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閣,一回來歐陽月便窩進廚房,手支著下巴也不知在想什麼,眉目間十分嚴肅。張媽媽小心翼翼守在一邊,見歐陽月待的時候長了,本想出聲一二,又怕打擾了她,急的她在歐陽月身邊直轉圈圈。
歐陽月眸底閃爍流光,嘴角勾起一道笑意:「張媽媽,咱這廚房可有海參。」
歐陽月突然出聲,張媽媽反倒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才想起歐陽月這在與她說話,連忙道:「回三小姐,咱們這小廚房倒是沒有,只不過您這是要給老爺做吃食,大廚房那有的話,自然也能要來。」
歐陽月明白她的意思,笑著道:「好,我再說幾樣食材,你一併取來吧。」
張媽媽立即討好的笑意:「小姐廚藝天賦,老奴憑生僅見,三小姐真是人美手巧,惠質蘭心啊。」
歐陽月輕笑一聲:「快去快回吧,沒那些食材我也做不成,聽著,有海參,蝦仁……」
張媽媽用心記下,連連點頭:「哎哎哎,三小姐放心,老奴去去就回!」
歐陽月望著張媽媽離去的身影,嘴角勾笑,或許沒什麼用,但不如用那道菜,先試試歐陽志德,看看他的反應。沒一會張媽媽便帶著兩個丫環,抱著食材回來,冬雪留下幫忙檢查了一下食材,看著沒有問題,歐陽月這才動刀做菜。
張媽媽明顯眼睛一亮,不知道從哪裡掏來一個小本,拿著毛筆急的滿頭大汗書寫,看著歐陽月手如蛟龍一般的瀟灑揮舞,改刀調味,外加烹調,到後來張媽媽實在記不住歐陽月烹調時的每個步驟,也不記得了,瞪大眼睛,眼珠子直放光,死死盯著歐陽月的動作。每一次歐陽月做菜,張媽媽都能在旁邊學到點什麼,這張媽媽一輩子也就廚藝還拿的出手,可是現在看著與三小姐一比,真是仙鶴與癩蛤蟆的比較,呸呸呸,她才不是癩蛤蟆,就是這水平實在是如何也不敢與三小姐比。正因為張媽媽只會廚藝,對這方面倒是十分認真之人,而且歐陽月也並不吝嗇技法,張媽媽現在天天待在明月閣的小廚房,就是盼著歐陽月每天來這溜躂溜躂,好讓她多學點本事。
不過歐陽月可不是隨便下廚的人,從她展現了廚藝到這回,也不過三回,張媽媽可算是給盼來了。不過她卻發現,自己的眼睛和腦子實在不夠使,現在要是多三個腦袋,恐怕才能來的及記住三小姐做菜的密決!
只見廚房菜刀亂飛,歐陽月一身白衣在裡不斷走動,快的時候,只能看到一個身影,配上她那翻飛的刀光,真有種颯血英姿之態,歐陽月在明月閣做菜三回,前兩回都引來不少人翹首以看,這一回當然也不例外。
春草跟著歐陽志德走來,春草輕聲道:「老爺,廚房這種地方,不太合適您過來,小姐廚藝精湛一會就得了,要不老爺您再稍坐下,奴婢再上些茶點過去。」
歐陽志德卻是一擺手:「廚房月兒能去,本老爺為何去不了,不要多話,跟著便好。」
春草有些猶豫,不過還是聽話的跟在一旁,本來堵在門口的一堆下人,見著有人擠過來,紛紛抱怨道:「誰啊誰啊,沒看到前面有人啊,擠什麼擠,後面待著去。」
「就是,不知道什麼叫先來後倒啊,真沒規據!」
「可不是嘛,真是……啊……老爺!」
離的最近一人,肩膀突然被扒開,正惱火呢,看到歐陽志德的臉後,頓時嚇的沒聲了。
「什麼老爺啊,你……」
「啊!」
這明月閣的下人,都好似被什麼定住了一般,一轉過頭來都目瞪口呆,眸中有著懼意,歐陽志德卻不理會她們,站到門邊後就向裡望去,此時歐陽月正在改刀,只見銀光閃動,那菜刀以著驚人的迅速『剁剁剁』,歐陽志德面上一變。他總算知道這些下人圍觀的原因,根本不是看好戲,而是驚呆了,便連歐陽志德都有些愣然。
憑他武將的眼光,歐陽月這刀法若是用在真正的兵器上,是十分驚人的。歐陽月沒什麼內力,可是這刀法速度,卻是鮮少有人可比的!歐陽志德腦子突然一白,這還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月兒嗎,不,其實他對月兒並不甚瞭解,因為他時常在外,這一次回來竟然發現她有這樣的變化。
歐陽志德眼光不禁悠遠了幾分,喃喃不知道說誰:「或許她洗盡鉛華,也還會是這般的優秀……」
春草一愣,剛要出聲詢問,就看到歐陽志德直愣愣看著歐陽月,那眼中的神態動盪之狂烈,令她心驚,想到歐陽志德之前的話,春草閉緊了嘴巴,眸子卻不禁瞪的極大!
