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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給自己一個理由 文 / 沁紙花青

    如果自己是路西法,在電力失效的一年裡,就是它進攻人類的黃金時間。

    可奇怪的是它一直蟄伏在南美大陸,從不曾染指其他區域。

    那時候人們對此現象的結論是,它也許尚未完全甦醒,或者說有什麼東西限制了它,讓它無法離開那裡。

    後一種猜測已經被現在的事實證偽——它不但可以離開,還可以保護真理之門的那些傢伙一同離開。

    那麼如今看起來……它就好像是在給人類喘息的時間。或者說,不想在一開始就將人類這個群體逼上絕境。

    最初的幾個月人類國家推諉扯皮、忙於內鬥,並未對美洲大陸發生的一切產生足夠重視,而那時候便是淪陷區擴張最為迅速的一段時期。

    之後帝國的軍隊和其他國家的軍隊開始頑強抵抗,在各處建立前進基地,試著以落後的武器裝備收復淪陷區,並且付出了慘重代價。根據資料統計,在大規模反擊開始的兩個月時間裡,陣亡人數就達到了驚人了六十萬。

    於是在這兩個月過去之後,淪陷區的擴張暫時停止了。

    不少人認為是人類的勇氣震懾了類種,令他們見識到了人類誓死抵抗的信心,於是舉國歡騰。而他自己就是在那段時間裡被帝國官方塑造成了如今的戰爭英雄。

    但現在李真再回想那段日子,卻得出另外一個結論。

    類種的確是見識到了人類的勇氣,也意識到了人類聯軍視死如歸的決心。於是它們放緩了攻勢。但不是因為畏懼。而更可能是因為……

    不想消耗太多。

    不單單是不想消耗太多的異種,也是不想消耗太多的人類士兵。

    它們似乎從一開始就將每一個活生生的人類當成了某種「資源」——它們需要的是盡可能多的「異種」。而非遍地的屍體。

    如果用這種觀點來看之前發生的事情,很多疑團豁然開朗。

    在淪陷區的確沒有發生什麼大規模殺戮,它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只污染、再污染。

    到後來人類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開始殊死抵抗的時候,它們就放手了。

    倘若這些都僅僅是猜測,那麼可以看如今這個世界。

    全世界都被自然偉力分割成無數小塊區域,人類很難進行大兵團作戰。其實這時候也是它們再度發動攻擊的最好時機。但從這五年來的資料來看,所記錄的只有某處有類種甦醒,再沒有發生像從前一樣。大片區域被污染的現象。

    按照李真的推測來說的話,這是因為,在隔離帶降臨之前這世界的總人口是五十二億,而到了如今的五年後,總人口已經不足三十億。

    他想起了自己從前玩過的一款單機遊戲。那遊戲的名字叫「饑荒」。

    在那個世界裡玩家得靠採集植物、殺死野生動物獲得食物。而在遊戲地圖草原上生活著的犛牛群則是肉類食物和衣物材料的主要來源。只不過那種犛牛群雖然可以繁殖,卻相當緩慢。他曾經在剛剛接觸這個遊戲的時候屠殺了所有的牛群,於是在之後的幾年時間裡草原上犛牛絕跡。他再很難找到那種豐富的食物來源,最終是活活餓死的。

    之後他就學會了「可持續發展觀」——在每年牛群發情誕下小牛之後他才會屠殺兩三頭,將它們的頭風乾起來作為儲備糧。但是某年的冬季他的老窩附近出現了名為「冬鹿」的可怕怪物,於是他在無奈之下將那怪物引去了草原上。

    怪物和牛群發生戰鬥,在付出損失三個牛群的代價之後冬鹿才被消滅,最後他發現。他的草場上只剩下三頭牛了。

    從此之後他對那三頭牛呵護備至,在五年的時間裡都忍饑挨餓沒有去屠殺它們,看著它們慢慢從三頭變成十三頭。

    就是想到這裡,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如果將現在的人類比作那犛牛,那麼……

    類種就是當初的自己。

    現在人類的數量銳減一半。所以它們收手了。

    它們在養著。

    路西法的分身曾經同自己在海邊有過一次對話。

    它說,最後一日即將到來。

    而它現在就在為那一日做準備。它還說。一旦到了那個時候,要人類代替類種這個群體去接受滅亡的命運。

    現在他將所有的脈絡一一理順,最終意識到當時路西法所言非虛。即便不清楚那個「最後一日」到底是不是確有其事,然而要人類代替類種去接受毀滅這件事似乎的確是它們的真實想法。

