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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308】蘇月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文 / 素子花殤

    商慕炎鳳眸微微一瞇,一抹厲色從眸底掠過,緩緩將視線從她的臉上掠回,他復又看向窗外,冷聲道:「你私自從宜春宮出來,就是為了來問朕這個問題?」

    私自?!

    「皇上難道打算將洋兒關在宜春宮裡關一輩子?」舒思洋一直淡然的臉色終於凝了抹不悅。

    「不,」商慕炎回頭瞟了她一眼,「你可以出宮,你可以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只是,你娘得留下。」

    他留著還有最後一個用處軺。

    舒思洋一怔,旋即便笑了,「皇上終是要殺了她是嗎?」

    商慕炎沒有吭聲,薄唇淡抿成一條沒有弧度的直線。

    「其實,那日在風來客棧,皇上抓住我們的時候,就想要殺了她,只是因為留著她或許能救蘇月,所以沒有殺對吧?胺」

    她不是瞎子,雖然在石室裡躺了三年,但是,自認為對這個男人還是瞭解的。

    這個男人是個不輕易流露情緒的人,哪怕愛,哪怕恨,但是,那一日,她們在風來客棧被禁衛包圍,這個男人踢門而入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騰騰殺意,他鳳眸中紫氣吞吐,那一刻,她真以為他會殺了她們。

    但是,他沒有,他擰起她娘的衣領,第一句話竟然是:「還記得當年蘇希白給蘇月喂的失憶藥嗎?」

    她娘點頭,於是,她們就被帶回了宮,住在了宜春宮裡。

    見商慕炎依舊沒有吭聲,舒思洋又重複問了一遍,「請皇上正面回答洋兒,是嗎?是洋兒說的這樣嗎?」

    她今日第一次出了宜春宮,來找這個男人,她就是要求一個清楚明白。

    「是,你說的沒錯,朕的確是為了蘇月才姑且饒了你娘的性命,否則,以她的惡行,朕早已經將她碎屍萬段。」

    商慕炎緩緩從座位上站起,負手而立。

    沒有人知道,那日在天牢裡,他從蘇希白那裡得知蘇月中毒時的心情。

    他自認為自己是個很謹慎的人,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很謹慎,特別是跟蘇月有關的,他更是格外小心。

    然而,卻終是被蘇希白算計了。

    蘇希白給蘇月下藥了。

    讓蘇月恢復記憶的藥,也就是讓蘇月記起自己是他母后的女兒的藥。

    按照蘇希白的話說,他的目的就是要挑撥蘇月和他的關係,讓他徹底失去蘇月,另外也可以挾制他,因為當年給蘇月喂的失憶藥根本沒有解藥,此解藥在讓人記起的同時,也是一味毒藥,他就是讓蘇月中毒,來挾制他。

    這些是蘇希白在天牢裡跟他講的。

    他聯想到蘇月夜裡被夢魘所纏,以及小宇百日宴上畫著他母后頭像的杯盞,他知道,蘇希白沒有說謊。

    他問蘇希白如何給蘇月下的毒,蘇希白不說;他逼蘇希白拿出解藥,蘇希白竟然當著他的面將解藥吞食了。

    而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去天牢見蘇希白之前,他五哥商慕毅竟然已經給蘇希白下毒。

    蘇希白中毒身亡,讓他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

    這也是當初他那麼生他五哥氣的原因,其實,他五哥的用意他何嘗不懂,怕他不方便出手,所以自己出手了,是嗎?

    只是,沒有了蘇希白,蘇月怎麼辦?

    蘇月身上的毒怎麼辦?

    他不動聲色地檢查過蘇月的身體,雖然一切表現正常,但從脈象來看,的確是中毒了。

    雖然他擅長岐黃,卻也根本無能為力。

    這時,禁衛在京師西郊的風來客棧發現了瞎婆婆和舒思洋母女的行蹤,於是,讓他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因為當年是瞎婆婆照顧蘇月,蘇月失憶和沉睡的那段經歷她很清楚,且她也擅用毒,或許她能有辦法。

    所以他按捺住了千般仇、萬般恨將她們母女帶進了宮,開始研製蘇月的解藥。

    當然,雖然他承諾了瞎婆婆解藥成後給她自由以及榮華富貴,但是,這個婦人的狠毒他不得不防,將舒思洋也帶進宮便是這個目的,她或許不在乎自己,但是,她的女兒她一定在乎。

    「難道洋兒覺得你娘不該死嗎?」收回思緒,他緩緩轉眸,斜睇著屋裡的女人。

    舒思洋臉色早已經白得如同一張紙。

    並不僅僅因為這一句,而是因為前面那句,他說,的確是為了蘇月才如此作為。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心裡準備,她早就知道是這樣,可是,人就是這樣,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會死心,她曾經以為,至少有一部分是因為她,因為他怕她難過,因為她是她的娘。

