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太醫往薰籠上看了看,又看了看郁青青,問道:「是王府的香?」
郁青青點點頭:「是,說什麼只有王爺或是王府得寵的人才有,不就是個香麼。舒歟珧留」一邊回著,一邊也有些奇怪黃太醫,怎麼他對這香料很關心嗎?還是這香真的很貴重?
抬頭看他,只見他對上自己的眼睛後立刻低下了頭去,神色似乎有些閃爍,拿了藥箱道:「那……我就先告退了。」
眼看退下的黃太醫轉身欲出門,郁青青卻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喊道:「太醫——」
黃太醫回過身來,低頭道:「王妃有何吩咐?」
「小蓁,鳴瑤,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單獨向太醫說。」郁青青吩咐著,一旁的小蓁與鳴瑤依言退下。直到她們帶上了門,郁青青才緩緩站起身,看了看屋內散發出香味的薰籠,問道:「太醫,這香有什麼問題嗎?」
黃太醫回道:「這香既是出自王府的,當然是從材料到配製都經人嚴密檢查過的,當是不會有什麼事。」
「檢查也是別人檢查,我並不認識,黃太醫照顧我這麼久,我是信任黃太醫的,那黃太醫覺得這香有問題嗎?」
黃太醫沉默了下來。
這一瞬,郁青青突然有些肯定心中的那一絲想法了。
為什麼王府的女人都懷不上孩子,獨獨一個曲姬懷上,卻被秦悅暗中害得流產了。真的是她之前想的,秦悅不育嗎?
「太醫?」郁青青又問了一聲,黃太醫這才回道:「我對香料一事,也不甚熟悉,而且香料從選料到製成,中間有許多工序,有些時候越貴重的香料製作起來也越繁複,僅僅聞一聞,就算是醫者也聞不出什麼來。」
郁青青立刻跑到房中去拿出香料盒子,拿手帕包了三粒香丸過來塞到黃太醫手中:「那太醫就去仔細看看,到底有沒有問題!」
「這……」黃太醫還欲推辭,郁青青又接著道:「現在房中只有你我,此事連我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以後也不會有人知道,還望黃太醫助我一回。」
郁青青說得誠懇,黃太醫終是收了那香丸,沉默著低頭退了下去。
她相信,既然答應了,若真有問題,黃太醫肯定是不會瞞她的。他的顧慮她自然能知道,皇宮、王府,還有許多像王府一樣的大門大戶不知道有多少不能為外人所知的秘密與陰謀,而精通醫術,又常為人診病的大夫自然能知道其間許多秘事,可若是想活得長久的話,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不該說的話不多說一句——
第二次進皇宮,郁青青決定讓自己看起來高興一些。是那種十分單純的,終於過上好日子的高興。
懿祥宮依然安靜,姚舜華也依然高貴美麗。
郁青青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見了姚舜華,像個沉不住氣的小女孩一樣屈身道:「見過太后,太后千歲千千歲。」
姚舜華一笑,聲音柔和道:「在哀家面前不用如此多禮,快坐下吧。」
「謝太后。」郁青青高興地起身坐下,果然姚舜華就問道:「怎麼遇到什麼喜事了麼,你看著似乎特別高興。」
「嘿嘿。」郁青青笑了笑,看了看四周,隨後拿手擋了嘴巴,小聲而又忍不住欣喜道:「王府裡,再也沒人欺負我了!」
「真的嗎?」姚舜華也略露些了高興,問:「這是怎麼回事?」
郁青青得意道:「因為太妃,太妃喜歡聽我講故事!上次從碧雲山回來,他們說我和刺客有勾結,說我要刺殺王爺,而且王爺居然還讓人扮成我的樣子去殺人,故意栽贓給我,我很生氣,就和他說如果他再這樣對我,我就再也不管太妃了,不逗太妃開心了,沒想到他竟真的對我好了,第二天就送了很多很多好東西來,而且還讓我去……去了他的房間過夜。」
最後一句,郁青青說得開心而小聲,姚舜華臉上的笑僵了一瞬,隨後又笑得更深了起來,溫和道:「這麼說,你和王爺……」
