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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仇人見面】 文 / 跳舞

    第三百五十章

    男爵的宅邸之外,騎兵擁堵在大門口,卻依然保持著警戒的姿態。蒙托亞只看了一眼,就低聲提醒陳道臨,這種隊形,顯然對方做好了隨時衝殺的準備。

    皮埃爾男爵的臉色有些複雜,他看見了騎兵隊伍的最前面,一匹黑色的馬上,坐著的那個人。

    陳道臨也注意到這個人了,標準的魔法師長袍,高高的斗篷帽——其實陳道臨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麼羅蘭帝國的魔法師都喜歡把斗篷帽的帽簷拉得這麼低,永遠將自己的臉遮擋住——難道是因為長得太醜?

    男爵府裡僅剩的兩三個護衛似乎還試圖恪守自己的職責,但是看著那個魔法師,就很快退了開。

    府邸的院門被打開,騎兵很快就湧進了院子裡來。

    從他們的制式裝備的樣式可以看出,這些騎兵應該是地方守備軍。羅蘭帝國雖然承平百年,但是這個地方距離帝都還不算太遠,所以地方守備軍的軍備還並未曾鬆懈,這些騎兵看看上去也頗為訓練有素,至少再衝進院子裡之後,進退有據,而且很快就分出了人手,沿著大宅的兩側迂迴包抄了下去。

    可以預料的,陳道臨等人的馬匹和馬車停在院子後,想來就是這些騎兵的目標。

    大部分騎兵都沒有下馬,坐在馬上也沒有放下手裡的馬刀,而是虎視眈眈的保持著戰鬥姿態。

    陳道臨看了一眼男爵,皮埃爾的臉色很不好看,低聲道:「這個……想來,大概是我的弟弟得知了別院的事情,擔心我的安危,才會帶了軍隊來……」

    陳道臨倒是大度,擺了擺手,寬慰的笑道:「沒關係的,男爵大人,我完全可以理解,而且,我想這些騎兵應該也是衝著我來的。」

    皮埃爾咬了咬牙,似乎做了一番權衡之後,決然道:「不管如何,在別院裡您算是救了我一家三口,若不然的話,那些匪徒傭兵只怕就要拿我們開刀了,所以……」

    「您大可不必這麼說,原本那些人就是衝著我來的,所以準確的說是我給您帶來了麻煩。」

    「不管如何,您來到我的家裡,就是我的客人!看著客人有麻煩而置身事外,這可不是一個貴族的風範!」皮埃爾男爵表現的很堅決。

    「達令先生……」阿德站在陳道臨身後,低聲道:「這些騎兵肯定已經包抄到宅子後面了,我們可以趁現在他們還立足未穩,直接衝出去,奪下幾匹馬,只要衝出大院,想來還有機會……」

    陳道臨回頭,瞟了阿德一眼,幽幽歎了口氣:「院子外是一片曠野平原,在平原上和一群帝國專業的騎兵比賽馬?」

    阿德臉一紅,又有些不甘心,低聲道:「那麼……我們就依據這座宅子固守!有蒙托亞大人做中堅,我們可以守住大門!這宅子建造的很堅固,都是用青石建造的,想來當初建造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軍事用途!!」

    「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固守死地?」陳道臨橫了阿德一眼:「對方不用進攻,直接把水源斷了,不出兩天我們就得乖乖滾出去跪舔了。我真的有點懷疑你在教會受到的是什麼教育了。」

    眼看阿德似乎還想說什麼,陳道臨忍不住歎了口氣:「我說,你一個牧師,就別成天想著打打殺殺了,好好的練你的光明治療術,做一個優秀的奶媽才是有前途的職業。」說到這裡,他一歪腦袋,對蒙托亞示意了一下:「你呢?蒙托亞?打打殺殺的戰陣,你才是專家,你怎麼看?」

