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茉從門外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百里青陰沉著臉,身上那種可怕的氣勢讓小勝子都不敢多說話。
西涼茉已經得了消息,便擺擺手讓小勝子離開,隨後走到他身邊坐下。
百里青瞇起眼,摩梭著小指上的寶石甲套,陰沉沉地道:「哼,吃裡扒外的東西,若不是看在當年母妃還算疼愛她的份上,本座早就處置了她。」
西涼茉微微挑眉:「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當初是看在她肯交出她在西狄布下的暗樁圖,再加上她的身份的緣故,你才對她格外開恩」「。」
當初宮變之時,他下手清洗太子一黨的人不可謂不雷厲風行、不冷酷,不少人直接就被『亂黨誅殺』在宮裡,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但凡與太子一黨略有來往的人人自危,不敢多言,唯獨這位太平大長公主敢跪在太極殿前,用盡威逼利誘的手段來為太子殿下求情。
「哼,本座尚且未曾淪落到那般地步!」百里青垂著眸子,陰鬱的輕地嗤了一聲。
西涼茉淡淡地道:「如今也不是與她生氣的時候,咱們還是考慮一下要怎麼去應付西狄人才是最要緊的,至於其他,以後再處置也不遲。」
「如今那百里赫雲掃平了自己登基的障礙,得登大寶,只怕在他掃清了其他皇子的餘孽之後,就會不甘寂寞了,說不定領兵再犯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的主力兵馬並沒有受到致命的打擊。」百里青冷嗤一聲。
西涼茉沉吟了片刻,倒是有些不同的見解:「這倒是未必,若是我踩著自己兄弟叔伯的人頭得登大寶,又立刻興兵發難,對於我的權位鞏固怕也沒有什麼好處,畢竟朝中根基不穩,倒不如先相安無事幾年,再做打算。」
「你是說他會繼續派人修訂完咱們的合約?」百里青挑眉。
西涼茉點點頭,莞爾道:「若是單方面撕毀合約,只怕他師出無名。」
百里青頓了頓,似笑非笑地把玩著小指上的華美指套:「哼,就算他想馬上調集人馬專心對付我們也沒那麼容易,既然沒有敵人,那就創造一個敵人好了。」
西涼茉看著百里青臉上那種陰驚的笑容,也微微挑眉:「你是說……。」
百里青勾了下唇角,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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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司承宇有點納悶,不知為何他的未婚妻貞元公主最近總是那麼容易受傷,兩次溺水,一次摔下了獵人的陷阱,彷彿總有點撞邪似的。
「王爺,已經半個時辰了,要不您還是先回去罷,我家公主殿下喝了藥才剛剛睡著,只怕不會那麼快就醒了,您公務繁忙,若是耽擱了什麼要緊事情,總是不好。」祭香看了看坐在外殿頗有一段時間的司承宇,有些歉疚地道。
寧王斯文地笑了笑,隨後將自己手上的保溫銀絲暖龕遞給她:「也好,這裡面是本王讓人熬煮的靈芝雪蓮湯,對於傷口有極好的癒合效果,你且先拿去爐子上暖著,等你家公主醒來了,讓她喝了。」
祭香一愣,隨後立刻接了過來,再趕緊恭謹地送了寧王出門,見著司承宇遠去的背影,祭香不由咬著唇,微微紅了臉。
心中亦暗自地道,也不知道為什麼公主殿下最近對寧王越來越冷淡了,反倒是總湊到九千歲那裡去,寧王這樣斯文秀逸又溫柔的男子,方才是佳偶良配啊……
祭月走過來,看著祭香的表情,不由心中咯登一下,隨後警惕地道:「祭香,你在看什麼,殿下讓咱們兩個進去。」
祭香立刻匆忙地點頭,紅著臉提著那暖龕轉身朝貞元公主的房間走去。
祭月看著她慌張的背影,心中暗自歎息了一聲,不管公主殿下是否能看得上寧王,那都是殿下的夫君可容不得他人覬覦,這個丫頭別不是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了罷。
「你手上的是什麼?」貞元公主如今連坐都坐不起來,百里青那日的惡劣行為讓她才好的肋骨一下子又斷了,甚至比上次還多了一根肋骨受傷,讓她完全無力坐起來。
「是王爺給您送來的補品,您要不要現在用一點,王爺見您服藥了所以在外頭等了您半個時辰呢!」祭香輕聲道。
貞元公主聞言,有些複雜地看著那隻銀龕,隨後閉上眼,搖搖頭:「不必了。」
寧王對她越好,她心中卻莫名地越發不甘心,她不懂得百里青為何竟然對她連最基本的憐香惜玉都不曾有,難道就因為她是西狄人?
