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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馬爾希奧古斯丁執政十多年,雖然因為大陸局勢穩定,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武功,但文治方面卻著實不俗,頗有建樹。
尤其是執政十多年,帝國上層執掌權柄的各部大佬,也基本都被他收復,都是效忠皇帝的派系。可謂是根深蒂固。
如今驟然政變,皇帝身死,而且不明不白……雖然對外宣告,可以把罪名一股腦兒栽到那些「真正的奧古斯丁」身上,反正這些人已經被殺光了,就連東苑起事的那些私軍護衛家中僕從,也都被殺得乾乾淨淨,死人自然是不會給自己辯解的。
可問題是,這樣的說法,講出去,蒙騙一下帝國下層不明情況的平民百姓,或者是那些中下層的貴族,也就罷了。帝國真正的權貴豪門,誰不明白真正的情況?
就憑那些「真正的奧古斯丁」,哪裡有本事能將一個權柄正盛的皇帝推翻?他們若有那個本事,早十年就動手了。
可眼下的情況,皇帝畢竟是被推翻了,政變也發生了,先皇已死,新皇已經繼位。縱然有些人心中懷疑,甚至不服氣,不甘心,可大勢已去。
希洛有最最正統的血統出身,而且算來算去,他已經是唯一的繼承人了,就算有人想反對他,也無從反對。除了希洛之外,上哪裡再找一個比他血統更尊貴的繼承人來?
至於當晚在皇宮之中目睹了整個政變發生過程的貴族們,也都惴惴不安。
此刻只擔心這位踩著先皇屍體上位的新皇帝,會將那把染血的屠刀揮向自己,自保都來不及,哪裡還敢有什麼造次。
希洛也是忙得很。
加冕儀式草草操辦了一下,就算是禮成了這或許是帝國開國千年以來,除去那些戰亂年代以外,最最草率最最簡陋的一次皇帝加冕儀式了。
整個儀式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只是在皇宮裡草草舉辦。沒有儀仗隊,沒有樂隊,沒有全城民眾觀禮,沒有禮花禮炮。
甚至就連吉祥的時辰都沒有去算。
只是邀請了魔法工會主席以及教宗觀禮,然後就宣佈了的新皇加冕繼位。
甚至到了第二天,城中不少閉門不出的民眾,還不知道帝國的皇帝已經換了人。
直到告示張貼出來,皇宮上和城門城樓上的旗幟懸掛出來之後,人們才知道,這帝國的天已經變了。
然而雷神之鞭已經徹底接管了帝都。在魔法陣還沒有撤去的三天時間裡,已經將這座城市徹底的掌控了住。
希洛很清楚,自己此刻還遠遠不曾到了可以高枕無憂的時候。
他第一個動作,便是安撫和清洗!這兩個舉動,幾乎是同時進行。
在那晚政變之後,已經有一些帝都的權貴眼看大勢已去,或者是原本就心頭擺動的,當晚就陸續向他宣誓了效忠。
而帝國的一些重要的重臣和各部執掌權柄的大佬,則是他要重點安撫的對象。
軍部有阿克爾坐鎮。這個根深描紅的羅林家子弟,自然可以將軍部鎮住。軍務大臣,羅林家的貝里昂伯爵已經在政變那晚當場就氣暈了過去,第二天就被送回了家中休養名義上是休養。其實羅林家府邸外駐守了一隊雷神之鞭的軍士監管,讓老頭子不得與外界有聯繫。這樣一來,就斷絕了這個忠誠先皇的老頭子,試圖翻出什麼花樣的可能性。
軍部穩了。其他的事情就可以從容緩圖。
財政大臣已經直接關進了皇宮裡的監牢,國務大臣,政務署的總長。這些老傢伙都是偏執得很,不肯向希洛服軟。
希洛倒也不著急,先關著再說,各派了幾隊雷神之鞭的軍士,先將這幾家大家族的府邸都看住了,然後他很快就進行了一番小規模的清洗。
先皇馬爾希雖然執政十多年,帝國上層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但是這世界的道理很簡單:有人支持你擁護你,就一定有人反對你。
先皇執政的時候,那些忠誠他,效忠他,被他信任重用的人,必然是把持了各個帝國上層重要的權柄位置。但是既然有人把持了這些位置,就必然有些人是不得志的,不得重用的,或者是不被先皇賞識的。
羅蘭帝國開國千年,僅僅在帝都一個城市裡,大大小小的貴族家庭,何止數百?
