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沒有忍耐住,他從書房出來。
果然……
她還在沙發上。
認真唸書的樣子尤其好看。額前的髮絲微微垂下來,零零散散,光影披散開來,暈染著她的小臉,籠罩在厚厚的書本上。
就這樣也不怕把眼睛給看壞!
燕北微皺眉,走過去,想找個理由讓她放下書本,可是,走近才發現她正揪著眉,視線鬱悶的落在書本上。
很顯然……
是被什麼難住了。
出口的話,換做了:「是不是有什麼不懂的?」
他的聲音,讓她抬起頭來。見到他,清澈的眸子閃過一絲亮光,可很快的,又暗下去。搖頭,「沒事。」
她的退縮,實在太明顯,明顯得讓他覺得不舒服到了極點。
他哼了一聲,從上而下的俯視她,「打算留著再去找燕傾?」
「你怎麼知道?」她瞠目。
「我弟弟的事,我有什麼不知道的?」
燕傾那個叛徒!
顧影嘟囔了一句。
燕北伸手將她手裡的書抽走了,「以前也沒少問過我。」
不提以前還好,提起以前,顧影也覺得心酸。本能的站起身,想要將書本奪回來,可他比她更快一步,把手臂舉得高高的,怎麼也不讓她夠到。
「燕北,你給我!」她有些氣惱的瞪他,「我不要你幫!」
他沉著臉,也和她賭氣,索性後退一步,「我偏不給!」
想著她此刻的成長、堅強,不過是為了將來更好的離開,燕北便覺得不好受到了極點。
顧影抓狂,緊步跟上去。
動作很大,一不小心膝蓋就撞在一旁單人沙發上。
直接碰到了膝蓋上方的筋骨,刺痛猛然襲來,她當下便痛得彎下身去,手艱難的抵在膝蓋上,臉色都白了。(不曉得有誰碰過那兒沒,巨痛o(╯□╰)o!)
燕北本以為她是和自己鬧著玩的,可是又覺得不對勁,丟下書,快步過去,「顧影?」
根本沒辦法伸直腿,所以連站都站不穩。燕北伸手過來扶她,她便依著本能將整個身體都靠在他身上。
「很痛?」燕北擔心得臉色都變了。
她只一手撐著膝蓋,一手緊抓著他的手臂,聽到他問,只垂著頭不住的點頭。
燕北心裡懊惱得要命。早知道會這樣,自己就不和她鬧了。
彎身一手攬著她的腰,讓她整個人都依附在自己身上,一手去拉她的裙擺,柔聲說:「讓我看看,撞哪兒了。」
他語氣太溫柔,動作又那樣小心,讓顧影幾乎不可自拔的沉溺其中鐵血大民國全文閱讀。
感受到他撩起裙子的動作,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寸,他低喃了一句:「乖乖呆著,別亂動。」
她輕咬唇,當真不亂動了。
垂目,只能見他蹲下的背影,並不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可是,莫名的就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溫柔。
他的手,試探的碰著她的膝蓋,輕輕揉捏著,「是這裡嗎?」
「……嗯。」好一會兒,她才悶聲開口。
「能不能伸直?來,試試。」燕北站直身子,吩咐她。
她舔了舔唇,抽回自己依附在他手臂上的手,試著站直身子,可是,膝蓋才頂直便要命的痛起來。她立刻曲起膝蓋,白著臉搖頭,「痛。」
真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小笨蛋!
如果是她一個人住,他簡直不敢想像。好在,她並不是個光賭氣不顧後果的人。
燕北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乖乖坐下,別再亂動。」
他說完,回了自己的臥室,手裡多了串車鑰匙。
而後,只是看了她一眼,轉身往玄關走了。看著那背影,顧影下意識回頭,本能的想問他這麼晚去哪,可是,話到唇間又硬生生的噎了回來。
他已經換上了鞋子。
一抬頭,碰上了她的視線。她一驚,立刻扭回頭去了。燕北歎口氣,「等我一會兒。我去買藥,馬上就回來。」
原來如此……
她卻沒應,也沒有再回頭。等到門關上,他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顧影才又轉回去,怔忡的看著那扇門。
半晌,才回神,碰了碰自己的膝蓋。還有些疼,可似乎又比剛剛好了許多
明明說的一會兒,可是,都過去了半個小時,卻還不見他回來。
顧影再次抬頭,心裡突然有些慌。離這裡不遠的地方就有個24小時的藥店,開車過去,一次來回也不過是十分鐘而已。
可是,現在都過去三個十分鐘了!
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
不!絕對不會的!
他開車一向都很穩!
