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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秀梅心中暗歎,笑道:「好孩子,你只管回去保養好自己的身子,不必為她們求情,不管如何,總是她們沒照顧好主子,我既然管著家事,自然要做到賞罰分明。桂哥兒垂眸道:「既然是我不一小心,若把責任怪到她們身上,我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程秀梅便笑道:「難為你如此菩薩心腸,我苦是不成全你這一番好心,倒不對住你的一片好心。也罷,你們過來謝過表公子大度不與你們計較,謹記這個教訓,以後不得再犯。」
下人們忙上前叩謝桂哥兒的求情,一時眾人散了去,沈麗君回到住處,忙讓人服侍著兒子換下濕衣,又著人去煎了姜茶,讓兒子熱熱地喝下,蓋著背子躺下捂汗。
至此沈麗君才稍鬆了一口氣,對兒子歎道:「真是難為你如此懂事,只是你也太好心腸了,我們雖暫時拿珍兒沒辦法,卻可以拿那些奴才們出出氣,她們也欺負人了。」
桂哥兒忙笑著安慰母親道:「這次真的是兒子不小心,不關她們的事,況且一家子親戚,不過口角幾句,哪裡真有什麼深仇大恨,還是息事寧人的好。再者自來小鬼難纏,沈家對我們真是沒話說,倒是這些奴才們未免眼高手低的,何苦憑白讓她們記恨,以後還是咱們吃虧。」
沈麗君聽了,心中難過,此一時彼一時,當年她便是沒嫁時,在這家裡也是說一不二,哪裡想到果然是嫁出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敗落回了娘家,倒真成了外人,連兒子都生怕被下人們難為,反而要討好她們了。
沈麗君沉默半響。說道:「你到是懂事,眼見著你跟著母親受罪,實在讓母親難過,以後這些人不必理會。我看她們能耐我何,我怎麼說也是沈家的大姑奶奶。」
桂哥兒面上黯然,又重展笑顏說道:「母親不必難過,我很好。那珍兒表妹到底年紀小,您勸勸姐姐,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再說了,驟然失去三世傳承的爵位。心中不好受也是有的,到底是因為咱們,讓她們出出火。以後也就好了。」
沈麗君點頭道。和兒子相互勸慰了一番後,這才出得房來,此時蘭姐兒已經重新梳妝過了,不復方纔的狼狽,沈麗君歎一口氣,叫過女兒來細問經過。
蘭姐兒半遮半掩地說了一遍,又道:「就算弟弟落水不是珍兒下的手。也必是她的人趁人多手雜下的黑手。」
沈麗君聽到珍姐兒的話,也是氣得不行,知道這必是因為大嫂恨極了自己,故珍姐兒才會說話如此難聽,一時恨道:「珍兒說那些話是她不自重,將來名聲壞了與我們不相干,我們犯不著上去教導她。倒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越長越發的倒退回去了,還不如你弟弟懂事呢。身為姐姐不知照顧好病弱的弟弟,還和珍兒那小女孩兒斤斤計較,你的年紀都長到哪裡去了?我們現正被她們恨著呢,如今只能處處小心,萬不可再惹事非,不然吃虧的還是我們。」
見女兒一臉的不服氣,沈麗君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現在咱們是什麼處境,你要記得你不再是當年萬眾矚目的郡主了,我們又手中無人無財,想近期東山再起,是絕無可能的,所以我們只有好好活下去,才有可能在以後的時光裡尋到一點轉機。本來,我還以為可以靠著你大舅,如今看來是不能夠了,你大舅母算是把我們恨上了,只希望國公府早日修好,不然只怕有我們的苦日子過。」
蘭姐兒冷笑道:「靠沈昭英那個蠢東西?誰讓他多管閒事的,明明是中了皇上的算計,偏他還在那裡沾沾自喜,以為是我們的恩人,今日這一齣戲,皇上得知了還不知笑成什麼樣呢。母親只管放心,在他們一家沒把我們磋磨死之前,怕是那國公府是修不好的。」
沈麗君苦笑:「皇上夫妻最會挑撥離間,今天這麼一鬧,也算是給他一個交代了,但願他們以後不要再時時關注我們才好。」
再說沈大嫂見沈麗君一家離去,便讓人退下,看著程秀梅笑道:「這事不知弟妹如何處置?」
依著正理,雖然珍姐兒年紀小,不過到底是主人家,沈麗君一家便算是客居,況桂哥兒又落了水,於情於理,珍姐兒都該過去陪個不是,再則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沈夫人得知,怕也不會偏袒珍姐兒的。
