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牙仔依然喋喋不休的在那裡說個沒完,第一次經歷這種大場面,難免會緊張過度,需要調解發洩一番,我理解他現在的心情,想當初我也是這麼過來的。
我們把睡袋充上氣鋪在地上,圍成了一個圓圈。小曹拿出木炭和汽油,在圓圈中央升起了一把火,燒了一鍋午餐肉燉紫菜大餅。我們每人吃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餅,暖了暖身體,把五臟廟填了個半飽。
我讓小曹把小易的頭抬起,往他嘴裡硬慣了點湯水」「。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是真心希望小易能活下來。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他的為人,我也知道他的道術水平有限,屬於學徒級別,但總比我們這一群二瓜子強,後面用到他的地方多了。
煙霧繚繞,我躺在睡袋上抽煙,眼睛不停地盯著那女王的神像,生怕她會突然活過來咬我一口。詭異的事若遇上太多,那不管看什麼都會下意識地往最壞處想,這是精神病的前兆,卻可以救我的命。我已經決定,若再發現異常,立馬把神像淋上汽油點燃燒燬。
我和小曹、騷牙仔、李嚮導分了下工,我們四人每人警戒三小時,輪流睡覺,我值第一班崗。可能是由於太累的緣故,我半坐在那裡倚著牆,眼皮忍不住的往下掉。我們不能順著原路返回寺廟,只要一探頭,大批的軍警就會把我們生撕活剝。可向前繼續走貌似也不是個好主意,前方說不准更危險,可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呆在這裡。至少不用擔心有軍警會追我們。印度教是印度最大的教派。其影響力比總統厲害多了,那些僧侶我們當芻狗,印度人可當寶貝,他們不准人發現這裡,誰都不敢盲目進入追我們,這讓我們能得到暫時的喘息。
當然,我們並不是沒有一拼之力,可我早過了幻想的年齡了。變得有些實際。我寧可面對妖魔鬼怪,都不會去幻想自己能成為蘭博,殺出一條血路衝出去,那根本不可能。妖魔起碼不會使用火器,只要找到它們的弱點,我們就有贏得希望。可若是面對外面那些荷槍實彈的軍警,除非我們能刀槍不入,不然壓根就沒希望。就是那些妖魔鬼怪遇上真正的軍隊,估計也只有望風而逃的份。
一根煙吸完,我倚著牆大腦昏沉沉的。疲憊和困乏如潮水般向我湧來。瞬間將我吞噬,我迷迷糊糊的剛要閉上眼睛。猛然看到神像的頭部轉動了一下,詭異的望向了我。這一幕是那麼的清晰,以至於我第一個反應不是大驚失色,而是徹底懵了。
短短幾個呼吸後,我蹭的一下從地上站起,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握緊了手中的槍支,睡意全無。四周靜悄悄的,只有甜甜的打鼾聲。所有人都已睡熟,我本想叫醒他們,可又有些於心不忍。在沒確定具體危險前,就讓他們好好做個美夢吧。
冷汗一滴滴從我額頭冒出,我緩緩向神像走去,看清了它的神情。我瞇縫著眼盯著它的眼睛,赫然發現它也在猙獰的望著我。它的眼睛呈綠色,嘰裡咕嚕的轉個不停,散發著妖異的邪芒,我再也無法承受這種恐懼,狠狠地扣動了扳機。
憤怒的火舌不停狂舞,成片的子彈密集的打在神像上,刺耳的迸裂聲響起,神像表層的石塊如蜘蛛網般迅速裂開,轟然炸裂,一條蜷縮在一起,粗足有一米,吐著長長舌頭,有些形似蟒,卻渾身佈滿了厚厚一層鱗片的怪物突兀的出現在我面前,猙獰的看著我。
此時熟睡中的眾人已經醒來,騷牙仔揉了揉眼睛道:「龜兒子,這啥子玩意啊,老子不是做夢吧。」
我常年歷險,心境自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但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我一樣反應靈敏,就是久經訓練的軍人,一天沒上過戰場,那也不是真正的軍人。
我邊開槍邊快速往退後,呲牙咧嘴的朝騷牙仔吼道:「龜尼妹,瓜兮兮的,快開槍射擊。」
騷牙仔畢竟是我小時候的玩伴,不管他有多少缺點,我都不能不管他。他眨了眨眼睛,終於反應過來,知道這不是夢。於是顧不上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拿起地上的槍就掃射,但為時已晚。