「刷刷刷」
突然間,廚房裡的歐陽月手持兩個鐵鍋一甩,鍋中菜刷刷入盤,動作行雲流水,極為爽快俐落。
「開籠上盤。」同時歐陽月說道,冬雪立即上前幫忙,眼中也有著驚奇,小姐的刀法,要是與她對打,她也沒辦法刀刀能躲過,真是快啊!以劍士而言,心中有劍才是真正的劍,再加延伸,什麼東西到了他們手中都是劍,有這等手法,握上劍想必也不會差多少的。
歐陽月一轉身,就看到歐陽志德面色複雜望著她,她淺淺一笑,眸子極為柔亮,好似雪中綻放的一株梅花,十分惹人注目:「爹爹等急了,這就好了,咱們先過去吧,菜馬上就來了。」
歐陽志德回過神來,眸子深望了歐陽月一眼:「好,走吧。」
兩人剛一坐下,菜已上來,歐陽志德看著桌上四菜一湯另一蒸籠物,酸辣土豆絲,醬扒茄條,清蒸鯇魚,生炒排骨,參須雞湯,望著那蒸籠卻道:「今天又多了一道,不知道是什麼菜啊。」
歐陽月說道:「這道菜說道做法,倒也簡單。就是將蝦仁洗淨絞成肉餡,水發海參用沸水焯出,抹乾腹內水分,稍撒干澱粉,釀蝦肉餡,入籠蒸熟;海白菜用水泡發待用。熟後海參斜刀片成五片,三個一行排三行,勺內放上湯和調味料燒開,勾稀芡,淋明油澆在釀海參、海菜上。這道菜,海參軟滑,餡鮮嫩,湯汁清新,海菜脆爽,是一道營養豐富又口感十足的菜餚,爹爹可要試下。」說著,歐陽月已將蒸籠打開。
歐陽志德只看到蒸籠裡,黑綠白等幾色樣子就十分出彩,不禁伸筷挾起一嘗,當下連連點頭:「果然鮮美脆爽,味道真是不錯,月兒這手藝,怕是宮中御廚也是不及的。」起碼這道菜歐陽志德就從未見過。
歐陽月笑了:「爹爹有所不知道,這道菜最奇特的,還是它的名字。」
歐陽志德新奇道:「噢?怎麼個新奇法?」
歐陽月指向那蒸籠:「爹爹看這海參分成三排擺放,中間海白菜,白果絲點綴著,像什麼?」
歐陽志德仔細瞧瞧卻是搖頭:「月兒就別賣關子了,直接說答案吧。」
歐陽月意味深長道:「看這海參中間放著的海白菜,原是海中之物,顏色青綠可寓意海水,這調好的海參,就好似那艙翔於海中的船隻,可你看中間又擺著海白菜這種擋礙,船隻又要如何駛過呢。可看它排列成三行,兩邊各一排,中間又是一排,這船隻終究神不知鬼不覺渡過。是以我叫這道菜為一一瞞天過海,爹爹覺得這名字如何?」
