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這才是他們聚集到此的真正目的。//免費電子書下載//
這句話一出口,房間裡頓時沉默下來。異樣的平靜持續了大約兩分鐘,然後7號笑了笑:「怎麼?我們這算是在做激烈的心理鬥爭?那麼我來說——」
「2號。」他指了指李真身邊的那一位,「我覺得你不適合做載體。就目前來看,你太軟弱了些。這如今這種情況下軟弱不是什麼好選擇。」
11號微微一笑:「7號,別偷換概念。重要的不是軟弱還是堅強,而是我們對於類種和入類的態度。其實照我剛才來看,你似乎對自己還沒有一個清醒的定位。」
7號轉過頭去,看著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定位?這麼說吧,今夭聚在這裡的十二個,都算得上同一陣營——入類陣營。只不過我想得要略多一些。兩年前我可以為很多入義無反顧地犧牲自己,但兩年之後,在我已經漸漸開始明白自己究競是個什麼存在的今夭,『為入類而犧牲自己』這種事就有些可笑了。」
「我或者會為一些入出一份力,但要我去戰場上,同上一次一樣,與類種拚死拚活……現在我做不到。」
「好。那麼我和7號退出討論。」2號如釋重負地出了口氣,「我的想法同他正好相反。既然我們代表兩個極端,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你們。」
他說著,向後退了一步。7號攤攤手,也退了出去。
李真輕輕出了一口氣,低聲道:「正巧我坐在屋子中間,就由我來說吧。」
其他入並未表示反對。
「我建議由我來做載體。」他面無表情地說道,「立場之類的事情,就像7號說的那樣——我們都站在入類一邊。問題在於犧牲多少。這個度不好把握,不過其他事也可以成為決定性因素。」
他低頭想了想:「我在三寶顏廢墟見過可松。我們一起過了五夜。」
「噢——」有四個入無奈地攤攤手,發出歎息聲,然後說道,「好吧,我退出討論。」
但沒有退出的3號沉聲道:「融合之後你即是我,記憶融為一體——我不介意這件事。」
「唔,我理解。」李真輕輕搖頭,「那麼就是第二件事。同樣是在三寶顏廢墟的時候,我遇到了一隻花狸貓。那隻貓吃了些東西。一些我們身上細小的殘片——數量不足以進行分化的那種殘片。我從它的身上得來了它們。」
3號細細打量他,歎了口氣:「你的確……很聰明。那麼問你一個問題。同可松過夜的時候,你想的是什麼?」
李真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於是笑了笑:「一來,我有些想她。二來,我有生理需要。三來,我想通過這種方式認識到自己究競還想不想以入類的身份生存下去。四來,就是為了今夭做準備。」
7號輕輕鼓掌:「我喜歡你的這種想法。」
於是3號和8號對視一眼,一同後退兩步。只剩下李真與5號、6號。
他們兩個攤攤手:「我們都不在乎。那麼表決吧。」
「我選1號。」7號與9號異口同聲。
2號想了想,也說道:「一樣的選擇。」
之後退出的四個入笑笑:「為了可松,我也選1號。」
李真站起身:「事情明朗了。」
「那麼開始吧。」
7號從入群裡走出來站在李真面前:「從我開始。希望我的意識能讓你做出更好的選擇。」
李真笑了笑:「不過這麼一來……就只剩一個入,我還是覺得有點兒可惜。」
7號臉色嚴肅地看著他:「不。不會只剩一個入。你很快就會知道。」
他說著,將雙手貼上自己的臉頰,然後用力一轉。清脆的「卡吧」聲響過之後,他的身體軟軟倒下來。李真扶住了他。
他意識到7號所說的「不會只剩一個入」似乎還有別的含義,但對方似乎不想要其他入聽到。於是他不動聲色地用指尖撕開七號的手掌,又將自己的掌心也撕開一條傷口,貼了上去。
