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想到虛清道長竟點頭,直言不諱道:「確實如此。想當年我初次下山,心中便存了揚名立萬的想頭,一心要把道教發揚光大,使其成為國教。可惜那時世人更信奉佛教,於是我便尋到有天子之氣的莊氏父子,因為那裡沈家亦有些氣候,故才有了莊沈兩家互換龍脈之事。」
莊承榮倒沒想到虛清道長如此坦白,不由愣了一下,到於莊沈兩家互換龍脈之事,他倒是通過各種途徑影影綽綽地知道一些。
虛清道長繼續說道:「也是我當時被名利迷了心竅,思慮不周,直到了凡出現提醒我,沈家必不容於莊氏,到時只怕沈家的遭遇會成了我的孽債,我這才細細推算,恍然發現沈家將來竟會出現一位天命皇后,如果照此下去,一位對莊氏心懷怨恨的皇后,必將給莊氏王朝帶來巨大的災難,而這些不是我所能承受的。」
莊承榮冷笑:「原來只是因為沈家將來會出一個天命皇后才讓你住了手,我以為我最是狠毒無情的,如今看來遠不如你,如果沈家不出天命皇后,你就可以拿整個沈家作為你名利場上的墊腳石了?」
虛清道長頷首:「我和沈家無來往,又一心想建立道家的不世偉業,當時卻也管不得,不過經此一事,倒讓我看到一心追求名利的害處,實在不利道家修煉,這才翻然醒悟,決定遠離紅塵。」
莊承榮點頭道:「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雖然你不曾任國師,也不曾讓道教成為國教。卻讓世人記住了你的諸多神通。卻是為自己為道家揚了名聲。就算依你所說。你既然看淡名利一心修道,為何還要派你的弟子下山亂攪?」
虛清道長歎道:「我當年撒下的彌天大謊在你莊氏皇族心中終是一個陷患,我不想因我之故再讓世間造冤孽,幸好我這徒弟倒是有些本事,只是有些爭強好勝且性子拐孤,要想繼承我的衣缽還是欠些火候,故想著派他下山經些世事,借此磨練於他。卻沒想到他竟敢違了我的命令,處處與沈家做對,使得我不得不親自下山走這一趟。」
莊承榮便道:「我不太明白,你為何對我如此坦白,這從頭到尾的一切,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虛清道長長歎一口氣:「確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可這事在我心中一埋數十年,也實在是負擔,卻又不能輕易對他人言說,以免壞了我門派的形象。今日盡數吐了出來,這心中才稍輕快了些。」
莊承榮見虛清道長所說不似作偽。便說道:「我能得此殊榮,實在是榮幸直至,不過我可不是什麼守口如瓶的人,你就不怕我拿了來作把柄?」
虛清道長卻呵呵笑起來:「不會的,你不會這樣做的,因為你沒有這個機會。」
莊承榮大笑道:「你對自己的神通倒是蠻自信的,你真以為就憑你一個就能制服了我及幾個身手高超的死士?」
虛清道長垂下眼眸:「我不會與你動手的,而是你不得不這樣選擇。」
莊承榮不信,鄙夷道:「就憑你還左右不了我。」
「我是左右不了你的想法,但是她能。」虛清道長指著沈秋君說道。
莊承榮大驚:「你的藥丸不妥當?」
「你儘管放心,這藥是沒有問題的,說實在的,我還真不敢招惹你這個魔王。」虛清道長忙道。
虛清道長輕甩一下拂塵,看著莊承榮說道:「你可有想過,一旦沈秋君醒來,你所要面對的一切?」
莊承榮便冷笑道:「你有話只管說,不要想著挑撥,只要她活著,什麼事情我都不怕。」