歐陽志德精神突然一震,看著歐陽月淺笑盈盈的樣子,眸子閃爍了一下,笑道:「原來這道菜還有這樣的名字,倒是十分不趣。爹爹一直很懷念這道醬扒茄條,可是又吃到了。」說著,歐陽志德往碗中挾了幾下子醬扒茄條,更大口用了起來,所謂食不言寑不語,歐陽月現在問什麼,歐陽志德也沒辦法回答的。
歐陽月笑著舀了碗湯遞給歐陽志德,又給自己舀了一碗,靜靜的喝著,直到飯後歐陽志德離開,歐陽月也沒說過關於瞞天過海的事,與歐陽志德談的幾句,也都是京城與邊關的趣聞,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歐陽志德剛一離開,春草便說道:「小姐,老爺似乎有些怪怪的。」
「噢,有怪嗎。」歐陽月淡淡的道,並未想多談。
「可是小姐,之前老爺在廚房外時,說了一句話,什麼或許她洗盡鉛華,也還會是這般的優秀,老爺明知道夫人是不會廚藝的,莫不是老爺愛之深責之切嗎。而且老爺看小姐的眼神,奴婢看不懂。」春草到現在還記得,當初寧氏帶人在明月閣鬧事時,歐陽志德的疾言厲色。
歐陽月眸子閃動了下,笑著道:「或許爹爹只是那麼說了一句,你別胡思亂想了,先讓人將飯菜撿下去吧。」
春草猶豫了一下,便下去幹活,她怎麼不覺得老爺是隨便說的呢?
歐陽月眸子卻是微深,今天的事她會放任自流,也是想看看這裡面到底有什麼門道,歐陽月早懷疑寧氏是她生母的身份了,所以這次倒是個機會。只不過最後卻是不了了知了,歐陽月便想用這道瞞天過海,試試歐陽志德,而他剛才明顯迴避,事情果然有些複雜啊!
雖然知道臉上,那麼長一道口子很難癒合,會留下傷疤,可是一回到香寧園,明姨娘還是相繼找來好幾個大夫給她看傷,可是這些大夫無一例外,都是給她開些內服外用的傷藥,根本對她的臉一點辦法也沒有。明姨娘心裡一陣陣絞痛,一想到自己的臉,她就恨的牙根直癢癢,這才回來多久,房間裡的幾個較名貴物器都讓她砸了,可惜這還不能解她心中的憤恨!
齊媽媽小心的走進屋中,看著明姨娘坐在床上,面上陰晴不定,腳又猶豫了一下,這時明姨娘的眸子,如同惡狼一般猛的掃來,嚇的齊媽媽腳尖都顫了:「什麼事,說!」
齊媽媽深呼一口氣道:「姨娘,是芮余歡過來了,說要來看看您。」
明姨娘冷笑:「芮余歡,她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府中一個食客罷了,還真當自己是主人了,趕她出去!」明姨娘現在一肚子火,這個芮余歡明顯對歐陽志德有些私心,明姨娘還能給她好臉色嗎!
