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
眼看這些傢伙就要動手,陳道臨卻忽然開口喝止。他用力拉著巴羅莎的手,將精靈女孩往後拉退了一步,攥著巴羅莎的掌心,手指輕輕掐了一下示意她別說話。
陳道臨走上前一步,深深吸了口氣,面對周圍這幾個手裡武器泛著寒光的傢伙,故意不看他們,卻盯著那個為的:「不是要請我回去麼?我和你們走就是了。」
陳道臨雖然心中有火,但他畢竟不是那種莽撞的人。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種道理,才是他一直奉行的做人準則。明知道硬來不行,何必吃這眼前虧?反正只要老子留著機會,將來總能找回場子的。
他硬著頭皮看著那個為的傢伙:「怎麼樣?」
那人冷笑看了看陳道臨,眼神越發的不屑——陳道臨真不知道這個傢伙到底是不是和自己前世有仇,自己是不是前世上了他妹子還是霸佔了他老婆,從在精靈部落的時候就一再的針對自己挑釁。
「很好,既然你肯識相,我也懶得髒了自己的手。」他擺了擺手,鬱金香家的武士紛紛收回了武器。這人瞇著眼睛看著陳道臨:「只是你一個人回去可不行,這個精靈也必須和咱們一起回去。」
陳道臨深吸了口氣,面色漲紅,死死盯著這個傢伙。
幾個鬱金香家的武士將巴羅莎逼住了,精靈女孩面上有些怒色,冷冷道:「鬱金香家的人,就是這麼對待精靈的麼?」巴羅莎的目光裡滿是怒火,盯著為那個傢伙,她也感受出來的這個傢伙似乎和陳道臨不對盤:「閣下別忘記了,現在還是在冰封森林大圓湖,這裡可不是你們鬱金香家的領地。」
巴羅莎看來是真的動怒了,要知道,她可是鬱金香家的忠誠粉絲呢。
「強行威逼一名精靈,而且還是在精靈的領地。」巴羅莎瞇著眼睛看著那個人:「你的行為可以代表鬱金香家族的態度麼?」
那人愣了愣,倒是沒想到這個精靈的言辭這麼犀利。他雖然看陳道臨不爽,也的確是想趁機好好整治一下他,但是畢竟身為鬱金香家的人,走南闖北這麼多年,理智還是有的。家族和精靈族的關係,豈能是自己這種小角色能代表做主的?
他立刻深深吸了口氣,看著巴羅莎的面色也稍微緩和了一些,正色道:「閣下不用說這種話。我鬱金香家族和精靈的關係歷來交好。只是眼下我家主在這裡莫名昏迷,而閣下和這個傢伙卻恰好在場是當事人,我奉命請兩位回去問問情況罷了。若閣下身為精靈,心中想著雙方的友誼,便不該決絕這種要求吧!」
巴羅莎哼了一聲,緩緩放下了武器:「我和他一起,既然他跟你們回去,我自然也一同去。」
陳道臨皺了皺眉,沒有說話——這種時候縱然他反對也是沒用,擺明了這些鬱金香家的人是不肯放過巴羅莎的,而精靈小妞也絕不肯離開自己而去。
他有些感動的看了巴羅莎一眼,然後輕輕歎了口氣。
隨後這些鬱金香家的人把陳道臨和巴羅莎帶往回宿營地。
一路上,那個看陳道臨不爽的傢伙倒是沒有再為難兩人,大概也是因為有巴羅莎的存在吧。
只不過他們是騎馬,陳道臨和巴羅莎是步行,這些傢伙故意加快的速度,卻逼著陳道臨奔跑狼狽,中途還不小心摔了一跤。
片刻之後,回到了宿營地,遠遠就看見亮著篝火,一群人圍在火堆旁。
陳道臨等人的歸來,立刻就有人迎了上來。
陳道臨這次受辱,心中著實悲憤,對這些鬱金香家的人自然不會再有好臉色。
格顏走了出來,看見了陳道臨神色憤慨,又看見了陳道臨身上頗有狼狽的樣子,滿是灰土,就一皺眉,走過來道:「達令先生……」
「格顏閣下,不用多說了。」陳道臨深深吸了口氣,大聲道:「你鬱金香家族勢大,我小角色一個,心中也認了!你想審問什麼這便問吧!我知無不言!問完之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從此之後,你們鬱金香家的熱,我是再不敢招惹!」