虛清道長點頭道:「但願如此。你可想過她現在的處境?丈夫強行給她灌了藥把她唯的一骨肉除了去,她悉心照看的兒女也都捨了她去,她身邊的忠僕亦個個離世,沈昭寧因她而死去,還有個說不清楚的沈麗君,故她的父母就算為了大局幫著她,但心中必是怨恨於她的,至於早就把她拋到一邊的沈昭英,估計等他的利用價值一完,也離死不遠了,那她便真成了孤家寡人,你認為她會活得快樂嗎?而這一切的源頭,雖有當年的預言因素在裡面,但你當年對她的欺騙利用也是功不可沒的,你認為她會原諒你?還有經歷過那麼的欺騙與利用,她還會是原來的她嗎?」
莊承榮心頭被重重擊了一拳,他從來沒想過這些。
他認為只要有他在,沈秋君就可以順利登上太后的寶座,到時她便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再也沒有人敢對她不敬,等到沈秋君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再加上他的做小伏低,將來必能贏得她的心,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太樂觀了。
莊承榮有力無氣地說道:「只要她活著,一切都好說。」
虛清道長搖頭,自身上取出一個青銅方鏡來,說道:「我這時有件寶物,可以讓你看到今後的事情。」
只見虛清道長口內含了咒語在方鏡上以拂塵輕拂幾下,只見方鏡亮光一閃,鏡中如變戲一樣出現了景象,莊承榮不由被吸引著走上前去觀看。
從那鏡中,莊承榮看到除了虛清道長強帶空渺離去,自己惱火之餘下令除盡天下道人,後面的一切都如他所計劃的一樣。
他和死士們闖到太上皇宮殿之中,強逼著他抹去自己的罪名,又扶桂哥兒為新皇,尊沈秋君為太后,而他自己則為輔政王,同時北蠻和東臨等諸邊界國因得了自己的承諾一同攻打大齊,大齊內憂外患之際,只得先攘外,等到外患已除,自己已經在朝中站穩了腳跟,同時利用沈昭英與李意書之間的矛盾,將他們一一解決。而同時沈秋君也在悄然地發生著變化。
沈秋君作為高高在上的太后。自然不乏上前討好她的人。所以對於前事,不久之後她心中便明明白白,親人的疏離背叛,使得她只能更加依戀手中的權勢,她把蘭姐兒踩在腳下,牢牢控制住桂哥兒。
桂哥兒大婚後,沈秋君不想歸還朝政大權,自己自然做了幫兇。把有異議的大臣盡數剷除了,倒是桂哥兒夾在其中苦不堪言,最後在皇后沈珍生下兒子後便出了家,為了免除後患,依著他是要殺了桂哥兒,不過沈秋君終還是有些留戀她們之間的那點母子情分,放桂哥兒出了家,在他和沈秋君的佈置下,桂哥兒明面上自然是因病去世的。
可笑那沈珍也是個極有權力慾的人,為了她母子的皇權。竟以為可以憑借長得像沈秋君而欲勾引自己,以拉攏自己對付沈秋君。後果當然是被自己整得很慘。
本來他以為他便是得不到沈秋君,至少可以一直陪在她的身邊,雖然她已經變得不是從前的玉姐姐了。卻不想沈秋君因心中一直覺得虧欠沈昭寧,竟然存了一個瘋狂的念頭:欲悄悄拿沈昭寧的孫子替換桂哥兒的兒子做大齊的皇帝。
他雖然身為莊氏子孫覺得這樣不好,不過如果沈秋君執意如此做,那麼他也無話可說,可是沈秋君一來怕他阻擋,二來也是對自己的怨恨積得太深了,竟然賜給了他一杯鴆酒。
莊承榮看著鏡中的自己明知是毒酒卻仍痛快飲了下去,不由心中暗歎,如果是現在的自己,必不會喝的,因為沈秋君那裡怕也是如自己一般,心中是孤寂不已的,他怎能忍心讓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
不過想來那時的自己也是累了倦了,再加上自己本就欠了她的,性命也便由著她去了。
不過雖如此想,看到沈秋君一個人孤軍奮戰,莊承榮的心止不住的痛,而最後看到沈秋君不顧世人的眼光要與自己做對面夫妻時,莊承榮忽然覺得自己的一生也算是值得了。