齊媽媽卻小聲道:「只是那芮小姐說她有辦法治療姨娘您臉上的傷,所以老奴才進來問問您,您看……」
明姨娘眸子明顯一亮,隨後面上冷意更深:「她會有什麼好東西,不過是顧弄玄虛罷了!」
齊媽媽點頭道:「那老奴立即將她趕出去。」
明姨娘卻突然變了臉色:「等下,倒也可看看她要說什麼,你找人來,先將屋子收抬一下。」
「是,姨娘。」
明姨娘也整理了下自己,不一會芮余歡便帶著她的兩個丫,環粉蝶與豆芽走進來,芮余歡一身嫩嫩的黃衫,襯得肌膚柔美,妙齡動人,明姨娘想到自己的臉,卻是氣不打一處來,冷著臉道:「芮小姐怎麼有空到我香寧院來,有什麼事就快說吧。」
芮余歡根本不在乎明姨娘的態度,只是伸頭看看明姨娘臉上的傷,感慨道:「明姨娘臉上這傷還真是極深,怕是不好恢復啊。」
明姨娘立即瞪向芮余歡,若是平日裡,明姨娘還能忍忍壓下去,可是今天她實在太憋屈,根本就不想裝,聲音冷銳:「芮小姐這是來幸災樂禍了,可惜了,你進府多日也不能得到老爺的垂愛,雖然看著年輕貌美,可是以老爺這種潔身自愛的男子,卻不見得就會著了道。我勸芮小姐趁著年輕,還是多想想吧,若是在這府中再耽擱幾年,可就成老姑娘了。芮小姐這父母雙亡的身份,到時候再想找,怕是更難了!」
芮余歡面色一變,明姨娘句句直刺她心窩子,這些就是她的痛,若不是她出身不好,她何以等到現在。若是她乃將軍府女兒,憑她的才貌,門檻早就踏爛了,芮余歡一直以來對歐陽月就很嫉妒。再加上歐陽志德對歐陽月的寵愛,芮余歡如果進府前只想給個下馬威,現在卻是想除了歐陽月了。芮余歡心中恨極了明姨娘點破她心思,但想到今天的目的,還是咬牙忍了下來,柔聲道:「明姨娘哪的話,余歡哪裡是來興災樂禍的,只是同身為女子,我那正好有一個不錯的外傷藥,想與你試試罷了。」
明姨娘冷哼:「你會這麼好心,別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
芮余歡眼中閃過冷意,這明姨娘今天竟然這麼不識相,她來送藥竟然還給她臉子,當她願意來嗎!
芮余歡歎息一聲:「這藥也是我偶然得來的,原是父親當年斬殺一草原貴族,從他身上得來的戰利品,這藥乃天山雪蓮,以多種名貴草藥煉製,不但可以美容養顏,對於傷痕也有很好的效果。我一直不捨得用,今天看到明姨娘面上的傷實在觸目驚心,同身為女人,知道這臉對明姨娘多重要,這才送藥過來。既然明姨娘不領情,余歡就先告退了。」說著,芮余歡搖頭起身,模樣似乎有些失落。
明姨娘卻是聽的心癢難耐,見芮余歡要離開,想也沒想,便急道:「等一等。」隨後又覺不對勁,問道,「這麼好的東西,你就真捨得給我了,明人不打暗語,說吧,你今天送藥來,是什麼目的。」那眼中所帶的審視,分明不相信芮余歡是出於好心。
芮余歡望著明姨娘,似乎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在看到明姨娘面上諷意加深,這才無奈道:「不瞞明姨娘,其實余歡這次跟將軍來京城,確實有意隨了將軍。余歡已經沒有了親人,一個柔弱女子,若是在邊關那動盪的地方,恐怕沒過多久就要被人擄了去,你不知道他們擄去我的後果,那是余歡絕對不想要的生活!」明姨娘點點頭,這點她倒是清楚的很,邊關那種地方十分的混亂,雖然民風開放,但是治安同樣讓人頭疼,若是被人擄去,不是賣進軍營或是妓院,也是成為貴族家中的妓妾,根本沒有未來可言。但若是隨了歐陽志德卻不同,這將軍府雖然也不能算是平穩,但是錦衣玉食,卻是誰也沒少的,若是她,自然也選擇後者了。
芮余歡見明姨娘面露深思,又道:「余歡本是這樣打算的,可是將軍對余歡卻是一點那方面的意思也沒有,他只將我當成老部下的女兒,只當我是晚輩。余歡也不想過寄人籬下的生活,但實屬無奈啊。余歡也不真是不知自重,死纏活纏之人,好在老夫人可憐我的身世,這才允我住在將軍府。明姨娘大概不知道吧,那一日我與府中幾個小姐參加寧府的宴會,裡面的名門貴公子,樣貌出眾比比皆是,尤其是那七皇子,當真是人中龍鳳,模樣俊的讓人自慚形穢。余歡也想嫁那樣的相公,就算七皇子余歡高攀不了,其它的名門公子呢,余歡早對將軍死了心,只是余歡的身份實在尷尬,但將來若是能在府中出嫁,總算是一分體面。只是這將軍府里餘歡勢單力薄的,我與姨娘想要的不同,我們何不合作,共謀大事呢。」
明姨娘看著芮余歡面色閃動,心中諷笑連連,這芮余歡還真當自己是個東西,是個香餑餑了!先不說她只是歐陽志德一個下屬的女兒,並且父母早亡的孤女身份,便是她父母健全,以她這種出身,在京城比比皆是,還想高攀七皇子,真是可笑!