可怕的念頭才冒出來,又被顧影急急的給否決了。可是,心裡的慌亂卻絲毫不減。除了可能是出事了,她實在想不出第二種可能來。
越想,心裡越害怕起來。轟然從沙發上站起來,又拉到筋骨,她痛得難受。
只咬著牙,什麼都顧不得,往客房裡走,要去找自己的手機。
才推開臥室的門,只聽到『卡嚓』一響,厚重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了。
她驚得回頭,見到是燕北,心頭驀地一鬆,緊繃的身子都鬆懈下來。
謝天謝地!
什麼事都沒有!
燕北皺眉,放下手裡的藥,幾步走過去,「怎麼站起來了?不是讓你乖乖呆著嗎?」
「我困了……」她找了個借口少主,別亂來全文閱讀。
燕北歎口氣,「確實太晚了。不過,還是先敷點藥水再睡,免得明天還疼。」
顧影本想問問他為什麼去了這麼久,可是,話還沒出口,她咬著唇忍住了。
「剛剛出去遇了車禍,才耽誤了點時間。」
車禍?
顧影心一緊,視線下意識從他身上逡巡而過。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燕北卻將她眼裡的緊張看得清清楚楚。
心裡一暖,忍不住揚唇就笑了,「放心吧,我沒說著事,出車禍的不是我。他們把路給堵住了,所以才耽誤了點時間。」
被看穿心思,她有些窘迫。
心虛的不敢對上他的眼,半晌才回他,「……哦。我沒擔心。」
說著沒擔心,可是,連自己都騙不過。
燕北眸子裡暗了一圈,剛剛興起的喜悅,立刻被打到了谷底。
一會兒只是訕訕的頷首,「去坐著吧。」
她頷首,又拖著腿挪到沙發上坐下。
燕北拉了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將她痛的那條腿抬起來擱在自己腿上。
倒了紅花油在自己手心,才敷到她膝蓋上。他動作已經很小心,可她還是忍不住皺起眉,有些難以忍耐的樣子。
「很痛?」他擔心的問,手上的動作又輕了一些。
「……嗯。」她嗡聲回答。
其實,好奇怪……
剛剛他不在時,就算再痛,她都可以忍耐,不吭一聲。
可是,這會兒他回來了,那點痛突然就被放大,她變得像個孩子,不但不想忍耐,還想將自己的痛全部表露出來。
「稍微忍一忍。我剛問過醫生了,說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只要小心些,這幾天不再碰到這根筋就行。」
他低聲說著。
在這樣的夜裡,溫柔得像是棉花糖,甚至帶著絲絲縷縷的甜意。
她咬著唇,卻分明感覺到心裡有什麼東西在搖晃著、鬆動。
可是,想起六年前的事,想起父親突亡,媽媽最後的交代,她喉嚨收緊,將膝蓋移開一些,從她指尖逃離,「我自己來吧。」
明顯感覺到她情緒突然的轉變,燕北掀目沉沉的看她一眼。
將紅花油收了起來,擱在一邊,「今天不用敷了,明天再敷點兒。」
「好。」她悶聲應。
「時間不早了,進去睡覺。」燕北起身,將她直接抱起來。
那灼熱的胸膛靠近,沉穩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擊著她的心臟。她彷彿預見了自己的沉淪,咬了咬下唇,嗡聲要求:「燕北,你放我下來!」
「別做無謂的掙扎國色江山全文閱讀。」燕北平淡的道,抱著她繼續往臥室走。
她躺到了床上,任燕北拉了被子替她蓋上。關上燈要走的時候,顧影出聲將他叫住:「燕北!」
黑暗裡,他腳步頓住。
「以後……不用動不動就抱我,我不需要的。將來,總有一天,我是一個人!」
房間裡,尤其的黑。
顧影卻莫名的感覺到他的視線那樣深沉,那樣幽暗。定定的凝在了自己身上,彷彿有說不出的沉痛和哀傷。
她胸口縮緊,突然有些懊惱是不是自己說得太過分。
不等張唇說什麼,燕北已經退到了門口,關上門的前一瞬,他涼涼的聲音飄進了她耳裡。
「以後的生活,是你的事,和我無關。現在既然還在我這兒,我必須要保證我的孩子萬無一失。」
她一愣。
『和我無關』的四個字,還不斷的在腦海裡迴旋。像小小的鐮刀一樣。一下一下,割得她心臟隱隱作痛。
他說得沒錯……
將來,她的日子,和他確實再沒有關係……
孩子生下來,他們,從此便是一雙陌路人?