格顏神色一奇,隨即就瞇著眼睛沉聲道:「達令先生,您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我這一路上,可沒有薄待閣下吧。」
陳道臨面色難看,冷笑道:「何必說這冠冕堂皇的話,你家主人受傷,便把我抓回來審問,這等不分青紅皂白,以勢欺人……我自認是小人物小角色,不敢和你鬱金香家族抗衡,閣下也就不必做這種假仁假義的樣子。該問什麼問清楚,我也好早早離開!」
格顏神色越發難看,他皺眉,就看了那個負責帶陳道臨回來的人一眼:「夏洛,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夏洛原本就看陳道臨極不順眼,聞言就大大咧咧道:「我過去的時候,這傢伙鬼鬼祟祟的正要離開,少主莫名受傷,這傢伙只怕脫不了干係!我請他回來,他卻不肯,必定是心中有鬼,我……」
「請?」陳道臨故意大笑三聲:「好一個『請』!你鬱金香家族請人,都是用刀劍來請的麼!」
格顏立刻明白了什麼,他的面色也陰沉了下去,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叫夏洛的傢伙,緩緩道:「夏洛,你對達令先生動手了?誰允許你這麼做的!」
夏洛神色一變,語氣有些不甘:「是您和藍藍小姐讓我去把他帶回來!我只是奉命去做罷了,是他自己想跑,我才……我可沒真動手,只是嚇唬了他一下而已,誰想這傢伙膽子如此小。」
格顏神色越來越難看:「混賬!我和藍藍小姐只是擔心達令先生在野外不安全,才讓你去把他接回來!誰允許你對客人無禮!」
「格顏頭兒!」夏洛挺著脖子,就抗辯道:「少主現在這樣子,到底什麼情況,總要問個清楚!這小子方才就在那兒,不抓回來問問清楚,萬一少主有什麼意外的話……何況他若是心中沒鬼,為什麼我帶人去的時候,他卻正想逃跑?」
格顏雖然很是不滿這夏洛擅自做主,也隱隱的猜到這個傢伙是藉機整治一直看不順眼的陳道臨。可畢竟聽了他的話,也是心中一動,倒也有三分道理:少主忽然受傷昏迷,這麼大的事情,總要有個交代,這陳道臨是知情人,此刻卻的確要把他留下來問問清楚。雖然夏洛的做法有些不妥當,但是既然是為了家族,倒也不好真的責罰他……
陳道臨聽了,卻立刻反駁:「逃?哪個逃了?老子是賣身給你鬱金香家了,還是欠了你鬱金香家的錢了?腿長在我自己的身上,我想去哪裡是我自己的事情!何來什麼『逃』!哪條法令寫了老子就必須要回來這裡?!」
「哼,一路上跟著我們,此刻卻想開溜,不是逃是什麼……」夏洛反擊。
「夠了!」格顏一聲斷喝,對著夏洛厲聲喝道:「夏洛你給老子閉嘴!我只吩咐你去接客人回來,你卻擅自做主胡作非為!混賬東西,這事情賬先給你記下,等回去之後,我再請家法責罰你!現在還敢頂嘴!快滾下去!」
說著,他上去踢了夏洛一眼,夏洛哼了一聲,雖然臉色不滿,卻只是轉身離去,只是走之前,卻依然狠狠的瞪了陳道臨一眼,口中低聲罵罵咧咧。
「達令閣下,得罪了。」格顏轉過身來看著陳道臨,大聲笑了笑:「我這些手下都是粗人,平時也是叫驕縱慣了。回去我必定重重懲罰,你看在我面子上……」
陳道臨歎了口氣。他又不是傻瓜,哪裡看不出這格顏的做派?說什麼回去重罰,這話也只能騙鬼了,至於剛才踹了那個夏洛一腳,只怕也是輕飄飄軟綿綿。
不過人家能這麼做,雖然做的很生硬虛假,但也至少算是給了自己面子和台階了。自己一個小角色,還能想怎麼樣?
