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嫂子？
這聲音耳熟得緊，莫子涵皺眉轉頭看去，卻見到了一道略有熟悉，卻變化極大的身影。
白小威！
「呦！沒想到還真見著您了？」白小威說話一口京腔，清瘦的身材、清瘦的面頰，略有些白家兄弟的影子，只是戴著一副近視眼鏡更多了一份文靜的氣質。
他穿著天藍色黃格的休閒上衣，v字白領，頭髮打理得清爽至極，一看便很招人喜歡。
「你怎麼在這？」莫子涵挑起眉梢。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到白小威時是在湖南長沙，那個時候他貌似是因為貪玩，跟著京城202軍區的張四偷偷跑來。
而且他那是什麼稱呼？
「我在這上學啊！」白小威就笑吟吟地說道，「研究生，九月份入學的，後來聽說你在海大還去找過你，誰知道你就沒影了。這不剛回了家一趟，今天回的學校。」
說完他就笑道，「我哥還真沒告訴你啊？我可還告他引薦一下來著。」
莫子涵聞言挑了挑眉，「哪個哥哥？」
「還能有哪個哥哥？咱黃海市的大書記唄，哼！我就知道求他辦事兒不靠譜。」白小威頗為不樂意地說道。
當年白立嚴和白子振在百家大宅中的對話都被他偷聽到了，從那以後他就對這個大伯口中評價極高的人產生了興趣。
「胡說八道，我跟白子振可沒關係。」莫子涵雙手插兜朝著學校裡走去，白小威就趕忙跟上與她並肩前行。
「嫂子，這麼說你還沒同意呢？」白小威詫異，「我哥這人你別他刻板，為人剛正著呢，自小就咱家裡一尖苗子，你都不知道我多怕他。」
「尖苗子癟苗子都不是我的菜，這話以後可不許亂說。」莫子涵瞥了他一眼，別說一共就見過兩次，這小子倒是自來熟得很，搞得莫子涵也跟他像是認識許久了似的。
「得得得！這話我以後不說，反正啊，我哥是看上您了，您就甭惦記跑了！」白小威一嘴京片子地揚著下巴笑，還一邊用肩膀推了推莫子涵。
「去去去。」莫子涵給他頂回去，又忽然莞爾一笑，「我有男朋友了，也是你哥。」
「嗯？」白小威閒答一嗓子，「我白家的兄弟可多著了，這麼說您還認識不少？」
說罷他面色變了變，「你說的不會是我二哥吧？」
莫子涵就笑容擴大。
白小威頓時咧了咧嘴，挑著嗓子道，「那位可是個特例，現在也算不得我白家的人了吧？也不對，要說算也算得，就是多少年沒聯繫過了。」
說罷他轉目看向莫子涵，「跟我二哥真成了？」
「成了。」她抱胸。
白小威就歎了口氣，「你們女人還真是視覺動物，好事都讓他們漂亮的給佔了，我那可憐的大哥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沒個對象，爺爺急壞了都。」
莫子涵聞言就笑開了，跟這小子說話還挺有趣兒的，比起那年見到的白小威，現在這小子性格可強多了，女大十八變，男大不也十八變了？
「說說你，怎麼都讀上研究生了？年齡不夠吧？」莫子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腦袋為主，家世背景為輔，這還不明白？保送的！」他揚著下巴自得一笑。
莫子涵就搖了搖頭，「有個好背景是萬事不難。」
「那是，我告兒您別看不起我這樣的，有個好背景在哪辦嘛都方便，不過我就覺著吧，這隨著歲數越大懂得越多，活著就越沒意思，小時候那朋友是朋友，現在那朋友，要是不圖你點什麼都叫不得朋友。」
莫子涵一樂，「小小年紀別的沒學會，倒學會悲春傷秋了。」
