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作為一個門徒來說、作為一個擁有某種不為人知的使命的異種來說,他當然不會在乎渝州到底如何,同樣的,他當然也不會熱心於同外界交流、擴展勢力、擴張地盤。
他就像一個鬼魂一樣悄悄取代了從前那個人,然後將這一片區域封閉起來,蟄伏起來……
等待。
李真在心裡吸了一口涼氣。
等我嗎。
他的頭腦飛速轉動。倘若這個推斷成立……
那麼第一天上尉與**到來的時候,是在「下毒」?對方說出了那麼一番話——而那是在知道自己定然不會乖乖走掉的前提之下的。或者說當時他們還沒有準備好——只差了這麼一個人來應付自己。
但問題是什麼樣的「毒」能夠穿透那隔絕帶?
在李真看來隔絕帶的性質相當奇特——聲波可以,光可以。只要你不穿進去,從外面來看它就好像不存在。然而一旦穿進去,不但有空間的錯亂,還有加速流逝的時間。
礦物毒素……對自己無疑是不起作用的。
生物毒素……有什麼毒素能在常溫狀態下經歷了數十年的時間而依舊保持活性?
拋卻這些不談,也許他們是打算將自己真的困在裡面,然後用那東西慢慢削弱自己的力量。
這麼說來**與龐飛鴻就是值得信任的了。因為對方完全沒有必要放自己出來。
然而一旦出來了,又真的是被「少帥」偶然撞見了——
他隨即又帶了那麼多人殺了個回馬槍。
這一次的問題在於那些力場限制裝置。基站式力場發生器。從前整個帝國的存量都不大多。渝州或許會有,但不會超過兩台。可現在僅僅半個渝州就拿出了十台——被偽裝在裝甲車裡。
原本用來對付什麼?總不是用來對付類種吧?要知道渝州是內陸中的內陸,用不著花那麼多的力量搞這玩意兒。
那麼就是對付自己的。早有準備——李真自一次證實了自己的觀點。
那件事情當中的另一個疑點則是,對方一開始似乎沒做殺掉自己的打算。而最突兀的則是那些基站式力場發生器的出現。在自己之前已經表現出了相對溫和態度的前提下,他們不打算殺死自己,卻搞了這麼多防禦性武器過來……
僅僅就是為了看一看,自己到底能不能與那些發生器抗衡麼?
僅僅就是為了看一看……
這個念頭電閃而過——如果真的就僅僅是為了看一看呢?
檢驗一下他們的「毒素」所造成的戰果,瞧瞧自己是否已經衰弱到可以被那東西限制住了?
那麼然後,今天肖恆親自來了。那麼多的門徒,每一個人的力量都直逼王級。而他們自始至終都只在做一件事。那就是束縛住自己。然後讓武裝直升機編隊發動打擊。
儘管他很不情願,但如果真的按照他的思路來想的話……對方還是在試驗。
在試驗這麼多人是否能夠控制得住自己,而一旦成功,一旦自己當時真的被那麼十幾個「王級」禁錮在原地……四十多架武裝直升機的正面攻擊的確可以對自己產生相當可怕的傷害。不會死。不會毫無反抗之力。但只要打擊一波接一波地到來。他終究會變成砧板上的魚肉。
四十架武直-16解決自己,這種事情便是想一想都覺得窩囊。但前提是對方擁有那樣強大的能力者,而且那種不知名的力量。或者說毒素,真的發揮了作用。它削弱了自己的權能——即便全力發動,仍不能徹底消除那些門徒所造成的影響。
他自己失算了,對方似乎也失算了。
他們的「毒素」,沒有他們想像得那樣強大。直到現在他吸入了更多那東西,也仍然僅僅是略感疲倦而已。輕微的「感冒」打不垮一個人。
可從頭到尾,幕後的那一位都沒有現身。
他在試驗……甚至可以說是在玩。李真覺得自己甚至可以猜得到那人的想法——
殺得死,最好。殺不死……
還可以慢慢玩。
是誰……到底是誰?
這絕不會是類種的風格。那些傢伙雖然瘋狂、視人類的性命如螻蟻,但它們喜歡更加直接的方式——亞當那種風格,已經算是類種當中少有的狡猾了。
但除了類種還有誰能夠創造出這麼多的門徒?
然而他最介意的是之前出現的那四個小女孩。她們看起來就好像是幼年的冰雪與風之王,而她們的能力也是掌控冰雪。北川曾經告訴自己她的外表是因為能力過於強大造成了異變……
於是李真的心中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既然北院的研究表明無論是異能還是靈能都與基因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那麼,克隆呢?