    而且它現在就是這麼做的。

    要達成這個目的,似乎要求人類的數量達到一個臨界值。於是它們在第一次峰值到來之際、在世界人口超過五十億之後開始覺醒,並且付諸行動。

    眼下他想要知道的是,所謂「最後一日」到底是什麼?路西法說人類宗教當中的「審判日」便是「最後一日」的訛傳,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在某種程度上,兩者具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審判日」到來之際會有天啟四騎士行走於大地之上,毀滅人類。

    而最後一日到來之際……應該接受審判的便是類種了吧。

    是什麼、能夠以無可匹敵的力量,毀滅強大的類種群體?

    而它們,似乎對此毫無反抗之力,只一心想要找到一個替代品?

    其實他對此並非毫無頭緒。他甚至覺得解開這個疑團的鑰匙現在就被抓在自己手中——並非比喻,而是真的就被抓在自己手中。

    這柄朗基奴斯之槍。

    這東西可以鎮壓類種。除此之外便是那座島,還有……自己本身。

    那島嶼可以限制一切異能、靈能。而自己融合了那枚卵,第二次重生之後所擁有的力量、被他命名為「權能」的那種力量,也有同樣的效果。起碼就目前而言,異種所表現出來的能力也僅僅是異乎強大的靈能而已,它們還不具備自己的這種特能力。

    那麼就是因為自己擁有這種能力,路西法才說,自己就是那個「主」?

    自己是「主」……

    李真微微皺起眉頭,深深歎息一聲。

    實際上他的心中一直有著某種隱憂。路西法說要麼讓人類毀滅,要麼讓人類與類種一同毀滅。如果它所說的確是無可置疑的現實,那麼最理性的方法便是,要人類去死。

    他並非一個超越種族的博愛主義者,可如果真的設身處地想——究竟想要一個毫無生氣、沒有智慧存在的地球,還是一個至少還有類種這種智慧生物存在的地球?

    他覺得自己更傾向於後者。因為在他的身體裡,似乎的的確確也流淌著類種的血液。

    可他之所以拒絕同對方合作,一方面是因為身為人類的認同感令他無法徹底摒棄感性、只存理性,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始終不相信對方如此肯定的說法。

    就如他從前所說的那樣,或許人類文明真的有一天可以強大到直面那個不知所謂的「最後一日」,活到最後。

    更是因為,他隱藏在心底的那麼一絲警惕,而以上的兩個借口又似乎都是在為那一絲警惕尋找開脫的餘地。那便是他本能地覺得,類種對於自己,似乎並非看起來那樣「友好」。

    它們說自己是「主」,它們為自己「送」來了那枚卵,然後兩者融合,產生一個新的個體。

    如果以最大的惡意來揣度對方的心思,他只得出一個結論——它們令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或許……也是在令自己變成某種意義上的「祭品」,或者是某種武器。

    一個「主」自然應該庇護它的子民。那麼當巨大的災難來臨之際,這個「主」又應當做什麼?

    犧牲自己來「庇護」它們麼?!

    李真用手撐上額頭,輕輕吐出一口氣。聰明人做事都會留有餘地,路西法不是人,但是同樣很聰明。那麼,焉知自己不是它們在想要毀滅人類之後的第二步棋?

    自己同那一位都有同樣的能力。而路西法說那一位的性格不是它們想要的——他過於殘暴。

    現在再回想它的話,李真覺得它簡直就是在說——

    那個人的確過於殘暴,很難對我們這個群體產生最終的認同感,所以它不適合成為「主」。因為,他的這種性格使得他在大災難降臨之際,不會為了我們犧牲自己!

    於是他握緊了手中的那柄槍,強迫自己從這種可怕的揣測當中擺脫出來。

    他試著開始繼續回憶從前看過的那些資料,那些零零碎碎的,有關西伯利亞方面的資料。他知道「殺過去」這個決定很倉促,也知道自己準備得還不夠充分。但實際上每一個人都很難有機會將一件事計劃得完美圓滿,又真正能一絲不苟地執行下去。

    況且從他踏入這世界到現在,又有哪一次是真正準備充分了,然後才伺機而動呢?

    一直都在被林林種種的理由推著走……而他現在覺得,這實在沒什麼大不了。

    因為這一次是他自己給了自己一個理由。

    我還有一個承諾。(。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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