「我說正經的呢，像我這樣的到哪有個真朋友？我跟你說啊，這學校除了你和校長可沒人知道我家裡事，你別給我捅出去。」白小威看向莫子涵，那小臉上還滿是凝重的。
莫子涵笑道，「怎麼著？小白太子微服出訪？不肯在平民面前現身份呢？」
「別拿我開涮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來拼了老命來黃海上學？不趁小再享受兩年就享受不著了，像我這樣的以後一輩子的路都讓家裡安排好了，我倒是羨慕我二哥那樣的，逍遙自在呢。」白小威歎了口氣。
莫子涵就搖了搖頭，「你羨慕別人，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著你呢，其實生活就那麼回事，你得到多少相應著就需要付出多少。」
白小威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馬上又是嘿嘿一笑，「可別誤會，我可沒覺著我這生活不好，相反的我還挺享受呢。」
「瞅你小大人那樣子。」莫子涵笑罵了一句。
「嘿？怎麼說話兒呢？我可比你大。」白小威不忿了，「對了，下午有事嗎？」
「社團社長出院，下午一起去吃個飯。」
「什麼社團？」
「跆拳道社。」
「可以帶家屬不？」白小威雙眼放光，「我這兒這無聊著呢。」
「你算哪門子家屬？」莫子涵斜眼瞟他。
「弟弟啊！啊呸！小叔子啊！」白小威瞪眼，「二哥也是我哥呀！要不這樣，我出資，請你們大吃一頓，黃海星級酒店走著？」
莫子涵有些哭笑不得，「看看你那爆發富的嘴臉。」
「這你就說對了，不過全京城……不對，全中國就沒有比我再高貴的暴發戶了。」白小威頗為自豪地咧了咧嘴。
莫子涵笑著搖了搖頭，她不同意。
可她不同意，白小威就死纏爛打，磨著她帶著他一起，莫子涵懷疑這小子是太清閒了，最終只得應下。
就在這時，莫子涵的手機鈴響，來電竟然是白子諭。一旁的白小威就探頭掃了一眼，訝異道，「我哥來電話了？」
這麼久沒來電話，莫子涵尋思著也得故作矜持一把不是？她接起電話聲音頗為平淡地道，「你好。」
一旁的白小威頓時咧了咧嘴。
「嗯，是我。」電話那頭傳來男子平靜的聲音，依舊清澈中透著乾淨的味道，與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一般。
天空中太陽灼灼地燒著，空氣中帶著些清冷的涼意，莫子涵勾了勾嘴角，「有事？」
「你在哪呢？」
「學校。」
「嗯。」
事實上倆人現在算是地下情，莫子涵這邊跟白家合作，跟白子諭肯定是要起衝突的，小兩口肩上都扛著些擔子，不甘心就這麼給卸了，其實也沒卸的必要，所以倆人早就做好對掐的準備了，正應了沒外人的時候窩裡鬥這句話。莫子涵是無所謂的，就把它當成生活情趣了，反正勝了負了最後都是自家的。
當然了，現在局勢還算緩和，他們還沒交上手呢，不過這也是遲早的事。
又是片刻的沉默，莫子涵有些不待見白子諭學不會沒話找話，「我這邊還有事呢，有話快說。」
「什麼事？」他學會了沒話找話。
「下午社團有個飯局。」
「在哪？」
「嗯，初定學校對面的酒店吧。」倆人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對著話。
「我這有點事，先掛了。」白子諭淡淡道。
莫子涵眉頭一豎，忽然警覺地問道，「你在哪呢？」
「新加坡。」白子諭淡淡道，「這幾天忙著我父親壽宴，一直沒時間聯繫你，等過段時間閒下來了回去看你。」
