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還沒等到沈秋君走到門前,太子已經一個箭步擋在那裡,笑道:「她還在小花園裡摘花呢,一時半刻是回不來的,定是你聽錯了,瞧,外面哪有什麼動靜。」
太子說罷,又拿眼看著幾個侍女,擺了擺手,說道:「都退下吧,這裡不需要你們伺候。」
那幾個宮女忙欠身退了出去。
沈秋君羞怒交加,本欲趁機也往外走去,卻又被太子阻住,不由得心中惱怒非常,兩眼圓睜怒視著他,手已經悄悄摸得腰間的匕首。
太子見狀,卻倒笑了起來,他就知道沈秋君之時必是隱了真性情的,此時看她粉面通紅,一臉警惕的模樣,一雙明亮得似會說話的妙目凌厲地看著自己,與平日裡大不相同,平白多了幾分神秘與高貴,更引人不由地去關注,於是太子也不說話,只靜靜笑著欣賞難得一見的美人發怒。
沈秋君見太子此時態度和緩,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了,忙說道:「太子妃摘花是為了做脂粉,少不得我要跟去看看,免得採摘不當,白白浪費了。」
太子並不讓身,仍舊笑著說道:「東宮不差那幾朵花,我這裡有幾句話要與你說,咱們不如坐下慢慢說話,也好等她過來。」
沈秋君忙正色說道:「這樣恐怕不妥。況且殿下能有什麼話對我說呢?若是家常事,您處理國事繁忙,那些小事,只須讓太子妃與我說便是了,如果是家國之事,我一個婦道人家自然不懂,殿下還是和我家王爺說吧,免得因為我不懂,傳錯了話。」
太子盯著沈秋君看了一眼,輕笑道:「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謹慎。說起來。若不是當年的一時之差,你我早就做了夫妻了,將來總少不了你一個貴妃之位的,可惜遭小人暗算,少不得讓你屈居郡王妃之位了。」
沈秋君見太子說話越來越放肆,不由後退一步。正容說道:「我在此多謝太子抬愛,只是這姻緣是月老做主,哪裡是人力所為,人不能勝天,況且我自知自己福小命薄。當不起貴妃之尊,反會損了自家的福壽。再者如今時過境遷,都是這把年紀的人了。提這些陳年舊年,也實在無趣的很。殿下若真有話對我說,還請快言,不然被人看到,我固然萬死不能辭其咎,只怕皇上也會對殿下有微詞,將來獲益的只能是賢王爺,還望殿下不要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為好。」
沈秋君認為自己這番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無奈太子不為所動,仍是一臉緬懷地說道:「孤心悅你久矣,當年也曾想去永寧侯府求娶的。可恨竟被老六從中算計,即便如此,我仍是不能忘懷於你……」
話未說話。沈秋君急忙打斷道:「殿下慎言,須知隔牆有耳。這東宮中未必沒有他人的耳目,這番話若是傳了出去,您這是要取了我的性命啊。太子的情意,我無以為報,只能日日燒香拜佛,乞求上天庇護您一生平安順遂。況且,我現在生活的極好,殿下也該放心了。」
太子卻搖頭歎道:「是啊,你表面看著是過得不錯,可惜內裡如何卻無人得知了。我當年想著你跟著我,也只能做個側妃,要屈居她人之下,我實不忍心。正猶豫間,那該死的老六,一番花言巧語,竟讓我以為你跟著他能得到幸福,這才不得不放手。可哪裡知道老六竟是心懷鬼胎,不過是想著利用你罷了,哪裡真如他外面表現的那般。可恨我也是近日才發現了這個真相,實在是後悔莫及,一時的偏差,竟是害了你的一生。」
沈秋君看著太子一臉的情深模樣,一陣作嘔,她知道太子是個色胚,但沒想到他會將主意打到自己這個半老徐娘身上,可一時又無法脫身,況且此時她也所顧忌,不敢真魚死網破,只想著盡快脫身,等心情平復了,再好好打算一番。
此時卻少不得敷衍一番,沈秋君陪笑道:「殿下多慮了。嫁了人過得好壞也是要看老天爺的心意的,我自認過得還不錯,我家王爺只一心盡忠於殿下,從不敢有二心,這中間怕是有什麼誤會吧。」