雖然知道自己要嫁給的人必定是寧王,但是始終會覺得心有不甘,自己看多了宮中那些虛情假意,自己本就是個冷清冷性的人,雖然對百里青的心動多少有一種面對強者時候的那種傾慕與征服欲,但是……她輕歎了一聲,她終究是第一次動心,就是這般下場麼?
貞元公主並不是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她開始衡量自己的選擇要付出的代價,尤其是那個男人明顯地表現出對她並無興趣,甚至厭惡的時候是否要繼續。
祭香端著銀龕出殿門的時候,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東西,不免暗自埋怨自家的主子不曉事。
「王爺的一番心思就這麼浪費了……。」
她想了想,尋了借口屏退了跟著自己的小宮女,瞅著四下無人便轉身捧著銀龕進了自己房間,關上門後拿了一隻小碗舀了那昂貴的藥甜湯來用。
甜而不膩的甜湯在喉嚨裡轉了轉方才落肚,祭香忍不住微微彎起甜蜜的笑容。
祭香去處理寧王送的東西,祭月則在貞元公主身邊陪伴,見著貞元公主沉彷彿陷入了沉思,她方才輕聲道:「殿下,二皇子,不,陛下那一頭傳來好消息,前些日子他已經順利登基了。」
貞元公主頓了頓,隨後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怒,隨後道:「是麼,嗯,便替本宮去信一封,就說恭喜皇兄了。」
祭月點點頭,隨後卻見貞元公主眸光幽幽轉了轉:「是了,不知太皇太后娘娘最近如何了,這個消息傳出來,九千歲和千歲王妃不會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祭月點點頭,神色有點凝重:「沒錯,那時候公主殿下仍舊在秋山修養尚未回宮所以不知道,在從秋山回到宮裡的第二日,太平大長公主住的華珍宮就走水了,所以司禮監的人將太皇太后娘娘給送到一處靠近冷宮的偏僻的華宇宮給軟禁起來了,如今所有人都不得任意出入那宮門。」
貞元公主微微瞇起眼:「這樣麼……。」
她想了想,便吩咐道:「從今日本宮起閉門謝客,輕易不見任何人。」
祭月一愣,隨後立刻點點頭,這個時候大家都心知肚明到底二皇子是怎麼登上皇位的,她們這些西狄人最好還是不要在這風口浪尖上去觸霉頭,就算對方知道是她們做的,但總不好立刻撕破臉。
老子是天使gigi妹子加入九爺親衛團,得撫摸九爺傲嬌玉爪三秒鐘的分界線
「太平大長公主,你真是越來越讓人失望了。」一道涼薄的聲音在略顯簡陋的宮室裡響起:「這一次的事情,百官群臣都知道了您給西狄二皇子寫的『遺詔』,如今朝野上下議論紛紛,你不覺得自己應當對我們有個交代麼?」
太平大長公主依舊是一身流雲錦的素色衣衫端坐在木桌前,面無表情地道:「本宮原本就是西狄的太后,當初不也是皇兄將本宮嫁到西狄去的麼,既然如此,就算本宮寫下那份『遺詔』又如何?」
西涼茉看著她,片刻之後譏誚地道:「是麼,若是西狄的太后,不,現在該是稱呼你為太皇太后了,那為何你還站在這天朝的土地上,接受天朝百姓的供養,不覺得羞愧麼!」
太平大長公主垂下眼,手指扣住自己的膝蓋頭,硬聲硬氣地道:「本宮有什麼錯,當初若不是皇兄逼迫本宮和親,本宮又怎麼會成了他國的太后,何況,難道不是你說的,要讓本宮去得到自己應當得到的麼!」
「所以,西狄人和你交換了什麼條件,以換取你對二皇子的支持麼?」西涼茉端起紫砂杯慢慢地品了一口清茶。
太平大長公主看了她一眼,隨後淡漠地道:「沒有什麼條件。」
西涼茉擱下茶杯,看了她許久,那種冰涼的、犀利的目光幾乎能穿透了太平大長公主心房一般,讓她有些狼狽地別開臉。
西涼茉方才輕歎了一聲:「太平,你連撒謊都不會撒,若是沒有人許給你關於司承乾的什麼好處,按照你那種性子又怎麼可能做出背棄自己家國的事情。」
太平大長公主瞬間臉色一白,片刻之後,她勉強張了張乾澀的嘴唇:「你……你……。」
最後,她一咬牙道:「你既然早就知道我對承乾的心,我是絕對不可能放著他這麼淒慘地過日子,最後死在牢籠之中,不,他若是被圈禁一生,只怕寧願一頭撞死在那大獄裡!」