莫子涵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一不怪她警覺，白子諭行蹤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動輒忽然出現，要麼就突然有事離開，他今天這電話似乎總是在確定她的位置，莫子涵這才起了疑。
但看樣子他是確實在新加坡呢，忙著父親的壽宴。
掛掉電話，白小威就幽幽地飄到莫子涵身前，「怎麼啦？見不著我哥失望了？」
莫子涵面色淡淡地挑了挑眉，「也沒指望能見著他。」
下午，李靖帶著幾個人到醫院去接安翔出院，出院後直奔酒店，竟是連家和學校都沒有回。
見到安翔，莫子涵看出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而且精神氣色不錯，似乎比住院以前稍胖了一點，可以見得伙食不錯。
吃飯沒有選包廂，原因是人太多了，包廂坐不開，一眾人就在大廳裡拼了兩張大圓桌，此刻安翔就坐在中央的位置，周圍七七八八圍滿了人，一眾人的笑鬧聲離老遠就傳了過來，即便站在大門口的莫子涵都聽得清清楚楚。
走上前去，原來眾人是在一邊詢問安翔身體，一邊聊著那日金和吃虧的場景，加之在那次比試後金和又突然爆炸了，聽說館主國輝被莫子涵打得斷了根肋骨，現在還住院呢。
說起這些，眾人自然是無不興高采烈的。
「莫子涵來了！」
「子涵！」
「子涵！好啊！」
比起以往，此次眾人無不熱情地招呼起莫子涵來，就將她讓到了安翔身旁就坐。白小威自來熟地再一邊跟其他人打著招呼，莫子涵奇怪問他，「你認識他們？」
「不認識。」白小威誠實地搖了搖頭。
莫子涵白了他一眼，就轉頭對安翔笑道，「這是我弟弟，今天偏要纏著我過來。」
白小威頓時黑了臉，雖然兩個人都是新生吧，但一個是大一的新生，一個卻是研究生，他怎麼反倒成了她的弟弟了？
「小叔子。」他低聲對莫子涵提醒。
這時潘雲叼著一根棒棒糖走進大廳，抱怨道，「子涵你怎麼回事啊，等都不等我就自己先來了。」
說完她朝著自己身後努了努嘴，「林惠來了。」
莫子涵抬眼，果然，林惠和謝宇軒三人就在潘雲後面走進了酒店。依舊是老三樣，謝宇軒、林惠、繆思雨一塊來的。仔細想來，近段時間謝宇軒的確很少與以往那般球友一同出現，反倒是出現在社團的時間較多，伴在身邊的多是他的女友和繆思雨。
如此，莫子涵就更是留了心。
白小威頓時低聲對莫子涵道，「我知道她，海大挺有名氣一才女。」
「還是財女呢。」莫子涵低聲一笑。
「我不是她弟弟，是海大學生。」白小威道。說完他又鄭重地道，「研究生。」
聽到這話，林惠就微微笑了笑，這年頭男生女生打得火熱多數以什麼姐姐弟弟相稱，看來這一點莫子涵倒是與大多的女生無異。
一眾人紛紛入座，安翔坐在正中間，莫子涵就坐在他身邊。今天他們二位可是主角，對於安翔算是接風洗塵，對於莫子涵可就是實打實的慶功宴了。
「子涵這回可幫著我們出了口惡氣！沒想到她這小身板身手倒是挺好的啊？」人齊了剛坐下，楊空在旁樂道。
此言一出，一眾人就再一次就此事展開了討論。
「我想都沒想到，說句不怕你們笑的，當時我臉都有點白了，十萬啊！這幫金和的無法無天？都趕上搶錢了！」
「可不是麼，不給他們肯定沒完沒了的鬧，到時候鬧到學校我們都遲不了兜這走。」
「你說對了，金和就是抓住咱怕他們鬧的弱點了！要不是因為怕鬧到學校，再一個是招聘會就要開了，老子就跟他們耗著了，誰怕誰啊！」此次招聘是近年來最盛大的一次，因為黃海市在這兩年中發展迅速，新進企業極多，崛起的也極多，這也就代表學生們的機會更多了。
