兒結婚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誰知道發生過什麼,我不信陶明白他不介意……」
「曦文!」
滕一鳴有些大聲,梁曦文喘著粗氣,眼淚一個勁兒的滾出來。
「明白的變化你看不出來?就不能大大方方的祝福他,替他高興?」滕一鳴的語氣緩和下來,替她擦著眼淚。
「我做不到。」梁曦文抓住他的手,「你不懂,我真的做不到。」
她的眼淚簌簌的,滴在她和他的手背上。
……
夜裡的風寒氣十足,姚希希抽了口冷氣,將車窗搖上。
「我今天做了回壞人。」她說。
陶明白看她的表情,笑了下,說:「後悔了?」
「倒不是後悔……」姚希希想了想,「她看上去,很傷心……」
「哎!你不會是因為這個,特地拿我當擋箭牌呢吧?」她狐疑的盯著他。
「胡說什麼呢?」陶明白啼笑皆非的,抬手揉亂她的頭髮。
姚希希撇嘴表示不滿。
回到小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她想到莫子言,惦記著要打電話過去關心一下情況,才注意到,手機沒電已經自動關機了。
「對了。」她問,「那會兒你叫老莫過去,說什麼了嗎?回來後,她好像放鬆了很多。」
院子裡,冷風嗖嗖的,陶明白過去握她的手,一起上台階,他按著密碼,說:「外面冷,進去再說。」
「手機先借我一下。」姚希希進去,坐在換鞋凳上,對他說。
陶明白知道她的意思,在通訊錄裡翻到莫子言的號碼,然後把手機遞給她。
姚希希撥了過去,電話是關機的,她吐出一口氣。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站起來。
「她不會在家的。」陶明白按住她的肩膀。
莫子言有心離開,自然是第一時間整理好,怎麼還會繼續留在家裡等著別人過去尋找呢。
「……」
姚希希抬眼看他,又問,「什麼意思?」
「我沒有同意她的長假申請……或者,你可以理解為,她離職了。」陶明白坦白的說。
姚希希深深吸了一口氣,火氣蹭蹭的往外竄,「陶明白你大爺的,別說的那麼好聽,什麼她離職了,分明就是你把她給解雇了。你不批准就算了,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可你幹嘛不能早點兒告訴我,她現在不是一個人,正是要用錢的時候,又沒有多少積蓄……」
她忽然住了口,一下子咬住了唇。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有開口,忽然的,陶明白就揚了一下眉。
「你敢笑!」姚希希瞪著他,「你還笑得出來。」
「我沒有笑。」陶明白否認,儘管,他真的想笑。
「你這分明就是要笑的趨勢,別人都擔心死了,你還在這兒笑嘻嘻的,陶明白,你太過分了!」姚希希邊嚷嚷著,邊重新換鞋,「我告訴你啊,剛剛的話,你最好忘得一乾二淨,你要敢出去亂說,死定了!」
她惡狠狠的瞪著他。
故作凶悍的模樣,有點兒像是在撒嬌,反倒讓她看上去更多了幾分嬌俏之意。
「在你眼裡,我這麼沒有人情味嗎?」陶明白微笑。
姚希希嗤之以鼻。
陶明白忽然在她面前蹲下來,姚希希嚇了一跳,後退一步,差點沒摔著。陶明白握了握她的手,然後,幫她拉開短靴拉鏈。
姚希希怔忡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給她換鞋,臉一紅,就說不出話來了。
陶明白站起來,看著她,笑微微的,帶著她進去坐下。
「顧好你自己就好了。」他說。
姚希希嘴角一撇。
陶明白看出來她的不贊同。
「我保證,莫子言,她不愁生計,以後也會衣食無憂,行不行?」他有些認輸的看著她。
「你會幫她的,對不對?」姚希希眼睛一亮,直接抓住他的手臂。
陶明白看著覆在自己手臂上的那一處溫軟,打量著她,微笑了一下:「告訴你可以,但是,你也得答應我會保密。」
姚希希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陶明白也是看到過姚一柏同莫子言在一起的情景,他這麼聰明,要猜出點兒什麼來,一點都不難。莫子言既是要離開,第一個要避開的,自然是要姚一柏。倘若她知道了莫子言的下落,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說漏嘴……
