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一點點吞噬著我的身體.讓我的靈魂,如墜入萬丈冰窟般冰冷,渾身發抖。
當一切空洞的語句,都顯得蒼白無力!當一切合理的解釋,都無法自圓其說!我只能悲催的相信,這世間真的有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詭異力量存在。但我還是有些不甘,有些懷疑。我信了二十多年科學,忽然有一天,有人和我說,你所信奉的都是假的,這個世上確實有鬼神存在,你說我能承受嗎?我冷冷地望著牛鐵板道:「你確定那個人就是我嗎」?
牛鐵板似乎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問,他愣了一下,有點迷茫的說道:「我不知道…」。
我皺了皺眉頭,牛鐵板的回答,並不能讓我滿意。但無論他回答是或不是,都會讓我懷疑他講述的是否真實。「我不知道」四個字,雖然模稜兩可,卻非常真實,說明他沒有撒謊。只是讓我無法確定的是,爪子龍的為人,我很清楚,打死我我都難以相信爪子龍會變成妖邪般的存在。既然另一個我都可以出現,那是不是代表著,還有另一個爪子龍呢?
我苦笑了一下,沉默不語,大腦一片混亂。不管怎樣,一切只有找到爪子龍才能水落石出。在沒有找到爪子龍之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我拍了拍牛鐵板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一世人,兩兄弟。誤會也好,背叛也罷,不管怎樣,誰對誰錯,過去的就過去吧,就讓往事隨風,就讓那些不愉快的事,隨風消散。
牛鐵板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把目光望向了正在饕餮狂吃的高胖子。高胖子一手拿著半張餅子,一手拿著半壺水,吃的滿嘴都是餅子渣,還不忘吧唧吧唧的發出令人極不舒服的聲響。剛才大家聚精會神的聽牛鐵板說話,倒還沒覺得什麼。現在牛鐵板說完了,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就被高胖子吸引了。胖子見所有人都在看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你們想做什麼?爺知道這裡沒女人,可爺對你們不敢興趣」。
我說:「去你大爺的,死胖子,你丫吃東西能不能小點聲,這開會呢」。
高胖子喉嚨顫抖,用力的把口中餅子嚥了下去。他的傷,主要是中毒,現在大部分毒素排了出來,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他咬了一口餅子道:「你們繼續,繼續,再給我半張餅子,可餓死爺了」。
我黑著臉,惡狠狠地盯著高胖子。心裡恨不得把他掐死。你說你丫長這麼胖,還吃呢,也不怕撐死。我清了清嗓子道:「高胖子同志,你丫太不像話了,簡直無組織無紀律,這是你吃東西的時候嗎。嚴肅點,知識分子的臉都被你丟盡了,現在開會呢」。
我面色不善,大有想要揍人的架勢。牛鐵板和王二麻子,也如狼似虎的盯著他手中剩的小半張餅子。胖子顫抖了一下,佝僂著身體,有些擔心引起眾怒。他把手中的餅子,三兩下塞進嘴裡,一頓大嚼,然後仰頭咕嚕嚕灌下幾口水,挺直了腰板,露出一個自以為可愛的笑容,端正的坐在那。不過,表面的假象欺騙不了群眾的眼睛。我知道這丫心裡八成還在那惦記著大餅,開會講的內容,估計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我說:「高胖子同志,你那天到底出什麼事了,怎麼我一回頭你人就消失了。趕快給我坦白從寬,不然大刑伺候」。
胖子的面目,明顯抽搐了一下,他盯著我的眼睛道:「源源,要是我說,我真不知道出什麼事了,你信不」。
我點了點頭,表示相信。其實我並不明白胖子為什麼這麼說。但胖子是我兄弟,我能怎麼辦?如果連自己的兄弟都無法相信,那麼這個世上除了自己,還能相信誰?