西涼茉冷冰冰地看著她,目光銳利:「太平,你是不是瘋了!我是說過你若喜歡,便將他留在你身邊也不不是不可,就算他被圈禁一生又如何,他是一個男人,也曾是一國儲君,生死榮辱與勝敗都是他自己選擇的,不是麼,難不成如今理直氣壯地出賣家國也是你們這些皇族人的道理麼!」
太平大長公主哪裡曾被人當年這麼厲聲呵斥,雖然只覺得西涼茉的話不無道理,亦將她逼迫得啞口無言,臉上一陣紅色,一陣青色,但是她卻不肯屈軟,之硬聲道:「那不是你心上的人,你自是無所謂的!」
西涼茉實在看不得原本還算是敏銳的女人為了一個男人變得這般低到塵埃裡,她陡然起身,對著太平大長公主森冷地道:「公主殿下,您且別忘了,如今他的性命還在你手裡,若是你再這般恣意妄為,那麼就休要怪我不講情面,讓你絕了對司承乾的念頭」!
太平大長公主一聽,怔怔地看著她:「你……你說什麼?」
西涼茉沒有說話,只是一轉身向殿外走去,淡淡地留下一句話:「太平,每個人的容忍限度都是有限的,當你與別人做了一樣的事情,別人受罰了,你卻安然無恙的時候,你最好珍惜你的幸運,幸運的時光總有被人用完的時候,你便好自為之罷了。」
太平心中莫名地一緊張,一下子站了起來,想要去攔住西涼茉,卻不想等著她追到門口的時候,西涼茉已經跨出門外,司禮監廠衛們毫不留情地『呯』地一聲將大門封上。
「西涼茉,你想要對承乾做什麼,我當你是朋友,難不成你就這樣回報我麼?」
西涼茉聽著門後傳來太平大長公主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暗自歎息了一聲,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領著白蕊和白珍離開。
只是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被關入陌生宮殿的太平大長公主會越想越害怕,最後竟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是夜,太平公主坐立不安了許久,終於還是決定點燃了一隻白色的氣死風燈,隨後,她走到窗邊,將那一盞燈掛在了窗前。
執夜的廠衛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暫時不曾發現什麼異常,便由著她去了。
只是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應當是huangse的火苗,不知在什麼變成了幽幽的綠色,帶著一種不詳的預兆一般。
第二日早晨,大雪瑟瑟,兩個婢宮女撐著傘,慢慢地靠近了華宇宮的殿前。
看著面容陰冷、戒備森嚴的司禮監廠衛們,兩個宮女有些害怕地福了福:「我們是御膳房過來送飯菜的。」
司禮監的廠衛們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她們送來的東西,把碟碗都查得極為仔細,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就是怕有人利用其中縫隙或者飯菜傳遞消息,暖龕裡用炭火溫著一壺酒、兩樣大菜、兩樣小菜,一碗湯倒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再有人過來用銀針試了毒,方才接了她們送來的暖龕,面無表情地道:「你們可以走了。」
兩個宮女一愣,卻也不敢多說什麼,點點頭,再轉身離開。
一名司禮監廠衛將暖龕提了提,搖搖頭:「這位公主倒是咱們在司禮監那麼久,待遇最好的人犯了,卻真不知這般吃裡扒外,通敵叛國的公主,千歲爺何必還留著。」
另外一名年級稍大些的廠衛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主子的事情是你能議論的麼,還不將東西都送進去!」
那人立刻噤聲,將東西都送了進去。