他看了格顏一眼,壓住心中怒氣,道:「格顏閣下,我反正已經回來了,你們想問什麼這遍問吧。」
格顏哈哈一笑,一指那篝火:「坐下說。」
陳道臨看了看身邊的巴羅莎,拉著巴羅莎的手一起走到篝火旁坐下。
他忍不住看了看周圍,卻沒看見藍藍的身影。
格顏看出了陳道臨的眼神在尋找什麼,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隨口就道:「我家少主還在帳篷裡休息未醒,藍藍小姐在帳篷裡照顧。」
「……」陳道臨悶悶的「哼」了一聲。
「達令先生,方才是我那部下做事情魯莽得罪了,我先代他對你賠和不是。」格顏抬了抬手。
雖然知道對方只是故作姿態,但是人家肯這麼做,陳道臨也沒法要求更多了——畢竟自己無權無勢的,這格顏若是真拉下臉來,自己也拿人家沒辦法。
「我們在這裡半夜被那煙花驚動,那煙花是我鬱金香家族的緊急通訊所用。等我們帶人過去的時候,少主已經昏迷。」格顏看著陳道臨:「當時閣下就在那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還請閣下能坦言相告。」
「……」陳道臨想了想,道:「我知道的也不太多,我晚上出去溜躂,無意之中撞上罷了。你們少主約了人在湖邊見面,然後見了一面,又打了一架,再然後別人都走了,你們少主就暈了。」
「打架?」格顏皺眉道:「你是說,我家少主和人動手了?」
「那倒不是。」陳道臨搖頭:「是旁人打架,不過你們少主自己說好像是因為和別人說話太費魔力,脫力才會昏迷——我知道的就是這麼多。具體的我也不知情。我不過是恰逢其會巧遇罷了,那些人那些事情,我一概不清楚。你若想知道究竟,就只能等你們少主醒來了。」
陳道臨說完,攤開雙手:「再說了,藍藍也在那兒,我知道的,她最清楚,你問我還不如去問她。」
格顏點了點頭,他看陳道臨的神色不像是說謊,心中先信了三分。
不過他隨即猶豫了一下,道:「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我家少主現在還未醒來,所以我,達令先生若是沒別的事情,可否……」
陳道臨一聽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過這個格顏做事情說話至少比那個夏洛要漂亮的多,他苦笑一聲:「我若是強行要離開,只怕反而讓你們疑心,我何必背負這種黑鍋。我就留在這裡,等你們家少主醒來就是!」
其實陳道臨心中明白,縱然自己不答應又如何?
別看這格顏說話客氣,但若是自己強行要離開,對方恐怕分分鐘就會翻臉。
格顏隨即點頭稱謝,就不再陪陳道臨說話,而是站起身來告辭離去,跑去帳篷那兒去詢問彌賽亞的情況去了。
陳道臨和巴羅莎兩人就在這篝火旁一直坐著到了天亮。
這鬱金香家的武士們一夜都在嚴密戒備,卻是無人過問陳道臨。
陳道臨也是勞累了一夜,沒吃沒喝,又是一肚子氣。可是這些傢伙哪個會管他?
更讓陳道臨心中灰心的是,自己回到宿營地這麼長時間,在這裡坐到了天亮,藍藍居然都沒有露個面。
那格顏說藍藍在照顧昏迷的彌賽亞——而自己在這裡枯坐到天亮,她卻連看都不曾來看一眼,這種強烈的對比,更是讓陳道臨心中徹底灰心喪氣了。
難道我在她心中,恐怕真的連那個彌賽亞一根頭髮都比不上麼?
陳道臨和巴羅莎倒是想起身去尋寫吃食來,可兩人稍稍一動,立刻就有鬱金香家的武士冷冰冰的走過來阻攔,雖然說話倒是不算太難聽,但是手卻始終有意無意的按在武器上。
這種擺明了把自己當囚犯的態度,讓陳道臨心中備受屈辱。
正午的時候,格顏才終於露面,看到了陳道臨在那兒坐著,臉色鐵青,問了問身邊的鬱金香家護衛,格顏皺了皺眉,走了過來,笑道:「抱歉了達令先生,我家少主出事,大家都是忙的失了分寸,倒是怠慢了客人。」
說著,他歎了口氣:「閣下還餓著吧?哎,從昨晚到現在,我們這些人也是水米未進一口。」
在格顏身後,那個讓陳道臨噁心的聲音響起,卻是那個叫夏洛的傢伙:「少主還在昏迷,我們心中焦急,哪裡有心思吃喝。倒是有人,少吃一頓少喝一口,便會死麼!」
陳道臨雖然心中一再告誡自己要忍耐,但是到了此刻,一夜時間下來又冷又餓,又被人當囚犯一樣看管,心中縱然再怎麼忍耐,也是要爆發出來了!