想到這個可能,她突然覺得渾身發涼。緊緊拉住被子,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咬著唇,不讓酸澀的眼淚沾濕臉龐。
這是她希望的,也是媽媽和姐姐希望的——全家人,包括燕家的人都不希望她和燕北再扯上任何關係,自己又何必再沉淪?如今受到的教訓,難道還不夠嗎?
她一遍遍的這樣告訴自己,一遍遍讓溫熱的心繼續涼下去
門外,燕北久久立在那不動。半晌,才像找回自己的呼吸,頹喪的走到沙發上坐下,疲倦的撐住眉心。
她就像掐住了他的命脈。
一旦他放鬆一些,欣悅一點,她便會說出一些話,輕輕巧巧扼住他的呼吸。
他有點累了。
閉上眼,躺在沙發上。逼著自己不去想孩子生下來,以後他們面臨的分離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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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顧影早早就醒來了,她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膝蓋,那兒好了蠻多,也沒昨晚痛得厲害了。
走到大廳,一眼就見到沙發上躺著的燕北。
心微緊。
他竟然在沙發上睡了一整夜?
不知道是因為胡茬都生出來的緣故,還是因為最近他是真的累得厲害,此刻看起來,他整個人要憔悴了很多。
心,有些疼。
陳姐正好開門進來。她本就是個大喇喇的人,動作自然不輕球王萬歲。睡夢中,燕北下意識揪了揪眉,似乎是被吵到了。
「噓——」顧影忙朝陳姐悄悄比了個手勢,示意她輕些。
陳姐這才見到沙發上的燕北,恍然大悟,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出。
他果然好些了,眉心也漸漸鬆開。顧影鬆口氣,從自己房間裡抱了薄毯過來替他蓋上。他攏了攏毯子,艱難的翻了個身,尋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繼續睡了過去
顧影幫著陳姐做早餐。
「要不要叫醒燕總呢?時間也不早了,一會兒就吃早餐了。」
陳姐問。
顧影探頭看了眼外面。連自己都沒有察覺,見到那睡顏時,她的神情不自覺變得柔和。抽回視線,只搖頭,道:「還是讓他睡一會兒吧。只是睡在沙發上可能會很不舒服。」
陳姐看她一眼,低頭直笑。
顧影覺得有些奇怪,將火調好,便轉頭問:「怎麼了?」
「真不曉得你們兩個小年輕是在鬧什麼彆扭呢。燕總對你是好得沒話說,我看,你對燕總也是一樣。雖然面上總是冷冰冰的,可這心裡一心全是他。」
她一怔。
一雙眼只看著那粥出神。
原來,她的心,這樣明顯嗎?連才來沒幾天的陳姐都看得這樣清楚?
「說實在的,這人吶,活著就要知道惜福。你們倆現在都是生在福中,卻還昏昏沉沉的,自己折騰自己。如今這年頭想找愛情那可是難得,聽陳姐一句勸,別太執拗了。你們倆這樣,我這外人看在眼裡都替你們乾著急呢!」
聽著這話,顧影低著頭,若有所思。
半晌,才幽幽的開口回陳姐的話,「可是,我們之間已經打了個死結……解不開了。」
陳姐搖頭,歎息:「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出了什麼事,可是,只要自己有心,哪裡有什麼解不開的死結?世上但凡有解不開的死結,定是一個不願意被解開,一個半途而廢。」
顧影苦笑,暗自思忖著陳姐的話,沒有再接話了
底底額不給。地球的另一端。
夜,深邃。
燕茵坐在一家華人開辦的學校外的鞦韆上。
直到一個小孩子背著書包蹣跚的跑出來,雀躍的叫著:「媽咪!媽咪!」
藉著明朗的路燈,看著那孩子稚氣的小臉,她一僵,差點從鞦韆上跌落下來。
打聽出來,付奕琛的孩子就在這家學校內上夜課,學習國語。華人學校,來來去去的大部分都是中國孩子,要麼便是混血。她並不知曉他的孩子是哪一個,可是,當這個孩子出來的時候,她一眼便認了出來。
太好認了。
因為……
和孩子的爸爸,真的好像……
那眉宇,那神情……
燕茵很想看得再清楚一些,可是,眼眶裡已經不自覺的蒙上了一層霧氣極品保鏢最新章節。
她就那樣定定的看著孩子旁邊的年輕女子。
她正蹲下神,將孩子背上的書包取走。牽著孩子,愉悅的走著,偶爾溫柔的低聲和他說著話。
那是一張年輕漂亮的臉龐。
至少比自己年輕而有朝氣許多……
這就是付奕琛喜歡的類型。
燕茵突然想起自己馬上就要三十歲了,一貫自信驕傲的她,在這個付奕琛的小妻子面前,竟然破天荒的自慚形穢。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龐,突然覺得自己可笑到了極點。
十多年的光景,換來的卻是對方已經結婚四年的消息……
再落魄,大概也不過如此了……
「老公!」清越的一聲,震得她心四分五裂。
抬頭,便見那年輕的女子沖遠方不斷的揮著手。神情雀躍又不乏羞赧,像是陷在熱戀中的少女。
燕茵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可是……
那個女人比自己幸福千萬倍!