太子見沈秋君綻開笑容,與發怒時的韻味又有不同,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拉沈秋君的手,說道:「看來你也被他騙了,他隱藏的可真夠深的,卻更讓人害怕了。你到現在還不忘為他說好話,他實在是配不上你。」
沈秋君,閃身躲過太子之手,匕首也隨著動作亮了出來,冷聲道:「還請殿下自重,不然不管是傷了你,還是傷了我,都不好看相。我雖只出身侯府,如今也只做個郡王妃,卻從沒受過一絲委屈,殿下還是放我走吧,今日之事就當從沒發生過,不然我若在這東宮有個什麼好歹,不知殿下如何向皇上向我家王爺交代呢。」
太子看著一身寒氣的沈秋君,不由撫掌笑道:「我就說你嫁給老六虧了,看你平時那幅唯唯諾諾的憋屈樣子,哪像是高門出身的貴女,現在才有那麼點子母儀天下的模樣。」
沈秋君不知太子為何讚自己有母儀天下之態,不由大吃一驚,驚疑不定:「母儀天下?」
太子看到沈秋君冰冷臉上那雙美目中透出了困惑不解,心下不由暗歎,越發肯定六皇子的居心叵測,點頭道:「是的,你有母儀天下的命格。看來老六果然留了一手,連你這個十多年的枕邊人都瞞的死死的,你我二人都被他給騙了。」
沈秋君腦中急轉,忙辯解道:「殿下是從何人口中聽說的?請恕我直言,只怕殿下被奸人蒙騙了。殿下乃是現在的儲君將來的一國之君,若說母儀天下,也當是太子妃。安樂王府只一心盡忠於殿下,決不敢有二心,殿下也當知道安樂王他並無可讓皇上捨棄您與賢王而選他的德能。這必是賢王的陰謀,還請殿下明察,或者殿下可將此人交於我家王爺來審問,必會審個水落石出的。」
太子歎道:「我也希望是誤會一場,可惜所說之人非等閒之輩,所以說老六真是居心叵測啊。你我便是被他蒙蔽,以至於失之交臂,我也不瞞你,說你是母儀天下命格的乃是空渺道長。」
沈秋君不由倒吸一口氣:「空渺道長?」
這實是大出沈秋君的意料。前世沈秋君沒有見過那個空渺道長,但是卻聽說過他,不過當她聽說這個人時,他已經被成了皇帝的賢王封為國師,而她則被賢王軟禁起來,故也只是隱約聽說他因助賢王有功被封國師,其他的則一概不知。
這時太子又說道:「可能你沒有聽說過這個人,因為他一向隱居於山野,名不見經傳,可能你會說他是個騙子,不過我若說出他出身於虛清道長門下,乃是其關門弟子,你就知道他的話可信不可信了。」
沈秋君心頭一震,如果空渺真是出自虛清道長門下,倒果真非等閒之輩。
話說如今大齊的國教乃是佛教,了凡大師更是被皇上尊為國師,雖然了凡大師堅拒了,但對於虛清道長,大家並不陌生,對他的尊崇決不亞於了凡大師,而且因其不重紅塵名利,更讓人備加推崇。
最初便是由虛清道長打著奉上天旨意的旗號來輔助太祖皇帝的,據說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善演算,令太祖如虎添翼,而他也一時風光無兩,得到世人的尊崇。
只是虛清道長畢竟是方外之人,於名利處看得淡薄,後來見太祖已然成勢,便薦了了凡大師後,飄然遠去,再不踏入紅塵之中,以至於把個國師之位拱手相送。
如果這空渺道長真是虛清道長門下,不管他的話是對是錯,必會對太子產生重大的影響,而得他親口批出的母儀天下命格,對於她一家來說,不嗤於一場災難,而這一切的主導必是前世受惠了的賢王。
沈秋君定了定心神,說道:「殿下如何確定他真是出自虛清道長門下?虛清道人久不在紅塵行走,說不定是想藉著他的名頭行騙得個高官厚祿。況且這天下誰不知安樂王對您的忠心耿耿,說不得這只是離間您二人關係的一場騙局,依我說,必是賢王的主意。」
太子歎道:「我也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當日封禪時,空渺道人曾作了一系列的預言,如今竟個個成真,由不得我不信。他言道我乃是真命天子,只是登基前稍有不順,故奉師命助我一臂之力。其實他曾在十多年前就來到京師,因為不慎露了行藏說出了你的命格,被老六探知,後來受其迫害,只得遠遁。直到最近才得了機會見到我,而老六身上並無帝王之氣,你又是母儀天下之命格,因要正本清源故才說明真相,並非為了塵世的榮華富貴。」
沈秋君聞言,只覺得好笑,這個空渺竟是自己命裡的剋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