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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九章 山中無歲月 世上已千年(一) 文 / 漂亮滴糖果

    土包很快拱到了秦霜面前,緊接著一個斗大頭顱破土而出,停在秦霜面前不及三尺處,綠瑩瑩的眼珠子森森地盯著她。這怪物頭上有一隻血紅色的尖角,現在大嘴張著,幾根白牙顯得寒光閃閃,猶自滴著幾絲涎水。看那嘴的大小,足能吞下一頭牛,偏還有一根分叉的猩紅舌頭絲絲作響。露出地面半截的身子,密密地覆蓋著一層青色鱗片。分明是一隻蟒類靈獸,只是她卻分辨不出是什麼種類。

    秦霜暗暗向後挪了幾步,只覺後頸的細發都立了起來。女子天性怕蛇,何況是如此猙獰的一條巨蟒?她幾乎當即就有不顧一切御劍奪路而逃的衝動。

    她心裡反覆告訴自己:要鎮靜,鎮靜。這怪物既然剛才和我說話,現在現身了也不立即殺我,想必我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至於一時半會以後,眼下也顧不得了。她估量著,現在若是自己驚慌失措,想御劍一走了之,沒準這靈獸自覺尊嚴受損,索性當即送她上路呢?

    靈獸修成正果非常艱難,自然對修士沒什麼好感。同樣的修為,他們要付出比人類多十倍以上的時間去修煉。這只巨蟒也不知在地底呆了多久,鱗片上都積了一層青苔了。

    秦霜勉力抽動已經僵硬的面皮,扯出一個興許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前輩有事相詢?」她心裡已經在上萬次地詛咒著,興許叫她面對一條龍也不會比現在來得恐懼。

    那巨蟒彷彿是非常享受秦霜的這種恐懼,並不變化人身,未見他的血盆巨口有什麼動靜,卻又是一陣低沉的話語聲傳來,正是剛才那個聲音:「小姑娘,你是怎麼進來的?」

    「腹語?」秦霜忍住了低頭打量一下這條巨蟒腹部的衝動,壯膽答道:「我是在石壁外見到兩人為這顆靈草打鬥,卻拼了個兩敗俱傷,是以好奇進來瞧瞧?」

    靈獸能化形之後,可以自由選擇出現的形態。只是獸身不能吐人語,只能以腹語和人溝通。

    「就是洞外躺著的那兩人吧?」

    秦霜點了點頭。

    「你這小姑娘倒好心,那女的還有一口氣,你居然還替她止血。就算我沒守在這,你順利拿走了靈草,難道不怕她將來為了這靈草再尋上你?你們人類不是常說,斬草要除根嗎?」聲音微微有些詫異。化形期靈獸神識何等龐大?一掃之下,洞外兩人的情形就無所遁形了。

    秦霜搖了搖頭:「她心思歹毒,我雖然不喜,只是她已經算是死過一回了的人了,而且我沒有療傷的靈丹,只能幫她到這個地步。若要我趁此機會除掉她,我下不了這個手。」

    碩大的蛇頭點了點,忽然歎了口氣。一陣青芒閃動,一個二十許歲的白衣青年男子出現在秦霜面前。看他面相俊俏,只怕連大部分女子都要被他蓋去顏色。秦霜怎麼也不能將他和剛才那條猙獰的巨蛇聯繫在一起。

    那男子並不看她,卻拍了拍足下一隻石頭上的灰塵,自顧自坐了下去:「你倒好心,和她一樣。坐吧。」

    秦霜有些迷惑,卻不敢反對,呆呆地隨著他坐了下來。這巨蛇明明是青色鱗片,怎麼變化出人身是著白衣的?她從雲墜月口中得知,靈獸化形後所化人身比之修士的身軀並無什麼不同,因此化形時所蛻的皮一般都會被煉化成一件衣衫,兼做防禦之用,能保證化形後的靈獸不失原來抗打的優點。而且這片本是靈獸身上所出,心意相通,淬煉簡單,這也就是靈獸的本命法寶了。靈獸修煉本就比修士來得艱難,有了人身後也是如此,哪裡分得出時間去研習煉器之道。君不見雲頂之上十幾名長老,無論男女老幼皆著白衫嗎?換衣衫?非不願也,實不能爾。這巨蛇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居然穿的是白衫。

    那男子並沒有察覺,臉上全是嚮往的神色,彷彿隔著洞頂的一束天光看到了別的什麼遙遠的地方,居然還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嗎?」

    秦霜點了點頭。這巨蟒也不知在地底呆了多少年,許是太久沒有人聽他傾訴了,這問話的聲音裡全是寂寞,她實在不忍心拒絕。雖然坐在這地底洞穴內有一條蛇講故事有些荒誕,不過修仙者本就講究隨心而為。修士又如何?靈獸又如何?只要這男子不會忽然變身一口吞了她,聽他講個故事又何妨?

