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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地球往事(三) 文 / 沁紙花青

    李真輕輕歎了一口氣,隨後將某些想法更加用力、更加謹慎地埋藏在心底。他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習慣於依賴別的人,或者說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擁有那種幸運的人。

    他決定緩和氣氛,壓了壓試圖反駁的白小當的手,將話題引回正軌:「我們可以先不談歷史——我想知道你所說的除去星際移民、空間技術以外的第三個方法——你正在努力的那個方法。」

    宙斯似乎花了一段時間才從剛才那種不正常的激動情緒當中舒緩過來。他也像李真那樣歎了口一口,重新坐下。

    這時候白小當再去看這個名為宙斯的存在,忽然覺得之前那種怪異的疏離感不見了。她從前認為類種都是殘忍暴虐的傢伙,是隱藏在神話與傳說中的猙獰猛獸。然而就在剛才她才真切地意識到,它們也曾經創造了一個文明——似乎是那種真正的文明,因而才會出現宙斯這樣的存在。

    同所有擁有足夠智慧與理性的生物一樣,它們同樣可以以平和的態度與人交談,而非動輒發起數十萬乃至上百萬的殺戮。

    或許眼前這個傢伙說得沒錯兒——曾經那個極盛的強悍文明早已滅絕,現在出現在這世界上的不過是殘暴的幽魂罷了。

    於是白小當也平靜下來。

    「第三種方法……曾經是最不被看好的方法。」宙斯在沉默一會兒之後開口說道。他的聲音重新變得平靜,也很沉穩。「因為它是最難以實現的一種,但也是最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只不過這種辦法太過匪夷所思,甚至連提出它的人都不敢肯定究竟是福是禍。」

    白小當的眼睛微微一亮,隨即閃過一絲驚恐:「你是指……殺死它?」

    「殺死它?」宙斯微微一愣,但隨即笑著搖頭,「不。甚至比這要難。殺死它,恐龍時代已經可以做到了——但是我們沒法兒在殺死它之後活下來。」

    「你不知道……當它揮手的時候,是怎麼樣的一幅場景。」宙斯歎息道,「整個世界都在沸騰——高山在沸騰,平原在沸騰。海洋在沸騰。海底流淌岩漿。大地浸透海水,天空——天空消失不見,你可以看到目力所及的每一顆星——因為就連大氣層都消失了。」

    「如果你見過一次這樣的場面,就永遠不會再打它的主意。」

    「那麼……」李真沉吟道。「那麼就只能打自己的主意?」

    「是的。」宙斯的表情凝重起來。他緩緩地說:「第三種方法。就是升天技術。」

    「升天?」白小當吃了一驚。「是……我們那個升天?」

    宙斯對這個人類報以寬容的微笑:「是的。不過你們的那個『升天』的本意,的確就是從那時候來的。」

    白小當歎息似地出了一口氣,一攤手:「我知道為什麼這個法子聽起來最不切合實際了——換句話說。你們是在研究怎麼變成神仙?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神仙?」

    「這種說法並不理性,但可以說明一部分問題。」宙斯微微點頭,「所謂升天技術,就是要我們脫離身體的束縛,以某種『場』的方式存在。你們知道,在碰撞降臨之後,會有一些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的規律殘留下來——我們曾經觀察到那樣一種『場』,因此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星艦文明很危險——因為宇宙空間很危險。移民到另一個星球,還要繼續忍受未知的恐懼。唯有這個方法可以一勞永逸——我們不再需要依賴形體,我們將來去自如。然而同樣沒有人知道那樣一來我們是否還是現在的我們,是否還是現在這樣的思維模式。所以這種方法也有巨大危險。」

