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赫爾穆特·毛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萊因哈特·施道芬堡繼續說道:「倘若這個張繼將自己的見解向法國皇帝拿破侖三世或者法國外交大臣讓·塔里昂和盤托出,我們就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先發制人的優勢。如果我們把情況設想得更惡劣一些,這個張繼不僅向法國皇帝拿破侖三世或者法國外交大臣讓·塔里昂闡明了爆發戰爭的可能性,甚至還對我們可能運用的戰略戰術進行了預測並提出反制的策略的話,我們就會變得非常被動」「。因此,邀請聯合使團的成員們參觀『威廉一世號』戰列艦,就是在向他們展示普魯士雄厚的工業實力和強大的武器裝備,在讓他們更清楚地瞭解到我們與法國的實力對比。換句話說,邀請聯合使團的成員們參觀『威廉一世號』戰列艦是我們在向中國展示自己的肌肉,避免中國在未來普法戰爭甚至歐陸戰爭中站錯隊。」
聽到萊因哈特·施道芬堡這麼說,赫爾穆特·毛奇微微地搖了搖頭,緩緩地說道:「萊因哈特·施道芬堡大人,您的擔憂不無道理,但是,我認為情況還沒有嚴重到那種程度。首先,中國地處東亞,與我們相距遙遠,海軍實力又相對弱小,不可能直接參與到未來普法戰爭甚至歐陸戰爭中來。而他們的工業實力還很弱小,雖然近年來重工業生產能力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但是也不過剛剛達到俄國的水平而已,其軍事裝備的生產連自身需求都無法滿足,更不可能給予法國多麼有力的物資方面的支援,他們所能做的,最多也不過是在戰爭期間依然維持原有的中法雙邊貿易罷了,而這對我們造成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更為重要的是,他們與我們之間的外交關係和雙邊貿易也很緊密,雙方在武器裝備領域的合作由來已久,他們裝備的克虜伯大炮、『無畏號』戰列艦、『精誠號』戰列艦、『忠勇號』戰列艦和『禦敵號』戰列艦就都是直接購買或者仿造自我們的產品。可以說,普魯士對於中國而言,與法國同等重要,即便戰爭是由我們最先發動的,中國所能給予法國的也不過是道義上的支持罷了。其次,地理環境決定了我們進攻法國幾乎沒有什麼進攻方向可以選擇,我們只可能通過法國東北部寬闊而平坦的比利時平原進攻法國。我想,對於這一點,即便這個張繼不說,法國人也一樣是瞭然於胸的。同樣地,法國人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們的進攻方向,就不可能不作防備。但是,法國想要固守比利時平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需要聯合鄰國比利時和盧森堡,還需要維持一支百萬人規模的常備軍。我們的情報也顯示,現在的法國,財政赤字高企,政府已經捉襟見肘,很難拿得出這麼一大筆錢去擴充軍備。如果選擇增稅,又極有可能引發國內民眾的不滿,重蹈路易十六的覆轍。因此,我們現在盤弓臥馬、引而不發,實際上就是在消耗法國本已虛弱的國力。而不久的將來,我們動如雷霆、突然襲擊,又是在給法國致命的一擊。因此,我們要想在未來的普法戰爭甚至歐陸戰爭中取得勝利,關鍵並不在於進攻方向的出其不意,而在於進攻時機的出其不意。換句話說,就是進攻的突然性和推進的快速性。所以,我認為情況還沒有嚴重到那種程度。」
說到這裡,赫爾穆特·毛奇突然意識到,自己發表的這一番見解無疑算是推翻了萊因哈特·施道芬堡的分析。雖然萊因哈特·施道芬堡的分析不免有著文官們「紙上談兵」慣常的諸多缺陷,但畢竟是著眼於在普法戰爭甚至歐陸戰爭中取得勝利,自己這樣做恐怕會傷及這位優秀的外交官的自尊。於是,赫爾穆特·毛奇急忙改口道:「不過,謹慎一些總還是好的,我們就是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紕漏嘛。萊因哈特·施道芬堡大人,就按您說的辦吧。」
萊因哈特·施道芬堡點點頭,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赫爾穆特·毛奇則為剛才的失言懊惱無比,也訕訕地說不出話。
正尷尬間,一陣悠揚的汽笛聲傳來,萊因哈特·施道芬堡和赫爾穆特·毛奇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向碼頭的方向看去,只見「號角」號商船已經緩緩地駛入碼頭,以張繼為首,聯合使團的成員們正站在「號角」號商船的錢甲板上向他們揮手致意。萊因哈特·施道芬堡和赫爾穆特·毛奇對視一眼,微微地點了點頭。萊因哈特·施道芬堡朗聲道:「鳴禮炮、奏軍樂」。
萊因哈特·施道芬堡一聲令下,整齊排列在碼頭上的19門禮炮次第響起,「轟隆隆」的巨響震耳欲聾,使大地都為之顫抖,瀰漫的硝煙遮天蔽日,使太陽都黯然失色。
與此同時,早已等候多時的普魯士外交部禮賓司軍樂隊也奏響了雄壯激昂的《霍亨弗裡德堡進行曲》。《霍亨弗裡德堡進行曲》是普魯士軍樂,其實是由兩首軍樂組合而成的,第一部分是《格拉澤國王進行曲》,第二部分則是《霍亨弗裡德堡進行曲》。《格拉澤國王進行曲》是為了紀念普魯士軍隊於1866年的普奧戰爭期間,在波西米亞戰役中戰勝奧地利軍隊而作。這場戰爭也正是赫爾穆特·毛奇親自參與指揮的。《霍亨弗裡德堡進行曲》則是為了紀念普魯士軍隊於1745年的第二次西裡西亞戰爭期間,在霍亨弗裡德堡戰役中戰勝奧地利薩克森軍而作。在這兩場戰爭中的勝利很大程度上奠定了普魯士統一德意志地區、與法國爭奪歐陸霸權的基礎,因而被普魯士軍隊視為無上的榮耀,《霍亨弗裡德堡進行曲》也就此被定為普魯士軍樂。