    蒙托亞神色冷漠,皺眉看了看陳道臨,才搖頭:「達令,你已經有了主意,又何必問我?」

    猶豫了一下,蒙托亞看了一眼面色委屈的阿德,不由得歎了口氣,低聲對陳道臨說道:「那個……阿德他畢竟年輕,您若是覺得他考慮事情不周詳,可以慢慢教導,也不用,也不用這麼……這麼……」

    陳道臨嘿嘿一笑,拍了拍阿德的肩膀,柔聲道:「好了,阿德,你乖乖的去牆角畫圈圈玩吧。」

    說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離開了窗戶,大步朝著大廳門口走去。

    男爵的臉色有些發白,卻依然咬牙跟在了後面,趕上幾步來到陳道臨的身後,他苦笑了一聲,低聲道:「那個……達令法師,一會兒您……不會把我這祖宅也燒了吧?」

    陳道臨哈哈一笑,看了男爵一眼:「放心,打不起來。」

    ……

    阿德面色漲紅,站在窗口死死的盯著外面,他已經緊張的將自己的長弓取了下來,還摸出了一支利箭搭在弓弦上,不滿的看了一眼蒙托亞:「大人……您,為什麼對這個達令如此唯唯諾諾!我看這個傢伙很靠不住!他明明是被皇帝通緝的!現在咱們都被官軍堵在這裡了,可……可怎麼辦?況且,你我的身份特殊,我們可是教會中人!若是真的和官軍公然廝殺,牽扯連累到教會該怎麼辦?如今時局特殊,正經歷一場大變故,神殿可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和官方起了正面衝突啊!你我若是在這裡出了什麼事情,那就是神殿的罪人!」

    蒙托亞歎了口氣,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阿德,皺眉道:「好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阿德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心中雖然不滿,也只好不再說話,只是緊張的盯著窗戶外面,自己卻悄悄的尋找著一會兒萬一打起來,自己放箭的最好的角度和位置。

    大廳之外,陳道臨和皮埃爾男爵已經站在了台階之上,那面前一隊騎兵手裡明晃晃的馬刀,在陳道臨的眼中就彷彿是透明的一樣,他只是笑吟吟的看著那個領隊的軍官。

    憑直覺,陳道臨就注意到,這個軍官的眼神有些不尋常。

    這傢伙相貌似乎很彪悍,絡腮鬍須也很威猛,可是目光卻閃爍不停。和陳道臨的眼神接觸了幾次,這個軍官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來。

    男爵已經搶先開口了,他似乎是認得這個帶隊的軍官,臉上強堆出了笑容,就走上兩步,大聲笑道:「馬丁閣下,好久不見,今天卻怎麼帶著這麼多人來到我的家裡?」

    這個軍官在馬上隨手扶住頭盔壓了壓,行了一個禮,就笑道:「男爵大人,我們接到了報警,有一夥賊人來到了附近鎮子,而且我們又接到了鎮子裡的人的報訊,說在您的別院裡發生了一件讓人遺憾的搶劫案件,可是等我的人趕到別院的時候,您的別院已經被燒燬,我們只找到了一些無名的屍體,恰好您的弟弟奎因法師在守備軍營做客,他跟著我們一路,又擔心您的安危,這不……」

    那個法師已經緩緩的跳下了馬,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台階下,仔細的盯著男爵看了好幾眼:「哥哥?你一切安好?」

    男爵強作鎮定,點了點頭:「一切安好!」

    他猶豫了一下,補充道:「昨晚在別院裡的確有一夥兒匪徒衝進來搶劫,不過幸好有一個朋友在這裡,出手料理了那些匪徒,所以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想這件事情也就不必勞動地方守備軍出動啦,至於那些死去的匪徒的屍體,或者掩埋,或者請馬丁大人帶回去仔細甄別,說不定其中有什麼逃犯之類的,正好可以領取懸賞。啊是了,馬丁大人,我可以給你出具一份書面證明。」

    奎因站在男爵面前,他卻默默的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陳道臨注意到,這個摘下了帽子的魔法師,從外表看來,遠比自己想像得要年輕一些,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多歲,皮膚蒼白,容貌倒是和男爵有幾分相像,只是頭髮卻已經灰白,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眼珠白多黑少,看上去就有些詭異。