程秀梅見問,忙笑道:「長幼有序,我不敢自專,還望大嫂指教一二。」
沈大嫂看到程秀梅心裡是很不舒服的,本來這裡是她的家,該由她一力掌管,如今憑白被程秀梅拿了去,看她便有幾分不順眼,現見她如此恭順,這心中才好受些,笑道:「我想著這本就是小孩子口角,如今事情也已經過去了,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公婆年紀也大了,何苦再讓他們再勞心勞神呢,倒是我們做晚輩的不孝了,我想她大姑也是這個意思吧。」
程秀梅想了一下,笑道:「既然大嫂如此說,我自然是聽大嫂的。」
沈大嫂見程秀梅如此作派,心中更是舒坦,便又家常幾句,程秀梅自去吩咐下人不提。
沈大嫂則帶著女兒回了院中,看著女兒釵斜發亂衣衫不整,皺眉道:「當日就不該讓你父親教你拳腳功夫,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怎麼就打了起來,這以後被人聽到,看誰家還敢上門求娶。」
珍姐兒嘟嘴道:「我就看不上她那樣子,還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呢,明明是父親對她們有恩,她們不知感激竟還嘲笑父親,我怎能嚥下這口氣。」
沈大嫂被女兒這一提醒,心中的火氣又上來了,怒道:「確實是不知好賴心,你父親拿她當親妹妹,人家可沒拿他做親大哥。子孫三代世襲啊,就這麼沒了。也罷,既然你讓我心裡不舒坦,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皇上,我是沒辦法對付,你一個在我手下討生活的人,我還不信就治不了人。」
珍姐兒眼睛一亮,笑道:「母親可是有什麼好主意?」
沈大嫂斥責女兒道:「這些事你還是少知道的好,一個沒出嫁的姑娘家,看你在外都說了些什麼,快去梳妝一番,不然你父親看到,你想瞞都瞞不過去了,這當口他未必會信你我所說,你少不得要去給你大姑母陪罪去。」
珍姐兒一吐舌頭,忙回自己房中梳洗去了。
不過此時沈昭英可沒有工夫理會小兒女們的口角之事,此時他正被祖母所說的辛秘事驚得目瞪口呆。
原來沈老太太也聽說了沈昭英放棄三世爵位換沈麗君自由的消息,這才急忙把他叫了過去。
沈昭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祖母,沈老太太歎息道:「你能有此心,顯見得你們兄妹情深了。其實麗兒的事情遠沒有你想得那樣淒慘,根本不需要你如此做的。」
沈昭英見眾人都道他多此一舉,不由面紅耳赤,沈老太太見狀,又道:「不過事情已經做了,也就做了,我看那皇上不過是故意吊著你罷了,根本就沒想要如此封你。如此也就罷了,倒也沒什麼可惜的。只是你卻走錯了一步棋子。」
沈昭英不解,沈老太太道:「你這樣做,無疑向皇上和皇后表明:你很看重與麗兒的兄妹感情,皇上倒也罷了,只怕皇后心中不喜,當年麗兒設計她,我都覺得她確實太過陰狠歹毒了些,不怨皇后記恨麗兒,如今你又選了麗兒,你兄妹若無機緣怕是很難擰成一根繩。」
沈昭英笑道:「我有今天靠得是我的軍功,和皇后不相干,而永寧侯府的爵位越發與她不相干了,大家橋歸橋,路歸路,面上過得去,不讓人笑話咱們沈家如盤散沙也就是了。」
沈老太太搖頭笑道:「難道你不想為子孫謀個世襲的職位?如今天下太平,再想建立這樣的大功業怕是很難了。」
沈昭英心中不由歎口氣,強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現在是太平,但再過十年二十年,誰又知道會如何呢,我看珂哥兒倒是個有才能有志氣的,焉知不是下一個李意書?再者說了,就算和皇后的感情好,她還能不管不顧憑白封下這世襲的爵位來,祖母還真信了她那『牝雞司晨』的命格?就算是,那也不過是她暫代自己兒子掌管而已,還能胡來?」
沈老太太冷笑道:「封個世襲的爵位又如何?我看封王都可以,他莊家拿走我們沈家的江山,封沈家人做個王爺不算過份吧。」
沈昭英初聽祖母之語,驚得差點跌倒在地,急忙問道:「這,這話是從何說起?莊氏的江山與我們沈家有何關係?父親雖然功勞大,卻未必能越過林家,林家也不過封個世襲的國公而已。」
沈老太太此時已是滿臉悲憤地說道:「孩子,我以為這話我是沒有機會說的,可是皇后的命格,卻讓我明白,原來老天還算是有點公道,否則我怎麼會捨得拋棄了麗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