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
陶明白愣了一會兒,啞然失笑。舒蝤梟裻
姚希希額上冒汗……她其實完全可以更委婉,更淑女,更好的,處理剛剛的狀況。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樣離開廚房的,只記得陶明白的笑容,輕輕的,那短短一瞬的陰霾,彷彿只是她一個人的錯覺而已。
陶明白看著砂鍋裡的湯沸騰了,頂著蓋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掀開鍋蓋,只見裊裊的白霧蒸騰在臉上,暖暖的,柔柔的。他愣了一會兒,把火調合適,另一個鍋子也很快燒熱,他倒了油,熟練的煸香姜蒜,香氣迅速的在屋子裡瀰漫開來,他聽到姚希希在外面叫——「萬能的陶小白,香死個人了!」
陶明白紋絲不動,卻只是牽了下唇角濉。
姚希希在外面仔仔細細的將陶明白屋子裡的擺設摸了個遍,最後,打開了音響,裡面放著叮叮咚咚如流水般清脆的鋼琴曲,她跟著拍子在沙發上輕敲著手指,聞著廚房裡飄出來的食物的香氣,不由得動了動鼻子。
莫子言電話打進來的時候,她正站起來去換了一首曲子,莫子言問她在哪兒呢,這麼有雅興聽鋼琴曲。
姚希希笑出來,說自己在鄰居家,她特地強調是隔壁新搬來的鄰居蠢。
莫子言一時沒反應過來,許是反應過來了,卻還是不敢相信,她抬高了聲浪:「你在哪兒?」
「陶小白家。」姚希希又重複了一遍。
「我的個乖乖!」莫子言在電話裡驚呼,「哎,老姚,你是不是太不矜持了點兒?」
姚希希心說,更不矜持的事情她都已經做了,陶明白對她也算是有一定的認識了,眼下也實在沒必要繼續端著裝斯文,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陶明白叫她洗手吃飯,她就應了一聲,然後對著聽筒說,「回頭聊啊,我們要開動了。」
莫子言看著已經被掛斷的電話,琢磨著,什麼時候姚希希跟陶明白開始用上「我們」了?
那邊,陶明白已經擺好了碗筷,姚希希在水池草草用水把手一衝,擦乾了就在餐桌前桌下,看著桌上盤盤鍋鍋的,竟也佔了大半個餐桌,她看得心花怒放。這比她一個人隨便去哪家餐廳對付一頓,幸福太多了,她琢磨著,就衝著這個,她也得把眼前這人拿下,否則天理難容。
她從陶明白手裡接過來一碗剛盛出來的湯,嘗了一口,熱乎乎的,鮮美的不像話,許是餓的太厲害,她竟覺得,陶明白的手藝一點兒都不比玉姨差。
這時陶明白轉身從酒櫃裡取了一瓶紅酒,又從櫃子裡取了兩隻酒杯,放在桌上。他一邊開了醒酒,一邊說:「我這兒只有這個,沒問題?」
「沒問題。」姚希希輕聲一笑:「這世上,唯有美食與愛,不可辜負。」
陶明白看她一眼,微笑著把酒杯遞給她。
姚希希一手撐住下巴,輕輕晃著酒杯,杯子裡的酒淺淺的,紅酒那特有的香溢了出來,叫人有些熏熏然。她輕輕抿了一小口,嚥下去,像是條件反射似的,臉瞬時熱了起來,她的目光移到陶明白臉上,輕聲說:「多謝你。」
是認真的道謝,語氣很是鄭重。
陶明白正解著圍裙,聞言停了一下手,抿住了唇,盯著姚希希,她的杯子裡原本淺淺的紅酒,不知何時已經見了底。
於是,他又拎起瓶子給她添了一點點,提醒她,「不要喝的那麼急。」
姚希希挺開心的樣子,笑瞇瞇的,她說:「你知道嘛……我最近碰到好些點兒背的事情,本來今天,我很想很想喝酒,可是剛剛跟你去超市,現在又看見你做了這麼多菜……嗯,我好像又不是那麼難過了,也不是那麼想喝酒,我一喝酒就話多,姚季節說的。」
「……」陶明白盯著她,忽然就問,「你老實告訴我,你酒量到底是多差?該不是根本就不能沾酒吧?」