    這雙眼睛卻已經緊緊的盯住了自己,陳道臨心中一動,就聽見這個奎因用嘶啞的聲音冷冷道:「我認得你。」

    「哦?」陳道臨笑了。

    「嗯。」奎因鄭重的點了點頭,眼神冰冷:「我在帝都遠遠的看到過你一次。你大概不知道,你在魔法學院開設那個新課程的時候,我曾經去旁聽過,只是人很多,你大概不會注意到我罷了。」

    聽到院子外面的這兩句對話,躲在大廳裡的阿德已經心跳加快了,他已經悄悄的拉開了弓弦,箭頭正對準了那個奎因!

    (完了完了,這是被認出來了!媽的,看來一會兒就要開打了!)

    「哦,是嗎?這倒也不奇怪啊。」陳道臨居然大大咧咧的點了點頭:「那段時間很多人跑去旁聽,台下坐的人太多,我也不可能每個都認得。」

    說著,他居然主動的走下了幾步,就這麼毫無戒備的邁步下了台階,居然走到了那個叫馬丁的騎兵軍官的面前,自己的身體已經暴露在了馬刀的攻擊範圍之內,陳道臨就這麼攤開雙手,抬頭看著那個馬丁,笑道:「這位先生,那些別院裡的人都是我殺的,和男爵無關。不過……昨晚的宴會裡所有的賓客都可以作證,那些傢伙是闖進來試圖搶劫的匪徒,而且他們手持利器,還劫持了許多賓客作為人質。按照帝國法令,武裝擅闖一位貴族的家中搶劫,身為主人,是有權力用任何手段來反抗的,包括殺死闖入的人,這是帝國法律賦予貴族的權力,我說的不錯吧?」

    馬丁頷首:「您說的不錯,帝國法律的確是這麼寫的,所以……那些人的死,我們並沒有追究的意思。」

    陳道臨笑了,他居然笑的十分友善:「你看,我也是男爵大人的朋友,剛剛陪著男爵大人回到家裡來,你們就趕到這裡了,我對地方守備軍如此快的反應,深表欣慰!像您這麼恪守職責的軍人,實在是帝國軍隊的楷模——呃,我看您一路奔波,這個時間應該也沒有吃早餐吧?既然大家都來到了這裡,我想以皮埃爾男爵大人的好客之名,應該是不會吝嗇於招待光臨的客人的。」

    說著,他回頭看了看皮埃爾男爵:「我說,男爵大人,這個時候,身為一位有風度的貴族,是不是應該邀請馬丁先生這麼一位帝國忠勇的軍官進去飽餐一頓呢?」

    他回過頭的時候,彷彿毫無自知的將自己的後腦勺暴露給了馬丁,尤其是人的後腦下那一截雪白的脖子——這可是馬刀砍下去最最致命的要害了。

    這一瞬間,就連馬丁自己都有些恍惚了,他下意識的摸緊了手裡的馬刀,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手裡的刀卻沒有敢真的揮出來。

    皮埃爾男爵已經用力咳嗽了一聲,趕緊就道:「您……您說的沒錯!馬丁閣下,就請您下馬,到我的家裡來休息一下吧。這麼一大早趕路,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我這裡有上好的蜂蜜,還有一些不錯的點心。」

    ……

    「咦?這個達令到底想幹什麼?是打算用這種法子把這個軍官騙進房子裡來然後關門打狗甕中捉鱉嘛?」阿德有些茫然了,咬了咬嘴唇:「可是……可是這個軍官沒這麼傻吧!!貿然就跑進不懷好意的對方的家裡去?這一招也太過明顯啦!傻瓜才會上當吧!」

    可就在阿德還沒說完,那個馬丁忽然笑了,他居然就直接鬆開了手裡的馬刀,翻身利落了跳下馬來,用力跺了跺腳,伸了一個懶腰,大聲笑道:「也好!那就感謝男爵大人的款待了!我們趕了一夜的路,人困馬乏,正好在您這裡休整一下。」