「死你妹!」陳道臨猛然跳了起來,指著那個夏洛,怒道:「你腦子是不是被門擠了!你是鬱金香家的人,老子不是!老子沒拿你們鬱金香家的薪水,沒捧你們鬱金香家的飯碗!你們老闆出事情了,你們自然是孝子賢孫的伺候不思茶飯!可是這和老子有半毛錢關係!!」
夏洛被這幾句搶白說的面色漲紅,無法回擊,就惱羞成怒,一把拔出劍來怒道:「混賬,你說什麼!」
格顏皺眉,橫了夏洛一眼:「把劍收起來,成什麼樣子!」
她冷眼看著陳道臨:「達令閣下,這話說的可就有些……」
「我是你們鬱金香家的囚犯嗎!」陳道臨大聲道:「你要問話我也問了,要我留下來等,我也等了!卻把我當囚犯一樣看著,不讓走動不讓吃東西!我欠你們鬱金香錢麼?」
格顏面色也有些鐵青,正要說什麼,忽然就聽見身後那帳篷傳來了一個驚喜的聲音。
「醒了!她醒來了!」
這聲音正是藍藍發出的,她從帳篷裡彎腰走了出來,面色一片蒼白,不過雙目放光,眼神裡滿是驚喜和興奮。
格顏一聽這消息,哪裡還有心情和陳道臨說話,立刻一擺手,帶著身邊幾人趕緊跑了過去。
陳道臨遠遠的看見了藍藍,藍藍也看見了陳道臨,對陳道臨點了點頭,似乎正要說什麼,可是忽然臉色一動,彷彿是帳篷裡傳來了一聲什麼,藍藍頓時就顧不上陳道臨了,又轉身一頭鑽進了帳篷裡去。
陳道臨站在那兒,臉色難看,身邊巴羅莎幽幽歎了口氣,握了握陳道臨的手,低聲道:「你……」
「我沒事。」陳道臨忽然展顏苦笑了一下,他深深吸了口氣:「其實這樣也好,看清一些事,讓自己早點清醒,免得做傻瓜。」
他看了看巴羅莎,柔聲道:「只是連累你,和我在這裡吃苦受委屈了。」
精靈嬌媚一笑,卻不說話。
過了足足近兩個小時,帳篷裡才再次有了動靜。
格顏走了出來,他面色輕鬆了許多,站在那兒看了看天色,然後四顧吩咐了幾句什麼,就走了過來,來到了陳道臨的身邊,猶豫了一下,就道:「達令閣下,我少主已經醒來了,之前的事情……看來都是誤會,我在這裡再向你賠個不是。」
陳道臨此刻心中卻反而冷靜了下來,看著格顏,神色平靜:「不敢當,閣下客氣了。」
格顏微微一笑:「看來先生心中依然不平,這樣吧,我弄些吃喝和好酒,來向達令先生賠罪,若是先生不滿,我便多自罰幾杯如何?」
陳道臨卻搖頭,看著格顏,他居然也露出了微笑,這笑容卻平靜:「真的不用了,方才倒是我自己也過於激動了。閣下忠誠之心,關心自家的少主,才難免會那樣。若是換做我和閣下易身而處,恐怕也是會關心則亂。」
格顏點了點頭:「達令先生肯如此理解,那就再好不過了!」
說著,他又寒暄了兩句,這就起身離開。
巴羅莎忍不住低聲道:「達令,你……真的不怪他了?」
「怎麼可能。」陳道臨瞇著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氣:「我方才冷靜下來,覺得自己之前太傻,自己無權無勢的,怎麼和人家抗衡?人家就是擺明了比你強,就想怎麼欺負你就怎麼欺負你。最後假惺惺的給你道個歉,還能落一個仁義的好名聲。我草***……」
他深深吸了口氣,用低微的只有自己和巴羅莎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老子忍下這口氣,可不是真的釋懷……將來總有一天,這鬱金香家給我的屈辱,我會一分不少的還給他們!」
鬱金香家?
不就是有個穿越者祖宗麼?
穿越者了不起麼?
老子也是!