別說那七皇子,就是京城各大家的貴族公子,這芮余歡也配不上。芮余歡也無非就是佔個嫡女身份,可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嫡女,還不如一般貴族家的庶女受歡迎。明姨娘當年就是差在出身,要不與寧氏還能爭一爭正妻之位,這芮余歡胃口倒是不小,想當貴族子弟正妻,想當皇子妃,真是天方夜譚,可笑至極!
但是明姨娘面上卻流露深思的表情:「噢,你真的對將軍府沒有那分心思了?」
芮余歡從袖中拿出一個紅木盒子,但看外形就十分講究,盒面上山水圖案栩栩如生,雕工十分精美,蓋頂上還鑲有一顆成色柔亮的紅寶石,但看這盒子就價值不菲。芮余歡輕輕扭開蓋子,頓時屋中一股清甜的香味瀰漫,明姨娘瞪大眼睛:「這……這真的是天山雪蓮研製的?」
對於這東西,明姨娘也只是聽過,大周朝西臨便有一座常年雲霧繚繞的天山,天山另一側是琅邪大陸第一河——大洪河,據傳這天山迷霧常年不去,內裡更是凶險萬分,琅邪大陸不少國家曾派人前去天山探險,都無一例外死在山中,至於怎麼死的,誰也不知道。可謂進一個死一個,進一雙死一雙。但也有幸運生還者,據傳當年那人從天山下得到一枝天山雪蓮,這東西十分珍貴,有著起死回生,枯木逢春,長生不老的功效。但這只是傳說,明姨娘根本沒見過,一把搶過盒子,鼻間嗅聞著那股淡淡卻香味不散的清香,明姨娘心中十分激動。
這東西說不定真能治了她臉上的傷,真的有可能啊,明姨娘激動的伸出手指,卻在摳動時突然抬頭:「這種名貴的東西,芮小姐也願意給我嗎?」明姨娘例來是十分小心謹慎的人,雖然芮余歡之前的說詞讓她頗為信服,但她還是不能相信芮余歡,這無事獻慇勤是出於敵還是友,誰又知道呢?
芮余歡愣了下,眸中閃過委屈與受傷,那粉蝶卻已氣的不輕,不滿道:「明姨娘怎麼這麼不知好歹,這東西別說在將軍府了,就是在大周朝,在琅邪大陸都是好東西,小姐好不容易得到這一盒,一直捨不得用,你竟然這多番懷疑,我就讓你看下,這東西到底是不是好東西!」說著,那粉蝶腦子轉了下,看到不遠處桌上的線盒,突然衝了過去,拿起剪刀便狠狠劃向自己的手。
「粉蝶,你做什麼!」
「啊!你要幹什麼!」芮余歡擔憂一叫,那明姨娘卻以為粉蝶要拿剪刀害她,斥了一聲。
粉蝶卻是一把將剪刀扔回線盒,急匆匆走過來,伸出手指對著明姨娘:「看好了。」正是她剛剛劃傷的手指,明姨娘不明所以,粉蝶突然伸手在膏盒裡摳了一下,便往手指上抹去。
「啊,你做什麼!」明姨娘一驚,立即握緊膏盒收緊,雖然她心中懷疑,可是對這東西卻十分寶貝。
粉蝶冷笑:「明姨娘不是不信嗎,奴婢給你試一試,看看我家小姐是真心還是假意,姨娘怎麼好像更不樂意了。」說著,粉蝶將手指又舉起,本來還因為新傷正不斷流血的手指,血立即止住了,入眼可見的傷口竟然真的在慢慢癒合,雖然與傳的神乎其神的枯骨見肉有些區別,可顯這東西是極好的,真正的天山雪蓮治成的藥膏!
