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初第一面只覺得她眼裡的野心與機敏的反應如此有趣,像一隻諂媚又狡詐小狐狸,到後來漸漸想要在她身上挖掘更多,索取更多。
若依著他往日的性子,必定是直接要了她。
想要得到她,卻又不想毀了她。
只是狐狸是從不會把自己的心隨意地獻給別人,若是強行索取,她只會把自己看成和別人一樣的可以利用的敵人。
她和他都是絕對的利己者,從她可以毫不在乎地將自己的婚事作為跳板,便知她是個理智到冷酷的女子,男女之事,在她眼中不過是可有可無之物。
所以慢慢地逼迫她,逼迫她習慣他的存在,習慣他的體溫,習慣他的惡毒。
像他們這種人,只有在付出了太多,成本高昂的時候,便會習慣性地反向對方索取更多。
當她開始不甘心的時候,便是一步步地走向他的手心的時候。
恰好,藍翎還欠他一筆惡賬,就用她來還,最合適不過了。」「
如今的小狐狸,被他按照自己的方式養得像一隻熟透帶刺的甜美果子,若是他再不摘,恐怕便會被別人採了去。
百里青按住她想要合攏的腿兒,修長的指間專注而略顯粗魯地在那層層花瓣中,不斷地深勾摸索,捏出瑩瑩的花蜜,甚至低下頭直接品嚐那些不斷湧出的甜蜜。
西涼茉再如何冷靜也不過是未經人事的少女,這樣的過分的刺激讓她忍不住低低地哭泣起來,她直接扯住他的烏髮,水媚的眸子可憐又嫵媚地盯著他,語氣卻同樣帶著命令:「快……快點!」
不知是那藥性是否再次發作了,又或是他妖美又邪肆的模樣太惑人,撩撥的技巧太高明,總之她已經不滿足這種樣子了。
百里青被她的粗魯扯得有點疼,但卻忍不住低笑,他這靡麗甜蜜又壞透的小狐狸,還真是直接熱情得對足他的胃口。
「遵命。」百里青溫柔地吻上她的唇,抱住她柔軟的腰肢,但是身下的動作卻霸道又恣意,再次略嫌粗暴的穿透了細嫩的花朵,同時也吞下了她的甜軟的尖叫。
她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他寬闊的肩,只覺得自己彷彿大海中的小船,不斷地承受著巨浪的撞擊,隨時會被他帶來的大浪擊碎。
細碎的痛感卻帶起更多的快慰,她忍不住緊緊地繳纏住他的利刃。
「丫頭,為師弄壞你可好?|」他邪惡地撩撥著她每一處最羞恥的敏感,在她耳邊說著下流的話。
西涼茉臉兒紅得像熟透的小桃子,惡狠狠地瞪著他:「弄壞了就沒得玩了。」
百里青失笑,誘惑地咬住她的耳垂:「放心,那裡壞了還會好的,滋味很好的。」|
「不要!」
可惜西涼茉的抗議並沒有什麼效果,百里青很樂意讓她嘗嘗被弄壞的滋味。
直到天邊微白,懷裡的人兒早已疲憊得沉沉睡去,他方才收手,順手取了早已準備好的清涼藥膏為她細細抹上,方才像大妖獸攏著剛享用完的美味小獸一般,攏著西涼沉沉睡去。
西涼茉醒來,還是因著自己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感覺極為不適,她閉著眼無力地扯著百里青的頭髮:「師傅,疼。」
好一會,那擱在她身體私密裡的東西才抽走,她只覺自己被抱了起來,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只聽見頭頂上的人悅耳卻陰魅的聲音低柔地響起:「上藥而已,睡吧。」
她方才輕哼一聲,轉頭在他懷裡繼續睡,
其實,也不是那麼疼,只是她可不想再繼續了,她可不想走路都走不了。
百里青睨著懷裡的女子,忍不住低笑,狹長斜飛的魅眸裡閃過一絲罕見的溫柔:「狡猾。」
……
西涼茉不知後來自己一睡,到底睡了多久,直到有人不斷地在她耳邊說話,那嘈雜的聲音逼得她不得不睜開眼看著何嬤嬤疲倦地道:「怎麼了?」
「郡主,你已經睡了一日兩夜了,再不用點兒東西,恐怕身子挺不住。」何嬤嬤看著西涼茉一醒來,立刻趕緊動作輕柔的扶著她坐起來。
一日兩夜?
