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下午。
顧影換好衣服,等在小區樓下。沒一會兒,燕傾便準時到了。他吊兒郎當的坐在車內,輕浮的沖顧影吹了聲口哨。
顧影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抓著手袋便上了車。
「我先聲明,這是最後一次!絕對是最後一次!」她咬牙。「就算以後你拿哥們、兄弟威脅我,也沒用。」
他笑得燦爛,利落的將車調了個頭,「我也向你保證,一定是最後一次。放心吧!」
她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閉上眼小憩。
等燕傾將車停下的時候,她才醒來。睜眼,眼前的軍區院子讓她一愣。
「怎麼到這兒來了?」她迷糊的看著燕傾。
燕傾卸下安全帶,拔了鑰匙,「下車吧,我們得走進去,我這車不能開進去。」
說罷,他躍下車,轉身去後車廂裡提禮物去了。
她睡意已經沒有了,從車上下來,「燕傾,你老實說,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這個院子,雖然她沒有正式進去過,可是,她不會笨到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而且,她也不止一次兩次聽燕茵和燕北提過這個——燕北的爺爺奶奶就住在這兒。
如果遇上他們,再見到她和燕傾一起,那後果,她自己都不敢想像。
燕傾呲牙一笑,「帶你去我家。」
她想也沒想,扭頭就走,「不去!」
「喂喂喂!我沒別的意思!」燕傾趕緊丟了手裡的東西去拽她。
「你騙我!什麼兩個女人,根本都是你瞎編的!」她氣惱不已。
「冤枉,真不是我瞎編的!一個我奶奶,一個我媽,她們都逼著我去相親,你說這不是兩個女人是什麼?」燕傾急切的解釋。
顧影瞪他,「我不管。既然都逼你去相親,那你就去好了,抓我來當壯丁也沒用。」
「你就臨時充當一下我女朋友,知道我有女朋友,他們自然安心了,什麼相親都變成了浮雲。」
「欺騙長輩的事我不幹。不能和你狼狽為殲!」她義正言辭,堅持著自己的立場。
「拜託你,行行好,還不成嗎?你忍心看我被她們摧/殘嗎!」
顧影扭著臉,就是不吭聲。
正當她想要離開的時候,視線裡忽然闖入一輛車。車開得有些快,可是,車上的司機只一個側臉便讓她怔住。
她看錯了嗎?
也許……
畢竟,時隔這麼多年,她不見得能把那個人記得清清楚楚。而且,現在不過是一個側臉而已……
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睛,她再看過去。
那輛車此刻已經開進了院子,很快就會消失在她眼裡。
不!不可以!
她突然像發了瘋一樣,推開燕傾,轉身就往軍區大院裡跑。
燕傾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一跳,等回神,她已經跑出了好遠。日日車次牙。
「小影!出什麼事了?」他立刻擔心的跟上去。
顧影雙眼有些模糊。
只執拗的盯著那輛車,腳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可是,跑到大門口卻被警隊攔下。
「不好意思,閒雜人等不能入內。請出示證件!」對方一板一眼的道。
這一攔,哪裡還有那車的影子?躍了個拐角,已經消失在她眼裡。
「讓我進去!」顧影焦躁起來。幾乎是哀求的看著對方,雙眼泛起紅來,「拜託你!讓我進去!」
燕傾這會兒已經追上來了。
「三少!」警隊的人立刻打了招呼。
燕傾只含糊的應了一聲,注意力全在顧影身上。見她淚光閃爍的眸子,心一緊,忙擔心的問:「到底怎麼了?顧影!」
他將她的身子扭過來。
大掌抓著她的手臂,能感覺到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燕傾,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我要去找他……」她失神的呢喃著,燕傾一頭霧水,「你要找誰?」
「剛剛開車進去的……」
燕傾抬頭問警隊的人,「剛剛開車進去的是什麼人?」
「三少,是方副。說是去給您父親拜壽的。」
「方副?」顧影抓住這兩個字,兩手緊緊攀著燕傾,急急的追問:「他是不是叫方奕!是不是叫方奕?!」
「你認識他?」
她身子一軟,臉色慘白,嘴上只不住的嘟囔著:「真是他……真是他……」
眼淚,已經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小臉上立刻淚痕四縱。燕傾被嚇得六神無主,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小影,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了。」
「你帶我進去……」她請求,淚光閃爍的看著燕傾,「你帶我進去找他。」
燕傾早被她哭得心都碎了,當下立刻就點頭,「好,我帶你進去,你別再哭了。」
他領著顧影往裡面走。
她一直都在哭,像是受了巨大的打擊,臉色慘白如紙。每一步,都得那樣用力,彷彿隨時都會倒下一樣。
燕傾沒有帶紙巾的習慣,只得扯了襯衫袖子給她擦眼淚,可是,舊的淚水才擦乾,已經被新的眼淚代替。
這樣的她,讓他心驚。他從來沒有見過顧影這樣失控的樣子。
「姑奶奶,你別哭了。回頭你紅著個兔子眼去我家,長輩們鐵定以為我怎麼著你了。那到時候咱們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她不理,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燕傾歎氣,繼續幫擦眼淚。
沒多久……
就到了燕家門口。
顧影猛然站住。
只見……
剛剛進來的那輛車,似乎才停下來不久,車的主人正繞到後面去提禮物。
顧影的心,一抽一抽。眼底帶著滿滿的怨恨,像是要將那個人挫骨揚灰。
之前,她想過無數次這樣的畫面。可是,茫茫人海,要和完全沒有交集的人相遇,談何容易?