郁青青看了看旁邊,走到榻前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太后,原來去王爺房裡過夜並不是和王爺睡在一起呢,我以前還以為要做到王府前娘說的那個生孩子的事的。」
「啊?」姚舜華滿臉驚訝,郁青青接著道:「我沐浴完到王爺的房間後,他就讓我在榻上睡,他自己在床上睡的。」
說完,郁青青又笑道:「我才不管在哪裡睡,反正後來王府裡的人對我更好了!」
姚舜華看著她微微一笑,「你開心就好。」
「我自然開心了!」郁青青這才坐回到坐位上,「所以我今天來見太后啦,就是要好好謝謝太后呢,要不是太后您,我現在恐怕命都沒了!」
姚舜華輕輕道:「都是你自己的福氣。」
這時,郁青青突然想到了太妃的病,想到了秦悅的那句「你什麼都不知道」,有心得知詳情,便歎了口氣,又佯裝苦悶道:「不過昨天,我卻又惹王爺生氣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又變回去。」
「睿王似乎並不太喜歡生氣,應是你多慮了吧?」姚舜華問著,明顯也想知道原因。
郁青青很配合地回道:「因為太妃昨天有些不太正常,我出於一片好心,對王爺說太妃的失心瘋這麼嚴重,怎麼不找大夫來治,王爺就生氣了,把我推在山路上後來還差點碰到壞人呢!說起來——」郁青青看向姚舜華道:「還真是奇怪,太妃明明就是真的失心瘋嘛,她還以為王爺才十七歲呢!」
「妹妹,瓔太妃的事,切不可向別人說起,也不可私自議論,這是睿王最忌諱的事。」姚舜華的樣子甚至比剛才嚴肅了些。
郁青青點點頭:「我知道,我就是和太后才說。可是太后,太妃是因為什麼事瘋的?一早就這樣了嗎?」
姚舜華歎了口氣,並不說話。郁青青便又問道:「太后,你知道是不是?你就告訴我吧,王爺說我要是敢在太妃面前說錯一句話絕不放過我,我以為我不會的,結果昨天我提到尼姑,太妃卻一下子害怕起來,還好當時王爺不在身邊,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尼姑的事,是她昨天聽太妃口中提出的,她想太妃的痛苦記憶裡,肯定有尼姑這一回事。果然,這一次姚舜華開口了,沉聲道:「瓔太妃……也是個可憐人。當年孝文皇帝駕崩,睿王馬上就因被查出與大臣結黨營私,隨後遭囚禁,待國喪之後處置,瓔太妃也被指暗中與官員來往,查出後也關進了大牢,結果在那牢獄中……受到了醉酒獄卒的污辱,出來後,便神智不清。睿王最終而流放至邊疆,而瓔太妃因失節,再不能待在宮中,所以被送到地了處置不潔罪妃的萬恩寺。後來睿王回京,太妃見了睿王竟突然正常了起來,不再瘋癲,只是忘了孝文帝駕崩之後的事。萬恩寺便是座尼姑修行的寺廟,你提到尼姑,可能讓太妃想起了萬恩寺,那裡的尼姑常常欺侮永無出頭之日的罪妃,太妃自然害怕了。」
原來,是這樣。11pbg。
郁青青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以為太妃承受的不過是兒子的生離與丈夫的死別,沒想到還有後面的事。
那個時候,她還是年輕貌美的瓔妃,後宮的妃子,多麼聖潔,多麼高貴,哪怕是稍稍不整潔地出現在人面前都是恥辱,更何況還是……
瓔妃被獄卒污辱,最受傷害的是瓔妃,可她卻得不到絲毫照顧與憐憫,而是被送進了更加代表恥辱的萬恩寺。
此時她才知道,為什麼被抓到和琅軒在一起的那天,秦悅突然放了她,突然要她和他一起去朝露庵。
因為她當時說了一句話,她說女人不能靠楨潔來評斷,她說失貞並不算什麼……
因為這樣,秦悅才受了感觸,才覺得,也許她並不會像別的人一樣以異樣的眼光來看待自己的母親,所以他放了她,帶她去看了太妃。
他說她自以為是,她果然自以為是,以為一定要讓太妃記起忘記的部分,面對現實。記起什麼呢?記起她的丈夫早已去逝,記起她堂堂皇妃卻進了牢獄,記起她被獄卒強|暴,記起她現在其實什麼不算,在眾人眼裡,只是一個被兒子保護起來的骯髒妃子嗎?
