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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甜蜜:結盡百年月【020】 文 / 素子花殤

    顫抖地伸出手,將男人放在被褥上枯枝一般的大手握住,蘇月啞聲低喚了一聲:「父親。」

    雖然對方聽不見。

    何浩亮站在邊上,面色凝重,張安黑眸深深,凝了蘇月一會兒,眼波微動,將視線掠開,緩緩環視著屋裡。

    許是因為武將,不像文臣那般講究,所以這間房間,是書房跟寢房合二為一,屋中的書桌上,還有攤開未收的宣紙,硯台上亦有未洗掉的黑墨,雖然早已乾涸,卻是新跡,應該時日不久,可見何銘未昏迷之前還用過。

    目光觸及到白色的宣紙,張安眸光微斂,須臾,將目光收回,他又看向床榻上的男人轢。

    蘇月將男人的手輕輕放進被褥裡面,替他掖好被褥,轉身,神情黯然:「大哥,我想單獨陪陪父親。」

    何浩亮眸光微微一閃,猶疑了片刻,說:「好!晚膳的時候,我過來叫娘娘。」

    末了,又想起什麼:「我安排個婢女過來伺候娘娘。纛」

    「不用了,」蘇月搖頭,伸手指了指張安:「他留下來就行,有什麼事,我會讓他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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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就是家宴。

    何銘昏迷不醒,而何銘的妻子前幾年就去世了,何雪凝與商慕展又長期在軍營,所以,餐桌上就只剩下何浩亮、以及他的妻子和他五歲的兒子,再就是蘇月。

    張安本是下人,但是因為來到便是客,而且蘇月提出讓他一起上桌同席,何浩亮也不敢說不,便也坐到了桌上。

    氣氛倒也算融洽,因為何浩亮一直在說,所以也不會冷場。

    「父親昏迷之前將何家軍的虎符交給了我,並說讓我做何家軍的主帥,恐眾人不信服,父親還寫了一封親筆信,信上說,將主帥一職傳給我。」

    蘇月微愕,張安握著竹筷的手亦是一頓。

    任他做主帥,讓他掌握兵權?

    何浩亮卻是說得隨意,邊說,邊放下碗筷,伸手自胸前的衣襟裡掏出一封書信,遞給蘇月。

    蘇月怔忡了片刻,歷朝歷代,原則上兵權都是由皇上親自授予,但是,也有一些例外,譬如何家軍這樣的,雖屬於朝廷編製,但其中很多兵士來源於主動追隨何銘的百姓,另外,先帝,也就是景帝的父皇,曾經授予過何銘可以自行任命接替之人的權力,所以,何銘此舉無可厚非,只是……

    眼梢快速掠了一眼邊上的張安,只見張安眉眼低垂、沉靜地吃著飯,就像沒有聽到他們說什麼一樣,蘇月眸光微閃,亦放下碗筷,伸手將書信接了過來,略略看了一遍,復又疊好,還給了何浩亮,笑道:「如此,恭喜大哥了。」

    何浩亮低歎,看了她片刻,伸手將書信接過,重新揣回到胸前,繼續端起碗筷吃飯。

    「我想明日就將這個消息在軍中給公佈了,正好娘娘在,娘娘一言九鼎,可以在眾將士面前替我做個見證。」

    「明日?」蘇月一震,張安亦是眸光微微一斂。

    何浩亮面色凝重地點點頭:「嗯,所謂國不能一日無君,軍營也一樣,群龍無首乃軍中大忌,軍心會動搖、敵人亦是容易趁虛而入,所以……」

    何浩亮頓了頓,看向蘇月:「所以,還得麻煩娘娘明日能隨我去一趟軍營,畢竟授軍權、任主帥是大事……」

    「等等吧,」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月打斷。

    何浩亮一愣,微瞇了眸子,疑惑地看著她。

    蘇月低低一歎:「我也是為大哥好,畢竟父親現在這種情況,知道的人會覺得大哥是為國為民、以大局為重,不知道的人卻會覺得大哥不孝,父親還在呢,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坐上那個位子,大哥以為呢?」

    何浩亮臉色一白,不過頃刻,卻又恢復如常,扒了一口飯嘴裡,慢慢咀嚼了一會兒,又道:「這些我也考慮過,但是,就像娘娘說的,大局為重,在大局面前,個人得失又算得了什麼呢?拿著俸祿,就得替皇上分憂。別人怎麼看我,我不在乎,只要將士安心、傾州太平,比什麼都強。而且有娘娘出面宣讀父親的書信,並親自任命我,也完全可打消旁人的這些無中生有的猜忌不是嗎?」

