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老先生卻搖頭道:「夫人不必心急,現在還不是時候,一來,我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把蠱蟲自宿主體內驅出,為防萬一,還是等京城之事有了眉目再說,二來,則是夫人如今已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為了孩子,此時也不宜種下蠱蟲。夫人還是好好保養身體,等平安生下孩子再說不遲。」
沈秋君聞言,不由愣住了,她是極喜歡孩子的,只是這個孩子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倒讓她之前的打算都不得實施。
於叔也道:「不論這個孩子是男是女,還請夫人為了六爺的血脈著想,不要有什麼其他心思。」
沈秋君暗自咬牙,怪不得他那段時間那樣的賣力,原來早在得了蠱蟲之時,就有了這個打算,又是大度表示願意可以送自己銀子和人手作陪嫁,又要借於叔之口說什麼不想將來兒女受冷落,如今自己肚裡又有了他的骨肉,今生是脫不得身了。
沈秋君看著於辛老先生收起匣子,這時她終於想起來,她或許在前世看到過那個匣子。
記得那時距賢王起事已經很近了,她再一次回侯府看望父母,也順便瞭解二哥是否已做好內應的準備。
當時沈昭寧便道雖然心裡已經做好準備,但免不了有些緊張。
沈秋君便安慰道:賢王已然做有萬全之策,到時他傳了消息,只需尋個機會躲了護好自己便成。
沈昭寧點頭,便又提議兄妹二人再如小時候一樣對打,以緩解心中壓力。
沈秋君因賢王不喜她舞刀弄棒,多年前就撇下了,早就生疏得很,不過她不想掃了二哥的興致,便隨手尋了件武器。果然幾招未過,她的胳膊便被二哥誤傷流了許多的血。
沈昭寧一見之下很是驚慌,忙央求著不許她告訴父母,又自房中取出一個小匣子來,說是他偶然得的靈丹妙藥,立時便能止住,只一點不許她偷看。
哪知一上了藥,她便疼得昏了過去,不過等她醒來時,發現血已經止住。連疤痕都沒有留下,比起上好的金創藥神奇的多,這讓她極為好奇。便奪了匣子來看是什麼好藥,哪知卻空空如也,倒是匣子上的雕刻很奇特,故給她留了很深的印象。
今日一見,沈秋君這想起當日看到的匣子與今日的倒是極為相像。難道這其中有什麼聯繫不成?
辛老先生和於叔通過方纔的一番話,已經知道沈秋君的心思已改,此時見她凝神不語,便也不緊緊相逼,有些事還是要她自己想通才行,於是二人便起身告辭。
沈秋君目送他二人離去。在於叔一隻腳已經邁出房中時,沈秋君忽然又問道:「六爺可有說過,如果他事敗。將怎樣把蠱毒之事告訴並使太子或賢王相信?」
於叔回身答道:「如果六爺事敗,太子與賢王誰勝了,小成子就會投靠誰,把此事作為機密說出來,那麼只要剖開了另一個人的身體取出子蠱來。那便是最好的取信證據。」
沈秋君木然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辛於二人退下。候在外的楊靜便進房來伺候,看到沈秋君面色有些不對勁,忙問道:「夫人,您怎麼了。」
沈秋君笑道:「我無事,好孩子,你也去歇息吧,我這裡不用人伺候,我也想一個人靜一靜。」
楊靜只得也退了下去,沈秋君移到床前,慢慢躺倒在床上,輕聲道:「原來我前世今生欠你那麼多。」
她不知道前世二哥與莊承榮是怎麼一處圖謀的,不過她在被軟禁時,曾聽人說起六皇子的心腹太監小成子賣主求榮,捨了六皇子投了賢王。
她認為事情決不是那麼簡單,他主僕沆瀣一氣那麼多年,必是臭味極為相投的,而且據她平日的觀察,他們主僕還真是有感情的,小成子怎麼可能說變就變了呢,說不得定是六皇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過,且不說她也對賢王已經心冷,那時她便是有心相勸,也是見不到賢王的人,所以直到她死,也不知六皇子留那麼一個棋子做什麼用,如今她總算是知道了。
沈秋君撫著肚子,暗自盤算:不管將來如何,總要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前世莊承榮死後連個祭奠的人都沒有,今生不管如何,總要為他留下一點血脈。