秦悅怪的不是多年前因為無力反抗而被送到邊疆,而是怪自己在父親離開後,沒辦法保護自己的母親,在母親受到那麼大的傷害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送到一個繼續承受傷害的地方。
十年的時間,將一個受難皇子練成了邊關大將,十年的時間,他帶著自己的軍隊,回到當初沒能力待下去的地方,再也無人能擋住他的去路。
對普通人來說,十年太短,可對一個有深深執念的人來說,一點都不短。
然而這樣的他,依然快活不起來。
太妃已經受到無法彌補的傷害了,已經受了刺激再也正常不了了。
「妹妹,是被嚇住了嗎?」
郁青青回過神來,只見姚舜華正看著自己,連忙道:「是有些……難怪太妃會瘋,也難怪太妃會一個人住在郊外的山上。」
姚舜華點點頭,感歎道:「後宮中的女人,就是如此,也許今天還風光無限,明天就是數不盡的辛酸,仰仗他人而活,永遠沒有真正的安穩可言。」
郁青青沒想到姚舜華還會說出這段話。
她以為她是個三從四德,三綱五常,賢惠大方的好妻子,好母親,謹尊什麼「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訓戒,可現在聽她話裡的意思,好像並不是如此認為的,而是覺得依附於別人永遠得不到真正的安穩,可後宮的妃子不就是依附丈夫依附兒子嗎?難道她還有自己當家作主的權利**?
一番話下來,兩人都有些悵惘,坐了一會兒,郁青青準備打道回府,便說起了結束語:「太后,昨晚上我讓黃太醫給我看了傷,他說我頭上的傷無大礙了,只要細心療養就好,而且王府又新派了許多丫環給我,所以黃太醫和鳴瑤都可以還給太后了。」
「無大礙就好,你以後要小心注意一些,別再弄傷了。」姚舜華說道:「黃太醫畢竟是太醫,常待在王府也不好,便讓他回太醫院吧。至於鳴瑤,我身邊也不缺人,她辦事若是讓你滿意,你便先留著吧,等你身邊的新人熟悉了再說。」
郁青青有些懷疑姚舜華把鳴瑤留在她身邊的動機,卻也無法反對,只是歡喜著答應:「那好那好,那些新來的丫環我也不喜歡,鳴瑤比她們好多了!」
「你喜歡就好。」姚舜華輕輕地笑,郁青青心無城府般燦爛地笑。
也許,姚舜華只是一番好意,並沒有其他意思呢?出皇宮時,郁青青還在琢磨,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想,但以防萬一,她還是留意一些的好,要不然如果鳴瑤真是姚舜華留下來監視她的,那可就糟糕了。
一路回睿王府,她都是有些鬱鬱寡歡的,開始並沒意識到自己在鬱鬱寡歡什麼,直到見到睿王府大門上方的牌匾,才突然想到,自己是對秦悅內疚了。
現在想來,依秦悅的性子,在聽到她在那裡大言不慚地說人承受痛苦的能力比相像中的大,要讓太妃面對真相面對現實時,他沒當場殺了她,簡直是奇跡。
此次進宮,為了顯示對鳴瑤的重視,郁青青只帶了鳴瑤一人在身邊,所以小蓁就留在王府內看家,進院子時,郁青青便見到了她的身影,似乎這個時候丫環們無聊了只能做繡活什麼的,小蓁就是坐在房門口低頭認真地做著什麼。
郁青青想到書上說古代人都喜歡戴香囊什麼的,本想讓做繡活的小蓁順便給自己做個香囊,沒想到一走進,卻發現她在編墜子,此時她已經將手上紅色的絲線編了個蝴蝶,又串了幾顆白色珠子,正在做下面的流蘇。
「嘿,真好看,沒想到小蓁還會做這個呢!」郁青青衷心誇讚,一直認真埋頭編織的小蓁這才發現身邊站了人,忙起身道:「小姐你回來了!」