這形似巨蟒的怪物鱗片極厚,子彈和鱗片碰撞,竟然綻放出了一片火花,這讓我極其震驚。它伸著頭顱,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蔑視著我們,突然一聲怪叫,伸展著巨大的身體,搖身一變化為長近二十米的龐然大物,頭部閃電般射向了李嚮導。
它的選擇非常正確,甚至有點睿智,懂得先減少敵人數量,留下最難啃的骨頭最後處理。而作為一個普通人,在遇上這種突發的恐怖情況時,絕大部分第一個反應就是愣在那不知所措,李嚮導亦不例外,他是標準的幕後工作者,從不會直接參與危險的行動,哪裡見過這種陣勢。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這怪物一口咬住李嚮導的腦袋,巨大的頭顱用力一甩,嘎崩一聲把李嚮導的脖子咬斷,直接把李嚮導圓滾滾的腦袋吞進了肚子裡。李嚮導那失去頭顱的身體,雙手尚在不停舞動顫抖,脖子處血噴三尺,轟然倒地身亡。
怪物伸著舌頭,舔了舔嘴角的鮮血,露出了滿嘴的獠牙,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架勢。它的這個動作太人性化了一點,讓我懷疑這單細胞的動物是不是已經修煉成精。在我印象中,蛇類動物雖有毒牙鱗片,但滿嘴獠牙,渾身碗口般大小厚厚鱗片的還真沒見過。
我朝著小曹喊道:「用重武器,宰了它。」
小曹聽到我的命令,下意識的一個前滾翻躲開怪物的攻擊,來到行囊前,拿出一個方磚大小。看上去像是塑料的高科技濃縮炸彈。和一個遙控器。我則一槍打中了怪物的一隻眼睛。
鮮紅的血液流出,這怪物的血赫然竟是紅色,這倒和蛇類一樣。它的眼球爆裂,大股大股的血液從眼珠子裡流出,猙獰的用那一隻獨眼惡毒的望著我。
動物非常記仇,不管多麼睿智的動物,當身體受到傷害,都會立馬發狂。陷入暴走的境界。尤其像這種未知的生物,更是眥睚必報。人在衝動的時候尚都不能控制脾氣,何況動物。它瘋狂的搖擺著巨大的頭顱,張開血盆大口,猙獰的向我咬來。我忙向小曹方向逃去,邊逃邊讓他把炸彈丟給我。小曹點了點頭,二話不說直接把炸彈丟了過來。
我頓時徹底崩潰,一群二愣子啊,還龍組精英啊,尼妹的倒是找個好機會再丟啊。沒看到我正被怪物追的到處跑嗎。我咬了咬牙,抱著拚死一試的決心。想要高高躍起抓住炸彈。
不料,此時頭頂突然一片陰影籠罩,我驚恐的抬頭一瞧,這怪物閃電般的一口咬住了炸彈,直接吞進了肚子裡。我頓時一陣蛋疼,沒文化真可怕,再強的流氓沒文化,也成不了恐怖的存在。
小曹的反應比我還要誇張,他張大了嘴巴,下巴差點掉地上。戰力這麼恐怖的怪物,智商竟然這麼低,也太愚蠢點了吧。
劇烈的爆炸,血肉橫飛,濺的我滿頭滿臉都是血液。小曹雖然有點年輕經驗不足,但畢竟久經訓練,沒有忘記按下遙控器。
那巨大的怪物,身體應聲斷成兩截,猙獰的癱倒在地上,痛苦翻滾。口中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讓人一陣顫抖。
這時消停已久的女人慘叫聲突然再次響起,但只響了兩聲就嘎然而止,騷牙仔和小妖忙驚恐地望向石像碎裂後顯現出的一扇青銅小門,眼神中滿是驚恐。
他們兩人進入這裡的時候,淒厲的慘叫聲早就停止,所以兩人是第一次聽到這詭異的聲響。但這種暗無天日,不知道幾千年沒有人煙的地方,竟然會有女人的慘叫聲,說不是鬼怪估計都沒人信。
我和小曹倒無所謂,我們兩個聽慣了這種尖叫,早就習以為常。我一屁股癱倒在地上,劇烈的喘著粗氣,感覺身心疲憊。動物遠沒有想像中那麼愚蠢,恰恰相反,它們其實非常聰明。像馬戲團的老虎、獅子,開始不聽話,但你只要用電棍過它一次,以後它見到那電棍就會下意識地渾身顫抖,變成聽話的乖寶寶。
這怪物顯然是不知沉睡了多少年的上古生物,壓根就沒見過炸藥,不瞭解炸藥的特性,是以才會傻傻的把炸彈吞進肚裡,省了我們不少麻煩。不然以這怪物刀槍不入的能力,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這是我們的運氣,可若是遇上靈魂類鬼怪,我們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我坐在地上胡思亂想,壓根沒有想到,那怪物炸斷的半截身子,突然猙獰的不顧一切朝我衝來。單細胞動物就是這樣,反應頗為遲鈍,即使死亡都比別的生物要慢一些。我遂不及防下,面色變得慘白,只能無力的雙腿蹬地,勉強把身體向後退出了一段距離。