如今……
那個人的幫兇,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雙手握緊,深吸口氣,大步上前。
這樣的她,被仇恨籠罩,整個人像是跌進了黑暗的深淵,看得一旁的燕傾心驚。他認識的顧影,溫柔、善良、體貼,絕不是這副樣子……
現在的她,好陌生!
……
「方奕!」站定,她大叫一聲,嗓音已近哽咽了。
可是,飽含了憎惡和仇恨。
提著禮物的方奕驚訝的轉過身來,見到她,他一愣,似乎有片刻的茫然。
她冷笑,「你不記得我了嗎?可六年前的事,我一刻都沒有忘記過!」
六年前?
看著那張小臉,一張青澀、天真、年輕有朝氣的臉龐映入腦海,方奕大為震驚,手裡的禮物『啪』一聲跌落在地。
「顧……顧同學?」
是她!
竟然是她!
他以為六年前的事,早已經埋在了地底下,永不會見天日。
「原來你還記得我!」她咬牙切齒。彷彿恨不能將他、將那個人挫骨揚灰。
這幾年被奚落的痛苦、被噩夢糾纏的恐懼、失去父親的愧疚和難過,全部在一瞬間湧上來。
她恨恨的盯住他,手指掐進自己的手心裡,一字一頓的問:「那個人、是誰?」
「顧同學,我……我想我們可以單獨談談。」方奕勉強讓自己冷靜一點。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恨意,這種情緒下,隨時都有可能出事。
「方奕!到底怎麼了?」燕傾完全在狀態外,可是,顧影現在情緒讓他不得不擔心。
方奕一見燕傾,忙道:「三少,她是你朋友?勸勸她,讓她上車,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方奕一向是臨危不亂的人,可如今他也有些慌。這讓燕傾心知定是什麼大事,轉目看向顧影,想要徵詢她的意見。
她卻定定的,像雕塑一樣和方奕僵持,「我只要知道那個人在哪,那個人是誰!」
「出什麼事了?在這鬧什麼?」突然,一道威嚴的聲音插入到三人中間。
方奕和燕傾扭頭去看,只見老爺子拄著枴杖從大門走出來。
老太太跟在身邊。
後頭的是燕兆年、燕兆豐兩兄弟。還有小妹妹燕藍。
老爺子一眼就見到顧影,微皺眉。
「爺爺!」燕傾喚了一聲。
方奕也趕緊恭恭敬敬的喚了一句:「老首長!」
老首長?
顧影渾身一顫。
她驚愕的瞪大眼,轉頭去看。
老爺子正沖方奕頷首,說著話。
她只覺得暈眩,雙腿發軟。
一個她打死也不願意相信、不願意承受的事實猛然竄入腦海,擊得她魂飛魄散。
不!
不可能!
一定是哪裡出了錯。
可是……
怎麼辦?她騙不過自己!
軍人……二少……老首長……方奕……19歲的少年……
還有……
燕茵說的那張證件照——六年前,她遺落過照片……
真相鋪天蓋地的捲過來,捲得她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痛。
「是燕北……是他?」
還是不死心,她哭著問方奕。
方奕抿著唇,說不出話來。愧疚和難過,也同樣席捲著他。
當年,他以軍人的身份和那個少女的姐姐保證過……
可是,結果呢?