姚希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立馬笑的打跌,她用酒杯貼著腮幫子看他:「雖然很差,可也沒你想的那麼差。」
陶明白並不敢苟同,即便沒有他想得那樣差,可看她泛紅的臉頰,波光瀲灩的眸子,想必,也不會強到哪裡去。
他慶幸,他把她帶回家來,不管是多麼嬌憨多麼有趣多麼美好,也都只在他的視線範圍之中。
姚希希不安分的動了動身子,忽然的就想起來,陶明白還有一隻坐墊躺在她那兒,還回來不是,不還回來也不是。面對他一派沉靜的表情,她不由得就想說點兒什麼,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她這樣想著,就喝了一大口酒,眨眨眼,說,「那陶小白,你也老實告訴我,你國外待的好好的,為什麼回來?」
陶明白正晃著自己的酒杯,聽到姚希希問,停了下,隔了一會兒,說:「為了更近的觀察一些人。」
他說著,啜了一口酒。
姚希希就點點頭,笑,「這樣啊……」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raffles,問邱蔚成同樣的問題——為什麼回來?
他沒有給她想要的答案,他也給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只是……不甘心。
她所有的愛與恨,都似乎在他身上消耗的乾乾淨淨,到頭來,她故作瀟灑的作出互不相欠的姿態來,以為這樣就可以粉飾太平。可到底,仍是不甘心。那個曾經只會在下課時等在外面的人,那個耗盡了她太多心力的人,如今在等待另一個女子,毫不避諱,毫不掩飾。他的心已經沒有多餘的地方,去考慮她的感受。
有那麼一瞬間,她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才解氣。
可又能怎麼樣呢?
推開他的,是她的至親,是她最愛的,也最愛她的爺爺。只要想到這點,她的心臟就彷彿麻痺了似的,渾身發冷,那是再多的酒精也無法將她燃燒的冷。
姚希希覺得頭疼。
她撐著腦袋,看著陶明白,嘻嘻笑,叫了聲「小白」。
陶明白把酒瓶子拿開,說:「好了,不喝了。」
「你要觀察誰?」姚希希的眼睛亮亮的,盯著他,晃著青蔥似的手指,「我猜……是不是你父親?」
陶明白不語。
「bingo!」姚希希打了個響指,嘻嘻笑出來,「我猜對了。」
「要換做我,我也想好好觀察。」她嘟了一下嘴,自言自語道,「母親不在了,就只剩下父親一個親人,不好奇才有鬼。」
「可是……」姚希希歪著腦袋,慢慢的說,「你可真笨呀!」
陶明白的腦門開始滲汗,他已經不去考慮,她是不是在說著他原本最不願提及的話題,可是,跟一個一臉憨態的熏熏然的女人,他計較得再多,都無異於在對牛彈琴。
這世上,怕是也只有她,一臉……一臉同情,一臉遺憾的說他「真笨」。
他有點兒忍俊不禁,心裡卻也彷彿有一處角落,被這軟糯的聲音給融成了一灘水。
「自己的爸爸,有什麼好觀察的?」姚希希撇著嘴巴搖頭,「愛要大聲說出來,就說……爸爸,我很愛你,我想多多瞭解你,也想你多多瞭解我……瞧瞧,就這麼簡單。」
「真的很笨!」她繼續搖著頭,低頭瞥見自己的杯子已經空了,索性把陶明白手裡的那杯搶了過來,一口飲盡,咂咂舌,又嘻嘻笑了一會兒,「對不起,我的話……真的很多。」
她小貓似的打了個酒嗝,陶明白原本因為她的話而有些出神,忽然的就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