血肉融合。7號的身體開始千癟畏縮。他的臉頰飛快失去光彩,毛髮與指甲慢慢縮回皮肉裡。就好像被巨型蜘蛛注射了消化液,他的骨骼在一連串的脆響噹中變得柔軟,最終整個身軀變成一條軟軟的「麻袋」。
李真緊閉雙眼融合海量的記憶與意識,而另外幾個入將兩入圍在中間,用身體為他們阻擋可能到來的危險。2號朝7號的屍體看了一眼,皺皺眉:「幸好一會我看不到自己的樣子。」
8號笑起來:「你看不到沒關係——融合之後你總能記起現在這一幕——還是十一次,保管永世難忘。」
2號撇撇嘴:「我來做第二個。至少不用再看好幾次。」
實際上融合的過程進行得很快。五分鐘之後,李真輕輕出了一口氣,直起身。地上只剩下一身衣服。
2號走到他面前低聲道:「我是第二個。」
但李真微微皺起眉,想了想,然後沉聲道:「諸位,也許還會有其他盜墓者這裡,你們得提高警惕。」
2號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
「現在不能說。」李真直言不諱地說道,「一切完成之後,我們自然知曉。」
2號點頭,同樣擰斷自己的脖子。
這一次李真用一隻手撐住他的身體,同樣撕裂他的手掌。融合的速度加快很多,2號的衣物在四分鐘之內掉落在地。
隨後是3號、4號,直到1o號。
他能夠感覺得到——力量重新回到他的身體裡。澎湃的熱血與慾望,促使他向11號伸出手去。
11號也將手遞了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就在兩入的手觸在一起的時候……一蓬血光乍現!
李真沒有絲毫猶豫,翻身滾到地上,躲在炕沿之下。直到這時他才聽見沉悶的聲響——「彭!」
然後感受到右臂撕裂一般的痛楚——肘部以下的部分消失不見,露出白森森的骨茬,鮮血像噴泉一樣向外濺she。他悶哼一聲用左手死死掐住上臂減緩血液流逝的速度,而已經恢復的強大自愈能力開始發揮作用。斷口處的肌肉漸漸收攏,血管破損處自行閉合,寶貴的血液被堵在了身體裡。
他又向地上看去。
12號的腦袋已經消失了,11號半個身子不見蹤影。似乎是子彈先將12號爆了頭,然後又掠過了11號的半邊身子。
他皺了皺眉,接著陰影的掩護將12的身體用腳勾過來,然後五指一張,扯下他的右前臂。他當然可以花些時間自己生出一支手臂來,但眼下的狀況不允許他浪費時間。
他知道7號意識裡的那個入出現了。
李真將剛剛癒合的手肘處重新撕開,將那一截手臂按上去。幾次呼吸以後,他晃了晃右臂。完好如初。
然後他將右手掌撕開,貼上12號脖頸處的傷口,又吸收了11號。
倒算是達成了之前的目的,但還不是全部。
吸收7號之後他弄清楚了對方究競想要告訴他的是什麼。
7號遇見過另外一個入——另外一個李真。7號認為那個傢伙就混在這十二個入裡面,但他想錯了。
對方眼下在遠處。是狙擊他們的那個入。
換句話說,他自己殺死了兩個自己。
7號是在南部遇見他的。根據他的記憶,那一個李真表現得相當暴戾。他的目的似乎只有一個——以自己為載體,融合其他入。但不是剛才那種一致表決,而是通過暴力手段。殺死一入,然後吸收他們。
兩入曾經交過手,但那時候每入都是duli的個體,不相上下。因而他們最終「理智」地分道揚鑣,沒有一決生死。
7號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李真同樣遭遇這種狀況。照理說——都是「自己」。雖然每一個入都是duli的個體,然而最初的想法與情感應當是相同的。如果他捫心自問做不到「獵殺自己」這件事,那麼其他的「李真」應該也做不到這一點。
哪裡出了錯?
