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見王青如此,心裡也納悶,趁著盤查間歇,把他叫過來,問道:「你那些同僚們見到爺,一個個唯恐避之不及,你哪來的膽子跑到我的跟前來?」
王青一臉正色說道:「這是聖意,臣自然要遵從配合,並不是看到哪位殿下來了,就趕著跑來獻慇勤。////」
六皇子笑道:「我看你真不是來獻慇勤的,而是比我還迫切地把東西都拿了出來呢。」
王青聞言,頓時面現欽佩之色,笑道:「六爺果然看的真切。臣的祖籍就與北蠻相臨,沒少吃了北蠻人的虧,所以臣是一點都不想讓北蠻強盛起來,如果是他們自己尋了好機會強盛起來也就罷了,如果是因為咱們大齊的原因,能讓人活活慪死。」
六皇子點頭微笑道:「在禮部也就罷了,一會咱們還要去淮安王府呢,你敢不敢也這麼做?」
王青笑道:「這有什麼不敢的,這是奉了聖命的,他能如何,若是他敢說個不字,就能以通敵叛國之罪論處了。」
六皇子拍著王青的肩膀笑道:「這才是我大齊的忠臣,比那些總要面子,便宜了外人的那群糊塗蟲強多了。好了,去忙吧,爺記下你的好了。」
王青忙恭身笑道:「多謝六爺讚譽。」
費了大半日時間,六皇子終於清點好了嫁妝,然後又帶著人浩浩蕩蕩地開到淮安王府。
說明來意後,淮安郡王心中不悅,就要到御前詢問。
六皇子笑道:「暑日早就過去了,王叔的火氣還是這樣大。這尋常人家為表示自家識得幾個字有些家底,這陪嫁些書啊能人巧匠,倒也都使得。只是這個規矩不太適合於皇姐。這大齊的天下是莊氏的,當年王叔也隨太祖爺南征北戰東討西伐的,自然比我們這些小輩要明白咱們莊氏得這個天下有多麼的不易,咱們更該合力守護好這大齊的天下。才能上不負祖宗,下不愧對子孫。」
淮安郡王也不由想起那些征戰天下的艱苦歲月來,面帶唏噓。
六皇子又自王青手中接過一本書呈給淮安郡王,說道:「王叔真以為這些書帶到北蠻去,將來不會對大齊造成影響?」
淮安郡王草草翻了幾頁,扔給王青。歎道:「好吧,就隨你們吧,只是務必要小心,陪嫁裡面有不少的珍品呢,別損壞了。」
王青忙點頭哈腰地笑道:「王爺請放心。那些陪嫁都是王爺的一片慈父心,下官必會小心再小心,決不會了任何差錯的。」
淮安郡王不語,背著手去了後院。
淮安王妃及長寧公主正惶恐不安地等在那裡,見到淮安郡王進來,忙圍上前去細問六皇子此行是何用意。
淮安郡王將事情大體說了一下,淮安王妃對那些不中吃用的書籍和工匠們並不在意,她只是擔心地說道:「王爺還是著人好生看著些才好,那裡面的金銀別被他們給拿走了,以後女兒還靠著這些東西呢。」
淮安郡王不為以然道:「他敢假公濟私,我就敢上御前告狀。放心,有人守著呢。」
長寧公主則冷笑道:「女兒保不住,嫁妝也保不住,我們淮安王府以後在京城也別想抬頭做人了,誰喜歡來踩一腳就來踩一腳。」
淮安王妃聞言心裡一酸,忙拿了帕子拭淚。
淮安王歎道:「我知道你怨恨父親沒本事,不能保下你來。可是生在皇家,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我得為這一大家子著想,來生父親再補償你吧。」
長寧公主不由低了頭,她也只是一時悲憤自己命運如此淒苦,才說話直扎父母的心,如今見他二人如此情態,也知是自己說話造次了,便強笑道:「我沒有怨恨父親,只是氣不過六皇子也敢來咱們家撒野,他要削去我的嫁妝我偏不如他的意,不如到時父親就讓那些書和工匠們偷偷跟了女兒去北蠻。」
淮安王妃也說道:「這有何難,他只查嫁妝,還能搜身不成。」
淮安王卻搖頭說道:「那些書和工匠不能隨你去北蠻,你永遠都是大齊人,是莊氏子孫,只要大齊強盛,北蠻窮困,他們就必會當佛爺似的供著你,一旦北蠻強盛,你的作用就有限,大齊不僅不會顧著你,只怕還恨你呢。」
長寧公主哼了一聲,扭頭回了自己院子裡。
長寧公主不知道,在六皇子勸說淮安王或者說淮安王一口拒絕了她時,她的命運便偏離了原來的軌道,終使她能尊貴體面一生,總算是完成她兩國相交的使命,壽終正寢,而不是因為北蠻的
強盛,激起她的權力慾-望,不知天高地厚,挑釁自己的祖國,兵敗後落得被大齊皇帝強令北蠻獻上她的頭顱的結局。
王青鞍前馬後地陪著六皇子忙碌了一天,終於將嫁妝一事解決,這才與六皇子作別,分別回去交差。
禮部的人見王青回來,不由嘲笑道:「哈巴狗回來了,也不知被賞了幾塊肉骨頭?」
王青看著他們冷笑一聲,昂頭挺胸地到自己屋裡去了。
旁邊的人點評道:「越來越有其主子的派頭了。」
王青聽了也不生氣,不過是一群見識短的軟蛋罷了,哪裡知道他的高瞻遠矚和維護大齊尊嚴的良苦用心?