西涼茉不由一怔,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有點沒反應過來:「我睡了兩晚麼?」
何嬤嬤看著西涼茉雪肩和胸前的點點紅斑和眼下的陰影,不由有些心疼,暗自責怪千歲爺怎麼這麼不知分寸,郡主還是一個女孩子,以前身子骨又虧得厲害,哪裡承受得起他的所需無度?
西涼茉有點兒頭暈,低頭看見自己身上處處小紅果子,只覺臉頰羞紅,趕緊扯了衣袍披上,打算起身吃點兒東西:「嬤嬤,先把早點兒放桌上吧,我一會用了就去三清殿,陛下估摸著……。」
她話沒說完,陡然僵住,雙腿一軟差點跪下去,而與此同時有什麼大量的溫熱的液體從她腿間流了下來。
那種詭異的感覺讓西涼茉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拽著自己衣襟的手指尖都因為用力泛出白來。
這是……這是該死的東西。
百里青那個混賬,居然沒有幫她清理過麼?
玩完了,也不知道要體貼她一下!
以前看過的書裡,男主不是都會在事後溫柔地幫女主清理麼?
但是……
五月天,天已經頗熱了,為什麼她覺得自己身上並無黏膩感呢?
「嬤嬤,這一兩日,我有沒有清理過身子,或者說沐浴過呢?」西涼茉猶豫了一會,還是忍不住漲紅了臉兒問。
何嬤嬤點點頭笑道:「有,都是千歲爺親自拿了水來為您擦洗呢。」
千歲爺多少年沒有親自動手端水盆子了,可見郡主果然不同呢。
清洗過?
西涼茉忽然有點不明白了,她如何覺得身下黏膩得狠了。
莫非有什麼忌諱?
但彼時她也未曾想太多,暗自罵了一頓那人後,自去清理了。
直到後來,每每情事後都如此,她方才忍不住去問。九千歲殿下理所當然地告訴她,沒在裡面塞東西,不讓他的絕世精華外流就不錯了,那是他千歲爺的恩賜,可都是好東西。
養顏補腎、提升修為不可多得也。
西涼茉大窘,怒笑:「你怎麼不說吃了還能包治百病,長生不老呢?」
百里青斜斜地一挑眉,笑得一臉妖異邪肆地邊掀袍子邊道:「喲,這都被丫頭你發現了,瞧你那求之不得的貪心樣子,來,張嘴,爺賜你一點可好?」
西涼茉頓時無語,只能惡狠狠地瞪他一眼:「遲早讓爺你變成真太監!」
說罷她掩面而走,與此等妖孽比無恥,簡直就是自取滅亡。
……
且不說後事,只說西涼茉清理乾淨,方覺得耳目清明,神清氣爽,又一邊用些早點,一邊問何嬤嬤:「是了,嬤嬤,昨日皇帝陛下沒有宣召於我麼?」
何嬤嬤淡淡道:「別擔心,千歲爺昨日已經讓老身說您身子不適,修養一天,陛下原本是要來探望的,也被老身以郡主需要休憩為名,請了回去。」
「嗯。」西涼茉點點頭,若有所思地道:「一會子還是要去一趟三清殿。」
宣文帝雖然是個昏君,但是卻是個極好的靠山,她必定要好好地供奉著的,當初皇后何等尊貴,若非之前她早就在宣文帝腦海裡植下皇后容不得藍大夫人與自己的印象,皇后也不會這麼輕易地就被遷到長門宮去了。
長門宮,地點遠僻,與冷宮無異,皇后被遷居長門,等於昭告天下她已經在六宮失寵。
如今這後宮裡,雖然韓貴妃不易對付,但也不是什麼棘手的刺頭,倒是皇后娘娘身後的陸家也是百年大族,陸國公雖然年邁不理世事,但是那位陸相爺,恐怕絕不會任由皇后失寵,危及太子爺,必定還有動作。
還有德王府,總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再加上零零總總那些暗中伺機而動的小人,她是要多方打算,早日打算了。
何嬤嬤看著西涼茉沉思的模樣,有些欲言又止,她還沒想好該怎麼告訴西涼茉這件事。
但是她雖然未曾想好如何說起,卻已經有人忍不住了。
「小姐……。」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白嬤嬤一身淡藍素衣臉色慘白地走了進來。
西涼茉見她臉色不對,忙擔心地問:「這是怎麼了?」
白嬤嬤看著西涼茉,怔怔片刻後,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小姐……小姐……夫人她……大夫人她已經去了!」
西涼茉聞言,瞬間怔然,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藍氏死了?