    「嗯,大哥所言極是。」蘇月點頭,「其實站在北涼皇后的立場,我當然也是希望大哥以大局為重,早日擔起重擔。這樣吧,就緩三日吧,畢竟我也是今日剛到殤州,一來就立馬做這事也不好,大哥不在意別人看,而我作為一國之後,還是希望別人往好了看我,所以,就等三日吧,這三日我陪陪父親,三日後,我隨你去軍營。」

    何浩亮眸光微閃,默了片刻,說:「好!」

    邊上,張安伸手,夾了一片茄子,送入口中,眼波輕動。

    *****************

    是夜。

    書房內,燭火搖曳。

    何浩亮坐在燈下,低垂著眉眼,把玩著手裡的虎符。

    「爺,你說皇后真會聽我們的嗎?」管家福全站在邊上,目光落在他不停摩挲虎符的手上。

    何浩亮的手一頓,想起夜裡蘇月的反應,眉心微攏:「不知道。」

    今夜那個女人說會去軍中幫他,但是得三日之後。()

    為何是三日之後呢?他一直想不通。

    會是緩兵之計嗎?

    可是短短三日又能做什麼?

    而且看她說得懇切倒也不像是故意。

    「其實,爺有虎符和老爺的書信在手,又何須非要皇后去軍中?這兩樣足以讓軍中將士聽命於爺。」

    「你懂什麼?帶兵打仗最重要的是人心所向,軍中將士很多都是跟隨爹爹多年的老部下,一向只擁護爹爹,根本沒幾個人將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副將放在眼裡,雖然我拿著書信和虎符,可歷來授兵權、任主帥此等大事,都是要不皇上親為,要不上任主帥親為,如今山高皇帝遠,爹爹又臥病在床、昏迷不醒,讓皇后來做這事兒再合適不過了,且不說,她的身份擺在那裡,單說,她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口碑就不錯,而且,最重要的,她是誰,她不僅是皇后,更是京城裡那個皇帝心尖的女人,她足以代表皇帝。何況……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恐日後生變,今日必須得拉上這麼一個人,也算是為自己留好後路。」

    福全似是恍悟地點點頭:「還是爺英明。」

    何浩亮抬起眼梢,睇了他一眼:「可是,我這個皇后妹妹並不像是省油的燈啊,而且,爹爹既然能書信給她,說自己病重想見她,不排除爹爹也已將授兵權、任主帥一事告訴與她,如果真是那樣,那就太可怕了。」

    福全一驚:「應該不會吧,如果皇后知道老爺真正的意向,今夜晚膳時,爺說老爺將主帥之位傳與了爺,她就不應該是這種反應,看她樣子似是不知。」

    「不知最好了,」何浩亮歎出一口氣,望著身前的燈火,微瞇了眸子,「但是,誰又敢肯定呢,可別忘了,這個女人深藏不露的本領可是出了名的,一個女子能女扮男裝在六扇門,多年無人察覺,這一般人如何能做到?而且,她的聰明睿智亦是不容小覷,民間流傳的那些她智斗的故事,怕是男人也不及她三分。」

    福全眉頭一皺:「那怎麼辦?」

    「不知道,」何浩亮搖了搖頭,沉默了半響,忽然又道:「不行,此次必須萬無一失。」

    福全一震:「爺想怎麼做?」

    何浩亮沒有吭聲,緩緩垂下眉眼,再次看向手中的虎符,五指驟收,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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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廂房內,張安卸下腰間佩劍,坐在桌案前,提起案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遞到唇邊,剛想飲下,驀地想起什麼,又將杯盞放了下來,從袖中掏出一根銀針,放進杯盞中,見銀針並未有什麼變化,這才收起銀針,再次端起杯盞飲了起來。

    末了,便寬衣上床,從包袱裡掏出一本書,倚靠在床頭上看了起來,可不知為何,怎麼也看不進去,眼前不停晃動著一個女子的眉眼,哭著的、笑著的、黯然的、明艷的、生氣的、開心的眉眼。