「是不是他!」傷痛和仇恨逼得她連耐心都失去了,她撕心裂肺的尖叫。
所有人都被驚呆了,一頭霧水的看著她。
燕藍看著哥哥,「三哥,這誰啊?在這大喊大叫的!」
「你少說話!」燕傾斥了一句,再看兩位老人,他們的臉色已經完全陰了。
燕傾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又和二哥扯上了關係。
下一瞬,只聽到方奕沉重的開口:「沒錯。是二少……」
他的聲音很低很低,像是一個帶著枷鎖的罪人,「當年……就是二少!」
……………………
毀天.滅地的痛,也不過如此。
顧影覺得自己已經被這個事實燒成了灰。
她跌跌撞撞朝方奕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雲端上,那樣虛浮,那樣無力。
可是……
視線卻始終死死的盯著他,那仇恨的眼神像是要將他戳穿。
走近了,揚手,就是一耳光痛甩過去……
眾人都倒吸口氣,連同燕兆年也呆住了。
在老爺子發火前,他上前一步將顧影拉住了,低低的問:「小影,出什麼事了,和叔叔說。我給你做主!」
「放開我!」顧影掙扎著,推開燕兆年。
驚恐而慌亂的倒退一步,環顧眾人,只彷彿他們都是猙獰的野獸,要將她隨時吞噬。
就在氣氛僵得讓所有人都喘不過氣的時候,突然……
一輛車,開過來。
副駕駛的車門先被打開,燕茵奇怪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你們怎麼都在這兒?顧影,你怎麼也在?」
燕北從車上下來了,見到顧影,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一痛。
原以為是誰欺負了她,可是,再轉頭看向方奕,心一沉,身子僵在那,一動不動。
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被撕開了口。
這一天……
遲早要來。
………………
顧影也見到了他。
她笑了,笑得淚光閃閃,笑得寒徹逼人,讓人心驚。
走近燕北,她仰頭看著他,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最愛、最信任的男人,柔聲問:「你……有什麼要和我說?」
像是最後一次問陳詞,她還是不死心的想給他一次辯解的機會。
她愛他啊……
愛這個男人!
愛得寧願是個傻子,而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小影……」燕北痛楚的凝望著她。她的眼雖然還看著自己,可是,那裡卻再也找不到他的痕跡。
他心驚的抓著她的手,怕她就這樣離去。
「對不起……小影,我……應該早一點和你坦白……」他懊惱而愧疚的解釋。
「不!我要聽的不是這個!」她歇斯底里的將他道歉的話打斷,捂著耳朵,「燕北,你告訴我,不是你!只要你說不是……我就可以相信……」
她哽咽了。
那哭聲,肝腸寸斷。
燕北痛得眼裡已經有了濕意,卻抖著手,將她摀住耳朵的手拿下。
整個人,連同聲音都在發抖,「是我!顧影……六年前那個人就是我!」
『轟』的一聲。
她的世界,倒塌了……
心,也碎了……
碎成了渣……
她給了他完完整整的信任,他卻將這份信任化作刀,無情的插.進了她的心臟。
那麼深,那麼重,那麼不留情……
下一瞬……
眼前一黑,她整個人都昏厥了過去。
耳邊,只剩下那個男人沉痛而悲涼的呼聲,一聲一聲,拉扯著她的心。
她好蠢……
蠢到可以去死了!
居然愛上了一個最不該愛,最不值得愛的男人。還好笑的將他像寶貝一樣懷揣在心,小心翼翼,生怕將他弄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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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一片混亂。
燕北抱著昏厥的她,上車。
從剛剛的那些談話中,燕傾已經知曉了什麼。六年前,燕北出了事,被爺爺打得半死不活,他們都知道是因為什麼。
他萬萬沒想到,那女孩竟然就是顧影。
「二哥,我對你太失望了!你走開,她是我帶來的,我送她去醫院!」燕傾痛心顧影受的委屈,冷冷的對燕北道。
燕北抿著唇不語,只置若罔聞的將顧影抱上車。
燕傾有些惱,燕茵伸手將他攔住,「行了,都這樣了,你二哥心裡也不好受。你去開你的車,我們一起去醫院。」
現下,也就只有這樣。
四個人一走,留在原地的人半晌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燕藍率先回過神來,「這……到底是怎麼了?六年前,二哥做什麼了嗎?」
她年紀還小,對於過去那些事,她並不知情。
又天真的轉頭看著方奕,「方大哥,你嘴角都流血了,趕緊讓趙醫生過來給你瞧瞧去。」
她的好心,方奕只搖頭,連『謝謝』兩個字都說不出來。
「六年前就是那個女孩……」老爺子喃喃一聲,情緒複雜。老太太歎了一句:「真是冤孽!」
最震驚、最痛心的,莫過於燕兆年。
他久久的呆站在那,回不了神。
欠瀾惜的,這輩子………太多太多……
……………………………分割線……………………………
「不!不要!不要過來!」
她被噩夢驚醒。
眼淚,沾濕了枕頭。
模模糊糊間能感覺到一隻大掌始終緊緊握著自己,偶爾安撫的輕拍著她。
像是哄著孩子一樣,那樣小心翼翼,又那樣輕柔。
她幾乎要沉溺。
這……大概也是夢……
而後……
哭得累了,又睡過去。
再醒過來,便聽到病房門外沙啞而疲倦的聲音。
「情況很不好嗎?」擔心得不得了。
「嗯,母體孕酮比較低,加上精神上受了強烈刺激,對胎兒有極大的影響。如果想要把孩子留下,我們建議暫時住院保胎。」
「保住的幾率有多大?」顯而易見的緊張。
醫生有些遺憾,「這個暫時我們也不能確定。得接受一段治療後再看結果而定。」
「好,那麻煩你了!」
………………
胎兒?