她可以那樣大方的叫他老公。而她……
她不敢再想下去,怕連自己都忍不住要同情自己。轉目,便見到了那個人……
那個,她刻在心上,煎熬著想要忘記,卻始終記得清清楚楚的男人。
好久不見,過得不好的似乎只有自己。他還是那個他,風姿翩翩,卓爾不群。即使是在這個國度,穿梭在一群美國人之間,他的身材也絲毫不遜色他們。
她眼眶模糊了。
連耳朵都像被閉塞了一樣,或許……
是怕疼。所以,她的身體本能的將他給其他女人說的那些甜蜜之語都給阻住了。
所以……
她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更聽不到他的話,只能看到他彎身將孩子抱在了懷裡。
他看著孩子,滿臉都是身為父親的寵溺。
燕茵隱藏在黑暗裡,躲在鞦韆桿後面,其實這樣的動作很可笑。他根本就不會看到自己,因為……如今,他滿眼裡只剩下孩子和他的妻子……
這樣一個男人,又怎麼會知道,有一個愛他如生命的人,正在悄悄的看著他?
直到他們走了,燕茵才悄然走出來。雙腿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只能無助的蹲在地上,任眼淚一顆顆落下,打濕地面。
他現在過得很幸福。
誠如他所言,他有個幸福而完整的家……
如果她再纏下去,那便是可恥的。
所以……
燕茵。
就算再疼,再辛苦,也真的要放棄了……
該死心了帝君的少校皇妃最新章節!
另一邊。
年輕女子將孩子抱到後座上坐好。
付奕琛才坐上駕駛座,便聽到後面的人開口:「老公。」
他皺眉。
這聲『老公』他聽得渾身不自在。
而且,他已經糾正過幾百回,她就是改不了,而且還會回擊他一句,「你就是我老公,我們是合法夫妻,不是嗎?」反倒噎得他無話可說。
現在在孩子面前,他更沒辦法糾正她。只是邊開動車子,邊漫不經心的回她,「怎麼了?」
「剛剛好奇怪。接皮皮的時候,一個女人一直都站在門口看著我們。」女人一向都是很敏感的。
「是不是你的錯覺?」付奕琛沒怎麼放在心上。
「不會的。我剛一直有偷看她。老公,你說,會不會是報紙上報導的那個專門綁架小孩子的兇手?那團伙裡面正有女人呢!而且也都是深夜作案。」
「你想太多了,作案的女人是亞洲人,你看到的是美國人吧?」
「不是,對方可是亞洲人!我看得清清楚楚。黃皮膚,大眼睛,長長的頭髮,長得蠻漂亮的。」年輕媽媽還在侃侃而談。
付奕琛原本沒怎麼聽,可是,突然想起什麼,猛地一踩剎車。
「她多高?胖瘦怎麼樣?這麼冷的天,是不是她還穿著裙子?」
他扭頭,急急的問出一連串的問題,嚇得那年輕女子呆了半晌。
「思允!回答我的話!」付奕琛急急的低吼一聲。
楊思允這才恍惚的回過神來,本想問問他是怎麼回事,可一見他的臉色,又不敢多問,只回答:「挺高的。大概168到170的樣子吧。嗯……很瘦,身材很好。也像你說的那樣,雖然這麼冷,可是還是穿著裙子。好像是柳綠色的……」
綠色……
她最喜歡綠色了……
「她在哪?」付奕琛揚高聲音。
「就在皮皮的學校門口啊!」楊思允驚愕的看著他,「你認識嗎?」
付奕琛不回答,打了方向盤準備調頭。皮皮忽然開口:「爹地,這裡不可以調頭哦!老師教我們的,要遵守交通規則!」
孩子一眼一板的說教,他立刻懊悔的頓了動作。
「你們就坐在車上,等我回來!」
他立刻推開車門,跳下車。
突然不敢想像,會不會真的是她。
她在這裡呆了那麼長時間,一定很清楚這麼晚在大街上遊蕩有多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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