    「聽起來,總是虛無縹緲了些。」白小當忍不住皺眉,「您是說,現在你們取得了進展?比前兩種方法都更容易實現?」

    「是的。因為在很久之前我們只能摸索,然而現在我們有了可以觀測比照的東西。這一次的碰撞相當溫和——幾次小峰值沒有驚醒它,卻給我們很多東西。」宙斯向遠處指了指,「外面的世界,你們所謂的隔絕帶,就是類似的一種場。最關鍵的是我們似乎有了一個相當完整的理論模型。」

    宙斯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李真感覺有些怪異——因為對方是類種、是初代種。然而此刻他看起來卻像是一個人類學者。緊接著,李真從宙斯的眼神裡發現了更特別的東西——對方看著他,似笑非笑,臉色相當奇怪。

    「怎麼?」他便直截了當地問。

    「有一些人類在幫助我。」宙斯說。

    「這一點我知道。而且你們之間的關係看起來挺不錯。」

    「這些人?」宙斯用手劃了一下,將這個城鎮劃進去,又搖頭,「不是指他們。我是說外面的人。一些頭腦很厲害的人。」

    李真拿不準對方為什麼要強調這一點。他想了想說:「如果你需要南呂宋的協助,我可以答應你。但其他的那些國家——」

    宙斯說:「你是指你的那個王遠偉。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幫助我的那些人裡面,或許有你的故人。」

    李真愣了一下子,腦袋轉了一大圈兒。能幫助他的人必然都是智力超群之輩——還不是那種平凡的人類,而應當是像王遠偉一樣的能力者。他知道的能力者不少,然而在這一方面能叫宙斯拒絕王遠偉的……

    「場」。宙斯說「升天技術」是要人以某種「場」的方式存在,並且暗示現在他們已經得到某種理論支持。

    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出現在李真的腦海裡,他猛地站起身。睜大眼睛說:「……沈幕?」

    然後低呼:「怎麼可能?!」

    「沈幕博士不是已經死了麼?」白小當同樣驚訝。沈幕和很多歷史上著名的倒霉蛋一樣,生前籍籍無名,死後卻榮耀無比。因而即便白小當這種僅僅是聽說過他的人都下意識地在他的名字後面加上了「博士」這樣的頭銜。

    宙斯意味深長地看著李真:「克隆技術並不新鮮,你們很久以前就可以做到了。我想要得到一點和他有關的東西也不新鮮——我說過我們並非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至於記憶……我們本不想讓他恢復從前的記憶,但為了研究能夠更好的進行,我們使用了恐龍文明的技術——這對我們也不容易,但好在成功了。」

    然而李真在意的並非這樣的細節。他臉上的震驚慢慢退去,很快變成了某種如釋重負般的表情。他慢慢坐回到凳子上,隔了很久之後才低聲說:「謝謝你。」

    白小當無聲地詢問李真——有關他的那一句「謝謝你」。但無論是宙斯還是李真都沒有回答她。

    「他現在怎麼樣?」李真問,隨後很快抬起頭又問。「另一個人呢?他的妻子。叫……」

    他沒說下去,因為很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忘記了那個女人的名字。

    「趙錦。」宙斯說,「我說過那種事情對我們也並不輕鬆。而趙錦只是一個平凡的人類。她不能為我們提供幫助。」

    「不過。沈幕很在意她。」他又換上略輕鬆的語氣,「所以如果他真的成功了,我們就可以找回她。」

    像是那根蘿蔔。李真想。沈幕是一隻拉磨的驢子,趙錦就是一根蘿蔔。不過他沒有任何立場來質疑宙斯的這種行為……因為他曾經做過的更不光彩。

    「他可有提到我?」李真又問。

    「除了趙錦,他很少提到其他人。」宙斯說。

    沉默了一會兒,李真站起身:「我想看看古神的左臂。」

    宙斯也很果決站起來,說:「好。跟我來。」

    白小當的心裡很是有一些疑惑,不過她已經習慣了。實際上她覺得之前聽到的那些東西就原本不是自己應當清楚的——不知道自己算是運氣好還是不好。

    出於職業習慣她時不時地會忽然從心裡跳出這樣一個念頭——殺人滅口?但她很快打消這種疑慮。因為她覺得李真應當不是這樣的人——他恨不得對全世界都好,更何況自己也算是他的「身邊人」。

