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聲脆響,面具的一角碎破,跌落在地上,露出男人刀削一般的下顎。舒虺璩酉
張安一驚一駭,變了臉色。
男人卻似乎已全然不顧,伸手就勢將蘇月拉進懷中。
蘇月蹙眉,心裡是牴觸的,可是卻沒有一絲掙扎的力氣,就任由他長臂將她箍得死緊,甚至有些透不過氣來。
「放開她!」冷煜冷聲低吼,也是少有的失了理智的模樣嫦。
商慕寒撩唇笑著,也只是笑著,沒有說話,自是也沒有放開蘇月,而森冷的目光卻是緊緊凝著面前的冷煜,寒芒畢現。
碧玉、琳琅、張安都湮滅了聲息,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對峙的兩個男人。
特別是張安,更是眉心皺在了一團任。
他瞭解商慕寒,對冷煜也不算陌生。
他清楚地知道,今夜,這兩個男人都失控了。
兩個有著利益關係的盟友卻成了分外眼紅的仇人,這並不妙。
他想提醒商慕寒的面具,因為他面具下的臉並沒有易容,而一角碎落、下顎露著,實在是太危險。可是,他又不敢提醒,怕他一提醒,反而此地無銀了,畢竟,現在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他的臉上。
良久的靜謐。
「如果你們真想我死,就請這樣鬥到天亮吧。」
女子虛弱疲憊的聲音陡然響了起來,劃破所有的寂靜,也凌厲地劃過兩個男人的耳膜。
冷煜一震,商慕寒更是一驚。
就在商慕寒彎腰,準備將女子打橫抱起的時候,門口又驟然傳來紛亂急遽的腳步聲,和男人威嚴低沉的聲音。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所有人一震,商慕寒微僵了身子,在循著眾人的目光看向門口之前的一瞬,他快速拉了拉臉上的面具。
盡量讓那殘剩的面具能最大程度上蓋住自己的臉。
門口,明黃入眼,身後禁衛疊疊層層。
是景帝。
所有人一駭,齊齊跪於地,只有兩人未跪,哦,不,是三人。
冷煜是他國太子,不必跪,商慕寒懷裡抱著女子,不便跪,另一個自然是那個被抱著,全然不能動彈的女子。
雖不跪,卻也皆鞠了身。
「深更半夜,你們如何會都在後院?」景帝眉心微攏,探究的目光在商慕寒和冷煜身上徘徊,特別是當目光觸及到三人衣衫上的斑斑血跡時,更是一怔。
冷煜沒有吭聲。
商慕寒垂著臉,冷冷地彎了彎唇,「在父皇來之前,兒臣也想問南軒太子殿下和蘇月同樣的問題。」
景帝一怔,冷煜抬眸,所有人大氣不敢出。
蘇月在男人懷裡輕輕笑。
卻又聽商慕寒的聲音再度響起。
「蘇月身子不適,請父皇允許兒臣帶蘇月先行離開!」
說完,也未等景帝做出回應,便已是彎腰將懷中女子抱起,拾步往門口走。
眾人一怔,景帝眸色微沉,冷煜薄唇微動,欲打算說什麼,卻又陡然想起女子的那句,如果你們真想我死,就請這樣鬥到天亮吧,便又噤了聲。
門口的禁衛不知該不該攔住男人,徵詢的目光齊齊看向景帝,景帝眉心微攏,睇了冷煜一眼,輕抿了唇,抬手。
禁衛們便紛紛退至兩旁,讓出一條道來。
商慕寒抱著女子快步而過。
***************
蘇月一動不動地躺在男人懷裡,頭頂依舊星光斑駁、月影婆娑,兩側宮燈稀落、耳邊夜風拂過,還是來時的舊路,來時的舊景。
只是,來時,她一人,她哭著、痛著、絕望著。
如今,她有他,她卻再無淚、再不覺痛、卻也更加絕望著。
她能感覺到他緊繃的手臂和隱忍的怒氣,她甚至能感覺到因為腳下的急切,那痛腳似乎跛得更厲害了些。
不過,這一些,已經在她的心裡激不起任何漣漪。
她緩緩闔上眸子,好累。
怎麼那麼累?!
