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見沈昭英相求,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沈夫人也不忍讓他難堪,便道:「我自會留意的,孫兒們的親事倒還好說些,畢竟我能見到那些閨中女子,品貌如何,是差不到哪裡去的,至於珍姐兒的親事,卻要你自己多費些心思。」
沈昭英心裡已存了讓珍姐兒嫁桂哥兒的心思,此時事情不成熟,便也不提起,只在面上諾諾應是,沈夫人看出兒子有些敷衍,卻也不點破,因為現在確實不是給珍姐兒說親的好時機。
原來自從沈大嫂被關在祠堂後,珍姐兒的精神便一日日黯然消沉下去。
沈夫人知道她是因為擔心母親之故,故曾特意尋她來好生勸慰了一番,無奈,她祖孫二人關係生疏的很,效果並不明顯,如今再提要將她嫁出去,不知她會如何多心呢,故沈夫人思前想後,便著人去請環姐兒前來勸慰妹妹。
其實沈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珍姐兒自然極為擔心母親的,不過事情發展到現在,她知道沈家人投鼠忌器,不會真拿母親怎麼樣的,等到衛國公府一建成,她們一家子搬過去,母親仍是風風光光的國公夫人,誰也奈何不了她。
如此一想,珍姐兒心事便去了一大半,這擔憂一去,她因府中事而壓抑了幾天的少女心事便凸現了上來。
她的腦中總是時不時浮現出年輕俊美皇帝的面容,以及他溫存的笑,體貼的行動,讓她心是臉紅心跳地遺憾:為什麼他面對的人不是自己呢。
尤其是在看到父親對母親無情的一面時,珍姐兒越發感慨起皇上的多情來,當年三姑母惹下多少麻煩事,若是發生在父母身上,只怕都得寫下好幾封休書了,可人家帝后卻仍是情篤如初,怪只怪自己生不逢時。
珍姐兒越是如此想,越是發了魔怔一般,每每對月歎息見花含羞,幸好府中眾人皆有自己的心事,倒沒十分在意,便是看到了,也只當她憂心母親之故。
倒是蘭姐兒一次無意看到,雖然她不曾嫁人,亦不曾愛上哪個男子,但她的眼睛卻是銳利的,再加上年長,一些事情細琢磨之下,便也就想到了:必是對皇上起了心思,因為未進宮前,珍姐兒一切都還正常,這從宮中返回,府中事多,沈家人既沒有出去作客,亦沒有外客造訪,她卻如此,只怕是那日見到了她那俊美的六叔了。
蘭姐兒不由冷笑:沈家女總愛做這些沒臉沒皮的事情,當年的沈秋君垂涎自己的父親她嫡親的姐夫,如今珍姐兒又對自己的皇帝六叔她的姑父動了情,也不知這兩個沒臉皮的女人對上,誰更勝一籌?
蘭姐兒心內有了主意,便謀之於母親沈麗君。
這些日子經過太醫的精心照料和宮中大量珍奇藥材供給著,桂哥兒的身子到底還是有了點起色,臉上已有開始有些血色了。
沈麗君看著熟睡中的兒子,起身走到外面,勸女兒道:「罷了,我也認命了,我們再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我只求你與桂兒平平安安地過一生也就知足了。桂兒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是老老實實過日子吧。再則現在你小姨為皇后,我雖心中不忿,卻總比讓那賤fu的女兒做皇后,她做風光的天子岳母要好的多。」
蘭姐兒卻不認同道:「母親也說小姨不是盞省油的燈,皇上又是那樣睚眥必報的人,她夫妻沆瀣一氣,哪裡真有我們的好日子過。倒是珍姐兒年紀尚幼,如今我幫了她,她自然對我感激不盡,到時只要她嘗到了甜頭,是聽我的還是聽那賤fu的,還真不好說。」
蘭姐兒見母親搖頭,又道:「再則,我也不是真心要成全她,而是弟弟身體之事,擺明了是皇上設的套,所以無論是他還是那賤fu都該死,到時他寵了皇后的內侄女,他便別想有消停日子過,看到他們過得不好,我這心裡才好受些呢。」
沈麗君見女兒主意已定,自己未必能攔得住,便只好歎道:「你行事必要小心了,可別被他順籐mo瓜,那裡我們一家子才是死無藏身之地呢。」
蘭姐兒哼道:「他到時抱得美人歸,哪有心思查這些。」
這日珍姐兒在花園子裡,看到花園裡百花盛開,蝴蝶mi蜂成雙,她的心裡不由得有些莫名的惆悵,一個人坐在園中小廳裡發怔。
這時蘭姐兒正好經過看到,不禁心中冷笑,人已經提衣款步走了過去,直到走到珍姐兒的眼前,珍姐兒才倏然一驚,抬頭看去,不由冷了臉面,站起身來便要離去。