眼下這個世界克隆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倫理道德方面的障礙一直存在,因此這個技術沒有被普及。可若是不在乎什麼倫理道德的傢伙進行了克隆……
從北川晴明的骸骨上提取了樣本進行克隆。
這意味著北川晴明的骸骨,或許落在了那個傢伙的手裡。
李真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抬起頭,注視著肖恆:「你是被改造成門徒的肖恆,還是從前那一個已經死了?」
對方咧嘴一笑,雙腿上的肌肉抖了抖:「你可以抓到我……然後我再回答你的問題。」
隨後他又抽了抽鼻子:「我聞到了……叛徒的味道。」
話音一落,他的身影瞬間消失。李真微微吸了一口涼氣。
對方這一次用並非瞬移,而是實實在在的速度爆發。這樣的速度……便是他得甘拜下風。
而一秒鐘之後肖恆已經高高越過了西南聯政的鐵藝圍牆,直向街道那一頭射去。
「聞到了叛徒的味道」——顯然它所指的是**與龐飛鴻。
李真毫不遲疑地伸展雙翼、連續跳躍三次,緊緊追了上去。
火箭彈所引發的的火焰已經消散,只不過從前的街道不再是街道,而變成一個深深的巨坑。自來水管破裂,大量的積水積蓄在坑底,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快要沿著縱橫交錯的裂痕流出來了。
越過圍牆便聽到哭喊聲。一整面樓房都著了火,而另外一些膽子稍大的人則從後面的小區裡跑出來,正在組織人救火、救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穿著制服的傢伙。眼下他站在大坑旁邊,顯得有些發愣——似乎沒料到……這裡會發生這種事。
隨後他一轉頭,正瞧見一個身影從高空直撲而下。
第一眼看到的是臉——肖恆的臉。
於是肖嚴驚呼出聲:「爸!……」
但聲音在看到他的「父親」脖頸以下部位的時候拉成一個嘶啞的尾音兒,聲音裡的驚喜變成了震驚與惶恐:「你怎麼——」
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自從高空重重落下的肖恆,一腳踏在了他的頭頂上。貓爪似的腳,腳下生長的卻是堅硬的死皮,以及死皮上更加堅硬的倒刺。強大的力量先是推動腳掌上的倒刺刺進肖嚴的顱骨,而後將顱骨一整個兒踩進了他的脖頸。
在這極其短暫的過程中肖嚴只來得及發出一聲「誒?」似的喘息——而那也是因為被擠壓的氣流高速衝擊聲帶而發出的無意識的聲音。
隨後卡嚓嚓一陣脆響,他的身體在一面臉盆大小的腳掌之下變成血肉模糊的一片。
肖恆的身軀重重落在地面,腳下血光四濺。
這麼轟隆一聲響,附近每個人都聽得到。
於是不少人轉頭往這邊看過來,然後每一個人都開始發出驚慌的呼喊——
不少人連殺雞都還害怕,更何況眼下死在眼前是一個人……而他現在化成了一灘肉泥。
但下一刻他們陡然爆發出更加響亮的驚呼。
因為肖恆的身軀一晃,消失無蹤。而就在他立足之處,一道粗大的電光「啪」的一聲劈了下來。
這麼一劈,剛才還熱氣騰騰的新鮮血肉頓時化作焦炭,一股令人作嘔的香味四下飄逸。
電光一閃即逝。就在那條炫目的光柱還殘留在視網膜上的時候,一道烈風從他們的頭頂呼嘯掠過,所到之處火焰悉數收斂,就好像被疾飛的那人統統吸收掉了。
這時候才有人意識到——
有兩個人在相互追擊。
這年頭普通民眾對於「異能」或者「靈能」這種事情都已不再陌生。因此他們意識到這是兩個能力者在戰鬥,並且是極其少見的,他們從未見過的、a級以上的能力者。
然後才開始真正驚慌地四下逃離——因為已經有人將這裡造成的破壞歸結為能力者的力量了。
而李真再一次迫近了肖恆。
但對方也如他一樣,使用了瞬間跳躍的能力。
到這時候李真的心中忽然浮現出一陣古怪的違和感,但眼下他的精神繃得緊緊,每一秒路邊的建築與前方的事物都像發了瘋一樣的飛撲過來,於是這違和感也就暫時被他壓到了心底。
隨後他終於看到前面的兩個人——龐飛鴻與**,兩個人被埋藏在一塊石板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