「算了算……你還是別告訴我了,我且信你這一回,要是老莫受了什麼委屈,我第一個找你算賬。」
她說著,放鬆的抬了抬腳,鞋面上的貓咪懶洋洋的。
陶明白看著她,微笑。
姚希希看他一眼,對上他墨玉一樣的眸子,忽然的就心慌起來,臉一熱,就轉開了視線。
回過神來時,看見陶明白正在換衣服,灰色的居家服正從胸口拉下,健康的膚色在眼前一閃而逝,她目瞪口呆的,道,「你怎麼不去房間換衣服?」
「這是我家。」陶明白理所當然道。
是,話是這樣說沒有錯,可,可,可……
「我還有一點公事,你要不要在旁邊陪我?」他說著,又補充了一句,「做完了就陪你打遊戲。」
話是這樣說,還是沒有錯。
可他壓根沒有等她回答,就直接牽著她的手,在他的書桌對面坐下。
美男計啊,美男計啊,這人太陰險了。
姚希希的眼前似乎還閃著他的健康而漂亮的腹肌,她用雜誌掩著面,不住的偷偷瞄他。
陶明白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再搭理她,這一陣子,每天為了有更多時間等她,跟她在一起,辦事效率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卻還是有不少正事來不及做。
姚希希無聊,便拿了他的ipad來玩,還是需要密碼,這一次,她想都不想,直接輸入自己的生日,果不其然,成功破解,她攥拳,「耶」一聲。
事實證明,陶明白想要安安靜靜的工作是不可能的。對面的人自己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遊戲音效裡不時的傳出來來點兒聲音。不一會兒,不知怎麼的,她居然有本事從她的背包裡摸出來一小桶薯片,吃起來吱嘎吱嘎的,活跟只小老鼠似的。
難怪他瞅著她天天背那麼大一隻包,還好奇,裡邊究竟都裝了些什麼東西……現在終於清楚了。
終於,在姚希希將一本原文書翻得嘩啦啦響的時候,陶明白停止了手裡的工作。
「你在看什麼?」他走過來,低頭看她手裡的書。
「隨便看看……」姚希希將書丟到一邊,抬眼看他,「你事情做完了?打什麼遊戲?還是斗地主?」
「還沒有做完。」陶明白的聲音低低的。
「那你繼續,我一個人沒關係的。」姚希希笑嘻嘻的。
「可是你吵到我了。」陶明白看著她,慢慢的就俯身下去。
不等姚希希不服氣的問她怎麼就吵到他的時候,他們的唇已經貼在了一處。
他的唇溫柔的攫住她的。
姚希希的腦袋轟隆隆的一下,由著他托著她的後腦勺,迅速的與她的唇舌糾纏。她以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吻,會是點到為止,可直到她的頸子仰的都有些酸疼了,他還是沒有止住。
她的手下意識的一揮,有什麼東西被她碰到,摔在地上,「啪」一聲。
陶明白感覺到她瑟縮了一下,似乎是要去撿起來,他略略鬆開她,輕聲說:「不要去管。」
「我……」
她只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便被他提抱著,坐到了書桌上。
他的雙手撐著桌子,將她鎖在雙臂之中。
他的眸子盯著她,這樣的注視,讓她有種無處可逃的感覺。
「希希……」
他低低的喊她的名字,溫熱的呼吸拂著她的臉頰,帶著一股莫名魅惑的味道,輕而易舉的就攪亂了她的心湖。
「一直吃薯片,吵到我了。」他吮著她的唇瓣,低低的聲音,在她耳畔。
「一直偷看我,吵到我了。」他親吻她的眼睛,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
「一直不安分,吵到我了。」他溫暖的手滑到她的手上,握起來,貼在溫熱的唇上。
這麼煽情的話,他怎麼就有本事說得這麼自然而然,真……真是厲害,絕對是高手,簡直令人……令人如何,她還沒有能尋到準確的詞。
因為某人再次用「點到為止」的親吻封住了她的唇,以掩飾心中的緊張。