郁青青拿過她手上的墜子細細看了看,樣子甚至比現在賣的還好看,而且線編得很實,質量很好,比那快速作業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見了這東西,郁青青忍不住開玩笑道:「編給誰的,不會是有心上人了,準備送給心上人的吧,如今我看到了,你也得給我做一個!」
小蓁立刻就紅了臉,連忙道:「我本來就是給小姐編的,沒想到小姐卻一來就說這樣的話,讓別人聽到了還不知道怎麼想呢!」
郁青青知道現在的少女普遍害羞,她這玩笑對她們來說實在過火,便不再逗她,只開心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錯,我再不說了。我等你做好給我!」
小蓁便將半成品接了回去,隨後道:「我待會再用粉紅色和黑色的線一起編一個,做成梅花的樣子,比這個還要好看一些,而且很少人會的!」
「好,要什麼材料,無論是珠子還是線還是其他,儘管說,我給你弄!」郁青青說完,突然想到了一樣東西。
那個被她踢下山去的線編的小老虎。
那是太妃給小時候的秦悅編的,秦悅既然一直珍藏,那證明他是很喜歡的,到後來遠行邊塞,也許那小老虎成了他思念太妃唯一的念想,再到後來,那東西卻成了穩定太妃情緒的東西。
如果下一次,太妃再發病,再不相信秦悅就是她的悅兒呢?那東西被她踢下山了,而不是別的地方,就算有心去找,也不可能找到。
想著這些,又看看小蓁手上工藝一樣的東西,郁青青便說道:「我整天待著也沒事,不如你教我編這個吧,我也想編!」
小蓁開心道:「好,很簡單的,小姐一定能很快學會!」
「太陽大了,我們到房裡去!」郁青青說著便拿了裝絲線珠子的笸籮到房中,拿了凳子臨窗坐著,兩人一起編起來,隔了一會兒,郁青青才問:「小蓁你除了會這個,還會編別的嗎?比如小豬,小獅子,還有小老虎什麼的。」
「小獅子我不會,小老虎我當然會了,而且還會好幾個樣子呢!」
郁青青便料到也許線編的小老虎相當於她所知道的虎頭鞋,長命鎖這些東西一樣,也是長輩給小孩子的吉祥物,女人們很多都會,而且樣式是固定的幾種,這樣最好了,如果太妃沒有創新的話,那她就能編一個可以以假亂真的老虎給秦悅了。
「那你會那種嗎?看上去圓圓的,腦袋也很大很圓……」郁青青還在回想著那小老虎的樣子,小蓁便馬上道:「我知道,是胖頭虎嗎?小姐你真是的,連這個名字也不知道!」
郁青青笑了笑:「我以前都對這個不怎麼上心。」
小蓁點頭:「那倒是,小姐以前總是愛看天,看雲,看花園裡的花,好像很多心事一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郁青青暗暗吐舌頭:早戀,相思唄,可喜歡的那個人是自己的未來姐夫,後來還遠離京城不知生死,姚舜英當然整天看天看雲看花了。
正在這時,鳴瑤走了進來,郁青青眼見小蓁已經開始去拿黑色黃色這兩樣老虎身上顏色的線了,突然改口道:「我突然想起來,我是屬豬的,要不我們來做小豬吧。」
小蓁也反應過來,「對哦,小姐是屬豬的,那就來做小豬!」
郁青青暗暗慶幸她沒說出老虎的字眼來。她想,依姚舜華和秦悅的關係,也許姚舜華知道秦悅手上有只玩具小老虎也不一定,如果讓她知道自己做了只小老虎給秦悅,難保她不會多想。在自己看來只是內疚而還秦悅的東西,可在她看來,也許就是自己有心向秦悅示好,畢竟在這個時代,所謂「男女授受不親」,女人是絕對不能亂送男人東西的,特別是這種最能代表心意的手工活。