    說著,他居然就直接下了命令,全體騎兵下了馬來,隨後把指揮權交給了自己的一個副手,讓人帶著大夥兒牽馬到院子的側面馬棚去飲水補充養料休息,自己就這麼大大咧咧的一個人邁步走上了台階,毫無顧忌的往大廳裡走了進去。

    阿德已經看得呆住了,就在這馬丁走進大廳的一瞬間,阿德手裡的弓箭還下意識的指著對方,幸好身邊的蒙托亞反應快,一把將他手裡的弓箭拍了下去,收在了身後。

    馬丁似乎故意沒有看見大廳裡的阿德和蒙托亞,眼睛四處大量了一番,才笑道:「男爵大人的府邸,我可是有日子沒有來過了,上一次造訪,還是跟著守備統領大人一起前來。」

    男爵和陳道臨也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那個奎因,這個奎因神色冷漠,只是眼神盯著陳道臨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很快就有僕人上來,就在大廳裡擺了桌椅,然後將一些食物和水端了過來。

    馬丁看了男爵一眼,似乎有些微微的歉意:「抱歉,我是奉命帶軍出營,不能卸甲,還請男爵大人不要見怪了。」

    說完,他居然就直接將自己的佩刀摘了下來,橫放在了桌上,就隨意拿起了僕人送來的毛巾擦了把臉,洗了洗手。

    陳道臨笑瞇瞇的在這個馬丁對面坐了下來,然後居然還對著阿德和蒙托亞招了招手,把兩人招呼到了自己的身邊。

    馬丁隨意喝了兩口水,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陳道臨,忽然就道:「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閣下應該就是那位從帝都而來的達令陳法師吧?」

    一聽這話,阿德已經立刻緊張起來,手已經縮進了袖子裡,緊緊握住了一柄匕首,眼睛則死死的盯著桌上馬丁的那把軍刀。

    (別承認別承認!千萬別承認啊!)

    陳道臨哈哈一笑,一把抓起一塊點心,用力咬了一口,笑道:「您說的一點不錯,我就是達令陳。嗯……新皇希洛陛下聽說出了很重的賞格要捉拿我呢。」

    (居然,居然就這麼隨隨便便就承認了?!)

    阿德眼睛一黑,心中只想著這下完蛋了!外面可還有一大群全副武裝的騎兵啊!!

    廝殺起來,不管是自己一方殺死了官軍,還是自己一方被官軍殺了,對教會來說都是一件巨大的麻煩啊……

    「哦?果然就是閣下啊。」馬丁居然哈哈一笑,看了看陳道臨,然後放下了手裡的水杯,感慨的歎了口氣:「我原本還有些懷疑,果然是您——不過想來也沒錯,如果不是您這樣大名鼎鼎的人物的話,誰還能那麼輕易的將二十多個武裝傭兵輕易撲滅呢。達令法師的本事,實在是叫人佩服啊!」

    (咦?這是什麼反應?喂!你身為帝**官,難道這個時候不應該立刻跳起來拔刀相向,大呼為國效力擒拿逆賊這樣慷慨激昂的口號才對嘛!!??)

    「不過是一群小丑罷了,其中一個首領和我在帝都的時候有些舊日恩怨,正好遇上,就順手處理了。只是卻連累了男爵大人,損失了一座別院,不過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做出賠償的,絕不會讓男爵大人蒙受損失。」

    馬丁聽了,神色越發的感慨,語氣也變得十分真誠:「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天才魔法師,閣下如此慷慨,實在是讓我欽佩!達令法師,若不是軍務在身不能飲酒,我一定要好好的敬您一杯的——雖然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軍官。」

    (歪!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嘛!你可是帝國的官軍啊!是吃軍餉扛著荊棘花旗幟的官軍啊魂淡!!難道是我出現了幻聽?還是我剛才聽他們說話的姿勢不對?!)阿德快要崩潰了。