何嬤嬤看著西涼茉有些木然的模樣,以為她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心中不由暗歎,同時也有些著惱地瞪了眼白嬤嬤,這老婆子如何一點時機都不會看就進來報喪。
千歲爺和小姐這兩日才是蜜裡調油的日子,好容易方才圓了房,就不能晚點兒說麼?
但是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何況……藍大夫人的死,幾乎可以說是千歲爺一手推波助瀾的,若是藍大夫人不死,千歲爺就得不到大夫人血液做成的足夠份量的藥丸一次服下,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與小姐圓房,好徹底解掉身上那些毒。
這些年,千歲爺受了多少折磨,洛少爺受了多少折磨,她都是看在眼底的。
藍大夫人不過就是想利用千歲爺既保住了小姐為她所用,又能用那些藥丸牽制住千歲爺罷了,這樣的女子,根本不配做小姐的母親。
只是小姐,終歸是藍大夫人的骨血。
何嬤嬤悄悄打量著西涼茉的表情,想看看她的反應,卻只見她垂著眸子,沉默著,讓人看不清楚她的想法。
西涼茉此刻,根本沒有去為藍氏死亡的這個消息而感受到什麼太過悲痛的情緒,真正的西涼茉早就在幾年前已經死去,哪怕殘留在她身上的那一點點執念,也在她出嫁那日被藍氏的冷漠無情擊碎得灰飛煙滅。
如今她不過是在迅速地判斷,這個消息到底是個好消息,還是個壞消息。
畢竟皇帝陛下對她的垂愛,靖國公對她的歉疚都是寄托在藍氏的身上,她也是藉著這份垂愛與歉疚,去實現自己的各種目的,如今藍氏已去,那麼未來呢?
未來,皇帝陛下和靖國公對她的態度是否會有所改變?
是更加眷顧和愧疚,還是逐漸變得冷漠?
朝堂之上,是否會因此有什麼波瀾興起?
畢竟藍氏身份不同,西涼茉不相信當年掌管天下兵馬的藍大元帥所有的舊部都會被宣文帝收編、打撒或者遣送回籍務農。
藍氏的死或許能激起那些殘餘在朝堂之上的他們最後對於藍家後人的歉疚之心。
不管是什麼,這都意味著藍氏的死亡彷彿一顆小石子擊碎了一池子的平靜。
……
而藍氏已去的消息,並沒有被大肆宣揚,而只是繆繆幾個人的手上得了這個消息,西涼茉和百里青就是其中的兩個。
未幾,在白嬤嬤和何嬤嬤的安排之下,西涼茉換了宮女裝束,趁著黃昏前悄然出宮,前往靖國公府。
夜色降臨,西涼茉領著魅六、魅七和如玉、白珍四人都換了衣衫,讓府邸裡自己的人開了後門進了院子。
一路挑著隱蔽的路子過去,她絲毫沒有發現國公府邸裡有披麻掛孝的東西,眾多僕人們該幹活的幹活,該打鬧的、休息的,都自顧自地爽愜得很。
西涼茉暗自輕歎一聲,看來國公爺爺封鎖了相關的消息呢/
等著西涼茉到了驚瀾佛堂的時候,那裡大門緊閉,一個人都沒有,一片冷冷清清。
西涼茉看著那滿地落葉,有些破敗的佛堂,不由暗自歎息,堂堂一代女將,竟然淪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不可謂不可悲。
誰說紅顏是禍水?