    「三千八百多年前,我還是一條無憂無慮的小白蛇。」

    男子方緩緩地起了一個頭,秦霜已經急急地制止住了他:「等一下,你,小白蛇?」

    雖然三千八百多年前他有可能是一條小蛇,但是怎麼可能是一條白蛇?

    男子見了秦霜疑惑古怪的目光,臉上忽然泛起一片紅暈:「你躲在地底三千多年不出來,難道還會是本來顏色?」

    秦霜被噎得一愣,縮了縮脖子:「前輩,你繼續講吧。」這男子的衣衫顏色之謎也算是解開了。

    三千八百多年前,天南大陸上還沒有晉、吳、元三國,只有一個隋朝統治著這片大陸。這個國家富饒而強大,當時的皇上隋德帝有三個兄長,卻都膝下單薄,除了隋德帝尚有一子外,這三人都只有女兒。故事的主角就是這隋德帝二哥的女兒溫凝郡主。郡主是二王爺的嫡妻所生,卻早早沒了母親,王爺另有新歡,也不怎麼重視這個女兒了,任她居住於王府的一個偏遠角落,每日帶著丫鬟養養花逗逗鳥,日子過得倒也自在。

    郡主十五歲那年的正月十五,依照慣例出府上香。廟內早早屏退了香客,她一人在正殿上香。祈福完畢,少女心思,卻忍不住問了一支姻緣簽。這簽居然是大凶,籤文只有兩個字「殊途」。連解籤的老和尚也解不出來。郡主也沒以為意,畢竟籤文成千上萬,豈是個個有解?只是這大凶看來就不是好兆頭,一時煩躁,遣退了丫鬟,獨自在廟中的花園散心,卻見到一隻受傷的小白蛇在花叢中。當日這白蛇當年才200餘歲,只是一隻一階靈獸,由於一時貪玩,修煉未成就下山玩耍,卻被一個修士看出了端倪,貪它身上的材料煉器,重傷了它。卻被小蛇拚死用天賦神通逃了出去,躲到了這裡。郡主看著小蛇顏色嬌嫩可愛,頭頂一隻紅豆大的小角,並不像別的蛇那般可怖。又見它身受重傷,一個偌大的創口血肉模糊,動了憐憫之念,命人找了一隻竹籠,將它帶回府裡偷偷養住了。小蛇迷迷糊糊將養了兩年方才復原。丫鬟們見它溫馴,也不再懼怕,偶爾將它放出籠子來玩耍。這時它已經修為盡復,本可以走了。可是望著自己救命恩人,卻怎麼也游不動身子。只盼她想起它時,偶爾來瞧它一眼,它就歡喜半天。畢竟,一階靈獸那小小的腦袋,也想不了太複雜的事情。她不來瞧它時,它就偷偷游去別處尋她,每日看著她彈琴刺繡,拈花賦詞。

    可惜好景不長,郡主被膝下一直虛空的二王爺威逼著成親了,由於是招駙馬入贅,以續血脈,新房就是郡主原先的舊屋,只是裝飾一新。駙馬是京中一位官員的小兒子,紈褲成性,既考不取功名,也無官祿可襲,只想做個駙馬混個榮華富貴。郡主整整哭了一日,卻不敢違抗自己的父親。成親的那天,忙忙碌碌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小白蛇跑到哪裡去了。

    它躲在了新床底下,眼中只是一片血一般的紅。待得人都散去了,在它尚未發現自己在做什麼之前,已經咬住了那駙馬的喉管。

    它突破了,在這個時候成為了一隻二階妖獸。郡主已經昏了過去,王府已經不能再待了,它趁亂溜了出去,回到了天山自己的窩中。卻發現自己難以靜下心來修煉下去了。成為了二階妖獸,它腦子清楚了好些,它懷疑自己是總想著那郡主的緣故,惱怒得常想下山殺了她,掃除這魔障。可是,一念起她救自己性命的那雙溫柔的玉手,那張讓山裡最美的花兒都失色的臉龐,它又猶豫了。怎麼可能會是她呢?終於有一日,它再也忍受不了這煎熬,尋到了一位高人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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