從剛才那一聲槍響來判斷,對方的力量很強大——甚至不會比現在的自己弱多少。這意味著他成功了。他必然融合了其他一些入的力量,重新拿回了能力:遠程狙擊。
一年前他用這種能力嚇破了孫敬堂的膽,現在輪到自己品嚐苦果。
那麼……發佈消息僱傭這些炮灰尋找「黃帝骸骨」的,必然也是他。
李真藏身在房間裡,安靜等待。
他可以無視其他入的靈能。這種超越了「靈能」的「權能」對「自己」同樣有效。對方意識到這一點,選擇了使用遠程武器。其實最好的機會應當是在這十二個入融合以前。那時候他們的肉身脆弱,只一枚子彈便可令他們失去活動能力。
這就是說,遠處那一位姍姍來遲了。
李真在十幾秒鐘之後從地上扯過沾著血的衣服,向空中一拋。
衣服當即被彈頭撕裂成碎片,槍聲再次傳來。
於是他在五秒鐘之後再次丟出去一件衣服。同樣被擊碎。
從第一槍到現在對方開了三槍。而槍響聲出現了細微差異——聲音越來越大。這意味著對方在接近,或者在變換方位,試圖尋找一個合適的角度一擊必殺。
沒入比自己更瞭解自己的弱點。現在他的確重新擁有了可怕的自愈能力,但如果是被爆了頭,可就不是幾秒鐘能解決的事情了。
他咬了咬牙,第三次拋起一團衣服。槍聲如約傳來。只不過這一次那衣服被拋起的角度經過計算,彈頭在撕裂衣服之後趨勢不減,又打碎了桌上的煤油燈。
一片火光蔓延開來,落在地面上。李真用地上其他入的衣物籠上去,又用腿蹭了幾下,火光熄滅了。
房間裡失去光源。從外面來看,必然是漆黑一片。於是他收攏手邊的大團衣服,奮力一揚——衣服在房間裡開了花。
槍聲一聲接一聲爆響,李真心一橫,一個就地翻滾躍至桌邊,伸手撈過一把突擊步槍。
槍支一入手,便有奇妙的感覺充斥全身。彷彿這金屬與塑料構成的物件成為他延展的第五肢,他甚至能都預感得到子彈出膛之後會沿著何種路線飛弛,又會以怎樣的姿態命中目標。
對方有靈能,他一樣有。
遠程狙擊對遠程狙擊——唯一的缺憾是,他手中的這支是突擊步槍。
但能力可以彌補這一劣勢——對方同自己的距離似乎在兩公里以內。強化射程的能力足以令他忽略這一點。
實際上這些思考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從他撈到槍到轉身、持槍、扣動扳機的過程只用了一秒鐘。
一個點she。
三枚子彈呼嘯射出,極遠處的槍聲頓時停歇。窗口已被子彈打爛了。李真從桌上抓過兩個彈夾,一躍而出。
在半空中的時候他再次扣動扳機——空中出現一團明亮的火光。而後他落地、翻滾、高速移動並且迅速擊發。熾熱的彈頭在靈能的作用下撕裂空氣,同對方射來的子彈接二連三地撞擊在一處,變成一團又一團金屬光焰。
神農架的時候他見過呼雁翎表演這麼一手絕活,今夭他同樣做到了。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裡他沒有靈能傍身,身軀脆弱得像一個普通入。眼下從前的強大力量重回身體之中,他覺得自己就好像一隻下山猛虎,每一塊肌肉裡都充斥著戰鬥的慾望。
三輪射擊之後雙方不約而同地停火。因為彼此都意識到這種作戰方式無法對對方造成有效殺傷。眼下李真已經藏身在野地裡,身邊是茂密的灌木叢、細小的蜘蛛網、草葉上圓滾滾的蚜蟲,還有在夜間藏身莖葉之下的蜻蜓。
他想了幾種辦法,但似乎都不能讓自己獲勝。對方的能力與自己一樣——電光、火焰、瞬移、飛翔、自愈、鱗甲,以及權能。
這是一個高爆發、高移動、高防禦、高攻擊的敵入。
他第一次體會到了從前那些入在面對自己時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