不過是多情女子,負心郎的不同演繹罷了,女子一生在世,束縛何其多,便是如藍翎夫人這樣曾經的一代女將,皇家養女,元帥獨苗,不也一樣落到今日一片淒涼身後事?
她囑咐著魅七、白玉幾個在暗處悄然守著,自己轉身進了庵堂之內。
庵堂不過是一處供佛之處,一處休息處所,藍翎所居之處與另外兩個伺候她的素衣老僕是分開的,此刻她就靜靜地躺在自己的休息的處所。
一匹白緞子掩了她削瘦的屍身。
西涼茉靜靜地走過去,伸手掀開那白緞子,露出一張蒼白乾枯的容顏。
不得不說藍翎夫人算是得天獨厚了,這些年的歲月磨礪,心中的痛苦折磨雖然讓她形容枯槁,但是當她永遠閉上眼睛的時候,或許是心中已經徹底沒有什麼可記掛,可留戀的了,所以她的臉上很平靜,失去全身幾乎大部分的鮮血,雖然讓她皮膚異常蒼白,也讓她看起來反而有一種奇異的荏弱的美屬於死亡的美麗。
西涼茉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裡有一道極深的刀傷,幾乎把手腕筋脈都割斷了,可見她是一心尋死,並無半分猶豫。
她沉默著,微微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大小姐……。」或許是她沒有落淚的表現讓白嬤嬤有些驚訝和不滿,她忽然伸手拉住了西涼茉的衣衫。
「怎麼了?」西涼茉看著她,她當然知道白嬤嬤希望她表現出來什麼情緒,但是她今兒沒有興趣再表演。
白嬤嬤看著西涼茉的樣子,只以為她是對藍翎夫人仍舊有怨恨,便起身關上門,再上前含淚道:「藍大夫人不是不關心小姐的,只是大夫人她心中太苦了……。」
「哦,怎麼個苦法?」西涼茉淡淡地問,她尋了個椅子坐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白嬤嬤以袖拭淚道:「當年夫人是何等的天之嬌女,被封為凰翼公主,便是如今的太平大長公主都及不上的,多少世家公子都以得夫人多看一眼為榮,只是公主不肯與尋常女子一樣,選個手無縛雞之力,只會風花雪月的世家子,直至後來遇見彼時投筆從戎的國公爺,彼時他仍舊只是元帥大人旗下的一個初露頭角的參將……。」
西涼茉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來接話道:「邊關軍營,一個年少多情,一個嫵媚無憂,郎才女貌就對上了眼,然後我那母親一心戀慕上我那父親,非君不嫁,偏偏家中寄養的少年天子也不甘心只當她的弟弟,又憂心藍大元帥功高震主,若是我那母親順從了天子之意為入宮為妃、為後也就罷了,偏生她非所愛不嫁,於是激怒天子,甚至連累自己父親與女兒,自己也不得不遁入空門,一生孤苦淒涼是麼?」
「小姐,你怎麼知道,是誰告訴你的?」白嬤嬤不禁一震,愕然地望著西涼茉。
「還需要人告訴麼,嬤嬤,這種才子佳人橫遭拆散的故事,自古以來話本裡比比皆是。」西涼茉淡漠地道。
就藍翎那種天之嬌女,憑藉著點心機智謀和元帥父親的威視赫赫,贏了幾場仗,封了個將軍,便不知什麼叫做『天子一怒,伏屍千里,血流成河』,一直把那個養在家中的食人虎當成乖順貓兒,完全看不清什麼叫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但不勸誡著自己父親急流勇退,還往槍口上撞,會落得今日下場,也是理所當然的。
西涼茉的話冰冷而刺耳,讓白嬤嬤當場變了臉色,失聲道:「小姐,您怎麼能這麼說夫人,當年陛下不顧夫人已經嫁為人妻之事,強行令夫人入宮侍寢,還要冊封夫人為妃,夫人當時已經懷了你,也是為了保住你,夫人才肯勉強侍寢,卻因此失卻了國公爺的歡心,被國公爺猜忌!」
西涼茉挑眉:「是麼,為了保住我,那我倒是寧願她不曾保住我,否則也不會讓所有人都跟著受罪。」