太平大長公主接了東西之後,立刻讓明月將門關上,隨後取出了放在暖龕裡面的所有飯菜取出來,然後捧著那暖龕走到暖爐子邊坐下,將暖龕裡面的灰全都倒進了爐子裡,再用火鉗將剩下的燒著的銀絲碳一塊塊地放進了暖爐裡,果然在暖龕的炭火盒子底下發現了一塊看似完全沒有燃燒的銀絲炭一樣的東西。
她小心取了出來,微微一用力將那炭火掰開成兩半,只見裡面果然露出了一截紙條,她揀來看了看,隨後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地狠狠地閉上了眼。
一邊的明月很是不安地看著她,想要說什麼,卻終是沒有說出口。
半個月後,天牢內。
看著完全沒有動過的飯菜,獄卒忍不住對著那牢房裡背對著他坐著的人影沒好氣地道:「我說前太子爺,咱們這裡到底不是御廚房,您也不是什麼真太子了,便好生將就一些吧,一會子你就要上路發配邊疆了,這大冷天的你不吃東西可怎麼好!」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這一位不是上一回那個公主兇惡,他才懶得理會這麼個人
獄卒罵罵咧咧的聲音卻還是不能讓司承乾移動半分,獄卒只好無奈地離開了,一邊走一邊暗自罵:「真是個不識趣的,餓死算了。」
司承乾靜靜地望著上著柵欄的天窗外飄雪的一小塊天空。
半個時辰前,順帝有詔書下來,要將他流放到魯郡。
印象之中那個地方似乎是天朝出名的採石伐木地,宮中殿堂和皇陵建立都是由那邊運來石料,不少採石和采木的工人都是流放的犯人。
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命能走到那裡。
就算走到那裡,難道自己要一生一世與奴隸為伍麼?
他深深地閉上眼,輕歎了一聲,有一種冰涼而決絕的氣息。
不,與其如此,不若於半路殉國!
果然在一刻鐘之後,司禮監衙門的人便備齊了車馬,便將司承乾提了出來,給了司承乾一件棉袍,待他穿上之後,押送到馬車上。
今兒是個難得的晴天,午後的陽光冰冷地步照射在地面的皚皚白雪上。
但是這附近卻並無什麼人出沒,只有負責押送他的一隊七八十人化妝成壓鏢人的錦衣衛,司承乾身份敏感特殊,押送他離開的詔書都是秘詔,連獄卒都是人到了門口才知道原來是要流放太子爺。
司承乾在上馬車前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卻沒有看見他想要看見的那張面容,他自嘲地勾了下唇角,上了馬車。
馬車吱呀、吱呀地一路離開了落滿了大雪的上京。
……
黃昏,從漫天的雲到地面的白雪都彷彿被夕陽鍍上了血一樣的猩紅色澤。
長風淒淒,夕光漫漫之下有一黑一白兩道人影靜靜地站立在山谷的潺潺河水邊。
「你何苦要救我,這番動作,只怕司禮監的人三日之內就能查出是你的手筆。」高挑的男子靜靜地負手而立,黑色的大氅在他身上簌簌飛起,有一種蕭索的味道,從即將踏上九五之尊的位子上跌落下來,母后的殉葬已經讓他身上再無當初那種流於眉宇之間的傲然,卻多了一種幽冷深沉。
太平大長公主依舊是一身長年不變的白衣,白狐裘,她看著他的背影,輕聲地道:「這你便不必計較了,總歸,你還是皇兄的血脈,我答應過你絕對會救你離開,至於我……。」
她頓了頓,垂下眸子,掩去裡面一片淒然,只是依舊淡漠而傲然地道:「我永遠是天朝的大長公主,是西狄的太后,九千歲縱然知道是我放你走,那又如何。」
司承乾轉過臉看向她,深邃而滄桑的目光幽幽地落在太平美麗而高傲的面容上,他的記憶裡,自己的這個小姑姑永遠都是那麼盛氣凌人,驕傲如帶刺的玫瑰,恣意而放縱,彷彿什麼都不曾放在她的眼底。
「也是,小姑姑你身份特殊,百里青再怎麼樣,也不敢輕易地動你。」他唇角微微地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帶著一種自嘲的意味。
隨後,他又淡淡地道:「只是從此一別,也不知何年才能再返京,再見上姑姑了,也許終此一生……你我都不能再見。」
太平大長公主看著他有些惆悵眸光,隨後輕笑了一下:「好,你自保重,這也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了。」