濃濃的血腥味迎面撲來,搞得我一陣犯惡,那怪物巨大的頭顱瞬間來到了我眼皮底下,張著嘴巴艱難的向前移,想要再往前伸一點把我含進嘴裡一口吃掉。可生命力正在從它體內流逝,它的感覺漸漸變得麻木遲鈍,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變得越來越無力,越來越淒涼。
它眨著巨大的一隻單眼,不甘的望著我,目光中充滿了恨意。長長的舌頭從它口中鑽出,觸碰到了我的鼻子,卻像是在討好我。它緩緩的閉上雙眼,結束了自己悲催的漫長人生。
我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顫抖的站直了身子,再也忍不住一腳踹在怪物碩大的頭顱上。尼妹的,我招誰惹誰了,要咬也咬那個丟炸彈的,咬我幹嘛?不帶這麼嚇人的,這不是要人命嗎。
我喘著粗氣,緩緩的點上了一根煙,狠狠吸了兩口。淡淡的煙草香氣舒緩了我緊繃的神經,我擦了擦鼻子上的粘液道:「小曹生火,我們吃點龍肉補補。」
小曹聽到我的話,眼珠子突然變亮起來。民以食為天,食物的誘惑,讓活著的人迅速忘記了恐懼。想要戰勝恐怖最好的方法,就是徹底的消滅它。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怪物,但按東方人的慣性思維,大部分人都會認為這是上古時期龍的變種,或它就是龍的一種,我亦不例外。
我想吃龍肉,這不單是為了填飽肚皮,補充我們剛損耗的體力,更重要的是為了給眾人打氣壯膽。
一個飼養鱷魚、天天吃鱷魚肉的人,真在非洲沼澤遇上了鱷魚,絕對比普通人冷靜,而且極有可能壓根不怕。只要我們把這怪物烤了吃掉,我們的膽量就會倍增。這並不是說怪物體內含有某種壯膽的東西,而是我們的精神得到了昇華,變得更加堅韌。眼界亦得到提高,蔑視這種生物。
我們費了不少勁,才切下了兩大塊龍肉,香噴噴的龍肉烤的外焦內嫩,香氣撲鼻,讓人忍不住垂涎欲滴,我吃著龍肉,開始考慮這條怪物的來歷。
若我猜的沒錯,這怪物就是一種我們未知的上古生物,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妖魔。這怪物不一定是蛇,但八成跟蛇屬於同一個科目,而蛇在睡覺的時候都會盤起身,體積會變得極小。建造這裡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利用了這一殿,用一種特殊的藥物把它催眠,封印到了神像中。
任何複雜的局,其實說白了都一文不值。我們從剛進入這片廣場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這裡的溫度極低,不然也不會外面還是炎熱夏天,我們卻要在這裡生上炭火取暖。
可由於這是地下世界,冷一點是正常的。我們並沒有對這裡的溫度起疑心,這是我的失誤,因為我是影子領袖,出了錯就找理由推給底下人的領導,永遠都只能當著芝麻小官,做一個可憐蟲。
人的身體其實就像一個火爐,無時無刻都會不停散發著熱量,再冷的天氣,若幾十個人擠在狹小的空間,一樣會熱的人出汗。
而我們的到來破壞了這裡的溫度,致使四周溫度陡然升高,加上我們還生了炭火取暖,更是使得它提前醒來。設計這個局的人很陰險,他把唯一的青銅門入口設在神像後面,這就致使我們即使剛到就想要離開,也要費一番手腳,把這神像挪開。
但怪物的重量太恐怖,估計我們挪不開,只能用炸藥炸掉,那樣的話怪物也會從冬眠中甦醒。這是一個死局,不管我們用何種手段,都無法逃脫和怪物正面對決的結局。
或許長期的探險,讓我開闊了眼界,精神層面得到了很好的鍛煉,變成了一位經驗豐富的老探險家。可凡事有利必有弊,我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輕敵的思想,潛意識裡壓根沒太重視這裡,而我卻當局者迷,一直沒發現。這就像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突然遭到一個新兵蛋子的挑戰,要比試一番,不管表面多麼認真,其實潛意識裡都會有輕敵的思想。
不過,經歷了這段小插曲後,我會擺正心態,認真對待下面的每一段路。我相信這條破蟲子只是個開始,一個小小的危險罷了,真正的恐怖尚未降臨。既然那些僧人不敢進入這裡,那這裡就一定有他們害怕的東西,我可不認為自己比僧侶還會降妖除魔,我唯一能賭的,只有我的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