    心頭微躁,他「啪」的一聲將書合上,棄在旁邊,掀開薄被,躺了下去。

    可,闔目躺了許久,依舊睡意全無,女子的眉眼反而愈發清晰,似乎就站在不遠處對著他笑,笑靨如花。

    「蘇月。」

    啞聲低喚了一聲,他驀地睜開眼睛,翻身坐起,掀了薄被下床,連中衣都沒有穿,只著一套裡衣就徑直拉門而出。

    隔壁房間依舊亮著燭火,橘黃色,暖暖的,就像是能照見人心底深處的光亮,他伸手,輕輕推開.房門,拾步走了進去。

    女子已經睡了,屋裡很靜,張安一直走到床榻邊才頓住腳步。

    床榻上,女子擁著薄被仰面而躺,雙臂露在薄被外面,寢衣寬大的領口處,香肩半露、美頸如玉,滿頭的青絲如海藻一般鋪滿軟枕,更襯得肌膚似雪般瑩白。

    她闔著雙目,靜靜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呼吸均勻,似是睡得極沉。

    張安微瞇了眸子,端詳著她,眉如遠黛、蔥鼻似玉,濃密捲翹的長睫輕垂,在眼窩處留下兩排好看的剪影,紅唇微嘟,晶瑩瀲灩。

    「蘇月……」

    心中一動,張安情不自禁地傾身,輕輕吻上那一抹誘.人的紅唇。

    女子沒有反應,張安輕輕佻開她的唇齒,將舌尖擠入她的檀口中,女子輕輕嚶嚀了一聲,依舊沒有醒。

    張安一震,所有的意識驟然之間回籠。

    他們被人算計了。

    她被人下了藥,讓人昏睡的藥,他也被人下了藥,讓人情難自禁的藥。

    瞬間直起腰身,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轉身,快速出了廂房。

    輕輕拉上房門,他正欲離開,就驀地聽到身後一聲輕笑傳來。

    「原來,你喜歡娘娘!」

    張安一怔,回頭,就看到站在幽幽夜色下的兩人。

    何浩亮和管家福全。

    張安眸色一厲:「你們對我跟娘娘做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在你們的茶水裡加了點料而已。」何浩亮緩步上前,走到張安的面前站定。

    「你可知道,給皇后娘娘下藥,那是死罪?」

    「下藥?」何浩亮笑著搖頭,「不,不要說得那麼難聽,我只是見娘娘因父親的事情憂慮過度,怕娘娘夜裡睡不著,給她加了一些安神的東西而已,可能,量大了點,不過你放心,這些對娘娘的身體並無一絲害處。而你……」

    何浩亮頓了頓,鼻子裡發生一聲鄙夷的輕嗤:「這兩日,我就見你看娘娘的眼神不對,那哪像是一個侍衛對主子該有的眼神,於是,我才略加試探,在你的茶水裡也加了一點東西,那東西可以讓人明白自己真實的內心,看到自己愛的人,並情不自禁靠近。果然不出所料……當然,你也儘管放心,那東西也沒有毒,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任何影響。」

    難怪銀針測不出,原來如此。

    張安冷笑,「你真卑鄙!」

    何浩亮卻也不惱,依舊不徐不疾地道:「不,你應該感謝我才對,是我讓你看清了自己的內心啊,你喜歡娘娘!」

    最後幾個字,他是傾身湊到張安面前說的,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幸災樂禍之態。

    張安眸光一斂:「那又怎樣?」

    「怎樣?你跟著皇上這麼多年,你應該比任何人都瞭解他,你說會怎樣?皇上如此信任你,讓你隨皇后娘娘孤男寡女來邊關,你就是這樣報答一個君王對你的信任嗎?你一個小小的侍衛,竟然敢覬覦皇上最愛的女人,心裡覬覦也就罷了,還深更半夜跑到她的房間,企圖對她不軌。」

    「你胡說!」

    「我胡說?」何浩亮嗤笑:「你剛才難道不是從娘娘房裡出來的嗎?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襪子都沒穿、衣衫不整,一副浪.蕩之態,這要是傳了出去,你說會怎樣?不僅娘娘的清譽會讓你盡毀,當今聖上會放過你嗎?絕對不會!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那也是因為被你下藥陷害所致!」張安厲聲將他的話打斷。

    「是嗎?」何浩亮挑眉,無辜地聳聳肩,「誰會相信?那藥力散後便無一絲蹤跡可查,誰會相信你說的話?再說了,如果你心中對娘娘沒有一絲非分之想,就算是我下藥,你也斷不會出現在這裡。」

    何浩亮一邊說,一邊細細睨著張安的反應,見他抿著唇一聲不響,又繼續道:「我可一點都沒有冤枉你吧?今夜不是我一人親眼所見,福全也在呢,他可是也看得真切。而且,只要我稍稍一喊,立馬全府的人都會來見證我們張大護衛的風采。」

    張安驀地伸手,抄起何浩亮的衣領,將他往自己面前一拉,咬牙道:「你到底想怎樣?」

    何浩亮卻也不懼,抬手輕輕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將他的手掰開,「不想怎樣,只是跟你做筆小小的交易而已。」

    「什麼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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