    直到她剛才聽兩個人談起沈幕——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很怪異。作為一個曾經的職業殺手,察言觀色是必修課。她確信自己在李真的臉上看到了名為「慚愧」的這種表情。

    她不由得在心裡微微吸了一口涼氣。沈幕之死……一直是個謎。雖然官方給這件事定了性,然而有心人總會找到某些可疑之處。可無論如何她都沒懷疑過李真。如果說在沈幕活著的時候還有誰可能和他關係最好,那麼就是自己身邊這一位了。

    倘若是他殺了他……那麼或許自己和很多人從來都沒有真正地瞭解過這個人。

    這麼想著,她下意識地收起了之前那種輕鬆隨和的態度,也跟著兩個人站起來。她有點兒拿不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畏懼身邊的那個人了。

    李真覺察了白小當的情緒變化,問:「怎麼?」

    白小當輕輕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湊近李真:「他想要做什麼?」

    她試圖用這句話分散李真的注意力,隨後發現自己的確找到了一個頂好的話題。她索性看著宙斯,繼續說下去:「我是說,您要求我們做什麼?您說出了這麼多的秘密——奧林匹斯的來歷、你們要研究的東西——可看起來您有能力自己完成這一切,不需要我們再多摻進來一腳。」

    「人多力量大啊。」宙斯只笑瞇瞇地說了一句話。

    李真笑笑:「走吧。」

    這算是認可了宙斯的解釋,或者暫時不想討論這個話題。白小當傾向於後者——人多力量大,可它又不是人。宙斯要麼純潔得像個傻子,要麼也是有恃無恐,懶得裝模作樣——他只需要表現出自己想讓對方看到的那一面就可以了。

    無論李真還是宙斯似乎都自信心爆棚,認為自己有能力隨機應變,隨時可以掌控局面。唯有白小當像是被夾在兩艘航空母艦之間的小舢板——她意識到了這件事,然而無能為力,只好隨波逐流。

    宙斯指了指白小當面前的那只陶瓷小杯,說:「你最好把它喝掉。」

    或許意識到自己的這種口氣聽起來像在脅迫人,他又補充一句:「對你有好處——裡面有古神左臂上面的某些東西。」

    白小當遲疑了一下子,李真替她做主:「沒關係的。」

    如果在五分鐘之前或許她還會笑著拒絕,說因為職業習慣自己從來不飲用來路不明的東西。然而此刻她就只好微微皺眉捏起那隻小杯子,把裡面的東西倒進嗓子裡——都沒敢用舌頭去嘗究竟是什麼味道。

    三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點兒怪——因為她之前的一句話。直到三個人走出門,升上天空都再沒人說話。耳邊傳來高速飛行時激起的「呼呼」風聲,但這聲音並不能打破這種難以忍受的沉默——至少她覺得難以忍受。

    當小城鎮被遠遠拋在身後,前方出現一片又一片連綿不絕的綠地與蜿蜒流淌的河流時,白小當終於忍不住試圖打破這種氣氛。她再一次找了一個自認為可以談得下去的好話題。

    她對一直保持在李真身邊的宙斯說:「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沒想清楚。」

    「請說。」宙斯很有禮貌。

    「您說過恐龍文明曾經建造了一艘飛船的外殼,就停泊在月球軌道上。」白小當斟酌著詞語,「可我沒想明白,即便整顆地球都沸騰起來……又怎麼能毀掉月球軌道上的飛船外殼?」

    「哦,這個問題。人人都會問這個問題。」宙斯和善地笑,「但我從沒說過那艘飛船被毀掉了啊。」

    「……嗯?」白小當微微一愣,過了半晌才抬頭仰望天空,張大了嘴。

    「就是它。」宙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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