    一旁的皮埃爾男爵似乎也有些呆滯了,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張了張嘴巴:「那個……馬丁閣下,您來這裡,難道不是為了,不是為了達令法師……」

    馬丁聽了,居然和陳道臨對視了一眼,兩人居然很有默契的同時笑了起來。

    隨後馬丁故意笑看著陳道臨:「達令法師?您是怎麼想的?就不怕我帶著軍隊來是為了追捕您麼?」

    陳道臨搖頭:「馬丁先生,你也是聰明人,我想就不用說這種可笑的話了吧。」

    (歪!為國效力捉拿逆賊不是軍人的職責嘛!怎麼就可笑了啊!!)這個時候,阿德忽然很想衝上去狠狠的掐住馬丁的脖子質問這個魂淡幾句。

    可陳道臨接下來的幾句話,卻讓阿德徹底無語了。

    「其實也沒什麼複雜的……馬丁閣下您帶隊既然去過了那個別院,想必是看到了那些屍體了。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傭兵已經變作了屍體,嗯,他們的首領還是一個中階武士,我想,您跑到這鎮子來,應該是安東尼那個傢伙派人去了軍營報信的吧?安東尼那個傢伙的實力不弱,加上他在內,二十多個傭兵都已經變成了屍體。這個道理就很簡單了,我既然有本事把二十多傭兵其中還包括一個中階實力的武士幹掉,那麼馬丁大人您,也只不過帶著五十名騎兵而已。二十多個傭兵加上一個中階武士都收拾不下我,難道馬丁大人這麼聰明的人,會覺得帶著五十個騎兵就能把我拿下?而且剛才您見我的時候就看見了,我幹掉安東尼那些人,自己卻連毛都沒掉一根。這樣的實力對比,我想,除非是腦子壞掉了,才會看到這種情況,還不管不顧的要往前衝來送死吧。」

    陳道臨故意這麼說著,卻用眼神深深的凝視著馬丁:「馬丁大人看上去聰明得很,不像是那種腦子壞掉的人。立功討好上峰固然是需要的,但是拿命去拼就沒必要了,畢竟就算是陞官發財,也要有命去享受才對吧。」

    阿德:(好吧,你們都是聰明人,我才是腦子壞掉了……)

    馬丁神色一動,卻面色凝重了起來:「達令法師……您就這麼有把握?就不怕我馬丁萬一是那種死腦筋的人麼?你就只靠著這樣的判斷,才對我做出一副毫無防備的架勢?此話當真?」

    「……當然是假的!」陳道臨噗嗤笑了:「這只是一個推斷而已,若是只憑這個推斷我就敢這麼鬆懈,被人弄死了也是活該。我真正對您放心的,是因為它!」

    說著,他伸出手指來,對著馬丁胸口皮甲上,靠近心臟位置,別著的一枚造型別緻的金屬胸針一指!

    「非常巧,我恰好認識這個東西。所以,我想馬丁先生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份,想來也不會對我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

    馬丁這才臉色一變,他的眼神變得嚴肅了起來,盯著陳道臨好久,才吐了口氣:「您……認得這枚胸針?」

    「認得。」陳道臨的神色也出現了幾分黯然,他低聲道:「我的朋友……卡曼,羅小狗他們,曾經胸前都別過這樣的徽章。」

    ……

    一枚看似簡單的徽章,質地也只是並不值錢的銅質,如果說成本來看,不會超過幾個銅板。但是很顯然,這枚簡單的徽章,被馬丁別在胸前,卻擦得珵亮,顯然主人平日裡對這枚胸章極為愛惜。

    胸章的造型,是一團卷雲的暴風漩渦。這枚徽章,陳道臨恰好非常熟悉!

    這正是曾經在羅蘭帝國的主戰精銳軍團,暴風軍團的直屬精銳騎兵團服役過的特殊標誌!