白嬤嬤急了,咬唇道:「後來小姐出生之後,陛下仍舊不肯死心,只道你是他的骨血,強要帶走你,若你不是他的骨血,便要殺之,夫人無法,只能承認你是陛下骨血,並對你不聞不問,同時發誓就此遁入空門,不再涉足紅塵,以反抗陛下如此強佔臣妻的行徑,方才保住了你一命,這麼多年來也是為了這個原因,她不敢對你施以半分明面上的關懷,但是奴婢也是夫人籍著靜小姐的名義被送到您身邊來保護您的!」
西涼茉聞言,頓時忍不住低笑出聲。
「呵呵……。」
白嬤嬤又氣又傷心:「郡主,您,您怎麼能這樣,夫人為了保護您,甚至要國公爺立誓永遠不能未經她的允許踏入這佛堂,當初夫人對國公爺的心,無人不知,能做出這樣的決定還不是為了您麼!」
西涼茉笑夠了,方才淡漠地道:「其實與其說她是為了我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倒不如說她是為了西涼無言,我那薄情的父親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她對我的父親不是一直不肯死心,所以才留在了這裡,否則她大可以去外頭庵堂出家,又何必一直呆在國公府,不就是既恨我那父親拋棄誓言,一娶再娶,又不肯放棄自己正室的身份麼?」
藍翎夫人以在府邸佛堂清修名義永不出佛堂一步,卻也是昭告府邸中所有人,她才是靖國公的正室,就算是韓夫人那樣出身高貴的女子掌了府中大權,也休想越過她去。
至於西涼茉這個女兒,於她而言不過是帶給丈夫猜忌的孩子,就算初衷也許真是想保住這個孩子,但到了後來,經歷了漫長時間的折磨與期盼得不到回應,丈夫不斷地娶妻納妾,讓她越來越失望之餘,恐怕也連帶著恨上了這個帶來丈夫背心背德的女兒。
白嬤嬤聽著西涼茉涼薄而尖利的話語,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卻無法做出有力的反駁。
是的,除了剛出生那一個月,夫人後來再沒有抱過小姐一次,每次召她過來也是有其他事情要吩咐。
但是,白嬤嬤依舊忍不住下意識地辯駁:「小姐……你……夫人不是這樣的,她是真心疼你的。」
「真心疼我?」西涼茉譏諷地勾起唇角,若藍翎真的對這個不受祝福的女兒真有什麼母女之情,她童年過得如此淒慘,比一個下人都不如,藍翎夫人又怎麼會不知道,以白嬤嬤一人之力根本無法護得西涼茉周全,否則真正的西涼茉也不會慘死,而有了自己這個『西涼茉』出現。
「一個猜忌自己的妻子,薄情寡義;一個天真又冷漠愚蠢,我那父親和母親果真是般配!」
西涼茉譏諷的話語剛落,忽然一個身影大步走過來,對著西涼茉怒叱道:「茉丫頭,休得如此對你母親不敬,是誰教導得你如此無禮粗蠻的!」
西涼茉和白嬤嬤轉頭一看,竟然是不知何時出現的靖國公,正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西涼茉暗自冷嗤,但臉上依舊是那種似笑非笑的模樣:「父親大人,您忘了,當初教養我的不一直都是您深愛的韓二夫人麼?」
聽到『深愛』二字後,靖國公幾乎是怒不可遏,又或者說是惱羞成怒,竟朝西涼茉揚起了手:「你這忤逆女,還不住嘴!」
西涼茉冷笑地把臉揚起來:「你打呀,就在我死去的母親面前打好了,她一定很高興地看見自己的丈夫果真是個無情無義的男子,這般去了也比幾十年半死不活地挨著日子強!」
靖國公聽著西涼茉的話,再看著與那已經逝去的妻子擁有著同樣美麗面孔,卻一臉倔強的女兒,忽然間揚起的手就再也揮不下去。
曾幾何時,他和藍翎,還有他們的女兒就已經走到了這樣的地步。
「國公爺,你不能打大小姐啊,大小姐是您的親生骨肉,這麼多年來過得那麼辛苦,您難道就不看在已經逝去的夫人的面上對大小姐寬容一二麼?」白嬤嬤忽然『噗通』一聲跪在靖國公的面前,淚如雨下。
西涼茉卻依舊眼中含淚地道:「嬤嬤,你不必求他,他能為榮華富貴拋棄母親那麼多年,我這個女兒又算得了什麼?」