……
中午之後,陳道臨總算是不用餓肚子了。格顏派人送了些吃食過來。
午餐之後,藍藍終於再次露面。
她走出了那個帳篷,來到了陳道臨的身邊。
而陳道臨看著她走來,卻只是靜靜的坐在那兒。
藍藍走了過來,她的神色似乎有些為難,彷彿不知道如何開口——若是換在之前,她露出這種為難的表情,陳道臨早就先開口主動說話了。
可這一次,陳道臨只是靜靜的坐在那兒,目光平靜的看著藍藍,藍藍不說話,他也就閉著嘴巴。
「昨晚……昨晚的事情我知道了。」藍藍猶豫了會兒,終於說出了話來:「其實去接你回來原本是好心,怕你在野外遇到什麼事情,只是沒想到下面人做事情亂來,所以……」
陳道臨輕輕「嗯」了一下,他點了點頭,抬起臉來,對著藍藍笑了笑:「我知道了啊。」
笑容很輕鬆,但是聲音卻很平靜。
「你昨晚在這裡坐了一夜,他們這麼待你,我也沒想到,達令,對不起……」
陳道臨眼神冷了幾分,卻依然面上保持著微笑,一字一字道:「鬱金香家的格顏已經對我道歉過了。至於你……藍藍,你是鬱金香家的人麼?既然不是,這道歉的事情,也就輪不到你來做吧。」
這話說的語氣平靜,但是內容卻是有幾分刺人。
藍藍臉色有些微微變化,深深吸了口氣:「我知道你生氣,昨晚,我沒出來看你,只是因為她一直在昏迷,她的身體……」
陳道臨依舊笑瞇瞇,卻用一種更冷靜的語氣打斷了藍藍的話。
「抱歉……她昏迷也好,身體怎麼樣也好,我實在是一點都不關心,也一點都不想知道。」陳道臨輕輕歎了口氣,看著藍藍的眼睛,緩緩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有義務把她當做寶貝一樣看待。」
「……」藍藍彷彿語塞了一下,她看著陳道臨,忽然心中生出了一種奇怪的陌生感。
眼前這個年輕人,彷彿和從前那些喜歡胡說八道,喜歡賣萌搞怪來逗自己開心的傢伙,有了很大的不同。此刻的陳道臨,雖然並沒有聲色俱厲,說話依舊是這麼平緩,但是那話語裡,卻分明的多了一絲冷意。
「達令。」藍藍苦笑一聲,低聲道:「我知道你還在生氣,你聽我說一句好麼?她昏迷之後,我用了神殿的光明治療術護著她,那光明治療術一旦施展,我便是片刻不能離開,若是法術中斷,便沒了效果,所以一夜我都沒出來見你。你別生氣,好麼?」
藍藍如此溫柔懇切的話語,讓陳道臨微微有些意外。這個性子倔強的悍妞,居然也肯對自己低頭說這種軟話。
不過這種念頭,在他心中也不過就是一閃而過。
他看著藍藍的臉龐,又看了看藍藍的眼睛,然後緩緩的搖了搖頭。
「你知道麼?昨晚在湖邊的時候,你忽然從暗中跳出來救我,我知道你擔心我半夜未歸出來找我,我心中就很高興。」陳道臨說的很慢,每一個字都說的很清楚,只是他的語氣裡卻帶著一股子奇怪的平靜的出奇的味道:「可是後來,她昏了過去,你便立刻驚慌失神,然後就護著她離去,臨走的時候,一句話都不曾和我說,一個字都沒對我交待——那個時候,你心裡大概唯一的念頭便是想著她吧。我便明白,原來我之前很多念頭,真的都是虛妄的。」
他看著藍藍似乎要說話,擺了擺手:「你且聽我說完吧,藍藍。」
陳道臨咳嗽了一下,苦笑道:「昨晚被鬱金香家的人抓了回來,我心中也認了,他們勢大,我這種小人物,人家想踩便踩,放之四海都是這個道理,我也不會真的在意。誰讓我只是個小角色呢。只是我在這裡枯坐一夜,你卻不曾露面。好,你說你要施展法術治她,不能中斷。」陳道臨說到這裡,低聲道:「你這話,我信了!我也不說什麼,被當做囚犯看管了半夜,這事情我也當是過去了!」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來,看著藍藍的眼睛:「天亮之後,你從帳篷裡出來了一下,說她醒了。那個時候,你總沒有什麼理由羈絆了吧?那個時候,你想必也知道我被這些傢伙抓了回來,當做囚犯看管了半夜吧?你從帳篷裡出來,當時也看見了格顏手下的人拿著劍對著我吧?那個時候,她醒了吧,不用你施展什麼法術了吧?」
陳道臨此刻的笑容,彷彿很荒唐一樣:「你也就遠遠看了我一眼,嗯,就看了我一眼,然後就回帳篷裡去了,是她又有什麼事情了吧。」他笑的有些慘然:「大概她的隨口一句話,隨便一根頭髮,在你的眼睛裡,都比我這個可有可無的傢伙,要重要一百倍,一千倍。」
藍藍啞口無言,只是默默的看著陳道臨。
「我認了!」陳道臨嘴角一揚,這笑容卻毫無半分愉悅,反而有些慘烈絕然的味道!