***************
進了菊殿,商慕寒直接將她扔進被褥裡,對,扔!毫不憐香惜玉地扔!
然後,就開始翻箱倒櫃找藥箱,因為今日收拾東西的時候,蘇月見藥箱放在桌上礙事,收進了櫃子裡。
他也不問她,她也不會說。
他就在那裡自顧自地找,櫃門乒乒乓乓的聲音,蘇月就躺在那裡,就像一個失了靈魂的木偶,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終於,藥箱尋到了,他取了針袋出來,來到床榻邊,坐下,伸手撩起她的袖子,將銀針一根一根刺入昨日同樣的穴位。
蘇月就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好好的一個銀面,下巴掉了一塊,鼻樑處也有一條裂痕縱橫,顯得有些狼狽而又猙獰。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換做尋常,她肯定會笑,如今,她卻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他緊緊抿著唇,手中動作也不溫柔,甚至還帶著一絲戾氣。
不過,她也不覺痛。
或許是痛到極致便不痛了吧。
在銀針停留在她穴位上的那一段時間,他便轉過身坐在床沿邊等,一動不動、沉默不響地等。
蘇月只能看到他緊緊繃直的後背。
夜,很靜。
死一般的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又轉過身,將她腕上的那些銀針一根一根取下,用錦巾擦拭乾淨,裝進針袋中。
做完這一切,又聽得窸窸窣窣的聲音,是他在脫自己的外袍,在他將外袍拋至木架上的那一刻,她才看到那一抹深紫有一大塊被生生染成刺目的紅。
那是她的血吧?
一個人的血到底有多少?
聽說是體重的百分之八。
今夜她又流了多少?她不知道。
換完自己的衣服,他又開始幫她換,他原本是一點一點解著她的衣衫,也不知是陡然想起了什麼,還是心中有氣無處撒,他卻又突然用力,直接撕碎了她的衣衫。
因為衣衫的領口處早已被冷煜撕開,所以,他只一用力,衣衫便「絲啦」一聲,直接兩半。
當她只著一件肚兜的身體暴露在他面前時,她依舊沒有動。
她看到他的目光落在她鎖骨下的那個地方,她看到他瞳孔一斂,黑眸中掠過微愕的表情。
她想,那裡即使浮腫已去,蛇齒印還在的吧?
他抬眸對上她的眼,她清晰地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驚痛。
她卻只是回望著他,靜靜地回望著他,清冷寡淡地回望著他。
他眸光微閃,撇開與她對視的視線,微微瞇著眸子,看向遠處桌案上的燭火,「你被蛇咬了?」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覺察到的顫抖。
這是回來後,他說的第一句話。
蘇月沒有理他,緩緩閉上眼。
不然,他難道真以為她腹部疼成那樣、下身的血流成那樣,她還有心情、還有能力在後院跟冷煜行苟且之事嗎?
許久都沒有聽到他的動靜。
又過了好一會兒,驟然,唇上一熱。
她一震,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銀面。
男人已經將她重重吻住。
發狠的、凌厲的、他霸道又強勢地需索著她的味道,重重的吮.吸、揉捻、擠壓,似乎有什麼東西壓抑不住的噴薄而出,帶著掠奪、帶著佔有。
蘇月的嘴唇原本就被自己咬得破爛不堪,如今被他一侵襲,只覺得那一抹凌厲的痛楚從唇上傳開,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直直抵達內心深處。
這算什麼?
他當她是什麼?
這張唇或許夜裡還在那個叫洋兒的女人唇上輾轉,如今又來吻她,他到底當她是什麼?