    包括卡曼,羅小狗,甚至是哥特,都曾經是在暴風軍團的第一騎兵團服役過!這也是暴風軍團之中最精銳的一支騎兵團!這枚徽章,也是騎兵團的重要身份標誌!

    這個馬丁身上佩戴這麼一個東西,就表示著,他曾經在暴風軍團服役過,而且曾經是最精銳的騎兵團裡的成員!!

    能進入這支騎兵團的,都是暴風軍團的嫡系和精銳,被深深打上了暴風軍團的烙印的老人!

    陳道臨曾經聽卡曼和羅小狗在無意之中提起過,凡是佩戴這枚徽章的人,都可以算是骨子裡都打上了暴風軍團的烙印,無論走到哪裡,都算是這支騎兵團的人了!只要佩戴這枚徽章的人,一輩子都會以暴風軍團騎兵團的身份為榮!

    ……

    「你是暴風軍的那支騎兵團出身的人。」陳道臨指著馬丁的胸口徽章,淡淡道:「我既然認出了這個東西,知道了你的來歷,若是你還要帶兵抓捕我,去向希洛那個皇帝請賞的話,那麼就不僅僅是我瞎了眼,而是連同哥特,卡曼,羅小狗他們,全部都瞎了眼睛!不管如何,我還是願意相信他們,相信佩戴這種徽章的人,在知道了帝都發生的事情,在知道了他們的死訊之後,不會做出抓捕我向希洛請賞求榮的事情!」

    叮!

    馬丁忽然手一顫,他手裡的杯子立刻掉在了地上。

    這個軍官的面色當即就變得十分陰沉,他豁然站了起來,對著陳道臨深深的鞠了一躬,沉聲道:「達令法師,請原諒我剛才的試探!」

    他的眼睛裡漸漸流露出了一絲鋒芒:「帝都的事情我知道的並不太完整。但是哥特大人死得淒慘!卡曼大人,羅德裡格斯四世死得悲壯!這個消息我卻是知道的!我雖然已經從暴風軍團退役多年,如今只是困頓在這個小小的地方守備軍裡混吃等死!但是我馬丁也曾經是暴風軍的一份子!帝都的事情,暴風軍裡的同袍不知道戰死了多少!聽說那天晚上,皇宮的廣場上,都被我暴風軍的同僚之血染紅!」

    陳道臨的眼睛也微微有些泛紅,低聲道:「哥特死的很冤……卡曼和羅小狗死得壯烈!我只能說我這個人太懦弱,沒有他們那種捨生取義的膽氣。我……逃出帝都來,只想著能活著,然後……活著,才有機會能為他們討回一些公道!」

    馬丁聽了這句話之後,長長的出了口氣,他用力按著桌子,沉聲道:「聽見您這句話,我心中也就明白了!達令法師,我的確不是來捉拿您的,事實上……守備軍之中得到了通報,知道了您的行蹤之後,守備大人已經派遣了三支隊伍出來,另外兩支已經被我想法子引到其他路上去了。我這連夜奔跑趕來,便是想盡快的找到你,然後……」

    「然後什麼?」

    「然後請你立刻離開這裡!」馬丁咬了咬牙:「我不是來抓捕您的,但是守備軍營之中,卻另有人在!那人十分厲害,而且還帶著一群精銳的手下,實力非凡!那人十分可怕,我看守備大人對他態度恭敬,而且就連他帶來的那些手下,裝備精良,一個個都是實力不俗!!在得知了您的消息之後,我們這幾隊人馬只是負責出來追蹤打探消息的,我得到的命令是一旦找到了您,就要立刻派人回去通報,然後……」

    陳道臨心中一動,目光閃動:「你說軍營裡還有一夥人?那個領頭的……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

    「一個中年人……樣子生得倒是不錯,說話也細聲細氣的,但是眼神卻總叫人有些畏懼……他……嗯,我聽守備統領稱呼他『古樂大人』。」

    啪!!

    陳道臨忽然一掌用力拍在了桌子上,騰的站了起來,雙眼之中,瞬間佈滿了殺氣!!