只聽陳道臨繼續道:「之前在精靈部落的時候,你說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這森林,你說和我一起,我們去羅蘭帝國,找個地方躲起來。你不回神殿了,和我在一起……我當時心中何等的開心,雖然我知道你心中其實沒我這麼一個人。」陳道臨深深吸了口氣,才繼續道:「我心中卻總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你。你對我的垂青,讓我感動,讓我吃驚,讓我受寵若驚。我總覺得,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這種事情無論如何,總是男人佔便宜,女人吃虧。我承認我在感情方面是有點死心眼,有點白癡。我只覺得,既然我們之間發生了那件事情,我便對你有了責任,我是喜歡你的,沒錯,藍藍,是這樣的。我應該好好對你,至於你和鬱金香家的那個傢伙……事情總會過去,只要我肯耐著性子慢慢等,慢慢磨,你在我身邊時間久了,情況總會發生變化。」
他望著藍藍的眼睛,眼神有些難受的樣子:「你說我們一起去羅蘭帝國,我心中一直很興奮。可是昨晚,到今天,我忽然明白了一個事情,就是我一直想的都太幼稚。」
陳道臨在微笑,他笑的很輕,聲音很溫柔:「藍藍,我把你當寶,你卻把她當寶。我以為你會和我一起去羅蘭,你也以為你可以這麼做。可真的事到臨頭,她只要隨便勾勾手指,就能把你連人帶魂都勾走,而且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嗯,不,她甚至連手指都不用勾。」
「可,達令。」藍藍神色劇變,她吃驚的看著陳道臨,聲音有些緊張:「我一直便是如此,你知道的!我……我心中一直都是……」
「我知道。」陳道臨微笑:「所以我之前一直都在忍耐。不過,藍藍,幸好我終於看明白了。這種忍耐,還是沒法子讓你轉變心意。而我,也實在有點不耐煩了。」
陳道臨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站直了身子,平視著藍藍的眼睛,道:「有個道理,是這麼說的;為了喜歡的人偶爾受點委屈,這叫**情。可如果要你一直這麼委屈著自己忍受下去,這就不叫愛情,而是叫做……犯賤!」
「我這個人呢,小人物一個,在旁人看來,或許沒多少骨氣,也沒多少本事。但是至少我心裡卻不曾真正的輕賤自己。」陳道臨的聲音一點一點的冷了下去:「我是喜歡你的,藍藍,但是很可惜,我也有底線,便是……我這人,不犯賤!」
藍藍呆住了!
她徹底呆住了,看著這個一直在自己面前唯唯諾諾,沒心沒肺的年輕人,此刻卻說出了這麼一番硬邦邦的話來,藍藍忽然覺得自己彷彿真的從來都沒有好好的瞭解這個傢伙,至少……現在說出這樣話的陳道臨,彷彿無法和那個對自己嘻嘻哈哈的陳道臨重合起來。
「我要走了。」陳道臨看了看天色,然後看了一眼巴羅莎,微微一笑,這次的笑容終於再次溫暖了起來。
隨即他扭頭,看了一眼藍藍:「我不想繼續留在這裡,因為這個地方讓我噁心。那個鬱金香家的名字,這些鬱金香家的人,每一個都讓我噁心。所以我要走了。藍藍,我的承諾依然在,你若是還想和我一起去,我們去羅蘭帝國,願意和我一起離開的話,我自然是非常歡喜。」
他淺淺一笑,聲音有些苦澀:「不過,我想,你大概是不肯的。」
說到這裡,陳道臨抬起眼皮看著藍藍的眼睛:「如何?你可以選擇,是跟我一起上路去羅蘭帝國,還是和這些鬱金香家的人在一起?」
「我……」藍藍神色有些難過,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歉意:「很抱歉,我,我現在不能離開,因為……」
「我知道,因為她嘛!」
陳道臨毫不猶豫的打斷了藍藍的話,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裡有一股說不出的嘲弄和無奈!
然後,他大笑了一聲,這一次,他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
「你喜歡她,是你的自由,你把她看做寶貝,當做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看的比這個世界上一切都重要,都是你的自由你的權力。你一點都沒有做錯。」陳道臨指著自己的鼻子,一字一字道:「但是很抱歉,我,不!奉!陪!了!」
吊絲也有尊嚴,拒絕當備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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