是在說自己嗎?
顧影睫毛扇動了下,未干的眼淚涼涼的落在臉頰上。她艱難的動了動手,將手掌覆在小腹上。
這裡……有個小寶寶?
好不可思議。
可是……
是他的……
想到這個,她手指發抖。
他的孩子……她怎麼可以留下?
若是生下來,她要怎麼和死去的爸爸交代?
「小影,你醒了?」燕傾驚喜不已,已經過來,率先握住了她的手。
「怎麼樣?哪裡不舒服?」燕茵緊張的握住了她另外一隻手。
病房的門,被從外推開。
看著病床上虛弱的她,他眼裡劃過一抹沉重的痛,卻沒有走近。
彷彿害怕她眼裡那毀天.滅地的恨意和絕望。她看自己的眼神,那樣陌生,陌生到讓他情怯。
就站在不近不遠的距離,凝望著她,「餓不餓?想吃什麼?」
她發白的唇,顫抖。無神的眸子,看著他,半晌,只從唇瓣間擠出一句話,「這個孩子……我不要。」
話一落,病房裡的三個人,皆是震顫。
知道她懷孕後,燕北驚喜的樣子,燕茵和燕傾直到此刻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想要當爸爸。
尤其,孩子還是她的。
若是真不要這個孩子,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打擊。
「小影,別衝動……」燕茵忍不住道:「你是第一胎,流產對女人來說傷害很大。」
「我不要!」她固執的道,咬著牙,恨恨的盯著燕北,「我不要!我不要生你的孩子!」
燕北再次狠狠一震。她的仇恨,那樣清晰可見,像釘子一樣,一寸一寸釘著他的心。
他灰敗的看她一眼,抿唇,僵硬的開口:「你先冷靜一下。這些事,等你好一點再商量。」
顧影還想說什麼,他卻沒有勇氣再聽下去。
只頹喪的轉身,沉步,步出病房。
他相信,有燕茵和燕傾在,他們會將她照顧得好好的……
可是……
他卻不曾離開。
只是靠站在門口,身子僵硬的貼著冰冷的牆壁。
讓那份寒意,一寸一寸滲透進他的心……
整個人,被陰鬱漸漸掩蓋。
………………………………
不知道過了多久,燕茵從病房出來,見到燕北頹喪的樣子,心有不忍。
「要不要進去看看她?」燕茵艱澀的問。
他這才抬起頭來,眼神灰暗,「睡了嗎?」
「……嗯。太累,又睡著了。」
他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藉著窗口深深的凝望裡面。
她安靜的睡在那。只有這種時候,她心裡眼裡的仇恨才會收斂住,不張開來刺他。
此刻……
兩個人明明離得那麼那麼近,可是……
彼此之間,卻分明已經生出一個巨大的鴻溝來,誰也無法跨越。
就這樣,讓彼此越離越遠……
他痛楚的將額頭抵在門板上,閉著眼。
燕茵拍了拍他的肩,「一會兒你們兩個好好談談,你那麼愛她,她會明白的。」
「……孩子的事,她怎麼說?」燕北問,還抵著門沒動。
燕茵頓了一下,有些遺憾的看著他,「還是那樣。北,如果她真的很不想要這個孩子,那麼……和醫生溝通一下吧。」
「不可能!」燕北毫不考慮的拒絕了她的提議。
她皺眉,「你何必勉強她?越勉強,你們之間會走得越遠,難道你不明白嗎?現在她正在氣頭上!」
燕北睜開眼看著她,那雙疲倦的眼裡滿滿的都是悲痛,「如果孩子真沒了,我和她也就徹底斷了……姐,這輩子,也許我們真的就再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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