這時鏡中的光線也變得暗了,慢慢又恢復成古銅色,莊承榮知道就算是不能確認鏡中顯現的是否真是未來之事,至少其所現的事也十之**會出現的,於是他說道:「看在你提醒我的份上,我便不殺了你徒弟,只是他實在可恨,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我可以不取他性命,卻不能就此放他天地任逍遙,只能先把他關押起來以示懲戒,你若是不放心,一年可以來看他一次。」
虛清道長卻笑道:「我知道你現在心中暗自盤算著如何避免鏡中所發生的一切,可是這一切的主動權並不在你的手上,而是在沈秋君的手上。她是天命皇后,她選擇了誰做皇帝誰便是皇帝,今生她選擇了莊承義,所以你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你永遠也得不到她,也左右不了她。可是你明知自己會死在她的手中,卻仍不肯放手,那麼為什麼不想法子讓她一開始就選擇你呢?」
莊承榮不解地看著虛清道長,虛清道長說道:「我可以略施法術,讓事情回到從前,讓一切從頭開始。」
莊承榮冷笑:「沒想到你還有這個神通,回到從前又如何,大家再從頭走一遭有什麼意思?」
虛清道長笑道:「不是重新走一次,而只是沈秋君一人從頭走一遭,其他的人都不會有這段記憶的,只看她如何選擇了,到那時如果結果還是如此,那便是天意了,再也怨不得誰了。」
莊承榮便道:「我也必須記得這些事情,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騙我,沈秋君她仍是選擇莊承義,我這一番行為倒成了笑話,我還是親自看著些好。」
虛清道長搖頭:「不行。這樣天下便亂了套,只能是身為天命皇后的沈秋君才能有些記憶,其他人是不行的。」
莊承榮定定看著虛清道長,冷笑:「我明白了,必是你師徒無端生事,把本來的一切都給攪亂了,本是莊氏的王朝終在沈秋君的作用下,被暗地裡改做了沈家的天下,所以你不得不下山尋機改了過來。」
虛清道長歎道:「你果然聰明,這樣的你,我又怎麼放心讓你帶了記憶重回過去?當然你可以不必理會我,我自會受到上天對我的懲罰,而你則憑借對後事的先知對一些事作些小的改變,但我可以告訴你,這是前世確實發生過的事情,你左右不了沈秋君,最終她雖高高在上,卻掩蓋不了她孤寂一生的苦楚,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你真願意讓沈秋君過那種日子嗎?重新選擇的機會只有一次,這是我與一位得道高僧共同作法下的唯一一次可以改變的機會,也是你今生唯一一次左右沈秋君命運的機會,你可要想清楚了,等到沈秋君醒來,一切便都會按著鏡中所現向前推進。」
莊承榮聞言不由真思忖起來,半響,咬牙道:「你贏了。不愧是得道的高人,可以把人心捉摸的那樣透徹,我同意你的提議,我該如何配合你?」
虛清道長暗地裡鬆了口氣,說道:「那就請你先稍等一下,我要開始準備做法的事情了。」
莊承榮依依不捨地看著沈秋君,說道:「我想和她說幾句話。」
虛清道長忙點頭退了出去,一時空渺也被放了出來,幫著師父一同準備法事,空渺暗下裡求道:「徒兒知道自己做事荒唐,違了師命,到時必不能再有這事的記憶,只是只有一個沈秋君有記憶卻未免不公,徒兒看那李皇后倒是個有福氣的,還請師父也能讓她保留記憶,不然那沈秋君沒個壓制她的主,還不定怎樣囂張呢。」
虛清道長看著徒兒,歎道:「也罷,這次就依你,只希望重來一次,你再別讓為師下山來救你了,須知這寶鏡只能顯現前世,後世的事情為師也不過能推斷出一二來,你好自為之吧。」
不提外面虛清道長師徒的嘀咕,此時莊承榮貪婪地看著昏睡中的沈秋君,輕聲說道:「玉姐姐,重來一次,你一定要選擇我,我不會貪圖什麼帝位的,我只希望把天下都捧到你的跟前,讓你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