明姨娘此時再也忍不住喜悅:「這東西真的能治我臉,真的啊!」只是望著粉蝶的目光卻要吃人一般,這種東西怎麼能給這賤婢使用,真是浪費了!
芮余歡卻有些發愣:「明姨娘不是不喜歡此物,余歡便收回吧。」
明姨娘卻是連忙蓋好收回袖子,立即引起粉蝶不滿的瞪視,她卻笑道:「剛才是我失禮了,沒想到芮小姐這般大方,這東西我若再不收下,豈不顯得我太過小氣了,芮小姐放心,我不能說在府中一言九鼎,但想護芮小姐周全還是沒問題的。」
芮余歡面上立即一喜,笑望著明姨娘:「真的,太謝謝你了明姨娘。」
「我們以後都是自己人了,客氣什麼,今天也不早了,芮小姐先回去吧,我今天也累了,實在是抱歉了。」
芮余歡笑著點頭:「那好,不打擾明姨娘了,粉蝶、豆芽咱們先回吧。」
「小姐!」粉蝶不滿的低呼一聲,還是被芮余歡一個眼神下制服了,隨後三人便離開了,只是走到外面,明姨娘還隱約聽到外面粉蝶不滿的聲音,「小姐,那等好東西,就是宮裡的娘娘都得不到呢,你怎麼隨便送人了。」
明姨娘卻管不了其它的,坐在梳妝台前,立即小心仔細的摳了一指,仔細的往臉上抹,齊媽媽站在一邊,連阻止的機會也沒有,不過這東西確實不錯,明姨娘只感覺面上清涼,連之前的傷口痛意也沒有,全身上下舒服的很。她緊緊盯著銅鏡,發現傷口真的收減了幾分,立即驚喜的大叫:「齊媽媽,這藥有用,真的有用,傷口在回減了,我的臉沒事了!」
明姨娘真可謂從大悲到大喜,在她都覺得臉沒救的時候,芮余歡這藥就是雪中送炭啊,而且效果奇佳,齊媽媽自然也看到,也驚訝連連:「真的好用啊,不過姨娘真打算照看這個芮小姐嗎?」
明姨娘面上能掩喜色,小心蓋了蓋子,冷笑:「照看,想的美!這個芮余歡最近在老夫人那倒是頗得寵愛,與她合作也不是不行。」
齊媽媽卻有些擔心:「她真的對老爺沒有心思了嗎,若是有,姨娘這般……」
明姨娘面色漸漸冰冷:「不過是一介孤女,她若真動了心思,到時候我有的是辦法讓她死!」
芮余歡回到綠柳院,讓豆芽下去做事,只留下粉蝶,粉蝶立即笑道:「小姐真是才智過人,這明姨娘一向最為小心謹慎,到最後還是乖乖收了您的藥。」
芮余歡眸中冷寒:「她到底是個女人,女人對容貌有多重要,我懂你也懂,更何況她現在頂著毀容的臉,這時候我送藥給她,就是她再懷疑,防備也要低上幾分。」
粉蝶點頭:「還是小姐戲演的好。」接著話風又是一轉,「只是主子交待小姐的事,現在進展還是有些慢。」
芮余歡皺皺眉:「我知道了,這歐陽志德真是堪比柳下惠了,我幾次三番巧遇,甚至表達的已算明顯了,他竟然不為所動,我要另想辦法了,這事急不得。」
粉蝶眸子冷光一閃,卻道:「小姐之前說想嫁七皇子或是名門貴公子的話,只是哄騙明姨娘的嗎!」
芮余歡表情一震,有些怒意望著粉蝶:「別忘記了,你是被你主子派來協助我的,你只有聽命的份!不該問的不要問!」似乎又覺得過份,又加了一句,「當初與你主子說的話,我自然不會忘記,老寧氏這老太婆都很難對付了,你想我一下控制住將軍府,怎麼可能!」
粉蝶眼底冷意更甚,卻誠慌誠恐道:「小姐恕罪,奴婢只是擔憂進程,到時候主子那裡不好交待,對小姐也不好,奴婢都是為了您好。」
