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騰佑明出現在林遠面前的時候,林遠著實吃了一驚,因為面前這個人根本沒有一點日軍的樣子,林遠見過的日軍士兵都很精壯,眼神裡閃動著堅定和狂熱的光芒,可是安騰佑明卻顯得瘦弱蒼白,和一個為了生計疲於奔命的中年人沒有什麼兩樣,眼神裡滿是無奈與疲憊。
林遠說道:「安騰先生,你好。」
安騰佑明看著眼前的屏幕和屏幕裡面的林遠,並沒有其他人的那種驚訝,而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就是林遠?」
林遠說道:「沒錯,安騰先生,我早就聽說過你。」
安騰佑明說道:「林遠,你為什麼要抓我?」
林遠笑道:「安騰君,我不是抓了你,我是救了你。」
安騰佑明苦笑一聲,搖搖頭,不再說話,林遠說道:「安騰君,你為什麼會成為自己人的俘虜,說說吧。」
安騰佑明淡然說道:「還不都是因為你的人。」
林遠心中一動,想道:「難道真的是我的人陷害成功了?不知道我的人是怎樣做到的?」於是林遠問道:「我的人做了什麼?」
安騰佑明想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語言,然後才說道:「先從大火說起吧。」安騰佑明說完又停頓了下來,林遠說道:「給安騰先生拿一些水,不,拿一些牛奶吧,我看安騰先生很疲憊。」
林遠的部下出去拿進來一袋牛奶,安騰佑明撕開袋子一飲而盡,這才說道:「那是兩天前,一月二十三日,下去四點的時候,我正在訓練部下操作雷達,突然聽見外面十分吵鬧,出去一看,只見松脂存放場附近火光沖天,我當時就想:『我們沒有發出飛行器到來的消息,是誰下令點燃了松脂呢?』」
「等到有個參謀來報告我才知道,原來是有人點燃了松脂,不光點燃了松脂,還搶走了哨兵的槍,殺死了好幾個哨兵,這個時候我們想去救火,可是火引燃了周圍的山林,山火你應該知道,很難被撲滅,而且我們缺乏滅火的器具,火勢又大,所以我們沒能把火撲滅,不過幸好現在是冬天,山林裡到處都是積雪,積雪被火化成水就澆滅了火,所以火焰沒有在山中蔓延開,我們的營房安然無恙。」
「不過松脂存放場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裡面的松脂幾乎都被付之一炬,我這時才知道,放火的人是那些前來的勞工,據說他們是你們的間諜,我們的特工在清津抓住了你們的一個特工頭目,這個特工頭目和這些勞工有牽連,所以上面派人來抓他們,他們走投無路,這才放了火。」
「你們的人為了能夠點燃更多的松脂,一邊放火一邊往松脂存放場裡面走,很快你們的人就被大火包圍在了松脂存放場裡面,至於你們的人為什麼不從裡面開始放火,我猜是來不及了,因為外面來了我們的人。」
「我們為了抓住那些放火的人,就在外面守著,由基地的憲兵隊隊長中村敬一帶領,基地的安全保衛,防諜反特的工作都是他來做的,其他的人則控制住了其他的勞工,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你們的人還不出來,我們就明白,你們的人是寧可被燒死都不願意被我們抓住,就在我們覺得抓不住你們的人的時候,一個你們的人從裡面跑了出來。」
「我們的人立刻把他抓住,中村敬一立刻把他帶進了牢房,結果……」安騰佑明說到這裡面色一變,林遠急忙問道:「結果怎麼樣?」
安騰佑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他把自己的舌頭咬掉了。」
林遠聽到這裡忍不住驚呼出來,心中想道:「那個特工肯定是不願意透露我們的秘密,這才把自己的舌頭咬掉!」這時只聽見安騰佑明冷笑著說道:「你是不是以為他咬掉舌頭是為了保守秘密?」
林遠問道:「難道不是這樣嗎?或者是用刑的時候他承受不住,不小心咬掉了自己的舌頭?」
安騰佑明不屑地笑道:「我開始的時候也那樣想,可是後來我才明白,他咬掉自己的舌頭是別有深意!」說完安騰佑明便沉默了。
林遠急忙問道:「那後來呢?怎麼和你產生聯繫了呢?」
安騰佑明說道:「後來中村敬一接著給他用刑,他忍不了了,就點頭表示要說出你們組織的秘密,可是他的舌頭已經斷了,所以他要用手來寫他的秘密,中村敬一於是就給他找來紙筆,讓他寫,可是這個時候他提出了兩個很奇怪的要求!」
林遠問道:「都是什麼?」
安騰佑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第一個要求就是:他要見我。」
林遠心想:「這個不奇怪,如果我們的特工連安騰佑明的面都見不到的話,那也就沒有辦法陷害他了,只是不知道第二個是什麼?」想到這裡林遠接著看安騰佑明,只聽安騰佑明說道:「第二個要求是:他想吃壽司。」
林遠忍不住驚呼道:「吃壽司?他的舌頭都斷了,竟然有心思吃東西!」
安騰佑明冷笑一聲,說道:「我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後來我才知道,壽司便是他陷害我的詭計!」
林遠不由得想道:「壽司怎麼能成為陷害他的詭計呢?」不過林遠沒有發問,而是凝神看著安騰佑明,這時只聽安騰佑明說道:「我們的人聽完這兩個要求非常驚訝,岸本雄南和中村敬一都像看犯人一樣看著我。」
「這時中村敬一就問你們的特工,為什麼要見我,你們的特工就寫道:『安騰佑明加入軍隊的時間不長,還有人性。』中村敬一本來不打算讓我去見他,可是岸本雄南卻說:『這個中國特工那麼頑強,受了那麼多的酷刑都沒有說出秘密,現在既然他說要見安騰君,說不定能對安騰君說出秘密。』於是就答應了,然後我就進去了。」
「你們的人會寫日文,寫得還很好看,他見到我進去寫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知道安騰隊長是個善良的人,請把這些壽司帶給我的妹妹——樸英姬,她住在清津外面的梨園村,她很喜歡吃,可惜我們沒有錢買,我這個做哥哥的也只能為她做這些了。」
安騰佑明說到這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好像回憶起了無比沉痛的往事,緘口不言,林遠於是問道:「安騰君,後來呢,你是怎麼寫的?」
安騰佑明苦笑一聲,說道:「如果我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就算讓我死我也不會寫下那些話,我寫的是:我也有妹妹,我很理解你對妹妹的感情,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