誰都想抓住這次招聘會好好表現一番，省得大學畢業後還要面臨就業的壓力。當然，這個年月的大學生，尤其是黃海的大學生，就業壓力相對要小上很多。
楊空就笑道，「所以我說這次的事情多虧了子涵啊！就一腳！給那國輝踹住院了！咱們又不要求照著合約來，這事辦的多漂亮？」
「對，有面子！」
「沒想到紹陸都敗了，我本來還以為紹陸來了這事八成沒問題了。」
「關鍵是金和的太陰了。」
「也不全是，還是紹陸自己太不小心，畢竟先前人家都說了。」
聽聞此言，繆思雨臉色變得難看得很，坐在一旁的林惠亦是稍顯尷尬地垂眸微笑，畢竟紹陸是她們找來的，現在風頭都讓莫子涵搶去不說，反倒是落人埋怨。
楊空眼尖，見二人神色不對趕忙說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紹陸再怎麼說也是來幫忙的，輸了贏了都是盡到心意了。」
一眾人就笑著附和。
繆思雨有些沉不氣地淡聲道，「有那麼了不起嘛，不就是會兩下子。」
此言一出，桌面上氣氛就有些尷尬，恰逢上菜，安翔就舉起筷子，「大家別客氣啊，吃吃吃，這頓我請。」
「別別別，先說好了，這頓是大伙湊份子給你接風，你要再這麼說就等於抹了兄弟們面子。」楊空先行動筷。
林惠微笑著抬筷夾菜，眸子卻是看向莫子涵身旁的白小威，「他是海大的學生？」
「嗯。」白小威剛才一直聽著眾人談話，聞言就點了點頭。
「我看你長得很乾淨，有沒有興趣拍一組海報？」她笑著將菜夾進碗裡，又一顆顆挑去其中的麻椒。
此言一出就吸引了一眾人的目光，李安好奇道，「什麼海報？」
聞言，林惠歉意一笑，「差點忘記說了，這次學校招聘會的設計工作由我們公司承辦，我打算拍一組人物封面，主要以校園朝氣與書卷氣為主題，這男孩子倒是正符合我要的那種氣質，我覺得可以加進去。」
說罷她又看向白小威道，「你放心，不會叫你白做的，我們的工資按小時結算，一小時20塊錢，而且到時候會在海報封面打上你學院、班級以及個人的名字，如果有需要也會附加你的一些個人成績，可以起到很好的宣傳作用。」
白小威嘴唇不動，聲音卻飄進莫子涵耳朵裡，「還真是財女。」
安翔驚訝道，「這是好事啊！直接給個人做廣告了，想不引起那些企業家的注意都難。」
林惠頓時一笑，轉目看向一旁的謝宇軒，「我已經跟宇軒商量過了，學生會裡比較優秀的學生都會參與這次拍攝，校方也同意特別為一些優異學生特別宣傳的手法，當然，另外我也會挑選一些能表現出校園朝氣、書卷氣的學生參與拍攝。」
說罷，她就笑著看向白小威。
「呦！這麼說林大小姐還有特權，我們不得趁著機會走走後門？」楊空在旁笑道。其實作為一個有些骨氣的男人，他有點見不得這種富家小姐的得意樣，雖然林惠並未表現得如何高高在上，但那骨子裡的東西卻是變不了的。
這不明擺著她有權利主宰一些人在招聘會上是否能夠出鏡率高，讓一些沒有關係且學識普通的學生來說的確有點不太舒服。
可有些人偏就吃這一套，頓時對著林惠笑臉相迎，半是打趣半是認真的想要參加，這叫林惠一時風頭無兩，連主角安翔和這次的大功臣都壓了下去。
林惠翩翩風度地微笑為眾人講解，也不應承下誰。
白小威就笑著往嘴裡塞了口菜，「我看著就那麼像缺那二十塊錢嗎？」
莫子涵在旁笑著搖首，他這話說得倒還真是不給人留面兒。
果不其然，桌上的氣氛也顯著有些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