總有那些多年倆混的不如意的,對先皇沒多少忠誠的人這種樣子的,大有人在。
希洛既然隱忍多年,籌劃多年,他夾袋裡自然也早有了不少早就看中的人選。
有些人,早在前段時間立皇儲糾紛的時候,就已經在爭奪皇儲位置的時候支持他的,這些人,此刻自然就成為了先天的新皇黨羽。
還有些人,是在先皇執政期間不得志的,不得提拔了,希洛暗中考察多年,也總有一批人是入了他的眼睛的,此刻自然也可以提拔起來委以重用。
試想,先皇的時候不待見你,現在新皇登基就立刻給你重用,這些人自然是感激涕零,毫不猶豫的倒向了希洛。
短短幾天時間,雖然各部大佬大臣總長的位置不曾調換,但是希洛卻一口氣提拔了十多名高級官員,各部的次長就幾乎換了個遍,而一些原本不得志的中層官員,也很快就倒向了這位新皇。
就算那些各部大佬們還不肯服軟,還關在牢籠裡,可即便他們將來也不肯效忠,放出去之後,也會發現,自己統帥的部署已經換了大半。
這權柄,漸漸的大半被希洛掌控住了。
三天後,魔法陣關閉,城門開啟。
重新接管了王城近衛軍之後,希洛又做出了一個在阿克爾等人看來極為大膽冒險的舉動!
原本按照阿克爾的建議,應該將那三萬王城近衛軍直接約束在城外軍營之中,繳械之後,慢慢的看管著,將來再從地方軍隊之中挑選一些人來。充實帝都的王城近衛軍,將原來這批老人,打散了分到各個地方駐軍去,這樣一來,才是最最安穩的。
可希洛卻否定了這個建議。
「這些近衛軍大部分都是家在帝都,而且身為近衛軍,都有一股子驕傲在心裡。若是把他們貶到地方軍隊去,又要他們背井離鄉遠離家人,難保這些人不鬧出什麼亂子來。眼下正是人心未穩的時候,我若是這麼處處做出一副防著他們的樣子。豈不是越發顯得我這個新皇心胸狹窄,格局不大?我越是這麼做,旁人就會越認為我心虛,外強中乾。」
希洛這番話,讓阿克爾無語。
隨即希洛下令,將這三萬王城近衛軍就地進行了整編。
他聽從了帕寧的父親,加羅寧將軍的建議,從第一師團裡抽調了兩千人,又從雷神之鞭裡抽調了一千人來。作為骨幹,充入已經被徹底團滅的御林軍裡。
然後又將原來殘留的一部分帝都治安署的巡邏隊的人,加上剩下的雷神之鞭,全部編入了王城近衛軍裡。
又經過了一番精心的混編之後。王城近衛軍裡已經是面目全非,各個營隊和各個團隊的指揮官都調了個遍,麾下的官兵也都是老人新人交雜在了一起。又將雷神之鞭中在政變當晚表現不俗立下功勞的一些中低層的軍官提拔了予以晉陞,安排在了王城近衛軍之中。
這樣一來。近衛軍就算是穩住了,縱然有人還想鬧出什麼亂子來,但是整個軍隊都已經大變樣了。就算是想串聯鬧事,也都串聯不起來。
而希洛這麼做,更還有一層隱隱的用意,這一層用意,就連阿克爾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打散這支政變之中自己最大依仗的雷神之鞭第二師團。
其實就等於是變相的收回了阿克爾的直接統兵兵權!
希洛是何等人,他能隱忍謀劃多年,政變上位,雖然政變的時候很依重阿克爾,但是他也很清楚尾大不掉的弊端,若是自己太過於依靠阿克爾,很可能會造成一個擁軍自重的軍方寡頭。
尤其是在自己上位初期,若是留下這個隱患,將來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大亂子來。
阿克爾也是在權勢傾軋之中混了半輩子的,自然明白這位新皇帝的用意,不過他倒也沒有抗拒。任何人當了皇帝,只要這皇帝不是什麼昏庸之人,這樣的措施都是題中應有之意,皇帝不肯收制於自己,從某些方面來說也是好事,總比將來被皇帝猜忌,然後被皇帝直接幹掉要好得多。
反正希洛已經要迎娶自己的女兒吉爾,以羅林家的底蘊,就算自己不直接在一線掌管兵權,卻已經為家族未來這數十年的發展打下了一個牢不可破的基礎!
只要這位希洛皇帝不倒台,他就一定會對自己這個大力扶持他上位的功臣絕對的重用!否則的話,誰還肯為他賣命?