我遞給胖子一根香煙,讓他放鬆些。胖子狠狠的抽了兩口煙,開始講述我和他分開後,發生的一些事情。事情的經過,倒不算複雜,只是處處透漏著一股詭異。那天,胖子走在我身後,突然感覺腿一麻,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他連我的名字都沒來得及呼喊,乾脆利落的暈了過去。等他醒來後,發現自己呆在一個巨大的石坑當中。
石坑,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石坑中有上萬條五顏六色的毒蛇。胖子小時候常聽什麼萬蛇附體、萬蛇噬身,一直想像不到有多恐怖,現在他知道了。他的鼻子上、頭髮裡、脖子上,渾身上下任何部位,連小弟弟上都纏繞著一坨一坨的毒蛇。高胖子驚恐的想要呼喊,卻發現自己全身發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毒蛇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這種感覺,生不如死,他想暈過去,或直接死過去,可偏偏大腦還很清醒。
不過,讓胖子略感欣慰的是,他的體型太大,這些毒蛇根本吞不掉他。加上這些毒蛇見胖子沒什麼攻擊性,只是在他身上爬來爬去,偶爾咬他兩下,沒爭先恐後的把他咬成肉醬。毒素一點點進入高胖子體內,高胖子感覺,大腦越來越暈眩,等死的滋味,要比死亡可怕的多。但可能是由於這些咬他的毒蛇,並不是一個品種,所以產生了以毒攻毒的效果,不知道過了多久,高胖子的手腳,竟然恢復了一些知覺。
他眨著綠豆般大小的小眼睛,驚恐的一點點爬出了石坑。一爬出石坑,高胖子立刻和瘋子一樣嗷嗷怪叫,扯掉了纏在自己身上的毒蛇。不過,以毒攻毒其實是一種殺雞取卵的治療方式。雖然這種方式可以暫時延緩毒性的發作,可只會讓中毒的人更加難以治癒。高胖子的面色變得有些發黑,吐了一口黑血出來。他知道,自己完了,活不了多久了,頓時有些萬念俱灰,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株小手臂般長短的三葉綠色植物,吸引了高胖子的注意。這株植物,茁壯的生長在石坑旁,絲毫沒有受萬蛇毒素的影響。高胖子曾聽人說過,萬物皆相生相剋,有毒的生物旁,肯定有相剋的東西。這句話不一定科學,但卻有它一定的道理。萬蛇之地,本該寸草不生。這株植物卻茂密的生長,那就算這株植物不是解毒良藥,也肯定蘊含一定的抗體。
高胖子沒那麼多的文化,也不喜歡拿自己的生命冒險,但他只知道,不吃就要死,吃了說不定能走運活下來。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理,他一口氣把石坑旁的幾株三葉草全部連根拔起,塞在嘴裡大嚼。吞下了三葉草,高胖子腹中一陣絞痛,痛到想要滿地打滾,痛到恨不得用頭撞牆。不過,疼痛過後,高胖子本能的感覺到身體舒服了不少,他罵罵咧咧的尋思著放把火,把這個石坑點燃,來個燒烤萬蛇。可終究沒找到點火的工具,只能作罷。
我說:「高胖子,我就知道你死不了。像你這種禍害,哪有那麼容易死啊」。
高胖子氣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立馬反駁道:「大爺的,源源,你胖爺都這麼慘了,你還沒心沒肺的,都不知道安慰下,太缺德了。你可以調戲你家胖爺,但你怎麼可以調侃我。我這叫吉人自有天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高胖子義正言辭的指責,讓我那沒吃多少東西的胃,劇烈翻滾。我強忍著揍他一頓的**說道:「死胖子,你那模樣,估計只有外面那隻金蟾對你有興趣。你後來是怎麼找到通往地下斷層密道的」?
高胖子的回答,讓我有一種抓狂的感覺。事實上,他也不知道怎麼就找到了密道,暈倒在裡邊。當時他離開石坑後,沒走多久,就陷入了昏迷,迷迷糊糊的,眼睛也看不清。可他不敢倒下,怕一倒下就醒不過來了,他拚命摸索著向前走,不斷前行,再前行,直到抬不起雙腳,一頭栽倒在地上,暈了過去。醒來後,就看到我了。我頓時一陣無語,心想,你丫還挺會摸索的嗎,怎麼不直接從懸崖上掉下摔死呢。
我生氣的站起身,目露凶光的圍著胖子身體轉個不停。我就想不通了,見過智商低的,沒見過這麼白癡的,他怎麼會什麼都不知道呢?
胖子被我看得有些發毛,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說道:「源源,你不要這樣子。別崇拜爺,爺最反對搞一些個人崇拜,爺只是一個傳說」。
我一聽,鼻子差點氣歪了,忍不住就想一腳踹胖子臉上,我說:「你丫的死胖子,除了吃就是貧嘴,整個一酒囊飯袋,你到底知道什麼啊」!