就在沈秋君保胎之時,京城的氣氛越發的緊張起來,六皇子每日都在算著沈秋君應該會走到何處,想盡法子拖著太子推遲動作的日子。
太子越來越沉不住氣了,不過倒還有心思打探安樂王府後宅之事。此時安樂王妃真如出了家一般,不僅不管府中事,就連丈夫孩子也一概不見,太子不由暗自稱心。
這時永寧侯府的人也覺得事有蹊蹺,沈夫人和程秀梅等人上門拜訪也吃了閉門羹,因為沈秋君在佛前發下誓願,在時候未到之前是不與人相見,故戴了面紗,只遠遠地站在那裡見了沈府女眷一面。沈母看著女兒相貌姿態倒也沒有什麼不妥的,沈秋君未嫁時曾很信佛,如今倒雖有突然,但想到目前情況,倒也說得過去,況且旁邊還有個信得過的雪柳服侍。
倒是程秀梅想起多年前琴兒的事情來,再看小姑如今的樣子,心中越發起了疑心,回到家中便對丈夫說了。
沈昭寧聽了後,覺得這其中定有不妥之處,便私下來尋六皇子,想問個清楚。
這時六皇子也不隱瞞,淡淡說道:「不錯,玉姐姐確實不在府中,我已經讓人把她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了,事成後我自會風風光光接她回來,如果事情不成,她也不致於有性命之憂。」
沈昭寧不信,說道:「你到底是為護著她,還是為了要挾我沈家?」
六皇子聞言,冷笑道:「要挾你沈家?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已經算不得你沈家人,卻實實在在是安樂王府的女主人,是我的妻子,是我兒子們的母親,你們可以為了沈家全族利益,將她推出去犧牲掉,而我卻可以拿全府的性命來保護她,說什麼我拿她來要挾你沈家,你們臉不紅嗎,也不怕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沈昭寧被六皇子說得面紅耳赤,說真格的,他們沈家人都是極疼愛沈秋君的,但是如果一旦全族的利益和沈秋君對立,說不得真會捨了沈秋君去。
沈昭寧最終含羞而去,不過到底不放心妹妹,便又對父親說了此事,沈侯不由歎一口氣,他明白六皇子擔心如果事情不成,女兒必會因牝雞司晨的命格而喪命,故才早早將她挪出京城去。
沈侯勸慰兒子道:「你妹妹暫時不會有事的,你也不要再揪著這件事不放,小心反露給太子和賢王得知,只要事情順利,還怕你妹妹不回京城嗎,這事也不要再告訴家裡人,免得她們擔心。」
勸說了兒子後,沈侯自己私下卻忍不住感慨:「但願六皇子將來稱帝后,能一如既往地對秋兒如此,不然又是一大災禍。」
這時蔣家的人終於從鄉下祭祖回來,蔣建平便忍不住催促父親去賢王府商議迎娶之事,畢竟他和蘭郡主年紀都不小了,更主要的是,蘭郡主也暗示著二人該成親了。
蔣和嶺氣得直想吐血,他氣孫子怎麼就色迷了心竅,如今京城局勢緊張成這個樣子,還有心思想著娶媳婦的事情,再說新娘還是蘭郡主,誰知賢王如何打算的,萬一他真有了不軌之心,娶進蘭郡主來,卻把整個蔣家搭了進去。
見孫子仍在那裡唧唧歪歪地,蔣和嶺便說道:「急什麼,都已經訂了親,難道煮熟了的鴨子還能飛了不成?我蔣家這才剛祭完祖,尚未從傷感中恢復過來,哪裡有心情談娶親的事情,如此急著娶親,你平日口裡掛著的孝心哪裡去了?還有,你不許插手皇子之間的事情,這媳婦還沒進門,算不得咱蔣家人。」
蔣建平這才不敢再提成親之事,賢王聽說後,心中發急,他還是想著能借助蔣家之力,讓路走得更平順些,如今見蔣家如此行事,不由發怒道:「蔣和嶺這個老匹夫,屢屢行這沒眼色的事情,等本王大事成就之時,定要與你好好算算這筆帳。」
倒是蘭姐兒笑勸父親道:「父親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蔣家如今離京城將近一年時間,京城早就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那點餘威未必管用,只要蔣建平肯在宮裡幫著咱們傳遞消息,也就夠了。」
蘭姐兒出馬,蔣建平只有聽從的份,早將祖父的告誡拋之腦後,只想著如何幫著賢王做事,好一搏美人的笑容。
隨著賢王的步步緊逼,太子終於拿定主意,決定主動出擊,好好把賢王教訓一頓。
這時六皇子知道沈秋君已到了安全之地,便不再拉著太子,相反還火上澆油,並趁勢攛掇太子把徐戒關了起來,免得他壞了自己的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