司承乾靜靜地看著太平大長公主,眼中一片複雜,兩人也曾親密如斯,也曾彼此怨恨,如今卻只能相顧無言。
他點點頭:「你,保重。」
說完之後,司承乾轉身上馬,戴上兜帽遮住自己的面孔,一扯馬韁向山中小路飛馳,其他跟隨著的隨從們亦翻身上馬之後朝太平大長公主一拱手,隨追隨著司承乾的背影遠去。
看著小路上遠去的人影漸漸消失在了山谷之間,太平唇角微微地抽動,一向高傲而冰冷的眸子漸漸泛紅,她緊緊地握住自己的胳膊,指尖幾乎陷入了肌膚之中,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哽咽出聲。
「公主殿下真真兒是癡情種子呢,既然如此,何不與太子殿下浪跡天涯?」身後有男子似笑非笑的聲音傳來。
太平大長公主一僵,隨後狠狠地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將淚意鱉回去,調整好情緒之後轉身看向來人,冷冰冰地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戴著披風的高挑男子摘下了帽子,看著她輕笑:「公主殿下,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咱們不是說好了麼,芳官自會找人替您打點好這些血腥殺伐之事,除掉跟著太子爺身邊的那些錦衣衛,您便將您手上真正埋伏的西狄的暗線都給我。」
太平大長公主看著他片刻,忽然冷冷地道:「芳官,本宮好歹也做了十年西狄皇后,只是卻不想竟然從來沒有注意過西狄皇室之中還有你這般能屈能伸的人才,作個本宮身邊的男寵,真是讓你屈才了。」
不得不說,芳官這個細作實在是成功。
芳官俊美的面容上閃過一絲譏誚:「公主過譽了,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自然看不到尋常人,咱們還是說正題吧,芳官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事兒了,就請公主把東西給芳官吧。」
「沒有!」太平大長公主毫不猶豫地道。
芳官一怔,隨後挑眉:「公主殿下,您說什麼?」
太平大長公主看著他,忽然輕聲冷笑起來,一字一頓地道:「本宮說沒有,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九千歲那裡得到的東西都是假的,何況你這個西狄的細作?!」
「公主殿下……。」芳官危險地瞇起了眸子。
太平大長公主輕蔑地看著他:「本宮永遠是天朝的公主,身子流的天朝皇族的血液,怎麼可能做出背叛自己家國的事,芳官,看在你好歹伺候過本宮一場的份上,本宮可以讓你就此離開,不追究你細作的身份,但是從此以後就永遠地消失在本宮的面前!」
說罷,她冷哼一聲,轉身就向山谷外走去,經過芳官身邊的時候,她卻忽然被芳官抬手擋住了去路。
「公主殿下,您早就做出了通敵叛國之事,將戾太子放走,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如今是在耍弄芳官麼?」芳官抬起眸子,幽幽地看著她。
太平大長公主哪裡能忍受自己男寵的指責,冷冰冰地道:「哼,是又如何,你……」
話音未落,隨後她忽然僵住了,同時瞬間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芳官。
芳官慢條斯理地轉動著插入太平大長公主腹中的匕首,將傷口扯得更大,隨後再抽出來,看著太平大長公主茫然地摀住劇痛的小腹跌倒在地上,他輕笑了起來,笑容冰冷而狠佞:「我最討厭別人騙我,尤其是像你們這種自以為高高在上,能將別人玩弄在股掌之間的賤人!」
隨後芳官直接在她肩頭啞穴上一拍,「你……。」太平大長公主身手想要抓住什麼,卻只能無助地伏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從容地戴上兜帽轉身向山谷另一側的小路走去,卻一聲都發不出來。
太平大長公主後悔了,她不該為了獨自與承乾呆在一起而將所有的侍衛都留在了山谷之外!