胖子哭喪著臉,裝模作樣的抹了兩把淚道:「你當我想啊,我能活著回來,見到你們就不錯了」。
我一想也是,胖子能活下來確實不容易,我就別要求太高了。我用力的呼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裝出一副和善的表情,安慰了胖子幾句。誰知,胖子這丫的整個一蹬鼻子上臉的貨色,一見我變得和眉善目,立刻提出了開飯的要求。可怕的是,他的提議,竟然得到了王二麻子的大力支持,我看著這對先前還吵的面紅脖子粗的倆活寶,頗有些無奈。這兩個吃貨,簡直是我輩的恥辱,一見到吃的,立馬達成統一共識,成夥伴了。我說:「吃吃吃,撐死你們兩個。還吃毛,我們總共還剩下兩張半大餅,吃完大餅,先把你這個死胖子丟鍋裡煮了充飢」。
我的話一出口,牛鐵板、胖子、王二麻子的臉色都變了。動亂年月出生的孩子,哪個沒嘗過挨餓的苦。我們可沒那些所謂的祖國花朵嬌貴,一些簡單的果腹食物,到底有多可貴和可怕,沒經歷過的人,其實很難想像的到。當人餓急了,真的會變得喪心病狂,什麼事都敢做。不過,胖子大病初癒,確實需要補充體力。我忍著痛,把剩的半張餅子丟給了他,然後和牛鐵板、王二麻子兩人,平分了一張餅。吃完餅子後,我說道:「剩下的一張餅子,要留到最關鍵的時候。吃完這頓,我們要自己想辦法找吃的」。
死一般的沉寂,巫觀中,只剩下啃食大餅的滲人聲響。我們這些喊著口號長大的孩子,小時候都經歷過到山上挖野菜、剝樹皮吃的蹉跎歲月,找吃的?談何容易?不過,這鬼地方正八經的食物不好找。亂七八糟的食物倒是挺多,就看有沒有膽子吃。我說:「我們可以挖蚯蚓吃,雖然肚子吃不飽,但起碼營養夠了,餓不死。剛才胖子說的毒蛇,我們也可以嘗試抓一些,只要把毒腺處理乾淨點,烤蛇肉的味道可是非常香的。另外,我強烈支持給王二麻子兩個雷管,把外面那隻金蟾炸了,只要王二麻子把那隻金蟾幹掉,足夠我們放開肚子吃一個月了」。
胖子眨了眨眼睛,嚥了口口水說道:「有正常點的東西吃嗎」。
我說:「你大爺的,這麼好的東西,你到外面花錢都吃不到。還挑肥揀瘦。再那麼多廢話,今晚就把你燉了」。
胖子自從被我救過之後,對我的態度產生了巨大的改變,隱隱有唯我馬首是瞻的架勢。我一咆哮,丫的立刻乖乖閉嘴,和個受了氣的小媳婦似的。
氣氛有些冷場,民以食為天,吃的問題沒有解決,大家心情都不算太好。蚯蚓營養價值雖然高,但確實吃不飽,肚子難受。毒蛇不知道這斷層底下哪裡能找到,就算能找到,一兩條也解決不了什麼根本問題。想要一勞永逸,最好的辦法,就是看看那只巨大的三足金蟾,有沒有被屍籐蘭魔幹掉。若是沒有,那就好辦了。只要把那隻金蟾幹掉,足夠我們解決糧食的問題了。
我說:「王二麻子,你不要辜負黨和人民交給你的艱巨任務,這包雷管送給你了,我們等你的好消息」。
麻子一聽,暴跳如雷的朝我吼道:「去你大爺的,打死我都不去」。
我說:「你丫的要不去,我們三就把你燉了吃,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說完,不懷好意的盯著王二麻子那可憐的排骨身材,裝出流口水的樣子,還故意舔了舔嘴唇。王二麻子被我看得一陣惡寒,本能的裹了裹衣服,我和高胖子、牛鐵板幾人猖狂的大笑不已。嚴肅的氣氛,一掃而光,我們四個互相拿著對方開涮,瘋鬧起來。年輕人,就應該輕狂一點、風流一點、樂觀一點。天再高又怎樣,老子一巴掌就給它拍碎。海再深又如何,見到老子一樣要讓道。
牆上掛著的青銅油燈,依然滋拉滋拉的響個不停,我笑了半天,隨意瞥了一眼地面,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我和王二麻子、高胖子、牛鐵板,總共是四個人。按理說,四個人,地上就該有四個影子,可為什麼地上是五個影子,多出的那個影子是什麼東西。誰在我的背後?
我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渾身的汗毛,刷的一下炸立起來。爪子龍對牛鐵板說過「你們,都要死。所有人都要死。活的….活的….」。我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我真的非常想知道,「活的」,到底是誰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