    卻原來,分毫沒有。

    緊緊地攥住手心裡的東西,纖纖素手骨節泛白,她朝男人緩緩走了過去,一直走到他的邊上,站定。

    「這個還給你。」

    其聲幽幽,她朝他伸出手,緩緩攤開掌心。

    商慕炎轉眸看過去,女子瑩白的手心裡,一根紅繩、一枚天藍色的半月靜陳。

    商慕炎眸光微微一斂。

    是琥珀。

    是他曾經送給蘇月的琥珀。

    伸手,他將那枚琥珀接過,眉眼低垂,指腹輕輕摩挲上那光潔的珀面。

    就是這枚琥珀,才導致了這一場浩劫。

    蘇希白一直到死都沒有說出如何給蘇月下的毒,而他每日都給蘇月檢查身體,他發現蘇月的毒每日在深,不是原本的毒侵蝕的那種深,而是每日有新毒素進來,說明一個問題,那個蘇希白下的中毒源還在,還在蘇月接觸得到的地方。

    他命人將鳳棲宮裡的所有物件擺設都檢查了一遍,最後,他才想到了那條掛在她脖子上的琥珀項墜。

    其實,為了安全,那個琥珀項墜他在送給蘇月之前也是仔細檢查過的,他是醫者,他很確定那枚琥珀是安全的。

    而且這是邊國進貢的貢品,他沒有想到蘇希白會無孔不入到如斯程度。

    他再次檢查後發現,琥珀的確是安全的,狡猾的蘇希白卻在紅繩上做了文章,紅繩在藥汁裡面浸泡過,再曬乾、再上色,不帶著目的地檢查,根本看不出來。

    有了這個發現,他還是欣喜的。

    因為有了毒源,那配置解藥自是就有了方向。

    為了防止蘇月起疑,他本是想將紅繩取下,換上一根新繩,可是這枚琥珀製作的時候,也不知蘇希白如何做的,紅繩穿過琥珀的眼竟是不能鬆動的,而就像是長在上面一般,所以,如果想換繩,琥珀必破,或許蘇希白當初就是怕被他們將細繩換掉,才如此處心積慮。沒有辦法,他只能將整個項墜拿走,給了瞎婆婆。

    「那日皇上在宜春宮門前說的話,皇上還記得嗎?洋兒想知道,那些話,皇上有幾分是真心?」

    舒思洋幽幽的聲音再度響起,商慕炎沉浸在自己的心緒裡面,突然被打斷,沒有怎麼聽清楚,微微蹙了俊眉,徐徐抬眸,「什麼?」

    「就是皇上說我和說蘇月的那些話,皇上說最討厭蘇月得理不饒人、咄咄逼人的樣子,皇上說蘇月從不考慮皇上的處境和為難,甚至為蘇希白以及蘇希白的家人求情;皇上說,洋兒懂皇上,不需要皇上開口和動手,洋兒便甘願服下毒藥幫皇上,這些話,皇上說這些話的時候,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

    舒思洋美眸幽幽,一瞬不瞬地看著面前的銀髮男人。

    男人垂眸苦澀地彎了彎唇,復又抬眼看向她,「真想知道嗎?」

    舒思洋沒有說話。

    她當然想知道,她今日來,就是要將這一切都搞清楚,就算痛,就算恨,就算失望,這一切她都要搞清楚,她不想在宜春宮裡漫無目的地等。

    「說你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舒思洋一震,愕然睜大水眸。

    商慕炎再次微攏了眉心,似乎有絲絲的不耐,「難道你不懂朕嗎?難道不是朕還沒有下手,你已經自己出手給自己下了毒藥嗎?」

    舒思洋心尖一抖,剛剛跌入谷底的一顆心又瞬間踉蹌而跳。

    他說什麼?