芮余歡點點頭:「我知道你忠心,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沒什麼重要事就不要進來打擾了。」
粉蝶就聲退下,離開房間的時候,眼中卻閃爍著滲冷的光芒。
芮余歡坐在床上冷哼一聲,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若是她沒有來到京城,沒有看到這繁華的地方,芮余歡或許不會改變初衷。可她不過剛來京城,就看到將軍府的貴族氣焰,還有那寧府,雖然出了那等事情,但是皇帝照樣寵愛不消,寧府還是豪門,那寧府又是何等富貴。
芮余歡那番話並不是假話,本來她覺得歐陽志德是極好的歸宿,按原來的計劃若是能控制將軍府,她便是這府中正經夫人,也是正二品詬命夫人,那是何等威風,豈是邊關那苦寒生活可比的。可是那次在寧府,她看到那些與她年歲相當的名門公子,論起樣貌遠超歐陽志德的比比皆是,而且與她年齡相當,才貌雙全,歐陽志德那麼大的年紀,築能當她爹了,芮余歡又如何甘心。
尤其那七皇子百里辰,雖是弱不經風的模樣,可是那模樣,怕是誰見了都終身難望,芮余歡早就春心萌動。只不過她與那人的計劃卻還是要進行,只要她將將軍府控制了,有將軍府當後備,這個京城各皇子都爭相拉攏的將軍府,是她嫁進皇子府最好的保障了。當然就是不行,她也絕不會嫁的太低的!
芮余歡躺在床上,嘴角微勾,已進入美夢中……
是夜,辰宇殿卻是燈火通明,一絲絲水氣升騰而起,透過瑩黃的燭火平添了一份情調,內殿屏風後,正臥坐著一個黑髮散落,週身玉一般白的絕美男子。男子本來閉緊的星眸突然睜開,他白皙的面色突然泛黑,這黑色似乎有著生命一般,竟然在身上遊走起來,沒一會竟然襲滿全身,卻在這時,男子本來精緻的面容突然猙獰起來,直到這黑絲遊走全身後,他突然站起身,「噗!」吐出一口鮮血。
那鮮紅的顏色立即在水面綻開幾朵血花,男子突然冷冷回頭,本來如夜色般黑亮的眸子,竟然泛著一絲腥紅:「誰!」
「主子!」一個黑影迅速閃來,男子面無表情看著他許久也沒有說話,黑影也不敢抬頭,許久後,男子那好似天地間最冰冷的聲音道,「什麼事。」
「主子,那邊傳來消息,北邊最近不太平。」
男子紅色的眸子閃爍跳動,好似美麗的煙花,他轉身出了浴桶,拿起一邊準備好的長內衫披上:「北邊,又是北邊!」接著他突然笑了,唇紅如血,十分詭異,「來的好,傳令下去,看到一個殺一個,看到兩個殺一雙!我倒要看,他們能忍到什麼時候!」
黑影卻抬頭望著男子,張張嘴巴卻不敢說話,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的主子,是沒有感情的!
男子的身影轉過內殿,不一會便消失不見,黑影一擺手,立即有人為男子抬出浴桶,然而他們剛一搬起,手臂立即被凍的一麻。原來這屋子裡的水氣,卻不是熱氣而升騰的,而是這桶中的冷水,此時這桶中,還有數塊因寒冷而凍結的冰塊,那男子卻是泡的冰浴!
