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夫妻二人回到府,一進了內院,六皇子便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事情到底怎麼樣了,這事情上皇上實在沒有必要阻攔啊,看來我得想個辦法才成。」
沈秋君這才嫣然一笑,說道:「誰說皇上不准的,就是不准本皇子妃也能舌燦蓮花,求得他同意的。」
六皇子才知明白,原來是沈秋君故意戲耍自己,想到自己一路上的焦急不安,不由恨道:「越發慣得你膽大起來,你不知道這一路上都快急死人了,再不好好收拾你,你都要騎在我頭上了。」說罷,上前將沈秋君抱起去了內室,丫頭們抿嘴退了出房去。
二人胡亂鬧騰了一陣,疲憊地躺在床上休息,沈秋君看著六皇子輕鬆地閉目養神,心裡不由黯然。
皇上既然要自己監視六皇子,是否該馬上告訴六皇子呢?
如果明說出來,雖然六皇子看似六親不認,可他心裡必是對親情極為渴求的,如果知道皇上如此對他,必又是一次打擊。
況且如果自己不說,紙裡是包不住火的,事情敗露了,就算自己沒有出賣他,也是背叛了他,對他更是雙重的打擊。
沈秋君想了一回,輕輕描畫著六皇子的眉毛,笑道:「你不是說床下的事都聽我的嗎,所以就算騎到你頭上又如何呢?況且這次皇上也說了,你還年紀小,做起事來只怕會有所不妥,故讓我能規勸就規勸,實在勸不住了,可以有直接上表奏於皇上,到時他會為我作主了。」
六皇子聞言握著沈秋君的手,笑道:「這是在床上啊,所以你得以夫為天,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竟能求得皇上為你撐腰。」
話未說完,六皇子忽然心中一凜,睜開眼睛,轉身看向沈秋君。
沈秋君見六皇子如此,知道他必是心有懷疑,便淡淡說道:「你知道就好。皇上可說了,我乃是堂堂的大齊皇子妃,體面尊貴幾乎無人可敵,在別處再不會有此體面的。而且此次去東邊,要緊記萬不可丟了我父親的威名。」
六皇子眼睛暗了下來。躺下身子,呆看著上方,一時又起身摟住沈秋君說道:「你就照他的話去做吧。放心,我與東陳不共戴天,必要分出你死我活來。」
沈秋君輕歎一口氣,摩挲著六皇子的頭髮,說道:「我明白,那些傳遞的人和渠道,只要不是太猖狂,你就裝不知道吧。等回到京城就好了,另外,皇上既然不信你。自然也不會全信我,想來還會有別人在一旁看著,有些事上。你也注意著些,輕易不要犯了他的底線才好。」
六皇子悶聲道:「你就放心吧,你夫君我聰明著呢,必不會出什麼漏子。」
到了傍晚,太子夫妻就下帖子後日為六皇子夫妻二人餞行,這也是常理中的事情,沈秋君自然也沒多想,說道必會按時赴宴的,又厚賞了來人。
太子妃心中卻直打鼓,為免醜事發生,她可不敢親自製造太子與沈秋君的見面機會,可又一時沒有辦法,倒急得一夜沒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就傳了御醫來看診,也沒診治出什麼大症候來,只道:天熱有些暑氣,宜靜養,不可勞累。
於是太子妃便命人去向六皇子夫妻道歉,說是自己身子不舒服,不能親自招待了,萬不要見怪云云。
沈秋君聞言知雅意,忙命人去取了上好的野山參,請來人呈給太子妃,又道:「因怕自己前去鬧得不安,反添病氣,故不敢貿然拜見,只在家中誦經,遙祝早日康健。」
六皇子也不願沈秋君出入東宮,倒也樂見其成,只是看到沈秋君對太子妃如此謙恭小心,不免心疼,沈秋君反勸道:「此為君臣綱常,本就該如此,就是神仙還有低頭的時候呢。況且一年也沒幾次,其餘時間只要你順著我,我自然能逍遙自在。」
六皇子摸摸鼻子,笑道:「也是這個理,等太子登基後,我就求他封個偏遠之處,山高皇帝遠的,咱們也做個土皇帝。」
到了那日六皇子一人去了東宮,如今太子對沈秋君已經沒那麼掛心了,故見她不來,也不太理會,兄弟二人倒是情深喝了一天的酒。
沈秋君則回了沈府,沈父已經將邊氏父子的情況調查得差不多了。
沈父說道:「看人果然不能以偏蓋全。這邊氏父子倒是難得的實在人,對上司絕對服從忠誠,卻也沒什麼大才幹,戰事上是寧死也要完成任務,若論領兵打仗就差得遠了,如今憑軍功做到六品校尉也算到了頭,只等將來蒙君恩再升一升,混到五品,致仕這一生也就只能如此了。」