蘭姐兒也不生氣,只是看著園中美景,悠悠說道:「看著也是個聰明靈巧的,卻不過是個腹內草莽的繡花枕頭罷了,就知道恨恨恨,卻不知自己白白恨了一場,竟連正主是住不知道。」
珍姐兒住了步,回頭冷哼道:「你不必在此花言巧語,如果不是你們一家子不肯消停,我們家何至於如此,如今倒是得了便宜來賣乖,恩將仇報。」
蘭姐兒想到尚躺在病榻上的弟弟,心裡火起,差點脫口將那日沈昭英許親的話說出來,她深吸一口氣,生生把這個念頭壓了下來,輕笑道:「你真真是個傻丫頭,看事情的眼光也忒淺了些,你以為你家的爵位真是因為我母親才失去的?可真是天真的可以,卻不知你我兩家皆是入了皇上設下的局:他根本就沒想過對你家三世傳襲的爵位,不過是故意吊在那裡惹人眼讒膈應人罷了,更是為了讓我們兩家變成仇人下的餌。」
珍姐兒脫口而出:「你胡說,皇上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
蘭姐兒看了珍姐兒一閃過一絲嘲諷,嘴角亦翹了起來:「皇上或許不是這樣的人,可是防不住他身邊有個吹枕邊風的美艷皇后啊。」
珍姐兒愣了一下:「你是說三姑母?這更不可能了,她是沈家人,自然是要維護沈家人的利益的,不然沈家人不好,對她有什麼好處?」
蘭姐兒聞言不由咯咯笑了起來:「沈家人?她當然要維護沈家人,可是這個沈家人不過是沈侯爺夫婦和沈昭寧一家罷了,其他的上至老太太中到你父母再加上下面你們兄弟姐妹,在她眼中可統統都不是沈家人,而是她恨不能生食其肉寢其皮的仇人。」
珍姐兒聽了,便不覺想到前些時日母親對自己所說的與皇后之間的諸多糾葛,頓時無時反駁,只是緊咬了嘴唇。
蘭姐兒見她如此,便知她也是明瞭上輩人的恩怨的,便又道:「你說在這麼些的恩怨中,她怎麼甘心讓你們一家榮華富貴幾世,又如何放過我們一家在侯府逍遙一生?所以皇上下了那樣的旨意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現在可不是如了她的願,我們兩家都不好過,而且又成了仇家,她還不知在宮裡如何得意呢。」
珍姐兒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可是低頭細想了一下,實在無話可駁,只得歎道:「事已至此,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貴為皇后,我們又能如何,只能忍了。其實話又說過來,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一些恩怨能放下的也該放下了,如何經營好以後的長久富貴才是共贏,只這麼睚眥必報,不僅讓人恥笑沈家如一盤散沙,更會讓消弱了沈家的勢力,亦會影響到她的皇后地位。」
蘭姐兒瞟了珍姐兒一眼,亦歎道:「難得你小小年紀如此通透,可惜咱們這位皇后太小心眼了,被仇恨蒙蔽了兩眼,哪裡會想到這些。只看她牢牢控制著後宮,不許皇上納妃,讓帝后二人皆被世人恥笑,便可知她的脾性如何了,如今這樣對待你父親的爵位,外人不知沈家的內事,只以為是皇上忌憚忠臣良將呢,長此以往,對皇上大大的不利。」
珍姐兒聞言,倒有些急了:「皇上向來睿智,必不會被她蒙蔽的。」
蘭姐兒嗤笑一聲:「人都道英雄能過美人關,皇上再是睿智,他也是個男子,被美色暫是迷住也是有的,況且咱們的皇后也確實是京城無出其兩的絕色。」
說到這裡,蘭姐兒對著珍姐兒上下打量了一番,直點頭讚歎:「像,真是太像了,不,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況且又是那樣的年輕靈秀,這京城第一美人稱號也該換人來坐了。」
珍姐兒知道必是說自己與皇后相像的事情,其實她已經對蘭姐兒的解釋深信不疑,心中升起對沈秋君的怨恨,同時對蘭姐兒一家的怨恨便減了不少,此時又得了蘭姐兒誇獎,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忙正容道:「長得美不美的有什麼,我倒寧願自己是個長得醜的男兒,這樣才能上陣立功,幫著把父親的爵位傳承下去。」
珍姐兒便笑道:「果然不愧是將門出身,倒是個有不輸男兒的巾幗。其實,身為嬌美女兒身,替父分憂的法子反而更多更事半功倍,尤其是如你這般絕色的女子,只看你願不願意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