沒想到鳴瑤走到她們身旁,說道:「我也待著無聊,不如我也來一起學吧,我以前會一些,可卻沒有小蓁的手藝這樣好。」
受到誇獎的小蓁立刻就挪了凳子讓出位置來:「那你坐下吧,我記得你也屬豬的,正好一起!」
郁青青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
編繩都有一定的門路,豬的樣子和胖老虎的樣子差不多,她想著自己學好了豬,再去做老虎就不難了,若真有疑問,私下裡問問小蓁就好,等她做好了老虎,再一做舊,放到秦悅手上別人根本就不知道不再是以前那個,相信秦悅也不是那種芝麻綠豆大的破事都要和人說一說的那種,所以,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不受姚舜華的懷疑。
唉,之前還覺得很好的一位姐姐呢,怎麼現在就疑心這麼重了呢?肯定是在王府被虞牽若這傢伙害了太多次,現在弄得她心機都重了!郁青青不禁怪起虞側妃來。
用繩子編小玩意兒,果然如小蓁說的並不難,只是要細心,要精力而已,再加上郁青青在做手工方面向來不差,一個下午就懂了好幾種手法,還編成了個模樣不錯的小豬。小豬的顏色,小蓁用的黑白相雜的線編了個花豬,鳴瑤用的白線編了個白豬,只有郁青青因為深受「麥兜」的影響選了個一開始讓她們兩人覺得不合適的粉色線,結果成果出來,倒是粉色豬最憨厚可愛適合女孩子,兩人頓時大為讚賞,覺得編豬還是粉色好。太太有青府。
鳴瑤是給郁青青做貼身丫環的,所謂貼身,自然是二十四小時不離身那種,主人根本沒有**可言的,而且古代的房子,並不像現代那樣你一個房我一個房房門一關誰也看不見誰,而是正房,東廂,西廂這樣,主人沒事了基本就是待在正房裡,而正房雖然有好幾間,卻是個大通間,從最東邊能一眼望到底看到最西邊,中間頂多隔個布簾,可無事端端的,誰大白天待在房裡還在外面拉個簾子連丫環都不能看見呢?
就算睡午覺,也不可能一睡一整天,更何況郁青青一直都是早睡晚起,中午根本不睡午覺,要是突然睡起來,反而十分的不正常。
所以這個做老虎的時間,就成了問題。
想來想去,郁青青只好把時間定在了晚上。而且現學的東西,連夜的做,肯定是可以的。
傍晚她便準備了編老虎的一切用具,一早藏在了房間,等待著晚上一個人時開工。
或是她忘記了一件事。
就是在她躺下,丫環離房間,是會熄燈的,而古代那種紙、紗糊的牆壁,完全就像個玻璃一樣透光透得嚇人,如果她徹夜燃著燈,丫環不過來看是怎麼回事才怪。
琢磨了一下午琢磨出的好辦法,就這樣泡湯了,郁青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下午的時候因為想著晚上要熬夜,她吃了很多很多東西,而且全是高能量的肉啊什麼的,現在可好了,撐著個肚子,完全不想睡。
床上烙了一會兒餅後,郁青青終於忍不住坐起身,偷偷拿了燈,拿了火折子到床上,然後再把屋裡的簾子一拉,床帳一拉,被子一蒙,自己躲在被子裡一看,呀,不錯,還挺亮。
雖然是明火,但燈上有燈罩倒還好,小心一些,完全能把這蠟燭當現代的檯燈用。
躲在被子裡偷偷做事的感覺也很好,這讓她想起初中躲在被子裡看校園愛情故事,高中躲在被子裡看都市言情故事,大學暑假回家半夜躲在被子裡玩手機的日子,至於學習,她是從來沒那麼刻苦地加班加點過,陸煜常說,她這樣貪玩的人能考在他所在的大學完全是奇跡,她說自己這是天生的才華,而且是為了來這大學裡和他相遇,才上學沒那麼努力的,要不然早被保送到各種高級學校去了!