見女兒一臉認真地聽,沈父又說道:「人總想再往前一步也沒有錯處,只是他卻走了送女作妾這一臭棋,也不怪此時被同僚們鄙視。賢王也想著他從東邊出來,說不得因此能立個大功,故多方活動,如今想來是看他父子也沒多大能耐,六皇子又是先行官,這才撂手不管了。如果你還想抬舉他們,只怕倒助了賢王,我想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沈秋君垂眼想了一會,仍是堅持道:「這是後事,還是先助著六皇子平了東陳再說吧。父親也說他對上司忠誠,雖不敢期待他捨了女兒來就六皇子,至少他人在六皇子手下,如果真有什麼不妥,想來也是能拿捏一二吧。」
沈父見女兒說得也有點道理,只得說道:「凡事也要防著些,如果真招下六皇子旗下,也要好好觀察一番,如果沒有必要,就不要太抬舉他們。」
沈秋君忙點頭答應下來,沈父送走女兒,來到內院,對沈夫人感慨道:「做父母的果然都是心偏的。」
沈夫人笑道:「不過是秋兒讓你打聽個人罷了,哪裡就說到這上面來了。」
沈父搖頭道:「我一直告誡麗兒不要想爭權奪利之事,卻為了秋兒背地裡慫恿六皇子建立自己的勢力,如今還擔心賢王的人會得重用,損了六皇子的勢力,唉,怪不得麗兒總說我偏心。」
沈夫人低頭道:「還不是權勢晃花了眼,如果她們不嫁入皇家也就沒這些事了,如今環姐兒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女兒沒嫁好,這孫女我可得長好了眼,權勢能害人性命,還是富裕安樂一生才是真。」
沈父歎道:「你這是矯枉過正,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都平安一生,我也樂得不管了。」
沈秋君尋了機會,便對六皇子提起邊氏父子的事情。
六皇子不贊同道:「把一個賣女求榮的無能之輩招到我的麾下,豈不是壞了我的名聲。還有,帶不出來,人不說他無能,只道是我沒本事,可如果帶了出來,卻又便宜了賢王,這種賠本的買賣,實在划不來。」
沈秋君只得將對父親所說的那套拿出來勸說六皇子,六皇子又不樂意道:「你也太小瞧你夫君我的本事了,東征之事,實在是小菜一碟,手到擒來的事,我何用那等無能之人相助。」
「有時候小人物,在關鍵時刻也是能起到大作用的,況且我父親已查明,他父子倒算是個實在的,」沈秋君笑勸道,見六皇子仍是不以為然,便又說道:「眾人都知賢王為了他父子忙活了多時,如今你能將其收到麾下,豈不表明你的能力更甚於賢王,而且胸襟更為廣闊。」
六皇子搖頭道:「那些個虛名不要也罷,我從來不看重這些。」
沈秋君想了想,又笑道:「人人都說夫君聰明過人,所以我想看夫君是如何使賢王的人倒戈相向,或者如何將對你有二心的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六皇子聞言,看著沈秋君笑了,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道:「這有何難,我這就讓人叫他來,保管他在我的手上服服帖帖。」
第二日,六皇子果然就叫了邊氏父子過來。
邊氏父子不知六皇子何意,只得忐忑不安地來到六皇子府。
六皇子看他們小心的樣子,不由笑道:「放心,再怎麼說你們也是賢王的岳父和大舅子,不看僧面還得看佛面呢,我怎麼也要給賢王面子,不會活吃了你們的。」
邊氏父子聞言,面紅耳赤,連聲道:「下官當不起賢王的岳家,還求六殿下口下留情。」
六皇子冷笑道:「現在知道羞恥了,早做什麼去了。早前就聽人說你賣女求榮,品性必是低劣的,不過我還真不相信了,一個征戰沙場多年,見過多少生死,怎會眼皮子如此淺。」
邊校尉被人奚落多次,如今見六皇子如此說,大有知己之感,忙道:「六殿下明鑒,要說男兒沒有些雄心壯志,實在有些假,下官自認戰場上從來都不懼生死,也屢建功勞,只是壞在不會說話的嘴上,故資歷功勞不少,卻仍是原地不動,未免心急些。況且這次去的東邊,仍是下官的祖籍,故下官認為比別人更有優勢,更能減少士兵百姓的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