姚希希瞠目結舌,「你你你」的,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臉上燥熱的可以去煎熟一個雞蛋。她平復著砰砰砰狂烈的心跳,唇上酥麻麻的,她下意識的,就舔了下……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這一舔,這一眼,某人心口一陣悸動。
這會子,姚希希腦子裡混混沌沌的,不知道怎麼的,就嘀咕了一句,「我也太虧了。」
陶明白聽到,瞇了一下眼睛,就見她忽然伸手,勾住了他的頸子。
從猝不及防到不動聲色,他沒有用多長時間,她的吻小心翼翼的,蜻蜓點水一般,柔膩的唇觸到他的,他只覺得頭皮都酥酥麻麻了起來,彷彿有細微的電流劃遍全身,心田里迅速的湧出一股酸澀的甜蜜。
於是,不待她退縮,他勾住她的下巴,重新吻了上去,這一次,可謂柔情似水,終於有了空隙得以呼吸的時候,姚希希還在想,虧得她是坐著的,否則非得腿軟死不可,那可太狼狽了……
「希希……」陶明白與她額貼著額,輕喚她的名字。
姚希希咬著唇,輕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謝謝……」他幾乎在歎息。
姚希希感覺這一句謝謝有些莫名其妙的,卻還是被他溫柔的歎息感染,心田汩汩的湧出一股暖意,下意識的,就抱住了他的手臂,然後,跟鬼打牆似的,就回答了一句:「不用客氣。」
陶明白一愣,繼而笑出聲來,又在她驚詫的目光中,萬般溫柔且珍惜的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然後,將她擁入懷中。
他的擁抱小心翼翼的,又溫柔至極,彷彿是怕將她弄疼。
這樣的溫柔,帶著驚心動魄的意味,直搗心臟。有那麼一瞬間,姚希希以為自己的心跳會就此停止,她覺得暈眩,有片刻的沉迷,週遭都是他的氣息,溫暖且靜謐,卻又勢不可擋的洶湧而來,將她牢牢的包裹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外面有車子響,姚希希覺得自己一定是被某人蠱惑了心智,才會被他抱著,傻愣愣的坐在這裡。
車子很快熄了火,姚希希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
陶明白見她表情認真,問:「怎麼了?」
「糟了!」姚希希嚷嚷道。
陶明白挑眉。
「像是姚一柏的車子,肯定是姚一柏過來我這兒找老莫了。」
陶明白來不及攔她,姚希希已經從桌子上跳下來,匆匆的走過去開門。
姚一柏反覆撥著妹妹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屋內黑漆漆的,看樣子也還沒有回來。他掐著腰,繼續撥其他號碼,就聽不遠處「滴」一聲,門燈亮了,他一轉身,就聽妹妹喊他:「哥哥!」
好一會兒,姚一柏才反應過來,姚希希是從隔壁屋子跑出來的。
「你!」
「哥,你怎麼來了。」姚希希輕巧的跨過柵欄就過去了。
「你手機怎麼關機?」姚一柏來不及多問什麼,直接切入主題,「子言在不在你這兒?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我手機沒電了,老莫今天剛走,說是請長假的,但是沒有被批下來……多半是離職了。」姚希希咬了下嘴唇。
「她去哪兒你也不知道?」姚一柏握住她的肩膀。
「我也不知道。」
姚希希黯然的搖頭,她才注意到向來一絲不苟的姚一柏,衣服皺巴巴的,看上去凌亂的有些狼狽。
姚一柏無奈的吐出一口氣,他緊迫的盯著妹妹:「四兒,如果你知道,一定要告訴我……不,幫我轉告她,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跟她聯繫,請她務必跟我見面,有些話,我必須要親口跟她講。」
姚希希聽哥哥這樣說,不禁張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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