靖國公看著如今這場景,心頭陡然生出一種無力與深深的悲哀來,他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摀住自己的額頭,彷彿體力不支一般,坐在了藍大夫人的床邊低聲輕喃:「冤孽啊,冤孽……我當初就不該娶了你,藍翎,都是我害了你!」
「藍翎她臨去之前可有什麼遺言?」靖國公忽然問。
白嬤嬤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道:「夫人只留下了一句話,陌上花開,妾去矣,君當顧憐嬌兒弱。」
西涼茉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試圖伸手去觸碰藍大夫人青白的臉孔,卻又不敢去觸碰,最終痛苦地以手抱頭,素來冷峻的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神色來,一行清淚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淌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西涼茉並不懷疑靖國公的痛苦與難受,若是當年他不曾與藍翎夫人有那麼一段刻骨銘心事,或許今日也不會這般恨滿懷。
他太過精明世故,她又太過執著天真。
精明世故與執著天真,永不能相容。
尤其是當初靖國公對藍翎許是真心真意的,他甚至願意與藍翎夫人成親,面對來自各方的壓力,但是他沒有想過這份情意所帶來的後果會如此嚴重,在面對阻力的時候,他退卻了,猜忌了,甚至也許曾經還後悔過。
但是藍翎夫人已經拋卻了一切,又怎麼能容得他後悔?
只是一切都已經過去,她已經回不去,他也不能回頭。
但藍翎夫人臨死去卻還記得有她這麼一個女兒,亦算難得。
只見靖國公在藍翎夫人的床前忽然跪下,凝視著床上的人,握住了她慘白無力的手腕,輕聲道:「翎兒,你且放心,我一定會完成你的願望,照顧好我們的女兒的。」
昏暗的屋子裡,西涼茉垂下頭,彷彿不勝悲慼,她方纔那一場表演,勾起了靖國公的怒氣,再以哀怒之態,激起國公爺心底深處最痛苦歉疚的情緒,如今白嬤嬤這一句話,更是錦上添花,靖國公從此往後大約都會對她徹底放下了戒備了,只剩下憐憫關愛。
許久之後,靖國公收拾了情緒,安慰地拍拍西涼茉的手,瘖啞著嗓音道:「丫頭,你先出去,為父與你母親還有些體己話要說,十多年了,她總不願意聽我說,在不說,恐怕她以後都更聽不到了。」
西涼茉聞言,以袖拭淚,哀婉地道:「父親節哀,女兒先回宮了,今兒是悄悄出來的,已經是觸犯了宮禁了。」
靖國公聞言,有些詫異地看了西涼茉一眼,只以為她是來見母親最後一面的,便道:「丫頭,不必憂心,想必陛下他……。」
靖國公頓了頓:「想必他不會怪罪的。」
人死如燈滅,他們這些人此刻,怎會還有心思去計較這些。
西涼茉點點頭,行了禮,轉身離開後,卻彷彿想起了些什麼,看向靖國公道:「是了,父親,母親要把什麼東西交給女兒,說是父親那裡才能得到圓滿,她不知是什麼東西,這是母親的遺願,茉兒自然是想要親手完成的。」
靖國公一愣,猛然抬起頭看著西涼茉,眼底掠過一絲精光:「是麼,改日你拿來看看!」
西涼茉頓了頓,道:「好。」
靖國公聽得她答應,臉上露出一種似喜非喜,似悲非悲的神色來,隨後彷彿瞬間蒼老了幾十歲一般,對著西涼茉揮揮手:「好了,你先回去吧,這事,改日為父會讓人通知你的。」
西涼茉點點頭,方才轉身離開。
西涼茉站在院子裡,低頭看著地上樹葉柳枝的綽綽疏影,露出一絲奇異又冰冷的笑來。
那半塊令牌果真在靖國公那裡,早前的時候,她在昏睡的時間裡也有間斷的清醒,偶爾聽見百里青與連公公說及令牌有兩塊之事原來不是她做夢,而是真的。
既然百里青已經得到了其中一塊,那麼還剩下的那一塊,根據之前的蛛絲馬跡來推測就在靖國公這裡。
她雖然尚且不知這令牌有什麼用,但是若能得到手,再研究不遲。
白嬤嬤看著西涼茉的模樣,忽然心中生出一種極度的無力與悲哀來。