在一番番妥協,一番番權利交換,一番番清洗之中,日子就這麼又過去了數日。
王城近衛軍的混編很快就完成了,而且各個防區也進行了更換,帝都城外的幾座衛城的駐軍也進行了輪換和抽調。
隨後,混編完畢的近衛軍重新接管了帝都城防,新的御林軍也入駐了皇宮。
各個重要的帝國權力部門,人員更迭調換。軍部的小範圍清洗……
希洛的表現絲毫不像是一個新人,而倒像是一個執掌權柄了一輩子的雄主一樣,出手老辣而穩健,一樁樁一件件,很快就將帝都不穩的人心壓了下去,就連那些原本還頗為不服氣的一些貴族豪門,都漸漸無話可說,無隙可趁,只得安分了下去。
眼看這位新皇陛下已經坐穩了皇位,阿克爾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帝都既然穩定了,接下來就要進行全國各個地方封疆大吏的調整!
先皇執政十多年,帝國各個地方能坐到封疆大吏的,無一不是先皇看重和信任的人選,比如那位在東海一待就是十多年的弗裡茨總督。
這樣的人,若是繼續留在地方執政的話,那麼長久下去,就有架空帝都中央的可能。新皇繼位,自然在帝都將大勢穩定之後。接下來的一步就是調整地方的大佬了,拉攏一批,打壓一批,換上一批自己的人,這是必然的步驟。
阿克爾的建議很符合道理,但是希洛卻再次搖了頭。
「再等等!」
「等?」阿克爾的神色有些疑惑。
已經被正式委任為軍務副大臣的阿克爾,提出這樣的建議其實並沒有多少私心。雖然只是軍務副大臣,但是正牌的軍務大臣是他親爹,而且老伯爵已經幾乎等於是被軟禁了,軍部上下。已經是阿克爾一個人說了算。更何況,希洛已經承諾過他,過一段時間,就會找個名義,讓老伯爵告病去位,將自己扶正。
再說了,自己的女兒即將成為皇后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在皇宮裡的一間書房之中,阿克爾看著眼前的這位新皇。忍不住問道:「陛下……這事情可等不得!帝都的局勢既然穩住了,那麼地方上的事情就不可懈怠!有些人此刻正在觀看風色呢,若是咱們沒有什麼動作的話,只怕他們還以為是您心虛手軟。將來就越發不可收拾了。」
希洛搖頭:「我羅蘭帝國一貫施行的是地方軍政分離。就算是各地總督心存觀望的意圖,短期也不用太過擔心,只要你穩住了軍隊,那麼地方上的人暫時不用這麼著急去動。你說的雖然也不錯。但是此刻,我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我,還在等!」
「等?」阿克爾略想了想。臉色一變,立刻明白了希洛的用意,他深深吸了口氣,壓低了聲音:「您……是在等西北的態度?」
「……不錯!」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同時沉默了下來。
雖然不曾明說,但是此刻希洛和阿克爾的心中所想卻是一樣的!
帝國各地行省,數十位總督,封疆大吏,地方權貴……這些人的觀望態度如何也好,其實都不算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卻是西北的那一位的態度!
西北……樓蘭城,鬱金香!!
鬱金香的威望,在羅蘭帝國已經深入人心!
希洛很清楚,說一句可能有些無奈的話,帝國的民眾心中,只怕鬱金香的一句話,威望遠遠要勝過自己這個新皇!
其他的總督們觀望也就罷了,大家其實都在等,等西北鬱金香家發出的聲音!
此刻,若是鬱金香家族發表態度,承認希洛這個新皇帝的合法性,表態願意向新皇效忠,那麼希洛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坐穩了皇位!
若是鬱金香家忽然發表聲明,痛斥希洛是篡位奪權的逆賊,拒絕承認他這個新皇帝的合法正統,那麼……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等待希洛的就是一場可怕的內戰!
而且,說一句滅自己威風的話,若是鬱金香家族挑頭掀起一場討伐自己的內戰的話,那麼……自己的贏面甚至都是極為渺茫的!
畢竟自己剛剛繼位,帝國的軍隊還沒有真正的掌控,唯一能掌控的就只有在帝都的這幾萬人而已。
而鬱金香家族……在軍隊裡的威望,幾乎可以說是一呼百應!