這若換了旁人,早被凍僵,或是染了病,然而這些人卻是習以為常。
黑影人看著內殿,眸中閃爍了一下,雙拳緊握,最後閃身不知藏到何處進行保護。
明姨娘受傷事後,府中安靜了幾天,明姨娘這幾天也讓人向老寧氏請了假,不方便見客,府中人只當她是因為毀容心情不佳,自然也沒理會她。其它的幾個姨娘,最近也學乖了,這時候再弄出什麼事,讓歐陽志德生氣,對誰都不好。
歐陽月這幾天都窩在房間裡,不是看書便是打坐練習心法,這心法她天天都練,是當初歐陽宿給她的,是很不錯的。可是剛開始還有些效果,她感覺自己的第六感覺似乎更好一些,可是最近這段時間,似乎再沒有什麼成效,但按照功法上面所說,真正的大成,需要三個階段,她現在似乎才只摸了個門,哪裡有什麼增進的可能,實在古怪的很。
這幾日歐陽宿會在沒人的時候出來與歐陽月聊聊天,母子兩也能討論下,歐陽宿有那金鐲的宿體,根本不需要練她這心法,並且這東西對他也沒用,自然討論不出結果。晚上的時候,有時候歐陽宿不願意回去,倒是窩在歐陽月身邊睡。
這一天,歐陽月正在軟塌前坐著看書,看的正好是一本大周朝的野史,這時春草走了進來,面色不是很好,她看到歐陽月在看書,也沒打擾,而是站在她一邊默不做聲。
歐陽月翻了一頁,才道:「出什麼事了?」
春草這才道,只是面色卻明顯帶著幾分不屑:「小姐,奴婢剛才聽說,劉媽媽剛剛因為偷拿府中東西,還有幾個下人的財物,被打了個半死趕出府了,她的孩子也都一併趕走了。」說到這,春草面色一變,十分冰冷,「當初若不是劉媽媽突然變卦,小姐早可順水推舟,還由得明姨娘現在安安穩穩在安寧院嗎。不是奴婢狠毒,她這種人就不能留,只不過傷了她的臉,實在太過便宜她了,要不是這劉媽媽,一切的事都成了!」春草實在覺得之前的機會很好,竟然被劉媽媽這左右倒的小人給壞了事,她心中實在憋屈的很。
「這正是她當初選擇的後果,一切都要她自己來承受,怨不得人,你也無需生氣。」歐陽月「唰啦」又翻一頁,卻不怎麼在意。
春草倒是很佩服她家小家這氣度,她為這件事都氣成這樣,小姐卻沒事人一樣:「奴婢就是生氣啊,不過她這是自食惡果,奴婢這口氣算是出了。」
歐陽月當然不會在意,因為當劉媽媽改口時,這種事她就料到了。當是劉媽媽照著她的話做,歐陽月能保她平安,可是劉媽媽想兩邊不得罪,卻不知道啞齊媽媽一死,劉媽媽鬧著一出,早讓府中主子不高興了。紅姨娘與歐陽柔斷不會留著她,而劉媽媽鬧出這事出來,明姨娘那最後雖是鬆了口,卻是將人得罪了,明姨娘現在臉傷了顧不到劉媽媽,緩過勁來還不定要怎麼折磨劉媽媽呢。還不止如此,府中的下人因她罰了例銀,自然要報仇的。
只不過冤枉劉媽媽偷東西而已,沒要了她的命,已是便宜姐她了!
春草卻有些擔憂,不禁望向歐陽月:「只是這劉媽媽要是狗急了跳牆,回頭找一小姐麻煩怎麼辦。」必竟她們與劉媽媽是有過接觸的,即使沒有證據,被攀賴上可也不好。
「上面想壓下來,還需要你操心嗎!」老寧氏當初既然匆匆了事,自然不會讓事情再有波折,現在劉媽媽若是出府了,怕是一家三口已是死人了!
歐陽月「唰啦」又翻一頁,似乎看的很入迷,卻有功夫與春草閒話,實在奇怪,春草常常在想,小姐這樣真的記住了嗎?
「對了,小姐,府中還出一件事,對咱們可不見得是好事!」春草突然又道,歐陽月「噢」了一聲,不甚在意的道。
「小姐,這對你來說真不算好事,流翠院剛請了大夫,奴婢聽說花姨娘有身孕了!」
歐陽月翻書的手一頓,抬起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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