她皺眉,用力地伸手推他。
許是意識到她的抗拒,他緩緩放開了她,黑眸絞著她的瞳,眸色炙暗不明,微微喘息。
她亦是看著他。
怕他再有什麼舉措,她也說了回來以後的第一句話。
「如果四爺想做,去隔壁找蘇陽吧,我今夜流了很多血,還請四爺高抬貴手,放我一條活路。」
在生死邊緣徘徊過一圈回來的人,她此刻真的只想活著。
男人重重一震,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她也懶得理會,更不想去揣測他此刻的心情,只覺得疲憊,很疲憊,她再次闔上眼睛。
他一個人沉寂了好一會兒,才又繼續給她換衣服。
她不配合,也不反抗,就任由他將她髒污不堪的衣袍換下,又替她穿上乾淨的衣袍。
忽然,她想起什麼,睜開眼。
「商慕寒……」
她喚了一聲他,今夜的第一次主動喚他。
他的手一頓,黑眸中掠過一抹亮光,他抬眸看著她,只覺得那三個字,從她的嘴裡出來,從未有過哪一次有今日這般讓人……欣喜。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拉過被褥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蘇月自嘲一笑,不舒服的時候早就過了,那時,他不在。
「四爺有沒有什麼未達成的心願?」
男人微微一怔,不意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還以為她如同平素一樣,只是在跟他聊天,便輕輕勾了唇角,「如果有,怎樣?如果沒有,又怎樣?」
「如果沒有,就算了,如果有,爺不妨說來聽聽!」
商慕寒再次怔了怔,黑眸裡有光亮瑩瑩,「你想聽?」
問這話的時候,他甚至抬手,輕撫過她的髮絲。
她也不在意,因為這個男人偶爾的溫情,她早已看透。
她只是點了點頭,「嗯!」
「為何忽然想聽這個?嗯?」他伸手,溫熱的指腹在她的眼角邊上摩挲划動。
那動靜,那動靜親暱得就像是情.人,似乎在這之前,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不快。
「爺不是喜歡互不相欠和等價交換嗎?爺不妨將心中願望說出來聽聽,指不定蘇月可以幫到什麼忙,蘇月幫爺達成一個心願,來換取蘇月的一個心願。」
男人手一頓,面具下的臉微微一滯,半響,才聲音微凝,道:「你的心願是什麼?」
「拿到瞎婆婆的解藥,離開你!」
她的聲音很輕,卻篤定。
商慕寒的身子幾不可察地一晃,他有些愕然地看著她。
「爺有嗎?」蘇月問。
有,如果我說,是不想你離開呢?
男人的黑眸緊緊落在她的臉上,臉色驟沉,冷聲道:「沒有!」
「哦」蘇月點頭,「那就當我沒問。」
話落,便翻過身去,留給他一個冰冷的背脊。
他亦是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頓住,沒有回頭,微微繃直了聲線,「別忘了你還有一年之約!」
蘇月無聲笑了笑,翻過身來,看著他的背影。
「商慕寒,我不明白,既然你不愛我,又如此不顧我的死活,為何還非要將我禁錮?你到底還要在我身上得到什麼?」
「我只是一個女人,我也會受傷,也會痛,也會死,我也只有一條命,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今夜,我死了,我就這樣痛死了,或者大出血死了,又或者被毒蛇咬死了…….你又能從我的身上拿走什麼?不過,一具死屍而已。所以,不如現在將話說明白,你都說出來,統統說出來,只要我能給的,我一定給!」
男人回過身,冷笑。
「蘇月,輕言生死並不好!」
蘇月怔了怔,亦是回之以冷笑,「輕賤別人的生死更不好!」
「本王不會讓你死!」他緊緊盯著她,斬釘截鐵,隔得有些遠,只看得到他黑眸中跳動的燭火,明明暗暗,他一字一頓,聲音粗噶,「任何人都不能讓你死!」
任何人?
蘇月便又笑了。
好霸道狂妄的口氣。
他是否忘了,她今夜就差點死了,而那個始作俑者就是這個說,他不會讓她死,任何人都不能讓她死的男人!
想想直覺得諷刺,她便輕輕笑出了聲,「商慕寒…….」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卻是又被他沉聲打斷,「就算最後本王死了,你也一定會活得好好的,當然,那也只是你,僅僅是你,你身邊的人,本王可就說不準。」
蘇月心裡一震,愕然抬眸看向他,他卻已是淡漠地轉過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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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景帝就讓內侍太監們各宮傳旨,說是,讓大家用完早膳,全部都到行宮的馬球場集合,今年洗浴節的第一個競技項目就是馬球。
天空澄碧,白雲朵朵,陽光透過雲層溫暖的照射下來,和煦溫暖。
蘇月跟碧玉、琳琅過去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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