若是那樣的話……
「還好。」希洛看著阿克爾臉色有些泛白,淡淡一笑:「這事情麼,我早也算在了心中。若是當代的鬱金香家族族長是一個男子的話,我這政變說不定早就打消了念頭。可畢竟,如今執掌鬱金香家的,是我的那位小姑姑。一個女子執掌偌大的一個家族……她絕不會走那條絕路的。」
「……嗯。」
阿克爾也點了點頭,認同了希洛的話。
的確……鬱金香家的那位族長,是一位女子,這一點,就造成了鬱金香家族這一代的先天不足。
一個女子,想來不會有那麼大的野心,也不會有那麼強的果決和狠厲。
女人麼,總是要比男人軟弱一些的。
何況……
「不管如何,我們大家都算是親戚,我坐皇位,從血統法統來說,也是鬱金香家可以接受的。」希洛笑了笑:「我也算是瞭解我那位小姑姑的為人,以她的性子,斷然做不出拉上整個家族未來的命運來和我開戰的舉動。鬱金香一家。世代都是守護帝國的屏障,我的那位小姑姑,一定會以大局為重,絕不會冒著風險和我打內戰,以讓獸人有可乘之機。
退一萬步說,就算她和我打內戰,就算她打贏了,滅了我,對她又有什麼好處?皇族已經沒有可以繼位的男丁了,除非……我那位小姑姑。自己想當女皇麼?呵呵……鬱金香家若是想當皇帝,在先祖杜維那一代就當了。」
……
不僅僅是希洛和阿克爾在等待鬱金香家的反應。幾乎整個帝國,所有的人都在看著西北的方向,等待那位西北的權力第一人發出的聲音。
幸好,希洛的等待並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
就在新年後的第十天,西北終於傳來了消息。
那位西北樓蘭城鬱金香家的領軍人物,當代的鬱金香家族族長,彌賽亞?羅林?魯道夫小姐,派遣了一位家族之中的重要人物。帶著一支不足百人的隊伍,火速奔赴帝都!
整個大陸都在緊張的等待著這件事情的結果。
到底是戰爭……還是和平?
讓很多人心中鬆了口氣的是,鬱金香家的領地裡,鬱金香家那支神秘而強大的私軍。並沒有任何調動的痕跡,甚至沒有做出任何動員。
彷彿是為了不引起什麼誤會,鬱金香家甚至宣佈取消了原本過完新年就應該進行的每年的春季軍隊操演。
這個舉動,越發讓很多人心安了幾分。
在經過了沿途十多日的跋涉。幾乎是在整個大陸的關注之下,那支鬱金香家的使者隊伍終於在新年二月初抵達了帝都。
這個時候,距離政變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
雖然這支使者隊伍的領隊之人。只是一個鬱金香家族裡的總管級的人物,但是希洛卻以封疆大吏的禮節接待了這位鬱金香家的使者。
毫不誇張的說,這位使者從進入帝都城門的第一個刻起,就被各方勢力的人關注住了,一直到他進入皇宮,覲見新皇希洛!
沒有人知道新皇陛下接見這位鬱金香家的使者,會面過程到底如何。
這位使者在皇宮之中只待了一共不足一個時辰,就離開了皇宮,然後帶著鬱金香家的人,全部住進了帝都的鬱金香府邸,之後就閉門不足,謝絕一切訪客。
而在皇宮之中,書房裡,希洛看著桌上擺放的那封自己小姑姑的親筆書信,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陛下……鬱金香公爵她的意思……」
這種時刻,能站在這間書房裡的,自然只有阿克爾這個希洛現在最信任的重臣了。
「我的這位小姑姑,倒是符合我之前的料想,並沒有想和我大幹一場的意思。」希洛的第一句話,讓阿克爾稍微鬆了口氣。
可隨後希洛苦笑道:「不過……她卻提出了幾個條件來,言辭很是堅決,若是我不能答應她的這幾個條件,只怕……後果就未必如我預期的那樣了。」
「……條,條件?!」
……
希洛毫不掩飾,直接將那封親筆信交給了阿克爾觀看。
這封親筆信……與其說是什麼信,不如說是一張交易的清單更為恰當。
而讓阿克爾意外的是,心中那位女公爵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居然是要求希洛立刻釋放一個人,並將這個人交給她派去的使者隊伍,帶回西北!
帝都如今千頭萬緒,偌大一個帝國改朝換代,多少利益需要交換,需要妥協,然而那位女公爵最最看緊的,列在條件清單上的第一個條件,居然就是要一個人!
「達令陳?」阿克爾愣了一下:「她……居然第一個條件就是要這個小子?這,這個小子,怎麼會得到彌賽亞她如此看重?!這第一條也太過簡單容易了吧。這麼一個無阻輕鬆的小子,給了她又如何……呃?陛下?」
而更讓阿克爾意外的是,站在一旁的這位新皇希洛陛下,輕輕的歎了口氣,神色很是複雜……他的神色,居然很是為難,似乎……他很不願意答應這麼一個條件?!
「這第一條……我就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