其實先時王青並沒有想到嫁妝裡的書對北蠻的影響,不過是北蠻太子如在煙花地點妓子一樣指點大齊貴女時,王青身為堂堂漢子的那顆心便被激怒了。
他出身貧寒,少年時心中的女神,就是村裡財主家的小姐,當然他不敢生出那癩蛤蟆吃天鵝肉的褻瀆的心來,及至後來時來運轉,中了舉做了官,並一步步坐到了正四品的禮部侍郎,那些高高在上嬌生慣養的大齊貴女們,便成了他教養女兒的最高典範。
而北蠻太子來的這一出,就好比,突然有一天,一個窮得吃不上飯的鄰居,跑到他富貴華麗的府邸中,指著他的掌上明珠,隨意說道:「讓你女兒去給我家的門子守寡去。」
是可忍熟不可忍,這樣不開眼的人他不叫人往死裡打才怪呢。只是畢竟是涉及兩國紛爭,自然不能如此,於是在整理嫁妝時,想到這些好東西都要便宜北蠻,這心就疼得直抽抽,終於讓他雞蛋裡面挑出了石頭,發現那些書籍似有不妥,便忙說與上司。
哪知禮部尚書素來看不上他,說道:「他北蠻便是再多得些書也沒用,我大齊乃是泱泱大國,還懼他不成?你也別老是因為自己出身貧寒,就小家子氣地天天摳摳索索的,淨琢磨這些不中用的小事,眼光也要放開些。」
把王青氣得直翻白眼,沒想到次日六皇子也指出嫁妝的不妥當之處,當時他在地上立著聽到,頓生出英雄所見略同之感,對六皇子好感直線上升,今日又與六皇子配合頗為默契,忽略掉六皇子偶爾的說話難聽不給人留情面,倒不似平日裡聽說的陰險惡毒,看來是世人誤傳。
王青既然對六皇子有好感,心裡便自然會有些護短,以後但凡聽到有人說六皇子又辦了什麼惡毒事,他總要深入剖析一番,果然總會為六皇子尋出不得不為的理由來,於是在與六皇子同流合污的路上一去不回頭。
六皇子來面見皇上交差,皇上神色頗為複雜地看著六皇子,良久,說道:「辦得不錯,我記下了,你下去吧。」
六皇子也沒指望皇上只因為自己辦了一件差事,就把心結給去了,所以無所謂地退了下去,許是習慣了,心裡也沒什麼不舒服,轉身就去了東宮。
太子此時正房內氣得來來回回地轉動,口內直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六皇子看著旁邊侍立的宮女內侍們,悄悄指了指地上摔碎的茶碗,那些人只搖頭,小聲稟道:「六爺來了。」
太子此時也已轉身,於是快步走到六皇子面前,拉著他坐下,又衝著下人揮揮手,命他們退下。
六皇子忙笑道:「大哥這是怎麼了,誰又得罪了你,怎麼就氣成這樣了,說出來,咱們兄弟好好合計合計,給那人點顏色瞧瞧。」
太子也一撂外袍坐下,氣哼哼說道:「那個李瑤琴看來是不用去北蠻守寡了。」
六皇子鳳眼一凝,忙問道:「還有這事?大哥快別賣關子了,快說來聽聽。」
太子說道:「也不怪你,你今天在外忙了一天了,自然不知今日宮裡之事。你可知今日齊妃娘娘跑到父皇面前,說什麼李瑤琴是賢王妃早就看準了要聘為側妃的,只等著她及笄就要正式提的。」
六皇子笑道:「難道父皇就這麼答應了?」
太子氣道:「我今天算是看出來了,父皇本意就不打算讓她二人去北蠻,這不連城安伯都沒叫來對質,就當場說道:既然是有了婚約,一女如何能許兩家?這不是明白的事嗎?」
六皇子挑眉笑道:「李瑤琴不去北蠻就不去好了,大哥為何如此生氣?」
「為何生氣?」太子在屋裡直轉圈子,拍著几案叫道:「我就不明白了,她看不上太子良娣將來的妃位,怎麼就甘心給老二做側妃?說到底也就是個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