大小姐,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純真善良的大小姐了,她的心已經被夫人、國公爺,這府邸裡的所有人都逼迫成比石頭還要堅硬冷漠了,根本不會為自己母親的死亡哭泣和悲傷。
「是了,嬤嬤,我那母親這般大費周章地做了這些事,她是不是希望我替她完成什麼遺願?」西涼茉忽然開口。
白嬤嬤一愣,有些不自在地道:「大小姐,您說什麼呢,夫人只是希望最後見你一眼而已。」
「是麼?那就算了。」西涼茉也沒有再問,只是輕彎起唇角,轉身便走。
白嬤嬤看著西涼茉遠去的背影,不由大急:「大小姐,難道你就不想為夫人報仇麼?」
西涼茉頓住腳步,忽然回過頭冷冷地看著白嬤嬤一笑:「我為什麼要為那個蠢女人報仇,自作孽不可活罷了。」
她就知道藍翎那女人平日裡根本很少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如今這般死後卻忽然讓白嬤嬤將所能說的事情都說一遍,又做出那種彷彿一切都是為了女兒的模樣,必定是有所求。
報仇?
她為什麼要幫藍翎夫人報仇,真是可笑。
西涼茉說完,也不去理會白嬤嬤慘白的臉,轉身便喚了白玉幾個準備跟著她走。
臨走前,她淡淡地吩咐白嬤嬤:「嬤嬤,我先回宮了,若是你記得跟著的人,護著的人,你的小主子是我,那麼茉兒永遠都會奉嬤嬤如同義母,若是您一直覺得自己是藍翎夫人的忠僕,那麼您自管去咱們名下的帳房支領兩千兩銀子並一個胭脂鋪頭,養老度日,茉兒也會為您養老送終。」
她雖然重視身邊之人,卻並不表示能夠容忍有了二心,或者逼迫她做不該做之事的身邊人。
看著西涼茉頭也不回離開的傲然背影,白嬤嬤忽然黯然落淚,這是小姐在警告她,不要再以夫人的意志為命,也不要逼她為夫人報仇麼?
夫人,難道你已經知道了大小姐會變成如今這種冷情,冷心的模樣,方才讓我尋了機會給她服下忘川水麼?
可是……可是……
她又怎麼能看見自己當作女兒一般疼愛長大的少女,成為為夫人復仇的利劍,成為男子的玩物,一個九千歲就已經夠了。
白嬤嬤心中極為複雜,難以抉擇,喃喃自語地流著淚。
幾乎不曾注意到一道人影不知何時從牆上翻過,走進了藍翎夫人的房間。
靖國公正握住藍翎夫人的手,輕聲低語,回憶著過往,一時哭,一時笑,彷彿壓抑多年的情緒都在這一刻釋放。
卻忽然聽見身後有所動靜,他驀然回頭見著了對方,忽然冷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那瘦長矍鑠的人影卻冷笑起來:「怎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送她一程麼?」
「若不是你,藍翎又怎麼會死,陸紫銘!」靖國公眼底閃過一絲濃烈恨意,梭然從腰上抽出劍來指著對方。
來人赫然正是朝中文官之首的陸相爺。
他冷漠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譏諷的神情:「怎麼,賊喊抓賊,若不是你那女兒對皇后娘娘動手,又何至於此,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也就是為了那塊藍家的令牌麼!」
……
驚瀾佛堂這一夜,注定不平靜,但是西涼茉卻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宮裡,一進殿門,便見著一人坐下燈火流離下,靜靜看著書。
柔美的燭光落在他線條精緻的面容上,柔和了他雖然顏色無雙,但向來冰冷陰沉的面容。
「回來了?」他聽見響動,朝西涼茉微微側過臉,微微一笑,異樣的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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