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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夜遊簋街(上) 文 / 澹寧居士

    突然,張繼感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袖子,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卻是禮部侍郎林惟庸。

    林惟庸現年48歲,是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二甲第一名進士出身,被選為翰林院庶吉士,先後在吏部、禮部任職。此人文筆嫻熟,心思縝密,二十多年來,雖無大功,但亦無小過,就靠著苦巴巴地熬資格,居然也混到了禮部侍郎的職務。不過,他平素對「新政」並沒有明確的表態,既不算強烈支持,也不是極力反對,此次能夠入選聯合使團,也完全是張繼平衡各部院衙門名額分配的結果」「。也正因為如此,張繼與他的交流極為有限,甚至打心底裡有些看不起這個毫無立場、只知皓首窮經的腐儒。

    看著張繼疑惑的目光,林惟庸壓低聲音道:「張大人,按照朝廷的禮制,欽差大臣回京覆命,宮燈不得超過八盞,龍旗也只能有九面。可是您看,現在宮燈就掛了十二盞,龍旗也張了十二面。而且,奏樂也從《凱旋令》變成了《回駕引》,這可是皇上出巡迴京時的排場啊。何大人是禮部的老人了,不可能不明白這些禮制。不知道這是誰的主意?如果是奉旨如此,也該事先說明才是。如果不是奉旨如此,那可就是設下圈套,等著您往進跳啊。」

    聽到林惟庸這麼說,張繼這才反應過來,他仔細向潞河驛站門外的廣場望去,發現情況果然如林惟庸所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暗想到,多虧林惟庸及時發現了這一點,否則自己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但是,這究竟是誰設下的圈套呢?何志遠麼?不,他不過是一個禮部尚書,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更何況,自己和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又何苦要害自己呢?看來,根源還得往上找。不出意外的話,信親王與這件事情脫不了干係。

    想到這裡,張繼停下腳步,轉身對緊隨其後的聯合使團的成員們說道:「諸位大人,或許是禮部的同仁們忙中出錯,凱旋式的排場安排得不合禮制。為了避免僭越禮制,我們先在此停步,等與他們交涉之後再行定奪」,說著,張繼對黨逢恩說道:「仲卿,你單獨過去,對何大人說,凱旋式的排場安排得不合禮制,聯合使團不敢入場。請他們摘下四盞宮燈,取下三面龍旗,將奏樂從《回駕引》換回《凱旋令》,我們再入場。」

    黨逢恩點點頭,快步向前跑去。

    張繼又轉身,壓低聲音對林惟庸說道:「林大人,多謝了。」

    林惟庸淡淡一笑,說道:「張大人,您客氣了。我雖然對推行『新政』持保留態度,但也絕不能接受以這種方式解決政見之爭。我雖然不能為推行『新政』做什麼具體貢獻,但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這樣陷害您。」

    張繼點點頭,感激地看著林惟庸,對這個其貌不揚的『腐儒』產生了一種由衷的敬佩。他或許有些迂腐,但是,他真正保持了中國士大夫階層可貴的風骨。這一點,在當今之世,是何其難得啊?

    這時,禮部的官員、差役們在何志遠的指揮下,已經摘下四盞宮燈,取下三面龍旗,奏樂也由《回駕引》換回了《凱旋令》。

    張繼笑著說道:「諸位大人,我們入場吧」,說著,張繼昂首挺胸,帶領聯合使團的成員們向潞河驛站門外的廣場走去。

    禮部尚書何志遠快步走上前來,行了一禮,笑著說道:「恭喜張大人和諸位大人凱旋歸來,皇上特地下旨著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禮部和理藩院為各位大人舉行凱旋式,各位大人請入場吧」,說著,他緊緊握住張繼的雙手,壓低聲音說道:「張大人,剛才忙中出錯,萬望海涵。」

    張繼也笑著說道:「何大人言重了,數九隆冬,還要何大人親自前來迎接,反倒是我心中甚為不安呢。些許小事,在所難免,何大人不必掛懷。」

    ……

    等到凱旋式結束,就已經是未末時分了,張繼在中午的宴席上喝了不少酒,感覺昏昏沉沉的,想著索性睡上一覺,養足精神,明天早上也好進宮覲見同治皇帝。

    沒想到,傍晚的時候,六宮都太監李蓮英親自前來傳旨,說是皇上龍體欠安,就不召見他們了。考慮到聯合使團的臣工們舟車勞頓,著實辛苦,給他們放半個月的假,讓他們回家與妻兒團聚。半個月後,集中到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著手起草《聯合使團赴西洋諸國考察「新政」報告》,然後呈上來。

    張繼急忙帶領聯合使團的成員們叩謝皇恩,又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塞給李蓮英一張一千兩得銀票,李蓮英滿臉堆笑地接了過去,樂呵呵地回宮去了。

    ……

    既然皇上給放了假,聯合使團的成員們都頓感輕鬆不少,紛紛前來向張繼辭行,家室在北京的,自然回家與妻兒團聚,家室不在北京的,也拉上三五同僚去酒樓痛飲一場,再找家青樓享樂一番。

    不多時,偌大的潞河驛站就只剩下張繼和代善兩人了。其實,張繼在崇文門內大街也有一座宅子,是奕訢送他的。只是,他大多數時間要麼在兩江地區主持『新政』,要麼就領兵在外,很少在北京久住。即便是在北京期間,大多數時候也是在恭王府或者曾國藩府上呆著。再加上晴雯和婉兒就住在那裡,而他自從和楚瑤分手之後,就刻意疏遠她們二人,平日裡就更加不願意回去了。

    張繼知道代善的家室就在北京,之所以還不走,大概是不忍心將自己單獨留在這裡,於是,笑著說道:「代善兄弟,你也趕緊回家去吧。咱們這一走就是半年多,你也該回去多陪陪弟妹和世侄。你在巴黎的時候,不是還給弟妹買了項鏈和香水麼?記得帶上。」

    代善羞赧地笑了,說道:「也不急於這一時三刻,張大人,我陪陪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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