可是,如今後悔卻沒有用了。
大量的鮮血流失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衣、看起來彷彿大朵大朵的血色牡丹開放在白雪之上,也帶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
她蒼茫地望著天邊猩紅暗沉的夕陽,為什麼呢,她這一生啊,總在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用盡了一生的氣力想要支撐起自己的驕傲,卻總一次次地輸的一塌糊塗。
一身驕傲,一身的失敗。
她總是把自己在乎的人,逐漸逼得漸行漸遠,她總想將自己在乎的一切都抓在手裡,但所有愛恨嗔癡怨全都如指間沙,抓得越緊便消失得越快。
天空不知道何時開始飄起了大雪。她的眼前漸漸地模糊,她努力地側過臉,看向那山谷之南,小路的盡頭,是她牽掛了一生的愛與恨,從今往後再也不會讓那個人困擾了吧……
傾盡了一生,換來他離開前的一聲輕歎。
太平輕輕地笑了,眼前橙色的夕陽依舊那麼美,就像十二年前,年少時,她和他在京郊流浪之時看見的一樣……美麗到淒然。
一滴冰涼的淚珠緩緩地順著她的臉頰淌落。
好冷啊……天朝的冬天。
冰冷的風瑟瑟而過,掠過空曠而寂寥的山谷,有安靜的白衣美人安靜地躺在淒淒白雪之上,保持著面向天南的姿態,明媚而空洞的眸子靜靜地望著遠方。
人間多風雨,歲月繞人涼,她了無生氣的眸子彷彿穿透遙遠的時空,看見那怒馬鮮衣的少年策馬飛馳,朝著前方策馬奔騰的眉目鮮妍的少女笑著喚:「姑姑,姑姑……。」
時光流淌,雪落無聲,這樣的時光,永不再來。
老子是其葉菁菁妹子加入九爺親衛團,得虎摸九爺玉爪三秒鐘的分界線
太平大長公的死訊傳出來的時候,亦是司承乾失蹤之事事發之時。
天牢典獄長已經逃亡,而等到錦衣衛的人查到他的下落之時,卻發現他早已在皖西郡小小的客舍服毒身亡,不管是他殺還是自殺都已經不再重要。
而太平公主手下所有的勢力全部都被司禮監的人肅清,分解,入獄。
「這位太子爺也太心狠手辣了,太平大長公主為了救他,豁出了一切,他卻為了掩飾行蹤對公主殿下下手!」李密憤怒地一錘桌子。
他生性耿直,最恨利用女子達到自己目的的齷齪男子。
眾人雖然也惱恨太平大長公主的肆意妄為,但眾人都佩服這位公主為了先氮脈所作出的犧牲,更多的是紛紛怒叱司承乾的忘恩負義。
只有知道內情的幾人都沉默著。
西涼茉面沉如水,等著眾人全部都散去之後,她起身走到窗邊,靜靜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那一隻紫檀木盒子,那是明月交給她的,是太平大長公主在離開去救司承乾前囑咐明月交給她的東西她真正留在西狄的情報網成員的名單。
西涼茉輕聲地道:「我總覺得不會是司承乾動的手。」
她頓了頓,又歎了一聲:「你說她可會後悔?」
百里青走到她身邊淡淡地道:「秋風不解相思意,此生寄與風和夜,縱然九死亦不悔。」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和太平血管中流淌著同樣固執的血液極愛極恨。
西涼茉彷彿覺得很冷,靠進他的懷裡,不知為何有一種奇異的不安,她緊緊地靠著他,輕嗤:「癡兒……你素知我不求什麼九死,只恨不能長相守。」
百里青攬住她的肩頭溫柔地道:「嗯,長相守。」
西涼茉靜靜地看著窗外秋雨漸起,打碎滿地落葉殘紅。
那樣一個女子,愛得輕狂,恨得輕狂,如最燦爛的牡丹,一生都堅持著自己的驕傲,堅持著自己的愛恨,任性到淒然。
落花流水終無意,從此那皇家的牡丹在雨中凋零,墮入黃泉再不復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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