    「古……樂!!」

    就在陳道臨從牙縫之中艱難的迸出了這個名字的時候……

    忽然,就聽見外面傳來「轟」的一聲!

    院子裡驟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蒙托亞反應最快,已經飛快的撲到了窗戶邊,就看神聖騎士的面色陰沉難看,飛快道:「有人闖進來了!二十多騎!!打破了院門!!」

    他話音才落下,就聽見了外面忽然響起了一個溫和而悅耳的男子聲音。

    「達令閣下,故人重逢可是一件最最難得的事情,難得在這種窮鄉僻壤還能見到您這樣的故友,我想以您的為人,想必是不會躲在屋子裡不好意思出來見人的吧!」

    這個聲音傳了進來,似乎距離很遠,可是卻偏偏落在每個人的耳朵裡,如此的清晰!

    只是這一手本事,就足以叫人心驚了!

    陳道臨的臉色瞬間變了一變,眼睛已經瞇成一線,目中閃動著濃烈的殺機:「哼……古樂!」

    說著,他已經快步的走到了蒙托亞的身後,隔著窗戶往外看了一眼。

    只見那院子裡,有二十多騎已經立在了大宅的台階之下,清一色的黑色戰馬,馬上的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輕鎧,臉上有面甲覆蓋,為首的一個中年騎士,裝束略有不同,一身銀色的騎士鎧甲,手裡提著一柄長劍,鐵面收了起來,露出一張英俊白皙的面容,嘴角掛著一絲溫和的笑容,看著宅子的大廳,那溫和的笑意,就如同老友重逢一般。

    陳道臨一看這人,瞬間就感覺到熱血湧上了腦門,隨即用力深呼吸了幾下,才強行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哼了一聲,站在了大廳裡,沉吟了一下,才鼓起中氣,放聲大喝道:「古樂?你這個傢伙居然還有臉出來見人麼!!哼!你的鼻子倒是靈驗得很,追到這裡來,動作很快麼!看來你這條忠狗,對你的主子希洛倒是真的用心辦事!」

    這句話的聲音,陳道臨用精神力送了出去,隨後就聽見外面傳來希洛愉快的笑聲:「哈哈哈哈!達令法師,許久不見,你依然是這麼喜歡逞口舌便宜!也罷,老友重逢,我也不在乎你的這點難聽的言辭。」

    「哼,我只是好奇,你倒是追得快!」陳道臨說著,對蒙托亞歪了歪腦袋,丟了個眼色。蒙托亞已經會意,飛快的將背在身後的短矛取了下來握在手裡,陳道臨又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了一面半身盾牌來,塞給了神聖騎士。

    忽然扭頭,看著那個阿德這會兒卻彷彿呆住了沒反應,陳道臨皺眉:「傻了麼?剛才還喊打喊殺的,這會兒就不會動了?你不是會用弓箭麼?快去二樓找個窗戶!哼,腦子不好使,可放冷箭你總會吧!」

    阿德這才如夢初醒,趕緊面色緊張的飛快朝著樓梯衝了過去。

    就聽見外面傳來古樂得意的笑聲:「哈哈哈!原本想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幸好有安東尼那個傢伙的手下來報信,我又恰好在這地方的軍營裡。不過呢?說起來這麼快就能追上你,倒是要感謝那個叫馬丁的軍官了!」

    陳道臨一聽,回頭看了一眼馬丁,馬丁卻搖頭,沉聲道:「我絕沒有出賣你!」

    陳道臨笑了笑:「我信得過暴風軍團出身的漢子!只是……這次的事情恐怕是連累你了。」

    果然,就聽見外面古樂哈哈大笑道:「那個馬丁胸口佩戴著暴風軍團的老徽章,別人不認識,我哪裡會認不出?呵呵,我就留了神,果然發現他出了軍營就故意把另外兩路人都引開了!我這才悄悄的一路跟著他後面,遠遠的吊著……果然!在這裡叫我找到了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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