    他說說她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那是不是表示……

    欣喜若狂,她還沒有問,男人的話還在繼續:「可是,洋兒,你想過沒有,朕願意不願意接受?」

    舒思洋剛剛染上一點紅霞的臉色又瞬間一白。

    「這次是這樣,當年也是這樣,你不管別人願意不願意,就這樣去做了,還讓你的姐姐頂替你照顧朕,當然,朕不能譴責你,畢竟你是為了朕好,你為此也差點丟了性命,朕感激你,朕真的感激你,這些年,朕也一直在想著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還這份深情,可是,朕真的背負得好累,那種感覺……洋兒,你懂嗎?」

    商慕炎看著面前的女子。

    女子顫抖地搖頭,「不懂,洋兒不懂……是因為蘇月,都是因為蘇月,皇上才這樣對洋兒的是嗎?」

    「不,跟蘇月無關,蘇月的出現只是讓朕明白了一些道理,明白了一些二十年來從不明白的道理。她讓朕明白了一個人的情緒原來有那麼多種,一個人有時可以失控成那樣;她讓朕懂得了付出、懂得了珍惜,懂得了人生在世,真正在意的應該是什麼?她也讓朕明白了什麼是恩,什麼是情,對你,朕感激的心從來沒有變,還記得你剛從石室出來那時朕跟你說過的話嗎?只要你想要的,所有榮華富貴,朕都給你。」

    「就是不能給洋兒皇上的心,是嗎?」舒思洋苦笑。

    「所以,皇上說,那日說洋兒的那些話是真的,那說蘇月的那些話便是假的,對嗎?皇上故意那麼講,是因為皇上那時就做了決定,要犧牲自己救蘇月,是嗎?」

    商慕炎怔了怔,眸光從她臉上掠開,再次看向窗外。

    是,那日他正做了這個決定。

    原本以為找到了毒源,便可以配置出解藥,可是,瞎婆婆說,她也只能識別出其中幾種毒,還有一些她也識別不出來,所以,根本無法下手。

    而蘇月的時間沒有多少了,他每日都檢查她的身體,他深知,這種毒,要不不發作,就像正常人一樣,要不一發作,那就是死。

    他已然沒有太多時間等,他不能拿她的命賭。

    他當夜就去了宰相府,他想,蘇希白並不懂醫,也不擅毒,既然能用此毒,必定是從別人那裡拿到了此毒.的配方。

    他在蘇希白的書房裡,一本一本書地翻,一頁一頁地找。終於在一本書的夾層裡,找到了藥的配方,以及解藥的配方。

    配方上的幾味藥並不難找,只是那藥引……

    在人體活血裡存活過六個月以上的蠱蟲曬乾研成粉末。

    他身上有蠱,他也想將其弄出來,所以他曾經翻看過大量有關蠱的書卷,蠱蟲在人的血液裡一個月之內可以以血引出,超過一個月就已經依附在該人的血液裡了,再也出不來了,除非培蠱之人有辦法,不然,蠱蟲會跟著血體終身。

    那時,他將蘇月身上的蠱蟲轉移到身上之後,又在六扇門的大牢呆了一個月,等他出來後看到這個,已然錯過了時間。

    於是,他找到了瞎婆婆,他讓她將他身上的蠱蟲弄出來。

    瞎婆婆震驚了,也就是到此時,她才知道原來蠱蟲在他的身上。

    她說,她不是早就告訴過他,她也沒有辦法嗎?

    他當時就急了,差點將瞎婆婆給撕了,他說,只要有辦法,不管什麼辦法,他只要蠱蟲出來。

    瞎婆婆說,除非用毒,用一種蠱蟲怕的奇毒將蠱蟲逼出來,可是,這樣,他就會中毒,而且無解。

    他說,好,就這麼辦。

    瞎婆婆再次震驚了。

    舒思洋死活不同意,說,先用別的方法試試,那日在宜春宮的地下室,她就是想結合兩個人的內力將蠱蟲逼出來,未果。

    他知道,那日蘇月肯定誤會他們兩人怎樣了,他也不想解釋,反正,他已經做了決定,不是嗎。

    那日的蘇月也知道了他們兩人的身份,曾經他最怕的就是這個啊,那樣怕。

    而彼時,他卻忽然覺得,正好,正好給了一個讓她恨他,他疏遠她的理由。

    他食了毒、逼出了蠱蟲,親手製作了解藥,解藥的藥方上寫著:食解藥者因為藥力的原因會眼盲五日,五日後便可恢復,其他無異常。

    眼盲五日是嗎?

    好,那應該更恨吧。

    「皇上方才說洋兒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就這樣去做了,那皇上自己呢,皇上不是也不管蘇月願意不願意就這樣去做了嗎?皇上跟洋兒有什麼區別?」

    舒思洋略帶質問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商慕炎微微一怔,想了想,緩緩回頭,「你做了一定會讓朕知道,而朕做了,蘇月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就是區別。」

    舒思洋臉色一白。

    「難道不是嗎?」商慕炎低低一笑,「曾經你沉睡,舒思倩以你的身份跟朕詳詳細細地講了你的獻身,並與朕約定,每月十五要看你一次,這一次,其實,朕帶去的藥沒有用,你就中毒了,朕已然知道是你自己服用了毒藥,但是,那日,你還是主動告訴了朕,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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