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瞧了眼滿宮的竹簾遮擋,又是滿盆的大塊存冰,分明比她那裡涼快多了,葉未央穿的又不多,卻還是一副熱到病怏怏的樣子。
「來,嘗嘗這冰碎,我朝裡加了櫻桃果肉和桃子,吃起來酸甜解暑,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雨晴跟前擺著碗琉璃器皿乘裝的碎冰,上頭撒了些晶瑩的果肉,在這暑熱的天氣裡到底顯得分外涼爽,即使不入口,也從心裡甜了幾絲。
「味道果然是涼絲的很,不過這吃冰到是頭一遭,往常都是喝些綠豆湯到也管事的很。」雨晴忍不住讚道,又說起自己以前降暑的法子。
她並非出身名門官族,僅僅是個精通歌舞的官藝女,那日官宴,她獨舞被穆卓然看中,沒出幾天便接到了入府為妃的帖子,那是麻雀變鳳凰的喜事,可她卻惶惶不可終日,深宮侯門富貴人家,哪是那般好對付的,以前的日子,又怎是這般精緻。
「芙蓉,把窗戶關了,竹簾子下了。」葉未央如若無聲的吩咐著,房內唯一一道刺眼的陽光也被那翠綠新鮮的竹簾擋在了外邊,屋內似乎一下子清爽了許多。
「你也把屋裡的窗子掛上簾子,白天暑氣進不來,能涼快些。」葉未央指點著雨晴。
雨晴未語先笑:「姐姐這法子好,我到是知道城郊有處山,山上竹子長得好,砍來遮陰效果定然更贊,我幼時在那處跟著師傅習舞練歌時,夏天就是在那裡過的。」
葉未央一聽來了興致,滿眼期待著:「我到是想給雨花閣裡種滿了竹子,到明年夏天就會好過的很多了,也不至於天天提不起精神來。」
「姐姐你得好好休養著,過幾天朝中來客,被安排在壽庭山伺宴,到時少不得姐姐出面,若是一副病容,太后又得擔心了。」雨晴擔憂的說著。
「哦?什麼人來了?怎麼不安排在宮裡?」葉未央好奇的問著。
「據說是北疆的漠西王,姐姐難道不知道,他曾是大炎質子,幼時太后憐他,收他在身邊照顧,如今回了北疆,依舊不改年年朝壽的習慣,今年是來晚了,太后每年來壽庭山,也是為了等他,他與太后之間祖孫情誼,連太子看了也得嫉妒幾分呢。」
想著穆卓然委委屈屈的站在某人身後看著人家跟自己的皇祖母祖孫情深的模樣,葉未央便忍俊不禁,掩著嘴撲哧一笑,眼角眉梢的俏意讓雨晴都不由得一楞神。
「怪不得太子對姐姐癡心,姐姐笑起來的樣子,比外邊的花都好看。」雨晴笑讚著。
葉未央伸手笑打了她一下:「有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什麼癡心不癡心,他若對我真有那麼好……」她眼間全是黯然,忽而回神,驚覺自己不該如此言語疏鬆。
雨晴心照不宣的越過話題去,只是說:「皇族中人,本就身不由己,哪裡比坊間女子自在著?太子寵你,寵在明裡,姐姐以後好日子還長著,何必吃這一時之氣。」她言語所向,自然是指燕雲惜懷孕一事,哪個女子又能不在乎這種事,她是理解葉未央的。
「你今兒找我來,不是敘家常的吧?」無事不登三寶臀,雨晴大中午的跑來找她,肯定不是為了閒扯的。
雨晴臉色一紅,唯唯諾諾的起了身:「娘娘蕙質蘭心,臣妾確實是有事相求,還望娘娘成全。」
「坐著說。」葉未央免了她的禮。
雨晴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出原委,原來這次北疆王前來賀壽,壽庭山照例是要請了宮裡的歌舞坊的姑娘們來,而雨晴先前在那裡,有一眾的好姐妹,按理說她現在是太子側妃,麻雀變鳳凰,身份自然不能跟歌舞坊的時候比了。
可是雨晴卻思念眾姐妹,平日苦於無法相見,此時正是好機會,可她怕自己人微言輕,若是貿然跑去相見,免不了一番算計和責罰,故來求葉未央相幫。
葉未央聽完原委,也沒說話,捧著冰碗垂著眼瞼,看不出是喜是樂,雨晴以為自己闖了禍,惹她不高興了,慌忙又跪了地下,連連磕頭:「是臣妾妄想了,娘娘饒過臣妾。」
正驚慌著,只覺得一雙柔弱無骨的手驀地扶向她的胳膊,葉未央滿眼驚訝道:「你怎麼動不動就跪,我正在想著法子,一抬眼又找不著你人了。」
雨晴嚇的蒼白的臉色總算是回了點色,期待的問道:「娘娘不是生臣妾的氣?」
「你這丫頭,年紀不大,規矩不少,以後在我這裡就免了那些規矩吧,你既然喊我聲姐姐,那這忙我得幫,等我有了好主意,差人前去請你來便是了。」葉未央實在不知道怎麼跟雨晴相處,她是對階位概念不深的人,對於底下人的恐懼心,她自然是無從理解。
在她心裡,這本不過是件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事,跟穆卓然說一聲,到時候雨晴光明正大的過去便是了,哪兒那麼麻煩了?
雨晴吃不準她是幫還是不幫,逐客令下了,自己也不好呆著,又是一頓客套之後總算全身而退,她鬆一口氣,葉未央也鬆一口氣,倆人獨處簡直是太累了!
她初穿越時,對於這個朝代裡等級森嚴的規矩也是很不習慣,每次都是大早晨被跪地伺候的宮奴們嚇醒,她好心的教育那些宮奴們人性平等的問題,次次都把人家嚇的渾身哆嗦,索性也就不強求了。
雨晴也不過十六歲的年紀,打扮性格皆老成,也是與她長年待在那麼勢力的環境有關吧,她懂得被人欺壓,被人冷落,被人侮辱的滋味,所以便早早的溫和了性情。
不過她說的到是在理,她現在身位高貴,再去與那些舞女們接觸,實在有失皇家臉面,萬一要是被小人告發,恐怕她下半生都得不好過。葉未央又怎麼懂得這些道理?
此時此刻她只想大吼一聲:「我的錦繡,我好想你壯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