想到過去,郁青青有一瞬的悵然,歎了口氣才拉回心神繼續忙手上的活,心裡突然想到那句詩: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生物鐘是個不可抗拒的力量。雖然郁青青自認為要頑強的意志一戰到天亮,可沒過多久眼皮就開始打起架來,睡意完全不管她是否願不願睡,也不管她是不是還飽著。15111462
當強撐著不睡的能力越來越薄弱時,郁青青終於決定妥協,在編完虎頭時就熄燈睡覺。
結果在下一刻,她就趴在了床上睡得香沉。
醒來時,週身滿滿充斥著糊味,身上也有些發燙。
郁青青惺忪著睡著順著糊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卻看見一片火光。
啊!
那一刻她差點尖叫出來,腦子立刻完全清醒,慌不迭掀開被子,逃命似的從床上爬起來,沒想到這一爬,原本只是裹在被子中燒的燈一下子被掀得滾到了床邊,早已被燒著的燈罩越燒越旺,火苗輕而易舉地爬到了床帳身上。
郁青青立刻用被子去打,可床帳是什麼,那樣垂掛著的絲織物品,比什麼都好燒,火一點也沒被撲滅,而且越燒越旺。
想到水,郁青青連忙跑去桌上、花幾上拿茶壺拿花瓶,準備用裡面的水去滅火。
結果一回頭,頓時傻愣在了原地。
就一個轉身的時間,整個床帳都燒著了,才睡了幾個時辰的高級被子也燒著了,四下一片濃煙,一眼看去她的臥房就是個火海。
「王妃,王妃,怎麼了?怎麼裡面有火光?」外面有急切的聲音傳來。
「是……是的,快找人救火!」意識到自己一個人無能為力的郁青青只好往門外去逃命要緊。
繁星滿天,輕風徐徐,時不時將園中花兒的幽香傳到鼻間,正所謂良辰美景,郁青青一動不動站在院中,看著丫環婆子們提的提水,叫的叫人,為了撲火亂成一團。
「小姐——」一開始就關心過郁青青有沒有燒傷的小蓁在她耳邊輕喚了一聲看向遠處,郁青青也側頭去看,只見好幾隻燈籠從遠處慢慢過來,為首一個白色身影,步子邁得有些急促。
整個王府後院都是難得見到一個男人的,而在深更半夜,見到一個身形頎長還穿白衣的男人更是不可能,當然,除非這個男人是秦悅。
所以一看到那身影,郁青青就知道是秦悅聞聲而來了。
估計王府難得失一回火,所以現在在聽到後院失火後秦悅才立刻趕了過來,看他這三步邁作兩步的樣子,肯定是火冒三丈,要是知道火全是因她而起,她就等著受罰吧。
一瞬間,郁青青有些欲哭無淚,火真是個危險東西,從小就有電燈的她,現在算是知道了。只是秦悅會看著她還能留著給太妃講故事的用處上放過她這一回麼?
在所有人都忙開時,只著一身白色中衣的秦悅到了,在看到站在院中的她之後步子才稍稍慢了下來,然後步步朝她逼近。
郁青青看著正被一盆一盆澆水的正房,裝作沒看見他,也希望他沒看到自己。
但其實他早就看到了她,而且直接走到她身旁,看了看面前的情形,輕輕開口道:「王妃能說一說,這是什麼情況麼?」
郁青青抬起頭,只見他臉上微帶笑容,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果然是來興師問罪的,因為對他來說,笑並不代表他準備寬厚待人。
「咳……」郁青青十分心虛道:「我覺得睡在床上有些癢,以為是有虱子,便拿了燈去床上找虱子,結果一不小心點著了床帳,然後,然後就燒起來了。」
「……虱子?」秦悅看了看她身上,笑著:「一般情況下,王府的被褥上不可能會有虱子,要麼是王妃撒了謊,要麼,是真有虱子,而王妃找錯了地方。」
找錯了地方?郁青青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所謂的找錯了地方,意思是她不該在床上找,而該在自己身上找,再明白一點,就是說如果王府的床上真有虱子,那絕對不會是新拿來的被褥上,而是睡的人自己身上髒,養了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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